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笑笑,好些了嗎?」尉遲鴻澤看著睫毛顫動的笑笑,小心的詢問,睡夢中,他已經查探過笑笑的命脈,很微弱,有時候弱得幾乎察覺不到跳動,這丫頭下手怎麼這麼狠!
「沒事」笑笑勉強的撐著,她也感覺到了自己氣血太虛,內臟受創太重,在不醫治的話,可能她自己都沒有把握撐得過三天,還有兩天的時間,她一定要撐住。
「你有把握活到兩天後嗎?」尉遲鴻澤冷冷的問到,完全沒有了剛才的關懷,冷冷的語調中有點憤怒。
「沒有,但是我會堅持」笑笑想起身,可是連起身的動作,她都做不了,原來弱者的滋味如此難受,那個小男孩難怪那麼消沉。
「需要我準備後事嗎?」尉遲鴻澤依舊是冷冷的問到,彷彿他們之間只是公事公辦一樣。
「需要,如果我真的死了,將我的屍體交給……」
「閉嘴,你就那麼想死嗎?你可別忘了,我尉遲鴻澤可是當今的天子,皇上,沒有我的允許,你想都別想,就算是死,也得我同意」尉遲鴻澤氣瘋了,這個丫頭居然真的一本正經的交代起來了,她真為自己考慮後事了。
「呵呵,哥哥還是那麼可愛,妹妹的命是妹妹的,如果妹妹要的話,誰也奪不走,要是妹妹不要的話,誰也留不住」笑笑看著眼前這個怒髮衝冠的少年男子,這個和她完全不同世界的兩個人,居然再想不到的時候碰面了。
「要不,我們試試」尉遲鴻澤一反剛才的憤怒,莞爾一笑,可那笑容中卻有著太多的陰暗,和他的年齡一點都不相符。
「好醜」笑笑看著這個城府極深的少年,看著他那像戴了面具的臉,覺得很不舒服,不是她記憶中的哥哥。
「丫頭,好好的活著,生存並不容易」尉遲鴻澤無奈的順了順笑笑額際的頭髮,話語中有著酸楚。
「怎麼還不上朝去,當皇上的不是要上早朝的嗎?」笑笑看到了他內心的苦澀,其實不用說,也能想像得到,少年天子,這麼個響亮的稱呼下,隱藏了多少的血雨腥風,多少的陰謀奸詐,要想坐穩了,坐牢了,這背後將會有多少的不為人知的陰暗。
「別說話了,哥哥陪著你」看著笑笑的嘴角流出的一絲紅色,尉遲鴻澤的心更沉了,是的,他是天子,是皇上,可是他真能對笑笑使用皇上的權威嗎?
不,他不會,笑笑也不會承認的,所以只希望笑笑能堅強的撐過這兩天,不還有一天半的時間,只要撐過去了,什麼事情都好解決。
但是如果笑笑真的在著一天半的時間內出了問題,那麼他還是不會放棄,就算是強行挽留,他也會做的。
「嗯」笑笑也不勉強,再次合上困乏的眼睛,她好累,感到了從未有過的疲憊,她好想好好的睡上一覺。
尉遲鴻澤就這麼守在她的身邊,看著她,才一天的時間,笑笑就感覺好像病了好久,整個人奄奄一息,隨時都有停止呼吸的可能。
「皇上,早膳送來了」小德子站在門外,輕聲的稟報,對於裡邊的情景,他是不敢隨便窺探的。
「撤了」尉遲鴻澤沒有胃口,看見笑笑這個樣子,他那吃得下啊。
「是」小德子的話語有些遲疑,但還是撤下了,對裡邊的情景更感到沉重了。
「皇上,快馬來報,軒轅小王爺的坐騎已經離京城不遠了,晚上就能到京城了」小德子的話又傳來,尉遲鴻澤本不想料理,但是卻意外的聽到了這個消息。
軒轅浩提前到達了,那麼這接風宴理所應當的就在今晚上了,他作為皇上就必須去了,那笑笑該怎麼辦?
司馬府今晚會不會有什麼事情發生,笑笑又有什麼打算?
如果笑笑要去的話,她能撐得住嗎?如果笑笑不去的話,那麼他又怎麼放心把笑笑一個人留在深宮呢?
「傳旨,軒轅浩就地休息,後天早上動身回京」尉遲鴻澤冷冷的下了旨意,唯一的辦法那就是讓軒轅浩晚點回來,那樣的話,一切難題就都解決了。
「皇上,恐怕來不及了,這消息是凌晨就報上的了,現在王爺恐怕已經不遠了,現在傳旨,也只能把王爺堵在城門外不遠,那恐怕不妥」小德子戰戰兢兢的說道,不明白這皇上怎麼老是針對王爺。
把回來的王爺擋在城門外,這不明擺著讓王爺難看嗎?
