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將計就計
開封，大相國寺。
黃浩然突然提出要去蘭封前線，這讓程潛覺得有些為難。作為第1戰區的副司令長官，黃浩然現在所處的位置已經夠靠前的了！而且第1戰區又不是只有蘭封這一處戰場！黃浩然如果動身去了蘭封，那程潛本人就得留在開封，那其他的戰場怎麼辦？
實際上鄭州才是第1戰區的司令長官部所在地，要不是最高當局一直向程潛施加壓力，催促早日殲滅土肥原師團，鄭州行營才應該是程潛和黃浩然坐鎮指揮的地方！
「佑臣啊！為將者應該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你一個堂堂的戰區副司令長官怎麼卻總想著往前面跑啊？站在火線上和小鬼子玩刺刀，那是營連長的指責！你要以身犯險，我絕不能同意！」
程潛的這番話說的誠意十足，讓人聽起來覺得心理面暖和和的。若是換了別的將領，恐怕這時候就已經就坡下驢，打消了去蘭封的念頭。可程潛今天碰上的卻偏偏是黃浩然，一個在最高當局面前都敢「耍花腔」的傢伙！凡是黃浩然決定要做的事情，那他就一定要做到！
「頌公！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可眼下蘭封會戰已經到了最緊要的關頭！我實在是不放心啊！你我誰能曉得，前面的軍師長當中還會不會有想桂永清那樣的軟蛋？十幾萬大軍圍著土肥原師團打了這麼久，折了多少弟兄？頌公你也不希望在這個節骨眼上出紕漏吧？」
黃浩然這番話說的也是發自肺腑，令人動容，若是換了一般的將領，恐怕早已被黃浩然說服放他離去！可黃浩然今天碰上的卻偏偏是程潛，一個最高當局都要稱呼為「頌公」的軍政元老！這還真是酒逢知己、將遇良才！
「你說蘭封會戰已經到了最緊要的關頭？我怎麼不這麼覺得？眼下土肥原師團的主力已經從包圍圈中突圍而出，東進歸德，咱們是攆不上這支機械化部隊囉！佑臣啊！如今的蘭封會戰已經到了收官階段！你到底是半路接的手，拿不下土肥原師團也不能全怪你！我會向委座說明的！我看你還是不要去蘭封了！趕緊指揮蘭封的部隊將包圍圈中的土肥原師團殘部收拾掉，然後命令黃傑的第8軍還有俞濟時的第74軍從歸德這個火爐子裡面跳出來吧！要不然就真的有可能讓土肥原師團和第16師團包了餃子啦！」
在程潛看來，黃浩然現在吵著要去蘭封，不過是年青將領不願意面對失敗的表現！程潛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妥，相反的，他認為黃浩然這樣做才是一個年輕人應有的反應！即便黃浩然是報紙上的民族英雄，最高當局眼中的常勝將軍，***人口中的支那名將，但說到底黃浩然也還是一個年輕人！
如果黃浩然始終連一點錯誤都不犯，那才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比起同樣年輕的薛岳，黃浩然已經優秀得太多了！程潛一直擔心黃浩然背負的聲名太重，最後壓垮了這個年輕人！在程潛看來，黃浩然適當的遇到一些挫折也不失為好事！
聽程潛說出這番話，黃浩然知道程潛這是誤會了！對自己在藏經樓沙盤上的那個發現，黃浩然始終守口如瓶！就連前方執行命令的將領們，也都不明白黃浩然為什麼會讓他們執行那樣「奇怪」的命令！
黃浩然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他對於中***隊指揮系統內部的保密制度，實在是沒有什麼信心！黃浩然不希望他設下的計策還沒有發揮威力就被某位愚蠢的參謀軍官送到***特工或者是漢奸的手中！
不過現在看起來，如果黃浩然不對程潛說出真相的話，他是據對沒有可能離開開封的。所以，黃浩然決定讓程潛成為第四個瞭解到這份計劃的人！
為什麼說程潛是第四個瞭解到這份計劃的人呢？這是因為黃浩然的計劃不可能是絕對保密的，必須要有負責實施的人。從曹福林接到命令後的表現不難看出，這位第55軍的軍長已經將黃浩然的全盤計劃猜出了個大概！所以曹福林算是第二個瞭解到這份計劃的人
至於第三個瞭解到這份計劃的人，並不是直接從黃浩然這裡得知的全盤計劃！為了給土肥原師團準備好「埋葬之地」，黃浩然對蘭封地區的中***隊進行了大規模的調動！或許別的中***隊將領不能立即領會到黃浩然的意圖，但薛岳一定已經領會到了！薛岳麾下的第27軍最近幾個小時內動作頻繁，而且與黃浩然設想的方案十分合拍！這便是薛岳領會了黃浩然意圖的最好證明！
