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管家,有消息了嗎?」司馬卿來回不安的在大堂中走動,看到報關返回的管家就馬上問到,這丞相府也派人出去尋找了,怎麼就沒有消息呢?
「老爺,封大人馬上就到,他已經派人四處尋找了」管家對封侍郎的辦事效率還是挺欣賞的,一聽說大夫人失蹤了,就馬上安排人手開始尋找了,還要親自過來看看。
「這都一天了」司馬卿來回踱步,他哪能睡得安心啊,好不容易昧著良心盼回兩位夫人,這可好,才一進門,就丟了一個。
「老爺,老爺,不好了,三夫人,不見了」丫鬟的聲音無疑是一句驚雷,讓司馬卿被炸暈了,這大夫人還沒有消息呢,這三夫人又不見了。
「不是讓你好好看著夫人的嗎?怎麼不見的,什麼時候不見的?」司馬卿狠狠的看著已經渾身哆嗦的丫頭,人已經往三夫人的院子走去,一天之內丟了兩位夫人,這讓他的面子往那擱?
「怎麼回事?」管家也凝重的問丫頭,打從大夫人出事了,這丞相府裡可是層層把守,怎麼還會把一個活人給弄丟了。
「夫人說肚子餓,讓奴婢去廚房端碗粥,沒想到等奴婢回來的時候,夫人已經不見了,奴婢還以為是夫人出恭去了,可是看到了桌子上的紙,奴婢這才知道夫人也失蹤了」丫頭有點六神無主了,可憐的丫頭確實可憐,在這司馬府裡,接二連三的受到驚嚇,卻也夠她受的了。
而幾乎是跑進房裡的司馬卿則是站定腳步,死死的看著那和早上受到的紙一模一樣的紙張,目不轉睛的,感覺那雪白上的艷紅正無邊的擴大,充斥了他的整個視線。
「封如海見過丞相大人,下官聽聞夫人失蹤一事,特來拜會」封如海才一進入丞相府就又聽說了三夫人失蹤的事情,沒等通報就命人帶他來見司馬卿了。
「大人」封如海久久不見司馬卿的答覆,又叫到。
「封大人,你來了」司馬卿慢慢的轉過身子,看著站在門外的封如海,突然想若是讓她們繼續呆在牢房裡,或許她們還能暫時保證平安。
「司馬大人,恕下官無禮,這兩位夫人是否與人結怨,要不怎麼會在同一天都失蹤了,還請大人如實告之,下官也好分析做出判斷,早日找到兩位夫人」封如海心中早有預測,只不過他還是有點不會相信笑笑會出手掠走兩位夫人,況且笑笑又怎麼會有這個能力呢?
再說了笑笑現在可是全國的通緝要犯,沒有必要以身犯險留在皇城啊,她應該早就走了才是,要不醫館也不會那麼及時的關閉了。
「她們是被笑笑帶走了吧」司馬卿身體僵硬的坐到了桌子邊的椅子上,雙眼猶盯著那紙張。
「這是?」發現了司馬卿異常的風如海看著桌上的紙張,疑惑的問到。
「帶走夫人的人留下的……,多年以前,當老夫得到消息,二夫人以及小女受到匪徒劫殺趕到現場的時候,正是冬天,滿眼的白色,全是雪,看不到一點雜色,可是二夫人和下人們全都躺在雪地中,每個人身下都是鮮紅的血跡,老夫還記得,二夫人的身體是彎曲的,好像抱著個什麼東西似的,只不過那懷裡卻是空的,她的背被刺成了骷髏,一片模糊,也因此老夫相信小女沒死,也因此笑笑回來的時候,老夫信以為真,這是老夫欠她們娘倆的,沒想到她終究還是知道的吧,她什麼都知道,卻沒有動手,直到再一次受到襲擊了,她才出手了吧,呵呵,她是老夫的親身骨肉,老夫卻看著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受到劫殺,要是你,也會你也會對這樣的父親失望的吧?」司馬卿整個人都好像陷入了回憶中,他現在的腦海裡只是不停的閃過啊慘烈的景象露出無奈的自嘲的微笑。
「既知今日何必當初」封如海首次聽到司馬卿的認可,卻讓他感覺不到一點誠意,畢竟現在的他們已經沒有了相認的必要,也沒有了那個相認的意義,司馬卿是當朝丞相,而笑笑只不過是一個被朝廷通緝的要犯罷了,儘管她才十三歲。
「大人想想,笑笑如果帶走了兩位夫人有沒有想去的地方?」封如海繼續問到,公事公辦,雖然司馬卿並不值得可憐,他也對此事有點幸災樂禍,但是他是朝廷命官,是保證地方平安的官員,那麼他就得恪盡職守,做好自己的本分。
轉念一想,笑笑就算是通天的本事也只是一個十多歲的孩子啊,司馬卿這樣對她,她能受的了嗎?這回又成了全國的通緝要犯,全國各地,到處張貼了她的畫像,讓她怎麼活啊!