「司馬府準備得怎麼樣了?讓他們晚上準時開宴,文武百官全數到場」尉遲鴻澤雖然無奈,但是也明白小德子的意思,他當初雖然讓軒轅浩去邊疆,一是出於氣憤,二是趁機掃平邊疆的各方小勢力,建立真正的元明政權,這次軒轅浩回來,他是應該受到褒獎的,如果在無故把他擋在門外,別說軒轅浩,就算是軒轅浩沒有想法,那些部將也不會善罷甘休的。
「是,那皇上……」小德子不知道皇上自己去還是不去?
「朕會親自赴宴」尉遲鴻澤的話語恢復了讓小德子所熟悉的沉穩和運籌帷幄的感覺。
「是」小德子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冷靜的部署著皇上即將的行程。
「笑笑,你可要堅持住啊」尉遲鴻澤就這樣坐在床邊看著床上的人兒,把小德子奉上的奏折拿到床上,一本一本的批閱著。
看著奏折的尉遲鴻澤,沉穩,雍容,從容,這樣的尉遲鴻澤是一個帝王,一個至高無上的,掌管天下蒼生的極大權者。
小豪不時的在奏折上揮劃著,沒看完一本奏折都會朝笑笑的方向看一眼,確認一下床上的人兒沒事。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寢宮內的陽光也從窗欞處消退,尉遲鴻澤手中的奏折也越來越少,但是眉頭卻越來越緊,笑笑已經一整天沒有醒過,這可不是一個好現象。
「小德子,傳晚膳,準備清淡的稀粥」尉遲鴻澤走到門口,吩咐到,這麼不吃不喝的就是正常人也會受不了,更何況她一個受了傷的人。
「笑笑,醒醒,笑笑,醒醒」尉遲鴻澤輕輕的拍打著笑笑的臉蛋,卻沒有絲毫動靜,笑笑宛若一個沉睡中的女孩,還不願醒來。
「笑笑,乖,如果你不醒的話,我就要運功替你療傷了」尉遲鴻澤壓抑著心中的恐懼,威脅到,雖然笑笑不喜歡別人威脅她,但是只要她醒過來,那麼別說威脅,比這更卑鄙的招數他也會用。
沉睡中的笑笑,沒有夢魘,沒有痛苦,只是感覺到處黑漆漆的,沒有光亮,她就這麼在一個角落靜靜的呆著,不害怕,不恐懼,不哭泣,只是靜靜的呆著。
突然一聲聲呼喚從遙遠的地方傳了過來,很飄渺,她聽出來了,是尉遲鴻澤,可是她找不到方向,就在她準備起身追尋那聲音的來源的時候,聲音停了,一切又回到了原狀。
笑笑有點失落的蹲下了身子,抱著雙膝,靜靜的呆著,突然尉遲的聲音又傳來了,這次她聽出來在哪兒了?
尉遲的聲音好大,就像要把天震破一樣,連威脅她都這麼的用力,笑笑笑了,尉遲鴻澤還是尉遲鴻澤,不管他是什麼人,他還是那個單純的小男孩,對外面充滿了憧憬的小男孩。
頭好暈,好無力,笑笑從睡夢中醒過來了,張開眼睛,看到了尉遲鴻澤擔憂的眼神,不過一轉眼的功夫,就沒了,只是冷冷的看著她,彷彿她欠了他錢似的。
「起來吃飯了」尉遲鴻澤冷淡的話,負氣的轉身,讓笑笑無語,但是又覺得好玩,只有小孩子才會這樣。
「別動,就愛逞能」尉遲鴻澤似乎是看到了笑笑掙扎著要爬起來的樣子,不滿意的命令,這次話語裡不再冷冷的了。
原來他是把奏折拿回書桌上去,這才走回床邊,連人帶被一起抱了起來,走到桌前,看著桌子上那清淡的白粥,笑笑只覺得想吐。
無力的靠在他的懷裡,笑笑強忍著頭暈目眩的感覺,看著送到嘴邊的稀粥。
「吃點粥,要不,我真的要為你準備後事了」尉遲鴻澤真像一個鬧彆扭的孩子,明明是關心對方,偏偏說出來的話就是要氣死人。
笑笑雖然沒有胃口,但是她知道他說的是真的,如果她還不吃東西的話,真的有可能撐不下去,張開嘴迎向那白粥,卻不想一股腥甜衝口而出,白粥瞬間變成了血紅的,尉遲鴻澤的手在發抖,笑笑想說話,可是卻無力,只能任由自己墜入深淵。
而看著她昏迷過去的尉遲鴻澤,只是呆呆的看著依然抬著的那勺粥,那上面的紅怎麼那麼的刺眼。
「宣封如嫣進宮」尉遲鴻澤想為笑笑療傷,但是又害怕不對路,反而弄巧成拙,而這裡唯一懂武功又懂醫的就是封如嫣,只有等她看了以後,他才敢下手。
「是」小德子聽著皇上這壓抑不住的驚懼和慌亂,不敢怠慢,立馬讓人去傳封如嫣了。雖然不明白這封如嫣能做什麼?
