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薛岳的麻煩
其實上在黃浩然的眼中，薛岳和土肥原之間正在打的這場「蘭封會戰」並沒有多少值得他參與其中的價值。
黃浩然很清楚，歷史上的薛岳差一點就打贏了這一仗。要不是後來薛岳的手底下接連出了兩名貪生怕死的高級將領，葬送了薛岳的所有努力，薛岳甚至有可能在蘭封會戰中結果了土肥原賢二。
由此可見，薛岳在此次蘭封會戰中採用的戰術沒有問題。所以黃浩然根本不用去干涉薛岳的指揮，他只需要阻止「意外」發生，第1戰區就能穩穩的將一份沉甸甸的戰果收入囊中！即便最終薛岳不能指揮中***隊全殲第14師團，重創土肥原師團還是完全可以辦到的!
正式基於這樣的心理，黃浩然在前往開封的路上顯得十分的悠閒。
原本運載著警衛團和29師的火車是可以直接開到開封的。可是由於鐵路被***轟炸機炸毀了一截，第1戰區駐紮在隴海路沿線的工兵短時間內無法修好，黃浩然只能帶著部隊離開鐵路行軍數十公里前往開封。
這一次黃浩然沒有再於官兵們一起步行，而是騎上了戰馬，徐子龍和曹福林也騎著馬在黃浩然的身後緊緊跟隨。部隊前行了一段之後，徐子龍忽然策馬衝到了黃浩然的身邊，笑著問道：
「司令，武漢不會是忘了咱們在台兒莊立下的戰功吧？如今徐州會戰都打完了，怎麼軍委會的嘉獎令還是沒有發下來？弟兄們都盼著司令您晉陞上將呢！」
黃浩然舉起手中的馬鞭衝著徐子龍揚了揚，然後笑著說道：「你小子就是不老實！說什麼盼著老子晉陞？我看八成你們自個急著想要獲得晉陞吧？怎麼？不願意當老子的警衛團團長了？」
徐子龍明知道黃浩然手中的馬鞭不會落到他的頭上，但他還是在馬背上假裝躲閃了一下，然後穩住了身形，大聲答道：「瞧司令您說的！這警衛團團長的位置，就是給我個軍長我都不換！能給司令您當差，那是我的榮幸！」
黃浩然和徐子龍說話的時候，後面的曹福林也策馬趕了上來。作為在軍界裡面打滾了半輩子的老油條，曹福林最喜歡談論這種「陞官發財」的話題。如今曹福林已經加入了黃浩然的小團體，自然是希望黃浩然能夠步步高陞。只有黃浩然站穩了站高了，第25集團軍的這些人才能得個錦繡前程！
如果黃浩然能夠成為中央軍裡面最年輕的陸軍上將，那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司令，徐團長說的其實也是實話，咱們這些人，還不是仰仗著司令您的提拔？只要您能高昇，咱們第25集團軍就慫不了！」
曹福林說的這番話要比徐子龍說的話露骨了不少，之所以他曹福林敢這麼直接說出來，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55軍在第25集團軍已經待了相當不短的一段日子，曹福林發現黃浩然的第25集團軍和其他的中央軍很不一樣！第25集團軍從軍官到士兵都張揚的很，在這個小團體裡面，低調和謙虛是吃不開的，要想得到別人的尊重，那你就得那點本事出來！
黃浩然這個當司令的從來都是一碗水端平，不管你以前來自哪裡，是什麼出身，只要你能打勝仗，立軍功，王牌師享用的東西，你一樣可以享用的到！
漸漸的，曹福林適應了黃浩然這個小團體的思想和行為模式。久而久之，曹福林甚至覺得，軍隊就應該像第25集團軍這樣，這才是男人呆的地方！
