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新的番號
日本政府中的不擴大派認為，就算是日軍能夠攻佔徐州，打通津浦鐵路，讓北平與南京的鐵路相連，也會帶來一系列的問題。佔領徐州對日軍控制中國的能力增加有限，日軍還得派出大批的兵力駐守在鐵路沿線防禦中**隊的襲擾，這樣將造成日軍軍力的進一步分散，從而使日本真正掉入中國戰場的泥淖之中。
在不擴大派的眼中，中國戰場的日軍如果真的要南北相連，還不如使用海運，這樣即安全運輸成本又低廉。
可是在日本內閣中的擴大派眼中看到的卻是另外一幅藍圖，擴大派認為武漢政府在經過華東與華北一系列的失敗之後，中國的軍力與工業能力均已殘破。日本只要再派出幾個聯隊的兵力加入到中國戰場，追擊掃蕩在徐州的中**隊，那麼，武漢政府將很快投降。攻佔徐州，打通津浦鐵路是必要的戰場鞏固，而且攻佔徐州，還能有利於日軍沿隴海鐵路與淮河流域深入威脅中國的戰略中心武漢。
擴大派與不擴大派之間的爭論一時間喧囂塵上，搞的大本營和裕仁天皇都感到有些無所適從。
內閣和軍部這種思想上的混亂很快就在日本的對華政策中體現了出來。
1938年初，日本內閣做出了《處理中國事變綱要》，在這份《綱要》裡面既有「帝國政府期望武漢政府迅速放棄抗日政策，與帝國合作」這樣的句子，後面卻又說了一堆「不一定期望與武漢政府談判成功，而繼續尋求收拾時局之其他途徑，並與軍事行動互相配合，對事態的進展作好準備，以應付武漢政府的長期抵抗。」諸如此類的話。
實際上這已經反映出了東京的矛盾心態，軍部和內閣在擴大還與不擴大中國戰事之間左右搖擺，以至於把這份《處理中國事變綱要》的內容搞的也有些自相矛盾。
最終，還是天皇結束了東京的這場思想混亂。裕仁命令在中國戰場的所有日本軍隊在沒有得到東京新的命令之前不得繼續擴大戰事。他要求華北方面軍在攻克濟南、青島之後，只要往南建立安全防線即可。還要求華中方面軍在攻克南京、蕪湖之後也必須馬上停止進攻。
裕仁天皇下的態度，已經表明了日本想要早點結束這場越來越看不清前途的戰爭。和武漢政府展開談判，已經成為了東京的首要選擇。
可是沸騰的油鍋豈是一兩勺冷水能夠降溫的？可怕的戰爭機器已經發動，現在日本政府要讓這架瘋狂運轉的機器馬上停下來，又談何容易！
隨著日軍攻克中國首都南京的消息傳到日本國內，日本人徹底的陷入了狂熱。整個東瀛到處都沉浸在一片歡呼和鼓噪聲中。被擴大派控制的報紙、電台每天都重複著一個聲音：「天皇萬歲！擴大皇軍的勝利。」
而對於日軍在淞滬戰場和南京戰場上遭受的空前損失，卻是隻字不提。
軍部向日本國民公佈的中國戰場日軍的傷亡人數看起來更像是一個笑話！
中日兩國的幾十萬大軍打了五個多月，侵華日軍的傷亡總人數居然只有507人！
當謊言被重複了一百遍，它也就成了真理！
被軍國主義洗腦的狂徒們，像骯髒的油污般浮了上來，組織遊行、集會、請願，在日本列島上竄來竄去，瘋狂地鼓噪著。
擴大對華戰爭的勝利！
徹底消滅頑固的支那軍隊！
征服支那！
1月的日本列島儘管雪花飛舞，寒氣逼人，但那些矮小的日本人卻像打了雞血一樣興奮！
日本國內的這種狂熱情緒很快就被有心之輩傳導到了中國戰場的日軍中間，華北日軍和日本華中方面軍違背了天皇的命令，將他們的屠刀揮向了中國的又一座中原重鎮——徐州。
侵華日軍將領們的意圖相當明確，他們就是要打通津浦路，解除日後進軍武漢的右側威脅，再由隴海路西上，切斷平漢線，一舉拿下武漢，逼最高當局攤牌。
帝國的軍人從來就不相信日本的外交人員能夠在談判桌上能夠讓武漢的最高當局就範，他們只相信他們的刺刀和大炮！侵華日軍的高級將領們要親手放上壓垮武漢政府的最後一根稻草
安慶，25集團軍駐地。
李長官的辦事效率還真不是蓋的，僅僅過了48個小時，李長官便已經辦妥了他答應黃浩然的部分事情。
軍委會給第1軍的嘉獎令和何大如的調令是李長官最先辦好的事情，就憑著這麼一張薄薄的紙片，便將黃浩然欠第1軍的債務一筆勾銷。
為了將這份嘉獎令做成鐵案，李長官還通過他的關係讓第1軍的「感人事跡」登上了報紙。
