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天亮以前（一）
殿後的幾名偵察兵背靠著背結成了一座圓陣，他們這樣做是為了不讓鬼子軍犬有機會偷襲到他們的後背。雪亮的刺刀被裝在步槍的前端，這是他們待會在戰鬥中將要使用到的武器。
三條日本狼青在距離偵察兵們還有十幾米的地方一下子分散了開來，扭頭轉進了灌木叢。
這些東洋畜生就像是成了精一樣，行動時的重心放的很低，幾乎是用肚皮貼著地面行走。剛開始的時候偵察兵們還能看到灌木叢有著明顯的擺動和聽見這些日本軍犬口中發出的低吼。可漸漸的，灌木叢裡面變得安靜了下來，最後，只剩下了一片死寂
「勇哥！勇哥！這些東洋狗怎麼還不上來咬咱們？我怎麼覺得有點慎得慌？」
瓜娃在幾個偵察兵當中歲數最小，38年春節才剛滿18歲，所以他最先感到了害怕。作為187師主力團的偵察連，應該是全團的精銳兵員所在地。偵察連長劉玉田能夠將瓜娃這樣的小傢伙當做偵察連的精銳選了進來，可想而知187師這支川軍出身的部隊兵員素質差到了什麼樣的地步。
勇哥是斷後的幾個偵察兵當中唯一的軍士長，現在他自然成了這幾名偵察兵的主心骨。勇哥會說的安慰人的話翻來覆去也就是那麼幾句，為了不讓瓜娃這個小兵陷入慌亂，眼睛一直盯著面前灌木叢的勇哥只能拍著胸脯給瓜娃下了個保證。
「瓜娃子！別慌！你勇哥在這呢！守好你的正面！」
這邊的瓜娃子還沒有來得及給勇哥作出回應，旁邊的「哈兒」便喊了起來：
「老憨！你個掛皮！身子哆嗦什麼？幾條畜生就把你的魂給嚇沒了？我看你爹是給你起錯名了！咱們應該叫你老慫！」
「哈兒」的本名叫李莊飛，他雖然一直在川軍隊伍裡面領軍餉混日子，卻是個陝西人。因為李莊飛這個陝西佬說的陝西話很有喜感，又喜歡開玩笑，於是187師的四川兵就給他取了「哈兒」的諢名。其實這純粹就是在欺負李莊飛不懂四川話，因為在四川話裡面，「哈兒」就是傻子的意思。
後來管李莊飛叫「哈兒」的時間長了，李莊飛的本名就漸漸被四川兵們忘記了，甚至連李莊飛自己也習慣了別人叫他「哈兒」.
「哈兒！你少說些風涼話！我聽人說這鬼子養的狼狗不比野狼慫多少！你別一不留神讓東洋狗掏了你的心肝！」
就像「哈兒」不傻一樣，老憨也不是真的憨，「哈兒」的玩笑很快就遭到了老憨的回擊。
「怕個球！只要不咬了老子的卵蛋！老子照樣是條好漢！你說是不是，傳寶？」
「哈兒」笑了笑，然後用肩膀捅了捅站在他右側的四川兵傳寶，他們五個人裡面，就數傳寶的話最少。
「都留神看著點東洋狗！省點力氣吧！」
這不，傳寶還沒有開口，軍士長勇哥就做了最後總結，「哈兒」雖然有些意猶未盡，卻也只能乖乖的閉上了嘴巴。
有老獵戶對勇哥說過野獸能夠聞出你的膽怯，不過勇哥從來沒有將這樣的話當過一回事。
畜生就是畜生，如果畜生還懂得柿子要挑軟的捏那不就和人一樣了嗎？
日本狼青接下來的表現徹底推翻了勇哥的固有想法，從灌木叢裡面躍起來的兩條日本狼青同時撲向了五名偵察兵裡面膽子最小的瓜娃，就像是它們看出了瓜娃的膽怯一樣。
綠油油的眼睛，雪亮的獠牙，直衝著瓜娃的咽喉而來！瓜娃被突然出現在他面前的兩條日本狼青給嚇傻了，居然握著步槍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要不是站在瓜娃子旁邊的「哈兒」和勇哥趕緊舞動刺刀靠在瓜娃字的身前逼退了兩條日本軍犬，恐怕瓜娃子的喉嚨上就會留下幾個血窟窿！
勇哥和「哈兒」這一動，圓形陣就算是自動破了，第三條日本狼青遲遲沒有出現，老憨和傳寶想要幫著合圍勇哥他們面前的兩條日本軍犬，卻又有些猶豫。
「還有一條沒出來！勇哥，你說浪個辦？」
老憨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轉動著，他一邊端著刺刀往後面退一邊低聲問勇哥有什麼辦法。
這邊揮舞著刺刀的勇哥和「哈兒」已經滿頭是汗，他們的動作已經很快了，可就是刺不中眼前的日本狼青，這兩條畜生花的就像泥鰍一樣，有時明明馬上就要刺中了，卻被它們一扭身閃了開去！
