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一直在你旁邊
他心疼的看著她。
「本宮的確喜歡你的性子。」太后頓了一頓,但目光沒有絲毫舒緩,她說,「但是,青妃的事情本宮還是會秉公辦理,但你要清楚,這件事情不是兒戲,她肚子裡的是皇帝的龍種——」
「楚泱明白——」
「從明天開始,你搬回冷宮去吧。」她冷冷的偏開頭。
他皺眉想再說,卻給楚泱輕輕的阻止住了。
「嗯,楚泱明白。」楚泱微微點點頭,把自己的手從對方的手裡取出來,回頭看了眼在地上跪著的丫鬟,暗淡的回頭走出去。
楚泱現在才知道,原來在後宮裡,平淡如水,這麼難……
「歡迎你回來……」一入冷宮,月淋就來了一個大大的擁抱,「我的月錢在月初就斗地主輸光了,所以沒有銀子給你接風了……」
冷宮的眾妃子們團結的來接楚泱。
「呸呸呸,什麼歡迎?」楚楚走上來,瞪了她一眼,「怎麼感覺你是在幸災樂禍?」說罷,從蘇師師手裡把一個大包袱接了過來。
楚泱看著她們,無奈道:「姐妹們,我這一趟可真是把家產全給輸光了。」無奈的聳聳肩膀。
「什麼意思?」
小雪在後面無奈道:「姑娘這一次,把被褥和枕頭全輸進去了。」小雪無可奈何的說,「早知道這樣,當初就把青妃那套被褥收著了,如今倒好,什麼也沒有,難道姑娘要在床板上睡覺麼?」小雪後悔的搖頭。
「我說。你不是還有我們麼?」月琳拍拍楚泱的肩膀,「被褥有什麼關係,大家一人出一塊布,也夠你過冬了。」
楚泱看著她們,把心裡的不舒服全給丟開了。回頭看看,實在是委屈了蘇師師,道:「師師,本來我帶你進來,是想安慰你的,結果,我太不順了。」楚泱聳聳肩膀,「這地方雖然沒有清則宮大,但是夠你住,如果你不怕給我連累,就再留幾天吧?」
「楚泱,你別這麼說。」蘇師師微笑,「這裡比雲京的小茅屋好上好多倍了,可是,我出宮還有其他的事情辦,等我辦完了,還有時間,會再進來陪你。」
楚泱無辜的歎息了一聲:「好吧,不過,你要答應我,想開一點,不准讓我擔憂。」
「嗯。」蘇師師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
眾人擁護著楚泱走了進去,蘇師師就立在遠處看著。看那樓亭流水,看楚泱的背影,目光淡淡的沉了下來——
楚泱,對不起——
真的,很對不起——
蘇師師走在雲京的街道上。丞相的小姐和新科狀元明日會舉行大婚。雲京的大街小巷全部張燈結綵,才到黑夜,就照的和白晝一樣。
蘇師師一個人走,很想繞過那些過於明亮的燈光,卻怎麼躲也躲不開,終於,還是蹲下來,無聲的潮濕了眼眶。
夜很黑,她蹲在那裡,把頭埋在膝蓋上,很久很久。
就用這個姿勢,一直等到了天亮。
當聲樂坊開門的時候,老闆怔怔的看著眼前的這個雙眼紅腫,卻散發著凌厲清光的女子。
「老闆,我想要一把豎琴。」
「豎琴?」
「沒錯。」蘇師師平靜的盯著他,「一把豎琴!」
天終於快要黑了,江聞混混沌沌了一天。終於拜堂成親。一身喜袍的江聞從丞相的書房裡小心翼翼的側身出來,他四處看了看,眼睛四處轉,目光平靜的一下。
「哎呦,小狀元!」今日的酒席上,喝的醉醺醺的男子從前廳跌跌撞撞的撲了上來,他重重的靠在江聞的肩膀上,把他驚了一下,歎道,「你真是厲害啊,又是狀元,又是丞相的乘龍快婿。你說說,嗝,你說你是不是為了往上爬才找丞相小姐的?」
江聞淡淡的推開他,臉上仍然是波瀾不驚的微笑:「陳公子,你喝多了。」
那公子重新貼了上來:「你這個小書生,你知不知道,我認識敏兒已經八年了,你能比得上麼,你說,你能不能比的上我?」他說著就俯身想要往吐。
