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二選一
隨著5戰區的中***隊展開全面反擊，此次會戰的主要戰場已經從台兒莊正面轉移到了嶧縣、棗莊、臨城一帶。
接下來的日子，黃浩然將率領二十萬大軍在這片新的戰場上實施他和李長官擬定的台兒莊會戰第二階段作戰計劃，目標自然是龜縮在這一帶的磯谷師團和阪本支隊的兩萬殘部。
由於池峰城的部隊在台兒莊莊內的戰鬥中傷亡過於慘重，所以黃浩然沒有再讓31師承擔新的作戰任務。只是命令池峰城的部隊負責清理和安葬台兒莊莊內以及附近戰場上的中國官兵遺體，順便打掃戰場，處理掉日軍的屍體。
4月中旬的陽光，已經顯得有些刺眼，黃浩然不希望日軍的屍體腐爛之後污染地下水，給5戰區的中***隊帶來傳染病。
鑒於中***隊那糟糕的醫療衛生體系，黃浩然的這種謹慎是十分必要的
連日的炮火硝煙散去之後，台兒莊，這座運河邊的小城終於恢復了寧靜。
出於來自內心深處的某種感召，黃浩然離開了位於韓家寺的前敵總指揮部，帶著他的警衛營跨過運河來到了北岸。
台兒莊南門便的浮橋被日軍摧毀之後，第25集團軍的工兵部隊又在這條運河上重新架設了兩座浮橋。現在黃浩然使用的這一座就架設在原來那座浮橋的殘骸旁邊，另一座則成為了謝文東的188師渡河的通道，架設在得勝口，距離台兒莊南門比較遠。
經過日軍炮火洗禮的台兒莊內，再也找不到一幢完整的建築，四面的城牆處南面考運河一側還算完整，其餘三面均已是千瘡百孔。黃浩然試圖想在廢墟中尋找到昔日的東、西大街，最終卻只能放棄！
罪惡的***侵略者毫無人性地摧毀了這座小城，現在的台兒莊已經變成了一堆廢墟！莊內牆倒房塌，倒塌的建築物在街上堆出一個個小山丘，石板路被炸出一個個深坑，遍地都是焦土，破壞之慘，實屬罕見！
戰況激烈的區域，地上的手榴彈彈片和炮彈片居然鋪上了厚厚的一層！天知道中日雙方的士兵要在這些地方廝殺多少個來回才會製造出這樣的戰場！
面對著眼前的一切，黃浩然忍不住感慨道：「此時此刻，我才算真正明白了什麼叫做『焦土抗戰』！能擁有這樣英勇的軍隊，實在是民族大幸！」
和黃浩然一起動身來到台兒莊的汪煥之和范介兩人均表示深有同感，他們兩人異口同聲的說道：「能在這樣的陣地上堅守到最後，池峰城的31師真是不易啊！」
一行人從莊南走到莊北，路上不斷有31師的官兵放下手頭的事情站起來朝黃浩然他們敬禮。黃浩然注意到這些官兵們的身上或多或少都帶著一些傷，穿著的軍裝上面滿是泥土和血污，整個人就只有一張臉還算乾淨，上下的反差實在是有些太大。
汪煥之本來是想停下問幾句話的，但是由於黃浩然完全沒有停下的意思，所以汪煥之也只能帶著他的好奇繼續前進。
終於，在半截石牆後面，黃浩然見到了31師師長池峰城。這位西北軍中最年輕的師長此刻正坐在一堆條石上面抽著香煙，面容憔悴，眼眶深陷，下巴上長滿了鬍鬚。
黃浩然心中暗暗吃驚，距離三月底他與池峰城的那次會面才過了不到半個月的時間，沒想到池峰城的樣子竟然像是衰老了好幾歲。剛開始的時候黃浩然差點沒認出來眼前的這個人就是池峰城。
「鳳臣！」
一聲輕喚，打開了池峰城封閉的內心世界。當池峰城抬頭看清楚來人是黃浩然之後，兩行熱淚從他這個燕趙男兒得眼眶滾落了下來！
「副座！你的命令我執行了！所有能動彈的人都被我都填到了戰壕裡面！八千人的一個師啊！最後只剩下不到兩千人！我的弟兄們啊！你們都死光了！全都死光了」
說道心痛之處，池峰城已是捶胸頓足，泣不成聲。
在來到台兒莊之前，汪煥之、范介等人都設想過見到池峰城之後的情況，甚至還準備了不少恭賀的話。誰曾想到，他們居然會在莊內見到一個如此模樣的池峰城！