黃浩然沖曹福林笑了笑，然後沉聲說道：「我這晉陞速度，政府裡面已經有不少人看不順眼了。軍委會扣著給咱們第25集團軍的嘉獎令遲遲不發，從某種程度上看其實也是好事」
曹福林聽了黃浩然的回答之後不禁默然，一旁的徐子龍則是滿臉的憤怒！他顯然是覺得軍委會對他的司令太不公平！
僅僅花了半年多的時間，黃浩然就從一名普通的少將師長爬到了戰區副司令長官的位置上，在旁觀者看來，這簡直就是一個奇跡！而作為黃浩然的部下，徐子龍和曹福林卻知道黃浩然為了這一切付出了多少！
放眼整個中國，有哪一位將領在抗日戰場上的軍功能夠和黃浩然相提並論？「最年輕陸軍上將」的這份殊榮，不給黃浩然又能給誰呢？
年紀和資歷，已經成為了黃浩然晉陞道路上最大的兩個障礙！而中國的官場，最講究的偏偏又正是這兩樣東西！
曹福林很清楚，在被軍委會授予上將軍銜的中國將領之中，沒有立過顯赫戰功的大有人在，但是沒有資歷的人卻還從來沒有出現過！
武漢政府的那堆高級軍官，與其說是人才庫，倒不如說是養老院！能夠配得上自己衣領上金星數量的將領，屈指可數！
黃浩然見曹福林和徐子龍的情緒都出現了一些波動，於是主動轉移了話題：
「這次咱們去1戰區會見到不少老熟人！這些人裡面，既有敵人也有朋友，恐怕不會太好相處啊」
轉向開封之後，黃浩然陸陸續續接到了不少來自第1戰區的戰報。薛岳雖然對黃浩然成了他的上司感到有些不滿，但在場面上還做的還是比較漂亮的。每隔兩小時的一份前線戰報從不延誤，在電文裡面對黃浩然一口一個「副座」，只是這電文是不是薛岳自己起草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隨著蘭封會戰的深入，越來越多的中國部隊番號出現在了薛岳的戰報上面，黃浩然已經看到了不少熟悉的名字。
邱清泉、宋希濂、俞濟時、王耀武這些人都和黃浩然一起經歷過南京保衛戰，算得上是朋友。而胡宗南、桂永清和李鐵軍這些吃過黃浩然「虧」的將領，自然就得算是「敵人」了，還有孫桐萱、商震和薛岳，他們幾位和黃浩然的關係介乎於「敵友之間」，微妙的。
有這樣複雜的人事關係做鋪墊，黃浩然的這趟開封之行，想輕鬆都不可能了
「這些人我倒是並不擔心」徐子龍語出驚人，曹福林連想都沒想，便脫口問道：「此話怎講？」
「曹軍長，你來的時間不長，不知道也不奇怪咱們這些99師出來的老人都知道，和咱們司令玩花樣的人，還沒有一個能討著好的!」
聽了徐子龍的回答，黃浩然忍不住笑出了聲！這樣的理由，要是被胡宗南和桂永清聽到了，怕是絕不肯輕易善罷甘休。
「還有多遠到開封？」
黃浩然扭頭問徐子龍，結果曹福林搶著回答道：「應該沒有多遠了！司令，我看兩個小時之內准到！」
黃浩然點了點頭，然後用馬鞭衝著徐子龍一指，大聲說道：「給開封發報！兩個小時之後，我們從南門進城！」
接到黃浩然發來的「即將抵達開封」的電報之後，程潛這位第1戰區司令長官立即派出開封城內的憲兵部隊對「南城門」實施了全面戒嚴。然後帶著一群第1戰區的高級將領們趕到城門口去迎接黃浩然。
程潛對黃浩然的這份「禮遇」，讓同行的胡宗南等人感到十分的不快！程潛這位第1戰區司令長官帶著他們一群第1戰區的高級將領們站在城門邊上翹首以盼，不知道的人還會以為是最高當局來了開封！
李鐵軍站在胡宗南的身邊低著頭不說話，再次面見黃浩然讓李鐵軍顯得有些緊張！南京保衛戰中黃浩然向第1軍借的人馬到現在也沒有換上！要不是胡宗南這次來開封需要李鐵軍作證當面向黃浩然要人，這第1軍的軍長寶座恐怕早就換了人！
