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張發奎問計
「向華，佑臣是個直人，你的事情就趕快直說吧！」
張發奎拖著蔣百里來田家鎮，為的就是讓蔣百里在旁邊說出這句話來，講完了這句開場白，實際上蔣百里此行的使命就已經完成了。
現在，就看張發奎自己了」
「佑臣你是對日作戰的常勝將軍，又是新任武漢衛戍司令部的司令，我張向華冒昧的問一句，你對這『封江』行動到底是什麼態度？」
黃浩然本來對張發奎的印象就不錯，現在又有蔣百里為張發奎「引薦」，再加上在像這樣的私會中說出來的話，就算被張發奎說了出去黃浩然也可以咬口不認，於是他直接說出了真實的內心想法。
「我們的海軍已經不存在了，江面已經成了日本人的天下，敷設的水雷恐怕是沒什麼大用處的，因為日軍有掃雷艦，再加上政府裡面有漢奸給鬼子帶路，我們在長江與鄱陽湖布下的水雷才遲早會被掃淨。歸根到底，沒有海軍鎮守長江，封江也就不會頂事。」
「好啊！難怪百里兄說佑臣你是個奇才！放眼整個政府，又有幾人能有你這樣的戰略眼光？讓你鎮守江防，協防第5、第9兩大戰區實在委座做出的最正確的決定之一!」
張發奎顯然是有些控制不住激動的情緒，這都是因為黃浩然這番話中所持的觀點和張發奎的觀點根本就是不謀而合！在張發奎看來，武漢政府想用陸軍和要塞封鎖住長江水道的計劃是那樣的不靠譜！
由他的第2軍團負責鎮守的九江，更是一個四處漏風的破屋子！老實說張發奎對固守九江沒什麼把握。九江的外圍雖說有不少江、湖這樣的天然屏障，看起來對守軍非常有利。但這只是相對而言的！
就像黃浩然說的那樣，水雷和封江是擋不住日本人的艦隊的！如今第2軍團既無海軍支持，又無空軍支援，江、湖這些自然條件只能限制中**隊自己。而日本人由於擁有強大的海軍和空軍，可以很輕易的掌控了長江航道，然後在隨意任何一處灘涂登陸，張發奎為此還得處處設防，從而導致兵力無法集中。
戰略上處於被動，兵力上又被迫分散把守，張發奎實在不知道他該拿什麼阻止日本人登陸。曾有過出國考察經歷的張發奎對登陸戰這種作戰模式並不陌生。歷次作戰中上近乎一邊倒的結局更讓張發奎憂心重重。從出現登陸戰開始，除英法聯軍在達達尼爾海峽加利波利的登陸作戰失敗了之外，其他的登陸作戰全都獲得了成功。
可眼下武漢輿論對九江防禦戰的展望卻和張發奎剛好相反，報紙上的文章都是眾口一辭，認為九江外圍地形對守軍極有利，張發奎要守住九江應該沒有太大的問題。
更讓張發奎感到鬱悶的是，持有這種樂觀判斷的還不僅僅是武漢方面，就連一個叫九鬼半二的日本隨軍記者的也跟著起哄，稱武漢政府構築九江國防陣地十分堅固，「足擋百萬日軍，而作戰一年。」
在張發奎眼裡這個九鬼半二記者怕是真見了鬼了！外界越是樂觀，張發奎心裡越覺得懸得慌！
近日來江湖水面上日軍掃雷艇進進出出，九江附近漢奸、日本情報人員的頻繁出沒，日本飛機也在對中**隊的陣地進行反反覆覆的偵察，日本人應該很快就要大規模發起進攻了。
張發奎現在都不敢想像九江失守後他可能面對的局面，反登陸戰的艱難只有張發奎自己心裡知道，武漢軍委會的大員們卻未必就肯接收他的解釋，張發奎非常擔心在外界輿論的樂觀情緒引導下，他可能會打了一場艱難的仗之後再被扣上無能的帽子！
所以當蔣百里告訴張發奎，黃浩然已經成為了武漢衛戍司令部的司令長官專管武漢江防之後，張發奎心中的希望之火一下子便的重新明亮了起來！張發奎相信一個能打勝仗的將領不會是草包，更何況黃浩然還是軍事大家蔣百里的小兄弟，戰略眼光連蘇聯人都予以了肯定！面對這樣的同僚，說話總會容易一些吧？
黃浩然果然沒有讓張發奎失望，除了蔣百里之外，張發奎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不看好武漢政府的江防預案。更重要的是，黃浩然還是新任武漢衛戍司令，現在江防軍的最高指揮官！
如果能夠得到黃浩然的支持，或許還能挽救第2軍團的命運！張發奎終於又看到了希望！
「沒有希望實現的又豈止是江防預案？自抗戰開始以來，軍委會制定的預案有幾個是能用的？遠的不說就說徐州吧！原本藉著台兒莊的氣勢，5戰區明明是可以取得一些有限的勝利的！但委座偏偏不知足，要搞什麼大決戰！將大批的中央軍集中到了徐州！結果怎麼樣？還不是統統要撤？還連累了佑臣你在後面斷後！」
張發奎一口氣說了這麼多他對軍委會的不滿，中間連都沒有換氣，可想而知他的意見已經在心中憋了多久了！
「過去的錯誤可以不提，但軍委會也得有些長進啊！最初聽到此次武漢會戰將採用佑臣你在南京保衛戰中使用過的打法，提出了守武漢而不戰於武漢的口號我還著實激動了幾天！可結果最後拿到手的九江防禦方案卻還是要我走層層抵抗，分兵死守的老路子！這是什麼狗屁新戰略，根本就是新瓶裝舊酒嘛！如果真按軍委會的預案去打，九江必定很快失守！我認為只有放棄灘頭，退守第二陣地逐次抵抗才能堅持的久一些」
經過商談黃浩然和蔣百里得出和張發奎了一致的結論，那就是如果馬場要塞被日軍突破，第9戰區單靠著張發奎的第2軍團是不可能守住九江的。
到那時第2軍團就只剩下了兩條路可走：要麼拼著全部兵力與日軍決戰，要麼退守第二陣地逐次抵抗。和第一條路相比，顯然第2兵團全線後撤，向牛頭山、金官橋、十里山的二線陣地轉進形成防禦縱深再與日軍死戰才是正確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