第七章誤招風與月3()
玉言徐徐睜開眼睛,心幾乎從喉嚨跳了出來,幸好跟著就瞧清楚了,喉嚨裡那聲尖叫變成了「咕」的一聲。
「醒了?」那雙微長幽深的眼睛迅速的從他面前移開去,語氣淡淡的:「沒事就好!」
「……」玉言難得的講不出話來,只瞧著那轉過去撥火的修長身影。剛才那瞬間還以為自己會在他眼瞳裡溺死呢,還是頭一回見到這麼勾人的眼睛。
動了一下,頭暈得很,「那個,請問我究竟睡多久了?」
「個多時辰了。」
「……」難怪外面天都黑了,肚子還很餓,「是你救了我?」
「……是。」少年很有施恩不望報的風範,自打玉言醒來之後,一直就忙著去撥火,只拿背脊對著人。
「我剛才是在你面前暈了過去?」玉言想起那道白亮的閃電,慌張的舉起自己的手指察看,莫不是讓雷給劈了?
「……是。」
手腳似乎都還好好的,她抹了一把臉,也沒有見焦,稍微放下心來。動靜間覺得肚皮上有個小小的東西軟軟的趴著,那隻小貓竟還在,看來是怕極了這少年,竟沒有想法子逃跑。
她小心翼翼的拿手往小貓身上捂了捂,暗想自己也沒做過什麼虧心事,一直都是樂於助人的好寶寶,怎地就惹來了這麼一場無妄之災呢?
「我是不是讓雷給劈了?」還是問一問比較保險,她不認為是自己一場哭喪使力過度暈倒的。
「……」少年撥動火堆的動作停住了,好像很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但終於還是猶豫著遲疑的說出了口。
「不是雷,是我擅用了霹靂雷火……沒想到你經不起,對不住!」
「……」
「……」
片刻後……
「滾你爹的!」
肚裡爆發憤怒的罵聲震得外頭淅淅瀝瀝的雨也頓了頓,然後,抖抖索索的繼續下個不停。
不過,並沒敢罵出口來。
能夠引雷劈人,還一下子就把武功不錯的自己給劈翻了,這人絕對不簡單。好女不吃眼前虧,不能擅動。
她忍!
少年聽她沒反應,開始解釋起來。
玉言越聽越是火大。
竟有這種男人!
做錯事還能理直氣壯的辯解,說什麼感覺她身上有妖氣,所以才會拿雷來試試劈她,嚇,這不是說她長得不像人,是妖精!
明明是自己搞錯了,還非要說是對方的身子弱,要是普通人絕不會暈厥!他耍弄的什麼,是雷啊!拿那個劈人後腦勺能不暈麼?他幹嘛不自己劈自己試試看!
虧他長得人模人樣的,原來心這麼黑!還不是什麼富家子弟游手好閒,不愁吃穿沒事幹,跑去跟道觀裡的道士學了幾手三腳貓功夫就出來唬人!
她覺得不守夫道拋頭露面也不算什麼錯,但仗著手下有功夫就橫行霸道的男人絕對比女人更噁心,絕對的國家敗類,社會害蟲!
少年見到她臉色越來越壞,忍不住問道:「小兄弟,是否仍覺不妥?」
「自然不妥,我通身上下從內至外全部不妥。」
「哦?」少年瞄了她一眼,笑了笑。他眉眼長得驚人漂亮,這麼一笑,眉眼驀地少了幾分飛揚,多了幾分溫順,臉容似有金色的光芒粼粼蕩漾,恍惚間竟讓人想起大殿金像面上的慈悲。
可這樣的笑後面卻跟著無比陰損的話:「是有這種說法的,讓霹靂雷火傷到的人雖無大礙,但身體受到驚嚇以後會作出自然反應覺得不舒適,這也是自我保護的一種,就跟疼痛時暈過去的道理一樣的。要想馬上好轉也很容易,再劈一兩次,習慣了就好。」
還劈呀劈呀就習慣了!
玉言氣得腦袋嗡嗡作響,站起來對他怒目而視:「你傷了我,賠我傷藥費!」
「這位小兄弟,在遇到你之前我正捉拿一隻小妖精,在荒郊墳地最多孤魂野鬼出沒,你能告訴我,在這陰日陰時於這亂葬崗上行走,你到底要幹什麼?」少年唇角輕翹,涼涼薄薄的問。
「我喜歡上哪就上哪,關你什麼事!」玉言道:「我給朋友送葬,回去時迷了路,不行麼?」
「小兄弟如此魯莽,實在令人擔憂啊。」少年長聲歎息,不勝遺憾,「可知道方纔你要不是遇上了我,恐怕早就被野鬼抓去當替身了,講到我那一著霹靂雷火,雖然把你嚇暈了,但將方圓十里的妖怪全都趕得一乾二淨,為你清出了下山的道路,這功過相抵,你不該再找我要賠償的。」
「你趕不趕妖怪是你的事,我有沒有被妖怪吃是我的事,這完全是兩碼事!但你拿雷劈我是事實,你傷害了我的**加心靈,我現在要討傷藥費。」
換著是平時,玉言是不屑跟這種人打交道的,何況還是跟個男人要錢,這實在有點丟臉。但此人實在太太太討厭了,看他一副自以為是的拽樣她就不爽,立意要爭取到底。
「那好,你要我賠多少呢?」少年竟然鬆了口。
「至少五十兩。」玉言覺得他是有錢人,本來很可以敲詐一筆的,但她覺得做人不可太無恥,拿他五十兩意思意思就算了。五十兩也夠買好幾百斤滷牛肉了。
「好。五十兩,不多。」少年滿不在乎的站起,「你跟我出來取。」
還要出去取?難不成他銀子是埋在外面野地裡的麼?
玉言忐忑著跟他出去,一出山洞,雙腳頓時釘在地上,動彈不得。
一眼看去,竟是白茫茫的一片,適才的亂葬崗竟變作一片汪洋,那些樹木啊,草叢啊,墳頭啊,全都看不見了,眼裡滿滿的都是水,哪裡找得到落足的路。
「這片亂葬崗原本是一處湖泊,湖裡有不少法力低微的精怪,為怕凡人打攪,傷及湖中水族,聯手施了個障眼法,把這裡變作一片亂葬崗,好不讓生人接近。這障眼法用了上百年,漸漸實化,人走在水面也已當作實地,無人再認得這裡原本是湖。方才一場大雨,湖中精怪紛紛冒頭接納雨水,設的結界變弱,不巧逢上我一道霹靂雷,把它原身劈了出來。」
玉言聽得呆了又呆,半晌喃喃道:「這裡沒有船麼?」我怎樣回去?
少年淡淡道:「我可以送你渡水。」
「有何代價?」玉言警覺。
少年微笑:「五十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