看著李鐵軍那閃閃縮縮的樣子，胡宗南心中好不鬱悶！他也想不明白他當初怎麼會看中這樣窩囊的手下！居然還考慮過讓李鐵軍接自己的班！幸虧現在早早發現了李鐵軍是個繡花枕頭！要是再晚上幾年的話，沒準自己的家底被李鐵軍送了人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咬牙切齒的胡宗南決定在程潛的面前參黃浩然一本，他一定要給黃浩然來的下馬威！
「頌公您實在是太抬舉他黃浩然了，居然親自到城門口來迎接！您是軍界元老！委座都對您十分敬重！他黃浩然不過是第1戰區的副司令！說到底還是您的副手嘛！哪裡值得這樣大的陣勢！」
程潛能夠在政府裡面打滾這麼多年，自然不是等閒人物，他一下子就聽出了胡宗南的「弦外之音」。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黃浩然在南京坑了第1軍的事情程潛也有所耳聞，對胡宗南的動機心知肚明的程潛當然不會受胡宗南的挑撥。
「壽山，你說的太嚴重了！我這樣做也是無奈之舉！最近開封城裡面不太平，你剛到，不曉得也不奇怪。黃佑臣是咱們第1戰區的新任副司令長官，又是抗日戰場上的常勝將軍！出了事情可就不好了薛伯陵在前面打土肥原，無法脫身。我這個老傢伙幫不了他什麼，在這裡接接人總還是可以吧？」
程潛這幾下「太極推手」玩的非常漂亮，既沒有得罪胡宗南這個最高當局面前的紅人，又表明了他對黃浩然的重視和薛岳的愛護，實在是一箭三雕！
胡宗南閉上嘴沒有在言語，剛才和程潛這一過招，胡宗南頓時想起了那句老話——「薑還是老的辣！」
隨著全面抗戰的深入，中日雙方的鬥法已經從正面戰場發展到了地下戰線。***特務機關不但派遣了大量特工人員深入中國的腹地實施破壞和暗殺，還用高價收買了一批漢奸幫他們賣命。前幾天第1集團軍的一位副師長就在開封城內遭到了***特工的刺殺，身負重傷進了野戰醫院。
程潛可不希望黃浩然也遇到這樣的事情，所以他決定提前做些準備，以防不測。
程潛心裡面很清楚，這次本是很正常的行動一旦經過別有用心的人嘴巴說出來，就會立即成為抨擊黃浩然居功自傲的「罪證」！不過這樣也好，如果第1戰區的將領們抱成一團對抗黃浩然，黃浩然必然無法抽身插手薛岳的事情！正好給了薛岳從容實施蘭封會戰的時間。
胡宗南光顧著想要利用程潛去抹黑黃浩然，卻哪裡會想到他自己也成了程潛拉住黃浩然的絆馬索！
官員之間互相利用和被利用，永遠是民國官場中的一道獨特的風景！
「來了！來了！」
大道上幾匹戰馬飛馳而來，這些人是程潛放出去的哨兵，現在他們出現，也就意味著黃浩然馬上就要出現。
程潛整了整身上的將軍制服，然後命令憲兵在道路兩旁列隊。
兩分鐘之後，騎著白馬的黃浩然出現在程潛的視線當中。黃浩然騎馬前進到距離程潛大概五六十米遠處便從馬上翻身而下，徐子龍和曹福林趕緊下馬跟隨，後面的警衛團官兵立即衝上來結過了戰馬的韁繩。
「都說黃佑臣的部隊是精銳之中的精銳！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第25集團軍集總直屬警衛團的裝備十分精良，官兵們在火車上又抽時間換了新軍裝，程潛從軍多年，自然對這樣一支雄壯威武之師十分具有好感，乘著黃浩然還沒有走過來，程潛小聲的誇獎了幾句黃浩然的警衛團。