江聞偏了一下,讓他安坐在地上,輕聲道:「我的確比不上你,不過,狀元是我自己考上的。」他自信道,想了一想,淡淡的說,「不過如今,是不是當狀元對我而言已經不重要了——」
那位公子半躺在地上大大咧咧的說著,江聞沒有回頭,從喧嚷的人群裡走出來,裡面的人在四處嚷著鬧洞房。江聞來到門口,門外的守衛鞠躬:「姑爺,您往什麼地方去?」
「我有事情。」他簡單的說了一聲,甚至懶得再說一句,就拖著長袍來到門外,紅艷艷的喜袍在月光的照耀之下發光。
道路兩旁的人不多,江聞沒有在意,他往郊外走去。步伐很快。
走到雲京的城門口,才意識到城門已經關了。
江聞著急的在門口轉了兩圈,似乎是想找一個地方翻出去。但,這裡可不比胭脂閣,他當年想什麼時候翻就什麼翻。
江聞心急的時候,卻聽到一陣很優雅的琴聲。
如泣如訴,哀哀婉婉。
江聞回頭。
在那城樓之上的,正是目光寧靜的,蘇師師。
「師師……」
「江郎?」師師早有預料的再次撫上了豎琴,一臉微笑的看著他,「江公子怎麼會到這裡來呢?」
「師師,我有事情要對你說……」他抬頭看著她。
「噓……」師師目光很安然,一根手指擺在唇邊,悠閒道,「先別說,你還是先聽我彈一首曲子吧?」
「嗯,你彈,我聽著。」江聞很執著的點頭。
師師沒有再看他,目光回到新買的豎琴之上。
接著,手指輕輕的撥上去。
一行「叮叮噹噹」的聲音響了起來。
音符徜徉在月光裡。
江聞在下面盯著她看。
看她好似月光女神一樣美麗的容顏,看著她纖細的手指,擺弄著琴弦。一下一下,輕盈靈動。
他伸手扣住了懷裡的紙,可是在掏出來之前——
他突然覺得胸口在無限期的擴張。
他覺得自己的目光在朦朧。
他覺得心跳加速——
他眼裡的師師開始變得不真切,他努力的睜開眼睛,可是眼睫很疲憊,怎麼動也睜不開。他想伸手去撫摸她,手到了半空中,才意識到她離自己那麼遠。
「師師——」他終於無可奈何在她優雅的琴聲之中,重重的跪了下去。
琴聲還在繼續。蘇師師沒有在抬頭,好似一尊雕像一樣,指尖在豎琴的縫隙之中遊走……
那帶著殺戮的琴聲在殺了九十九條生命之後,終於在今夜,殺了第一百個——
他終於無聲的躺了下去,到結尾,也沒有把懷裡的那張很重要的紙取出來。他一直望著她的方向,閉上了眼睛。
蘇師師輕盈的彈完了末尾的音符,面無神情,她高傲的站了起來,目光在下面冷冷的掃了一眼。
欺騙月天的右護法。你是第一個,也會是最後一個——
冷傲和殘忍在蘇師師的眼裡爆開。她拎了那豎琴準備離開,卻給背後一個冰冷的聲音驚了一下。
「師師。」
蘇師師回頭,看著離自己不遠,紫色皮披風和瞳孔的男子,唇邊揚了一個淡然的微笑:「右護法蘇師師,拜見慕容蕭公子。」
「嗯。」慕容蕭平靜的看了一眼江聞,又轉了回來,「蘇師師——」
蘇師師打斷了他:「慕容公子,師師入宮,已經殺了雲溪皇帝的一個孩子。至於另一個,恐怕不用我來操心了吧?」她目光凌厲,繼續道,「對西漠公主有威脅的女人,我一個也不會放過。」
慕容蕭點點頭,從江州一直到雲京,蘇師師不愧是從小就在月天長大,不愧是的月天不可忽視的右護法。
「這幾個月,辛苦你了。」慕容蕭面無血色,簡單的說。他從城樓之上甩起披風躍了下來,在江聞的屍體前面,他蹲下來,扣住他的手,從他的手裡取出了那張紙。
藉著月光,慕容蕭冷冷的把它打開。看著裡面一串名字,他的目光免不了暗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