大家都是帶兵之人，此刻池峰城的感受汪煥之和范介他們全都能夠體會，連同黃浩然在內，所有第25集團軍的軍官們全都眼眶泛紅。
「我黃浩然定然不會讓31師的弟兄們白死！不把磯谷廉介的人頭拿回來擺在莊子裡面，我就把自己的腦袋擱在這裡！」
比起說些勸慰的話，發誓為殉國的官兵們報仇顯然更適合現在的場合，在黃浩然帶頭立下了軍令狀之後，范介、汪煥之等人也都想池峰城保證，定然要磯谷師團血債血償！
4月11日上午，黃浩然的部隊和磯谷師團之間互有攻守。
中***隊方面，為了不讓阪本支隊與磯谷師團合兵一處，黃浩然命令謝文東的188師停止攻擊嶧縣方向的第22旅團，轉向東進，插到了阪本支隊和磯谷師團的主力之間。在傅山、青山一線構築起新的阻擊戰線。破壞了阪本支隊和磯谷師團匯合的計劃。
日軍方面，磯谷師團的主力攻下了139師佔據的臨城，和棗莊、嶧縣形成了互為犄角之勢，在地圖上畫出了一個三角形區域。
看著地圖上這塊「三角形」，黃浩然陷入了沉思
讓139師放棄臨城的命令是黃浩然親自下達的，由於錢國良的99師和張靜的189師在通過湯恩伯軍團和阪本支隊交戰的區域時發生了一些事情，第25集團軍沒能及時在磯谷師團北逃的方向聚集足夠的兵力。為了不讓磯谷師團乘機溜走，讓王山奎帶著李玉和的139師主動後撤到官橋一線佈防，是黃浩然能想到的最穩妥的選擇。
如今會戰的局面已經明朗，中***隊已經擺開了蒼蠅搏兔之勢，似乎馬上就要將台兒莊地區的日軍殘部全部殲滅！
滕縣光復和台兒莊全線反攻的消息已經於10日夜間傳回了武漢，此刻已經被印刷在《中央日報》上到處流傳。
南京淪陷之後，武漢政府的官員們已經被全國百姓罵了好幾個月！如今政府上上下下，包括最高當局在內天天都在期盼著前線能夠傳來一些好消息！可以用來轉移民眾的視線！
在這樣的氣氛下，武漢政府得到了黃浩然在台兒莊殲敵數千的戰報之後，哪有不大肆宣傳的道理？
軍政部的那幫文官，各個都有妙筆生花的本事。以前沒有勝利的時候他們尚能從失敗中「挖掘」出一些「勝利」來！如今有貨真價值的戰果在手，簡直都能吹到天上去了！
小小的滕縣，也被他們附上了極其深遠的意義！
《黃浩然殲敵近萬！收復川軍王銘章師長殉國之地告慰英靈！》
如此吸引的標題被印在《中央日報》的頭版上，這期的報紙想不脫銷都不可能了！
不僅如此，聰明的「何部長」甚至還預先透支了未來的紅利，他在臨時召開的記者會上多次暗示，5戰區的中***隊在黃浩然的指揮下大有全殲磯谷師團和阪本支隊的可能！此言一出，整個中國都沸騰了！
11日中午十二時，黃浩然收到了最高當局的「御電「，最高當局在電報中要求黃浩然積極擴大戰果，盡可能在殲滅日軍一到兩萬人！」
聽聽這口氣！就像黃浩然面對的不是***陸軍的精銳師團，而是滿清政府的八旗子弟！
在這個眾人皆醉的時候，唯獨黃浩然和他手下的軍官們保持了足夠的清醒！在黃浩然看來，中***隊的處境其實並不樂觀！
磯谷師團雖然遭受了重創，但損失的畢竟只是步兵第33旅團一部，磯谷廉介的手中仍然握有一個比較完整的步兵第8旅團，加上直屬部隊和步兵第33旅團殘部，尚有一萬餘人！
單單要消滅掉磯谷師團這一萬殘部，5戰區的中***隊就要使出渾身解數!然而實際的情況確實，在距離磯谷師團不遠的地方，還聚集著板垣師團的阪本支隊！雖然阪本支隊經歷了兩次臨沂會戰和湯恩伯軍團的圍攻，卻依然還保留有四五千人的兵力，如果算上這股日軍，中***隊恐怕就有些消化不良了。
在前面的戰鬥中，5戰區的幾個集團軍也遭受了不小的損失，尤其以孫連仲第2集團軍的損失最為慘重，僅池峰城的31師，傷亡就超過了六千人，幾個集團軍的損失如果加起來的話，傷亡人數應該會超過兩萬!