「哼！軍委會有什麼好東西都先想著黃浩然，剛運到國內的蘇聯貨，黃浩然的部隊居然也裝備上了！頌公！也不怕您笑話，我可是拖了無數人情，才拿到了半個團的蘇聯貨！真不知道他黃浩然使得是什麼手段！由此可見這黃浩然絕對是個善於鑽營的勢利小人！」
胡宗南只顧著抹黑黃浩然，在不經意間，居然把他自己也繞了進去！黃浩然拿了蘇援便是勢利小人，那他胡宗南又是什麼東西？拖了無數人情才拿到半個團的蘇聯貨？這樣的話他胡宗南也真好意思往外說！
程潛不禁想到在政府裡面有人傳言，最高當局要培養胡宗南***！如此看來，最高當局的夾袋裡面怕是沒有什麼能拿得出手的人才了像胡宗南這樣的人，居然也能被推到繼承人的位置上！
「頌公！怎敢勞煩您親自來迎？若是傳到了委座的耳朵裡面，怕是我又要挨罵！」
黃浩然老遠就張開雙臂，笑嘻嘻地衝著程潛走了過來，就像和程潛是老朋友一樣，程潛笑了笑，迎了上去，一把抓住黃浩然伸過來的手，用力的握著，口中說著沒有營養的客套話：
「可算是把你盼來了！佑臣啊！有你這員常勝將軍坐鎮！我看土肥原他是逃不掉了！」
「哈哈哈！」
在場的幾十名將領都發出了笑聲，就連胡宗南，也擠著嗓子不陰不陽的笑了幾聲。只有李鐵軍始終沒有出聲，從黃浩然出現的那一刻開始，李鐵軍就一個勁的往人堆裡面躲，生怕胡宗南會遷怒於他。
「來來來！佑臣！一路風塵僕僕，定然是餓了吧？我看咱們還是先去用餐吧？」
程潛絕口不提薛岳和前線的戰事，只是一味的和黃浩然客套，黃浩然的心中便已經有了計較，為了不和程潛還有第1戰區的這些軍官們一見面就搞僵，黃浩然決定赴宴！
薛岳啊薛岳!你可別說我黃浩然不幫著你！從程潛剛才的表現看來，如果不讓薛岳先在土肥原的手底下吃點虧，恐怕薛岳是絕對不會聽從別人的意見！
黃浩然現在只能裝作沒有看穿程潛的用意，只是苦了前線浴血廝殺的官兵！
這一夜過去，又不知道也折掉多少中華熱血男兒！
土肥原像是專與最高當局過不去，在絕境中的第14師團不但猛擊了薛岳一拳，也把期盼勝利的最高當局閃得下不來台。
6月3日拂曉，正當薛岳指揮各路中***隊準備給土肥原師團最後一擊時，一個來自第一線的消息差點兒將薛岳給氣暈了！
西路攻擊部隊中的桂永清第27軍丟掉了蘭封城。蘭封城一丟，薛岳扎得這張深深的大網就像是被撞開一面，別說是魚，就是小蝦米也都跑光了。
激動萬分的薛岳將手中的水杯「叭」地一聲砸碎在地上，他大聲的咆哮道：
「桂永清啊桂永清，你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混蛋。讓你攻擊你攻不動，如今又丟了蘭封城，你攪了我的全盤計劃！」
上湧的熱血讓薛岳的一張臉漲得通紅，他對著參謀長大聲大聲問道：「桂永清的27軍現在在什麼位置上！」
參謀長顯然也很不待見桂永清這樣的軟蛋，玉帶厭惡的答道：「27軍現在已經退過了羅王車站，桂永清這傢伙沒什麼本事，就是腿長！」
「兔崽子，跑得倒快！像這種無恥的膽小鬼如不懲戒，這場仗還怎麼打。」平靜下來薛岳決定告「御狀」，他需要和南京會戰中的黃浩然還有徐州會戰中的裡掌管一樣擁有一把尚方寶劍！
「給武昌軍委會發電，發急電。近查27軍軍長桂永清食生怕死，臨陣畏縮，拒不執行守城命令，致蘭封城不戰而陷日酋土肥原之手，擾亂我一戰區整個計劃。此種卑劣之表現如不懲戒，必擾前線將土之軍心，於抗戰大局貽害甚大。望軍委會酌查！」