從封如海的府邸被急急傳進宮的封如嫣也很詫異,這皇上怎麼會單單傳召她,不會是有什麼事吧?看公公著急的樣,封如海也是神色凝重,最後封如海跟著進了宮。
本該兩個時辰內趕到完成的不到半個時辰兄妹兩就趕到了。
「皇上,封侍郎及封姑娘到了」小德子正焦急等待的時候,看到了兄妹兩的身影,終於如釋重負。
「進來」尉遲鴻澤沒有起身,只是緊緊的抱著笑笑,感受那微不可聞的氣息。
「皇上」當封如海和封如嫣看到皇上抱著一個人,坐在桌邊的時候,感覺好詭異。
「封姑娘,你來看看笑笑怎麼了?朕能不能為她療傷?」尉遲鴻澤沒有理會封侍郎,只是看著封如嫣。
「皇上,你剛才說什麼?笑笑,笑笑怎麼了?」封如嫣這下比皇上還震驚了,兩年多沒有消息的笑笑,怎麼會出現在皇宮,又怎麼會怎麼了?
當她看到被子中那瘦削蒼白的小臉,嘴角那乾涸的血跡,封如嫣的眼淚嘩啦的就流出來了。
「皇上,把笑笑放到床上吧」封如嫣看著了無生機的笑笑,顫抖的雙手不知該怎麼辦?
尉遲鴻澤小心翼翼的把笑笑放回到了床上,擔憂的看著,卻插補上手。
「請你們迴避」封如嫣頭也不回的吩咐,她得為笑笑好好的看看,究竟傷在哪兒了?
「皇上,微臣也有要事稟報」封如海趕緊說到,這皇上在這兒確實有點礙手礙腳的。
「她是自己打傷的,這個可能對你有幫助」尉遲鴻澤雖然想留下看著,但是也明白封如嫣確診的時候,不希望別人打擾。
「出了什麼事?」現在的封如嫣淚止住了,一向面對笑笑是溫柔和藹的目光,此刻卻猶如鋼刀般讓人感到刺骨的寒冷。
「封侍郎,說吧」尉遲鴻澤把這個解釋的任務交給了封如海。
「正在調查,昨天的事情你也應該知道,遠山寺的和尚全被殺了,其中還有一些身份不明的人,不過笑笑去遠山寺的馬車在途中就受到了襲擊,回府的時候,就已經是被抱著回去,這事臣還沒有向皇上稟報,這事似乎和司馬家的大夫人有關係」。
「這遠山寺一行,本是司馬雲,司馬煙以及司馬笑笑一同商定的,並且是由司馬煙提出的,可是不知為何,司馬雲姐妹卻被大夫人阻止了,只有司馬笑笑一個人去了遠山寺,才發生了後面的事情,那些和尚的身份已經確認,是遠山寺的和尚,為何會被殺,並被放到了司馬府的門口,這個還有待調查,不過根據村名反映,曾經看到一行女子,押運著五具屍體出了遠山寺,可能和司馬笑笑有關係」封如海把迄今為止調查的結果如數反映,而尉遲鴻澤還在思索的同時,封如嫣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笑笑之所以自殘,為的就是那五個女子吧,笑笑本身就是一個偏執的孩子,看著手下喪命,肯定是自責的。
那麼說來笑笑之所以脫離群體,為的就是不想讓人碰她,這個固執得讓人可恨的孩子,怎麼能這樣懲罰自己,怎麼能這麼做呢?
那麼她來又能怎麼樣呢?就算是她知道怎麼療傷,笑笑反彈,那同樣是不可接受的後果啊。
「皇上,臣無能為力」封如嫣比誰都想救笑笑,可是正因為太瞭解笑笑,她才不敢動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