中***隊的整體素質到底還是不如小***啊，明明是擺開了口袋裝鬼子，居然還打成了「殲敵八百自損一千」的局面。
明知道吃不下兩桌席面，最好還是選擇放棄一邊，黃浩然現在面臨著一道二選一的選擇題。
磯谷師團還是阪本支隊？好像也不是那麼難選擇。
黃浩然向池峰城必殺磯谷廉介的承諾此刻還言猶在耳，最高當局又在電報裡面要求黃浩然再殲敵一到兩萬。這就注定了黃浩然只能拿磯谷師團開刀！
應該填上「標準答案」嗎？黃浩然在心裡面不斷地問自己
棗莊，第10師團師團部。
師團部的日軍參謀們全都悶著頭做事，一點大氣也不敢出，參謀長堤不夾貴大佐不斷的綜合著第10師團各個聯隊發回來的電報，整個上午，除了收復臨城，第10師團就再也沒有製造出什麼像樣的戰績來。
關麟征的52軍由台、棗支路以東，沿夏莊、馬山、九山、潭山以南地區向嶧縣追擊前進。
孫連仲指揮張軫的第110師由台、棗支路向嶧縣追擊前進。
曹福林的55軍出現在嶧縣以北地區，看架勢是想要將瀨谷啟的第33旅團和磯谷師團的主力分割開來。如果讓中***隊佔領嶧縣東、西兩側的高地，那麼嶧縣就會變成第二個滕縣，瀨谷啟的第33旅團殘部很有可能全軍覆沒！磯谷師團已經再也承受不住這樣大的損失了！
從剛才接到瀨谷啟從嶧縣發來的求援電報開始，磯谷廉介就一直保持著極其嚴肅的表情，堤不夾貴參謀長基本上能猜到磯谷廉介憤怒的原因。在磯谷廉介看來，是因為瀨谷啟的無能才使得第33旅團在後撤的過程中遭到了中***隊的劫殺，加上之前第33旅團在進攻中受到的損失，瀨谷啟的部隊已經損失了七成的兵力！
第10師團師***陸軍中的機械化師團，下屬的兩個步兵旅團總兵力都超過了8000人，損失七成兵力也就意味著近六千人的傷亡！按照***陸軍省的要求，一個步兵旅團如果付出了六千人的傷亡，基本上也就可以被取消番號了！
一旦第33旅團的番號被軍部取消，磯谷師團就將名譽掃地！磯谷廉介將永遠也無法在同僚面前抬起頭來！
你讓磯谷廉介的心情怎麼好的起來？
堤不夾貴參謀長看完了所有的戰報之後，得出了上午的戰報匯總。有些情況是必須要送給磯谷廉介過目。按照堤不夾貴參謀長的分析，如果師團部及時向嶧縣的瀨谷旅團派出援兵的話，就很有可能會釀成悲劇。
「師團長閣下！中***隊正在向嶧縣展開追擊，如今滕縣的退路已斷，如果我們第10師團打算固守待援的話，就一定要守住嶧縣這個重要支點！負責的話我們的防線就會變得扁平，會更容易受到致命的打擊！」
磯谷廉介有氣無力的說道：「堤不夾君！你也不是不知道師團現在的情況，臨城的步兵第39聯隊還沒有站穩就遭到了黃浩然第25集團軍的猛攻！還有我們這裡，湯恩伯的20軍團就在不遠處虎視眈眈！第10師團一共只有四個步兵聯隊，還被瀨谷啟這個混蛋斷送了一個，你讓我拿什麼去增援他？」