口述完電報的內容之後，薛岳一下子癱坐在前低指揮部的椅子上。此刻土肥原已經帶著他的第14師團溜進了蘭封城，蘭封城背靠黃河，這一下第14師團就能從北岸獲得補給，再要殲滅土肥原師團就得花大力氣了。
中國官兵血戰數日取得的戰果，因為一個桂永清，丟的乾乾淨淨！
第一回合的較量，薛岳先勝後敗，極其遺憾地輸給了老奸巨滑的土肥原。
薛岳在開封覺得天旋地轉的時候，藍封城裡面的土肥原卻露出了猙獰的笑容！
中***隊果然還是無法和英勇的皇軍相比！一名怕死的指揮官，足以扭轉一場戰役的進程！
其實當李漢魂與宋希濂的兩個軍會合之後開始向儀封猛攻時，土肥原的第14師團就有些吃不住勁了。
繼續固守的話，中***隊的包圍圈將越縮越小，最後整個第14師團將陷入絕境。糧食、彈藥可以空投，可汽油怎麼辦？一旦沒有了汽油，第14師團的數百輛戰車、卡車和火炮牽引車豈不成了一堆堆廢鐵。
要是這些戰車、卡車和火炮牽引車全丟了，14師團的軍力大打折扣不說，師團全部機械化的夢想也將付諸東流。再說，要是中***隊真的豁出命去拚死圍攻這幾個要點，誰能保證徐州方面的援軍肯定能及時趕到。磯谷師團的例子尚在眼前，土肥原可不敢抱有僥倖！
如果華北日軍再將一整個陸軍師團扔在中國戰場上，那將是一場徹頭徹尾的災難！不但他土肥原難逃一死，就連寺內壽一大將甚至杉山元陸相都會有大麻煩！
這樣以來，他土肥原賢二豈不成了大***帝國的千古罪人，毀了一世英名？！
經過一番心理掙扎之後，狐狸般狡詰的土肥原賢二覺得還是靠他自己求生來的更加穩妥一些。
那麼往哪個方面突圍呢？土肥原東瞄瞄，西瞅瞅，突然腦瓜一亮。他的那種陰謀家孤注一擲的冒險感使他產生了一個驚人的設想。蘭封，對，中國人前進我也前進，攻下蘭封城。
土肥原不僅是個玩弄陰謀的天才，行兵佈陣也不外行。向***圍，雖有利於跳出包圍圈，向主力靠攏，但包圍著第14師團的中國將軍們也並非蠢才，怎麼會讓第14師團輕輕鬆鬆地去與主力會合？
再說向***圍，第14師團是解脫了，可中***隊也解脫了，這樣一來拖住中***隊的目的就沒法實現！徐州轉向西進的大軍就會失去目標！土肥原回去又怎麼向寺內壽一大將交待呢？
難道華北方面軍讓第14師團迂迴隴海線，就是就是讓土肥原師團進來被中***隊痛打一通的嗎？！此時土肥原已經清醒的意識到，只要他先改善一下當前的態勢，那麼第14師團再挺上一段時間還是絕對有把握的。中國士兵雖然受到了台兒莊會戰全殲磯谷師團的激勵，比過去勇敢了不少，但他們畢竟缺乏重武器，難以攻克第14師團堅固的工事！第14師團在中***隊的包圍圈中堅持上一周、十天還是比較有把握的。
東邊的皇軍主力已經拿下徐州了，華北方面軍和華中派遣軍的兩個師團可能已在西援的路上了。只要第14師團拿下蘭封，一切困難都會有辦法解決！
打仗就像是賭博，哪有不冒風險的道理？拿下蘭封，第14師團的主力就能相機轉向黃河邊上的三義寨、羅王寨、曲興集這三個據點。那時就能從對岸柳園口獲得接濟，尤其是汽油。有了汽油，中***隊還能拿第14師團有什麼辦法呢？
想到這裡，土肥原滿是贅肉的臉上露出了笑容。他已經有了決定！第14師團要拿蘭封、拿桂永清的第27軍開刀。