何大如也被軍政部正式從李鐵軍的第1軍調到了黃浩然的25集團軍，這樣一來，李鐵軍就是想把責任推到何大如的頭上也沒有了可能。
黃浩然很想知道第1軍的真正主人胡壽山有沒有被這份意外的嘉獎令氣的七竅生煙，至於李鐵軍會受到什麼樣的摧殘，黃浩然一點也不關心。
像這樣的軟骨頭將領越早滾蛋就對抗戰越有利！看著《中央日報》上面為第1軍開的專題，黃浩然還真感到了一種為民除害的快意！
黃浩然收到的第二份電報是軍委會批復的《第25集團軍組建方案》，這份《方案》幾乎就是黃浩然上報的組建計劃的翻版，黃浩然知道這肯定又是李長官和他的義兄蔣百里在中間幫了忙。
按照軍委會的這份《第25集團軍組建方案》，王山奎的新編軍得到了第100軍的番號，劉兆慕和謝文東的兩個暫編步兵師分別成為了187師和188師，軍委會批復的這份組建方案和黃浩然的原始組建方案唯一的不同之處就是多給了25集團軍一個189師的空頭番號，並且把這個189師算在了沈元龍的99軍麾下。
黃浩然根據這份《組建方案》對25集團軍的各支部隊進行了整編，整編過後的第25集團軍主要架構如下：
99軍：下轄99師、188師、189師和獨立47旅；
100軍：下轄139師、121師和187師。
其中189師和獨立47旅為空頭番號，第25集團軍實際能夠使用的作戰部隊為5個步兵師。
稅警總團在武漢的那5000傷員，到手過程的也是異乎尋常的順利。
鑒於宋子文和最高當局之間的緊密關係，李長官沒有一上來就直接去找宋子文，而是借助何部長和宋子文的兩個弟弟旁敲側擊了幾下。
在外人的眼裡，宋子文是非常狂妄的一個人，他手握著政府的財權，應該是人人爭相巴結的對象。可實際上宋子文的身邊只有極少數人追隨，常常成為各派勢力的攻擊對象。
宋子文常常在遇到重大困難感到無法應對的時候，就會提出辭職。最高當局對他的這種做法也很有意見。宋子文在政府內部的人際關係處理的比較失敗，他不太善於把自己的見解和最高當局以及其他人溝通，要麼接受，不接受就走人，他的這種性格使得他和最高當局之間的關係並沒有看起來那麼融洽。
在擔任南京國民政府財政部長期間，宋子文創建了直屬於財政部的軍事武裝稅警總團，企圖掌握一支私人軍隊，最高當局明面上雖然不說什麼，可私底下卻一直給稅警總團小鞋穿。
「128」事變之後宋子文深刻地認識到日本的嚴重威脅。為應付華北突發事變，他與隴海鐵路局局長錢宗澤秘密商妥，備足30多列車，集中於海州，把稅警總團一下子全部運到鄭州，準備開赴北平。此事被河南省主席劉峙發覺，打電話向最高當局告發。最高當局知道之後大發雷霆，命令稅警總團立刻開回原防，否則繳械。
宋子文的一系列活動和態度，加上他拒絕為中央軍增加軍費，都讓最高當局非常惱火。最高當局再也容不下稅警總團這支非嫡系的強大軍隊存在，很快，駐防徐州的第二師師長黃傑接任了稅警總團總團長。宋子文苦心經營的軍隊，實際上已經脫離了他的控制。
所以當宋子文從何部長和他的兩個弟弟那裡得知，李長官希望他可以將武漢的稅警總團傷兵交給黃浩然的意思之後，宋子文立刻決定賣李長官這個順水人情，他給稅警總團的舊部寫了一封親筆信，然後讓人送到安慶交給黃浩然，有了宋子文的這封信，黃浩然派到武漢的徐興華非常順利的收編了那些稅警總團的傷兵。
考慮到這五千傷兵還需要一定時間的恢復和訓練才能達到他們的最佳狀態，黃浩然沒有將他們調往安慶。而是把這些稅警總團的傷兵編成了兩個補充團，同時25集團軍在武漢設立了一個留守處。徐興華當上了這個留守處的處長，特工處的人員也被一併轉移到了武漢。比起激烈的正面戰場，廣闊的大後方和日占區才是特工處的最佳舞台。
除了情報工作和整訓兩個補充團之外，黃浩然還讓徐興華在湖北設立了許多的徵兵點，徐州這一戰25集團軍一定會有損傷，而且25集團軍現在還有兩個空頭番號，其他的5個師也都不滿員。與其到時候再臨時招募新兵，還不如現在就提前開始準備。
隨著李長官的承諾一一兌現，黃浩然也開始了他投桃報李的行動，新兵訓練的事情有馮.裡奇和范介盯著出不了什麼紕漏，黃浩然將他的精力漸漸轉移到了和武漢的溝通中去了。