「頌公！還請借一步說話！」
黃浩然衝著程潛低聲說道，然後朝著藏經樓的大門一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程潛從黃浩然臉上嚴肅的表情判斷出黃浩然這是有要緊的事情和他談，於是點了點頭大步走在了前頭。
程潛的衛兵想要跟上來，卻被黃浩然揮手制止了！黃浩然的幾名衛兵搶先一步站在了大門口，黃浩然和程潛出門之後，藏經樓的大門便開始許進不許出。
出於對程潛安全的擔心，程潛的衛官往前跨了一步想要從黃浩然的衛兵中間衝過去，結果卻撞在了鐵板上！跟著黃浩然的這幾名衛兵都是范介和汪煥之精心培養的死士，個個身懷絕技，程潛的衛官只是一撞便已發現自己不是對手！
黃浩然抵達開封之後，程潛曾經多次在私底下告誡他的人要對黃浩然客客氣氣的，作為最高當局面前最受寵的將領，程潛也得給黃浩然幾分面子！所以程潛的衛官即使在黃浩然的衛兵手底下吃了虧，也不敢立即發作！
「長官！長官！」見無法「突出重圍」，程潛的衛官只能隔著大門叫喊了起來！程潛的衛官最擅長的手段是槍法，雖然在拳腳功夫上比不上黃浩然的衛兵，但是一旦要是拔出槍來，勝負還未可知！
已經出門走了一揭的程潛聽到衛官的呼喊轉過身來，假裝很生氣的「訓斥」道：「亂嚷什麼！難道黃副司令還會害我不成！外面有憲兵把守，***人的間諜進不來！你放心就是了！」
程潛說話的時候黃浩然始終保持著微笑，他知道程潛說的是雙關語，這番話是在告訴他的衛官兩件事情，第一，他程潛沒有危險，第二，即使是遇到了危險，外面還有憲兵呢！
黃浩然用眼角的餘光打量了一下站在寺院牆腳和廊柱下的那些憲兵。在聽到程潛的這番話之前，黃浩然一直以為這些憲兵不過是從開封當地臨時抽調到大相國寺裡來的！現在黃浩然聽了程潛的話才曉得，原來這些憲兵居然是程潛從鄭州調到開封來的！全都是程潛的嫡系！原來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程潛的監視之下！
程潛「訓斥」完他的衛官之後，轉過身來衝著黃浩然拱了拱手，笑著說道：「我手下的都是一些粗人！要不是已經跟隨了我多年，我真想讓他們都回家種田去！還望佑臣老弟不要見怪才好！！」
黃浩然故意盯著程潛的眼睛看了幾秒鐘，結果看到程潛的目光裡面滿是坦然，這份定力和睜著眼說瞎話的功力，不在官場上摸爬滾打上半輩子，別指望能擁有！
民國的這些軍閥大佬們，果然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
「哪裡哪裡！頌公您太客氣了！能擁有這樣衷心的手下，實在是令人羨慕！哪像我的這些兵，就知道一味堵著門，連路也不讓讓！」
如果不是因為前線軍情緊急，黃浩然還真想和程潛切磋切磋打太平拳的功夫，說完了這幾句客套話之後，黃浩然便拉著程潛走到了藏經樓側面的一座小禪院裡面。
程潛和黃浩然前腳進去，黃浩然的衛兵後腳就堵上了院門，程潛手下的憲兵晚了一步，只能站在院門外警戒。
「頌公！時間緊迫，我就開門見山了！其實蘭封的戰況並不像您看見的那樣！後面還會有極大的變化出現！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最遲在三個小時之後，土肥原師團就將返身西進！我不讓第64軍、第27軍還有第71軍追擊土肥原師團，就是在等著土肥原的這一手！」
「返身西進？有什麼理由？如果我是土肥原，好不容易衝出了重圍，哪裡還有自己回頭扎進去的道理？佑臣，你要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我是不會讓你去蘭封的！」
剛聽到黃浩然說出土肥原師團會反攻的話時，程潛的確有些驚訝，不過很快他就恢復了冷靜！反正黃浩然現在已經將他拉到了這座小禪院當中，也就是說黃浩然是打算要將計劃和盤托出了！程潛實在沒有必要猴急！
黃浩然當然知道程潛此刻內心的想法，他也的確是想要對程潛說出他的計劃，於是黃浩然沒有再猶豫，隨即大大方方的將全盤計劃和盤托出！
「好！好一招將計就計！他土肥原遇到你黃佑臣！正是孟獲遇到了諸葛亮！想不服都不行了！」
聽黃浩然說完之後，程潛興奮的大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