桂永清的第27軍自從發起攻擊之後，狀態就一直不是太好。本來，最高當局挺看重這個既留過洋，又門出黃埔的「德國將軍」，專門把他從武漢戰干團抽出，帶來豫東戰場。更令桂永清受寵的是，最高當局還將邱清泉率領著的200師的2支戰車部隊前來給桂永清的27軍助戰！
自1937年中日開戰來，中國官兵最怵的就是戰車，這種鋼鐵的龐然大物令他們吃盡了苦頭。今天，最高當局咬著牙，把用精貴的美元買來的戰車投入了戰場，加強給了27軍，哪個部隊不看著眼紅的要死？可第1戰區的這些軍、師長們，又有誰能有資格與桂永清爭風吃醋呢。
受寵若驚的桂永清在得意洋洋之餘，深知這一仗對他來說意味著什麼！最高當局此刻就在鄭州，盯著整個1戰區，更盯著桂永清和他的第27軍！
巨大的壓力讓桂永清的心裡面空蕩蕩的，桂永清知道他自己事所以能有令天靠的都是些什麼。
論作戰，桂永清沒有別的黃埔將領那輝煌的戰績，上海、南京、華北等大小戰役中，桂永清並沒顯出什麼做為。還因為涉嫌刺殺黃浩然而下了大獄！他桂永清之所以能夠從軍法處的大牢裡面逃出生天，還能當上第27軍的軍長，還不是靠著他的鐵靠山何部長和他與最高當局的那層師生關係？眼下最高當局把他放在眼皮底下，要等著看他桂永清的表現，桂永清不緊張才怪！
讓桂永清更加鬱悶的是，土肥原的第14師團也像是專與他過不去，玩命抵抗，就是不撤。而在其它部隊攻擊的方向上，土肥原的第14師團都是頂個差不多就撤向核心。所以攻擊發起的幾天來，各部隊都有進展，唯獨桂永清這支配備有戰車的精銳部隊戰果最小。
6月2日傍晚，桂永清接到了最高當局責問進展不利原因的電報，他的臉漲得通紅，渾身燥熱。桂永清有些沉不住氣了，這時佔據桂永清整個頭腦的似乎只是如何突破日軍防線，如何取得戰果，如何挽回面子。誰知***人偏偏要桂永清大丟面子，沒等桂永清再動手，***人倒先下手了。
當天夜裡，土肥原命令豐鳴房太郎率27旅團兵分兩路，向西攻擊。一路2千餘人直攻桂永清守區馬道府、馬集；另一路3千餘人向後伊五突進。桂永清措不及防，部隊傷亡慘重，陣地連連被突破，戰車也被擊毀了七八輛。桂部潰了下來。馬集失陷。
6月3凌晨，土肥原的第14師團毫不放鬆。調來主力猛攻孟效集，桂軍鍾松的61師死項也不能奏效。陣地被突破。桂永清見狀，深恐蘭封有個閃失交不了差，便急令蔣伏生率36師馳援。出城不遠，36師數千援兵突遭日軍。日軍在戰車的協同下大施『淫』威，左突右殺如入無人之境。36師無心戀戰，頃刻間便潰散。潰兵三五成群的東奔西跑，無法控制。桂永清的一個整師就這麼稀里糊塗地被解決了。正午，日軍逼進蘭封城下，蘭封重鎮發發可危。
這時就全看桂永清的了。此刻，外圍要地雖失，但他仍控制著一個師又一個旅。如27軍能利用城垣固守，把日軍滯留住，那麼全殲土肥原師團桂永清將立下頭功。而且這時的土肥原師團數千人已不像往日，大都成了驚弓之鳥，畢竟四周有10來萬中***隊的槍口都對著他們。如果攻城受阻，他的部隊又脫離了據點依托，隨時都可能被裡外殺出的中***隊吃掉。土肥原根本就不敢戀戰蘭封城下。土肥原像個賭徒，把寶壓在了一支中***隊的潰敗上。
桂永清原有一個千載難逢的建功良機，可他就像個優柔寡斷的賭場新手，被對手虛著膽押下的一個大籌碼嚇得暈了頭，縮了回去。