兩三個回合下來，日本狼青已經從一開始的後退變成了和偵察兵之間的互攻，現在勇哥他們時刻都得小心著日本狼青的獠牙，每次他們一刺不中的時候，便是日本狼青發起反撲的時刻。
「瓜娃！你還傻愣著作甚！？老憨！傳寶！還不快過來！先幹掉這兩條！剩下的一條等它出來的時候大夥一起上！！」
「哈兒」替勇哥下了命令，老憨和傳寶對視了一眼，然後分彆扭過頭去衝著周圍的灌木叢掃了一圈，第三條日本狼青還是沒有絲毫要出來的意思，難道這東洋畜生是跑回去向它的主子匯報去了？
這時候和勇哥還有「哈兒」交戰的兩條日本狼青已經漸漸佔據了上風，勇哥和「哈兒」已經基本沒有了進攻，只是一個勁的揮舞著刺刀防守不讓日本狼青靠近。當「哈兒」退到能夠夠著瓜娃的距離上時，他先是連著「刷刷」兩刺刀暫時將他對面的那條日本狼青逼退了幾步，然後側身衝著瓜娃的腰眼就是一腳！
「你個掛皮！還不動彈！想替老子收屍麼！？」
瓜娃被「哈兒」這一腳踹的恢復了清醒，他往後等「蹬蹬」退了幾步之後，重新站直身子端著刺刀返回來軍加入了戰團！
老憨和傳寶也不在猶豫了，他們決定按照「哈兒」的話行事，先幹掉衝上來的兩條東洋狗再說！
五個人結的刺刀陣威力明顯大了許多，剛才還有些囂張的兩條日本狼青現在只能節節敗退。勇哥他們還沒有來得及鬆一口氣，隱藏了多時的第三條日本狼青從他們的側後方突然衝了出來，然後一口咬住了勇哥的鞋跟上！鋒利的犬齒當場便刺穿了勇哥穿著布鞋的腳跟，一陣鑽心的疼痛使勇哥趔趄著一屁股栽到地上，頓時摔的兩眼發花。
如果這個時候日本狼青對勇哥發起致命的攻擊，勇哥根本就沒辦法逃脫！
然而偷襲得手的第三條日本狼青卻沒有選擇再次攻擊受傷的勇哥，而是扭頭朝著其他幾名奮戰中的中國偵察兵撲了過去！很快，瓜娃的小腿、老憨的後背都遭到了這條日本狼青的襲擊。凶殘的日本狼青直接將瓜娃小腿上的肌肉撕下來一塊，鮮血順著瓜娃的褲管流了一地！
坐在地上緩過勁來的勇哥，親眼看著那條連續攻擊了他、瓜娃和老憨的日本狼青，一仰脖子將咬在口中的小腿肉吞了下去！看來關於小鬼子用人肉飼養軍犬的傳言的確是真的！這些吃慣了人肉的日本軍犬已經不能再稱之為狗了，它們根本就是狼！不！應該說它們比狼還要凶狠！
眼睛變得血紅的勇哥端起了他的步槍，開始瞄準那條剛剛吃了人肉的日本狼青！現在可管不了那麼多了!他的五個弟兄已經傷了三個，隨著老憨和瓜娃的血越流越多，他們在三條日本狼青面前將更加狼狽!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的勇哥可以接受死在小鬼子手下的結局，卻萬萬不能接受自己葬身狗腹！
「勇哥！不能打槍!咱們連裡面的弟兄還沒有走遠！你可不能害了連長！」
「哈兒」發現了勇哥的異常舉動，他趕緊衝到了勇哥和日本軍犬的中間，擋住了勇哥的槍口。
「不開槍，等死麼？」
勇哥的反問很有力，但是「哈兒」並沒有讓開他的身體。在他們的旁邊，傳寶領著老憨、瓜娃兩個傷兵被兩條日本狼青逼得節節敗退，老漢和瓜娃的胳膊上又多了幾處撕咬出來的傷口。
「小隊長！我們追上支那人了！」
這時候從遠處傳來了鬼子兵的聲音，「哈兒」看到兩個聽著綠鋼盔的腦袋冒了一下，然後又縮了回去，應該是去找援兵！這些日本兵的出現意味著勇哥他們之間堅持的不開槍原則已經可以放棄了！
「開槍！打死這些東洋畜生！小鬼子已經追上來了！」
「哈兒」第一個扣動了扳機，同時他向右移了半步，給坐在地上的勇哥讓出了射擊的空間。
偵察兵們用最快的速度拉動槍栓，頂上了子彈。日本軍犬似乎很熟悉這種拉槍栓的聲音，在勇哥他們開槍之前，三條日本狼青便提前開始了快速的跑動！
這些軍犬居然還知道用靈活的變向使中國偵察兵難以瞄準它們！勇哥他們幾個可算是開了眼界！
「啪！啪啪！」
清脆的槍聲對日本狼青來說還是有著震懾力的，經過日軍嚴格訓練的這三條日本狼青都很清楚槍彈的厲害，勇哥他們開槍之後，三條日本狼青便一直繞著他們跑圈子，不再輕易前撲，但是也不讓偵察兵們有撤退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