而他派出去尋找的人,竟然也沒有一點相關消息,這讓他也為笑笑的安危擔憂。
「地方,她不喜歡去哪裡?」司馬卿突然回想,笑笑進入司馬府的兩年時間裡,並沒有提過什麼非分要求,更沒有惹過什麼是非,一直很安靜的呆在司馬府裡,就連出門也很少。
當然也就不知道她會想去哪裡?
「笑笑要想去的話,爹爹陪你一起去祭拜你娘」
「我會去的,不過我會帶上該去的人一起去祭拜的」
司馬卿腦海中突然閃現過這麼一個對話,這是笑笑剛進入司馬府時,說過的話,帶上該去的人去的,他只覺得頭腦一陣發熱,笑笑那話的意思,他現在才明白,只是他們沒有聽明白,或者是故意忽略罷了。
「她們或許是在二夫人的墳地吧」司馬卿喃喃的說道,那麼這代表了什麼呢?不,最好不要是那樣的,他不想看到兩位夫人死了。
「丞相大人能否帶路?」封如海也很想知道笑笑的行蹤,雖然司馬卿不承認笑笑是他的女兒,但是他卻承認,笑笑是他的表妹。
他雖然寄人籬下,但是卻有忠心不二的韓叔,待他如嫡出的封老爺,還有雖然不怎麼親近的兄弟姐妹。
可是笑笑呢,從小就顛沛流離,好不容易認回了親人,卻又被親人出賣,這讓小小的笑笑怎麼承受呢?
「準備馬車,去二夫人的墳頭」司馬卿沉重吩咐道,最好去了什麼都沒有,最好他想到的都是自己嚇唬自己的。
司馬卿坐著馬車,任由車伕快馬加鞭,往城郊的墳頭奔去,而封如海則帶領著大隊的捕快跟在後面,馬蹄揚起,漫天灰塵,只聽得一陣車馬聲和一路的塵埃。
夜晚的空氣是寧靜的,而這空曠的墳場中,卻漂浮著淡淡的血腥味,隨即而來的車馬聲也把這安息的靈魂驚擾到了,似乎都蕩出了自己墓穴,去查看究竟,畢竟墳場已經冷清很久了。
二夫人的墳是這裡最大的,也是最豪華的,一個私人的墳地幾乎佔據了一個平常百姓家居住的十倍,可見這丞相大人對二夫人的寵愛程度,只可惜,這些都是做給活著的人看的,死了的人什麼感受也許只有死了的人自己心裡明白,她是寧願要這寬敞的墳墓,還是要清貧的人生,但是已經沒有人能夠解釋了,因為逝者已逝,已經無人來追究這些。
隨著車馬聲的消停,一行人到了二夫人的墓地,在墓地的邊緣停下了,從這裡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那宏偉的墓碑,孤零零的站在那兒,而墓碑前有兩個下跪的身影,看起來像是女人。
「丞相大人,你看,那是兩位夫人嗎?」封如海指著墓碑前的人影,問到,看樣子,應該沒事。
「是,是她們」司馬卿當然不會認錯哪兩個熟悉的身影,可是那跪姿好陌生,她們在他的面前永遠都是體貼入微的,端莊賢淑的,又怎麼會有這麼謙卑的姿態呢。
如果說大夫人會有悔過之心,前來二夫人墓前謝罪,那可能他會相信,可是這三夫人,他是怎麼也不會相信的,所以唯一的解釋就是她們是被帶來,然後被迫的跪在了墳前,在這夜晚時分,她們該害怕了吧?