蘭封城裡，桂永清一見蔣伏生的36師被衝散，鍾松的61師陣地被衝垮，心中固守蘭封的那最後一道防線徹底崩潰了。這時，蘭封城外激烈的槍炮聲已清晰可聞，攪得他的心像一鍋滾開的粥似的無法平靜。再在蘭封呆下去就有被封在城內的可能。可他明白丟了蘭封對他意味著什麼。韓復矩為此掉了腦袋。他能好到哪兒去？就是死罪能免，活罪也是難逃。那他的一生豈不就毀掉了。
桂永清進不得、退不得，愁腸百結。一個接一個的壞消息更使他的心直往下沉。眼見羅蘭車站、曲興集、羅蘭寨一個個丟掉了，桂永清再也坐不住了，他知道此刻再遲疑不決，就是想跑也跑不出去了。桂永清咬著牙，關鍵時候把龍慕韓***了油鍋。
龍慕韓是何許人？他原是宋希濂71軍88師的一個旅長。蘭封會戰即將打響之際，桂永清在委員長耳邊不知吹了什麼風，蔣介石一點頭，便把88師配屬給桂永清的東路攻擊部隊。在這支部隊裡都是成軍的建制。唯88師例外，龍慕韓見狀自然不悅。有率部歸返本軍之意。跟著桂永清算什麼事，出力送死，是他們的，得勝論賞88師什麼也撈不著。而且龍慕韓最怕的就是關鍵時刻有人會犧牲他這支「外家兄弟。」如果跟著本軍，他絕不會有這種顧慮。
真是越怕鬼越見鬼。6月3日凌晨3點，當龍慕韓率一個旅正在蘭封西南城垣上拚死掙扎時，突然收到了桂永清派人送來的一張紙條，命令他率部固守蘭封。而此刻桂永清卻率領他的106師向西去了。這不分明是把他往火坑裡推嘛。氣得龍慕韓破口大罵：「桂永清這個五八蛋，關鍵時刻釜底抽薪，給老子來這一手。老子守得住守，守不住我也撤。我倒霉你也好不了。」
龍慕韓就是想守也守不住了。本來與日軍激戰了一中午，他已感到難以支撐。眼下106師一走，偌大個蘭封城漏洞百出，讓他這三五千人守哪兒？龍慕韓一咬牙，撤！咱不給他姓桂的當管死鬼。
6月3日凌晨4點，龍慕韓率部向蘭封西南韓陵退去。蘭封陷落。土肥原乘勢控制蘭封及黃河南岸的羅蘭寨、三義賽、曲興集、陳留口一線，構成犄角之勢，並與黃河北岸貫合附近的20師團取得了聯繫。
武昌軍委會裡，空氣的燥熱似乎更甚於鄭州前線，6月的武漢，天已熱得令人難耐了。
何部長接到薛岳控告桂永清臨陣貪生怕死，致丟了蘭封，請求嚴辦的電文心裡吃了一驚。他瞭解桂永清的為人，別看長得氣宇軒昂，可實際上並非一個臨陣不亂的將才。他給自己著實惹了不少麻煩。
何部長不明白自己當初怎麼會看上桂永清。難道是氣度不凡的長相？何部長搖了搖頭，他也弄不清當初是什麼緣故，在人才濟濟的黃埔學生中他這個總教官竟會看上掛永清，還把自己的侄女嫁給他。眼下蘭封會戰委員長都驚動了，他卻偏偏現了這麼個大眼。薛岳可不是好應付的，他向軍委會告狀，肯定也忘不了向鄭州的最高當局叫苦，這事越壓越被動，不如索性推給最高當局，他請桂永清這個學生去，如今出了事他得兜著。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何部長連忙給鄭州的最高當局發電報，報告了薛岳的控告內容，最後當然少不了替桂永清講講情。當然何部長明白這個情不能直說，只有在誇大龍慕韓失職上做文章。
其實鄭州的最高當局已知道事情的前前後後。當程潛吩咐參謀長向他報告蘭封失陷的消息時，最高當局大驚失色。臉上一時佈滿烏雲，嘴裡含糊不清地罵道；「薛怕陵是怎麼指揮的，10餘萬***竟對付不了土肥原的2方人，蘭封居然也丟了，實在不可理解。軍心、士氣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