堤不夾貴參謀長有些尷尬的笑了笑，然後指著手中的戰報說道：「嶧縣現在十分危急，黃浩然調集了至少三個軍對瀨谷旅團剩下的2000多人展開了圍攻！如果第33旅團覆滅，那麼我們就會成為華北方面軍的笑柄！為了師團長您的榮譽和前途是不是讓騎兵聯隊去增援瀨谷旅團？現在這樣的戰況，只有抱成一團死守了！騎兵已經失去了作用，我打算讓他們下馬作戰，不止師團長閣下認為如何？」
「戰馬，要怎麼處理？」
磯谷廉介居然寧可關心戰馬也不想理會瀨谷啟，可想而知他對瀨谷啟已經仇恨到了怎樣的地步！
堤不夾貴參謀長在心中對自己說道，即便是瀨谷啟能夠活著逃出嶧縣，應該也沒有可能留在第10師團了！
「先留下來吧，我們的糧食也不多了」
堤不夾貴參謀長的回答讓磯谷廉介一驚，他實在沒有想到堤不夾貴參謀長居然已經在做長期固守的準備了！
雖然***陸軍一向不太重視後勤，經常要陸軍師團就地征發糧草，但像第10師團這樣的精銳部隊還是會攜帶一些糧食上路的，如果磯谷廉介沒有記錯的話，第10師團的軍糧庫存應該至少還能夠支撐五天！
五天的時間！難道還不夠華北方面軍的將軍們作出反應嗎？要知道板垣征四郎的第5師團已經抵達了臨沂附近，磯谷廉介相信只要板垣師團能夠和他的第10師團合兵一處，突破中國人的包圍圈根本就不會有什麼難度！
「堤不夾君！你有些多慮了！板垣征四郎雖然和我有過賭約，不過他並不是一個不明白是非的人，坐視第10師團被中***隊殲滅的罪名，板垣征四郎他背不起！更何況！他的阪本支隊也落入了中***隊的重圍！我想第5師團應該會非常積極的南下！」
其實堤不夾貴參謀長並不是想不到這些環節，實在是因為擔心磯谷廉介賭氣不願向板垣征四郎的第5師團求助，所以堤不夾貴參謀長才想出了這麼個「殺軍馬」的激將法。
終於，堤不夾貴參謀長等來了他想要的回答。
「師團長英明！既然如此，我們應該盡量向阪本支隊靠攏！最好是能夠在第5師團的主力到來之前和阪本支隊完成匯合！這樣也許還有可能完成『中心開花』的計劃！」
磯谷廉介覺得，這也是目前穩妥的辦法，將阪本支隊的數千日軍吸收進第10師團的防禦體系，他就可以將臨城、棗莊、嶧縣的三角地帶經營的像鐵桶一般。仗著手中的戰車和重炮第1旅團，再加上陸航的轟炸機配合，磯谷廉介可以在這一帶堅持相當長的時間，等待華北方面軍對圍攻磯谷師團的中***隊實施反包圍，然後憑借「中心開花」牽制中***隊的軍功來抵消在台兒莊的慘敗！或許，磯谷廉介的前途還能保住！
「好吧！讓阪本支隊靠過來吧！郭裡集是棗莊的屏障，只要阪本支隊守住郭裡集，湯恩伯的第20軍團就奈何不了我們，我們也可以騰出手來對付西面的第25集團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