「搜查周圍,看看有沒有可疑之人,一經發現,全數抓捕歸案」封如海嚴肅的下達了命令,人也打算像墓碑走去。
「丞相大人,在這裡等候吧,下官過去看看」封如海的話語並不輕,照理來說,跪在墓碑前的人應該能挺清楚,可是卻不見絲毫的反應,封如海已經察覺到了不尋常的味道。
「不,我也去」司馬卿又何嘗沒有察覺呢,但是不管是什麼情況,他都沒有退縮的餘地了,這一切都是他自己選擇的,他無權後悔,更無權退縮。
「大人小心」封如海雖然自己也沒有武功,也是一介文人,但是卻不畏懼,面無懼色的往墓碑走去,慢慢的走近,這血腥味就越濃,那墓碑上的字也越來越清楚。
用鮮血書寫的字赫然出顯現了墓碑上,出現在了他們的眼前——娘,安息吧,女兒,笑笑。
那暗紅的血跡還在順著墓碑往下滴,說明寫上去的時間不長,可是這血是哪兒來的呢?
「夫人,夫人,我來接你們了」司馬卿看著兩位夫人還是跪在地上,試探的說道,可是心中已經有了不詳的預感,他們一路上的談話,她們均無反映,要麼她們是沒有聽見,要麼她們已經聽不見了。
「夫人」司馬卿的手輕輕的搭上了三夫人的肩膀,手下的僵硬已經讓他瞭然,因為他的觸碰,三夫人的身軀也隨著往一邊倒下,也把大夫人的身軀帶到了,兩人的面容終於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
肚腹部每人身上都還插著一把刀,難怪她們死了還能保持跪的姿勢,原來是刀撐著。
「夫人」司馬卿可算是肝膽俱裂,親眼看著兩位夫人慘死在眼前,和想像中的死,畢竟不是一碼事,他現在才體會到什麼是現場,什麼是震撼。
兩位夫人的眼睛都是睜大的,好像是承受著某種驚恐,肚子上的傷暫時無法看清,但是從她們那下身全是血跡的衣裙來看,她們的傷不止一處。
「仵作,看看兩位夫人的屍體,找出線索」封如海看著兩位夫人已經僵硬的屍體,以及青灰色的臉龐,知道她們已經去了,所以只有讓仵作查看具體的情況了,而殺人的不用說,他已經知道是誰了,那麼明顯的,血紅的字眼,已經說明了是誰下的手,笑笑,那個可憐的表妹,那雙嬌嫩的小手也沾染了本不該沾染的血腥。
可是當封如海看著眼前的兩具屍體,看著司馬卿那悲慼的神態,他卻並不覺得笑笑的手段過於激烈,或許是因為他親眼目睹了司馬卿的賣女求榮,也許是知道了更多的關於司馬卿的醜陋,他只是覺得讓笑笑來承擔這個黑暗的一切,太早也太沉重。
「大人」一名全副裝備的仵作對兩位大人行禮之後,開始他的工作。
雖然沒有脫去兩位夫人的衣服,但是根據衣服的破裂程度,仵作經過認真仔細的檢驗得出了結論。
「稟大人,兩位夫人,分別受到了七刀的襲擊,但是每一刀都巧妙的避過了致命點,所以兩位夫人的死因是失血過多,乾涸而死的,至於這兩把刀,上面有字,分別為江湖中有名的殺手組織,索明堂和勾魂殿的,不過這兩個組織已經於兩年前被滅了,至於是誰滅的,小的就不知道了」仵作的報告已經把所有的的聯繫到一塊了,當年她們買的那家組織,用的什麼武器,今天笑笑就如數奉還了,不多也不少。
「來人,把屍體收殮,小心不要有損兩位夫人的遺體」封如海命令道,不去看神色莫名的司馬卿,就怕自己看了,也忍不住給他來上一下,讓他給前面的姑姑賠罪。
「大人,這有封信」收殮屍體的捕快發現了放在大夫人衣服裡的信。
司馬卿
沾染了血跡的雪白的信封上赫然寫的是司馬卿的名字。
「大人,你看這?」封如海接過信封,不得不面對司馬卿問到。
司馬卿沒有說話,只是平靜的接過了封如海手中的信,也許是悲傷過度後,反而麻木了吧?更或者是他對兩位夫人的死根本就不在意。
司馬卿,你枉為人夫,枉為人父,你犧牲妻女,為的是保住自己的狗命,保住你的榮華富貴,而現在,你失去了兩個妻子,接下來,你還能失去什麼呢?我拭目以待。
這無疑是對司馬卿的一種挑釁或者是宣判,也讓司馬卿知道,這一切只不過是個開始。
「大人見諒,這封信,下官得作為證據保管」封如海指著司馬卿手中的信,冷冷的說道,想也知道不會是什麼好話。
「拿去吧」司馬卿很是配合,把信遞給封如海,卻在封如海剛要接觸到的時候,信紙自燃化為了灰燼。
司馬卿看著在手中化為灰燼的紙片,他自嘲的笑了,他從進入官場,不知道經歷了多少明爭暗鬥,一步步的走到今天,可卻從沒有人能讓他如此的慘敗過,而這個人竟然是他的親生女兒。
他曾兩度放棄過她,三次讓她陷入生死劫,卻不想,最終被恐嚇的卻是他,是他老了,還是她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大人節哀順變,下官一定盡快緝拿兇手,大人還是及早為兩位夫人準備後事吧」封如海看著手下已經把墓碑前料理乾淨,這才說道。
要緝拿笑笑,談何容易,就算抓捕到了,他也會盡全力去保護她的,因為她是他的表妹,唯一的與他有血緣關係的親人,即使到時候被牽連也無所謂,他絕不會像有些人懦弱無能,拋妻棄子。
「謝封大人了」司馬卿空洞的說到,話語中聽不出一點感情,在這空曠的墓地還真是有種詭異的感覺。
「這是下官應該做的,大人請回吧」封如海示意司馬卿往回走,回司馬府去。
正在這時,一匹快馬已經往這邊而來,馬蹄聲在狂野中顯得清脆而空遠。
「啟稟大人,司馬府失火了」刑部的一個官員竟然親自跑來報信了,看來這火勢必然不小。
「什麼時候?什麼原因?火勢控制住了嗎?」封如海也驚愣了,怎麼來得這麼快啊,他們永遠都只能跟在後面收拾爛攤子。
「戌時發現的火,應該是有人縱火,司馬府看來是要毀於一旦了,下官已經派人救火,不過也只能保證火勢不要殃及周圍的百姓人家」官員答道,要不他也不會急著來稟報封大人了。
這司馬府是得罪什麼人了吧?要不怎麼接二連三的出事呢?這已經成為了朝廷上下共同的疑問,也成為了百姓口口相傳的話題。
「盡最大的努力控制火勢,然後盡快的疏散人群,盡量保證不要有人員傷亡」封如海看了一眼依然鎮定的司馬卿,他倒是想看看這司馬卿究竟能忍到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