25集團軍開赴徐州參戰，還需要得到軍委會的調令，在和黃浩然談妥了條件之後，李長官請調25集團軍加入5戰區的報告馬上就遞到了軍委會。可是現在已經過去了兩天的時間，武漢那邊一點動靜也沒有。
李長官希望黃浩然可以向最高當局主動請戰的電報，和徐興華發來的已經順利接管稅警總團傷兵的報喜電報是前後腳到的。黃浩然有些懷疑李長官在武漢留了人監視著那些傷兵們的一舉一動，要不然的話，這發電報的時間也太巧了一些吧？
給黃浩然出這個明顯是餿到了極點的主意，其實是李長官為了將25集團軍牢牢地和5戰區地方部隊綁在一起的一種策略。
只是，黃浩然是不會上這個當的！
為了5戰區的雜牌軍主動向最高當局請戰這樣的蠢事，只有瘋子才會去做，黃浩然願意去徐州幫李長官，但他絕不會用這樣白癡的方法。
要說動最高當局，就得抓住最高當局的心理，黃浩然敢打賭在1938年沒有一個人會比他更瞭解最高當局。畢竟，只有他一個人看過最高當局的回憶錄，那裡面將最高當局的內心世界都展現了出來！
只要最高當局沒有把他回憶錄變成謊話大全，黃浩然就有去徐州的辦法！
天津，侵華日軍「華北方面軍」司令部。
寺內壽一大將和他的參謀長岡部直三郎少將正在研究華北方面軍接下來的作戰部署。
原先寺內壽一大將以為，中日之間的決戰將在河北地區爆發。他麾下的華北方面軍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在這一地區圍殲中**隊，一舉迫使南京政府投降，從而立下不世功勳。
然而計劃總趕不上變化，南京政府最高戰略決策層在上海驟然發動的攻勢將中日之間決戰的地點轉移到了華東，這樣一來，松井石根的華中方面軍得到了參加決戰的機會，並且最終攻佔中國的首都南京。而寺內壽一大將的華北方面軍不但連助攻的機會都沒有得到，還陸續被軍部抽調了兩個半師團去支持松井石根的華中方面軍作戰。
這在寺內壽一大將看來，就是對華北方面軍的無視！
寺內壽一大將迫切的希望能夠在華北戰場上挽回華北方面軍的榮譽。可是萬萬沒有想到，東京突然給了寺內壽一大將一道防蘇作戰的待命指令，這更讓他手下的華北方面軍完全沒有了發揮的餘地。
寺內壽一大將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松井石根的華中方面軍取得攻佔南京的重大榮譽。在羨慕松井石根的運氣之餘，寺內壽一大將也越發按捺不住他對榮譽的渴望，於是他向大本營力陳了華北方面軍準備深入中國腹地作戰的構想，希望能夠開闢出一個新的戰場建立功勳。
可就在這個時候，裕仁天皇禁止擴大中國戰事的命令又被傳達了下來！屢遭打擊的寺內壽一大將終於忍不住開始了抱怨！
寺內壽一大將不敢質疑天皇的旨意，卻敢攻擊大本營和軍部！和他的感受相同日軍將領還有很多，特別是第2軍司令官西尾壽造中將，更是對東京表示了強烈的不滿！
按照原先華北方面軍的原先判斷，日軍與中**隊決戰的重點，應該是在香月清司中將麾下第1軍主攻的平漢鐵路沿線，在津浦鐵路作戰的西尾壽造第2軍，負責右翼的助攻與合圍。
由於淞滬戰場的開打，中**隊主力沒有在平漢鐵路集結，這樣一來，西尾壽造的第2軍也就沒有了機會展現戰力。更為意外的是，由於山西的戰局擴大發展，造成日本第1軍的主力進入山西協助第5師團作戰，西尾壽造的第2軍就成為了華北方面軍的預備隊，因此不能沿津浦路深入攻擊中**隊，只能停留在黃河以北地區待命戰備，以防蘇聯對日軍的進攻。
可是直到華中方面軍順利的攻佔南京，冰雪又封住西伯利亞的交通，蘇聯軍隊也並未出現集結的跡象，西尾壽造的就這樣白白的錯過了華北方面軍的大部分作戰。
飢渴的西尾壽造不能接受中日戰爭就這麼結束的結局，他積極要求寺內壽一大將允許他的第2軍進攻山東半島。
西尾壽造的請戰給了寺內壽一大將最合適的借口，出於他的私心，華北方面軍開始試圖改變日本大本營戰略部署。
寺內壽一大將的希望是，最好是大本營能增加華北方面軍的兵力，允許他們沿平漢線從北向南一直攻到武漢。否則，至少也要攻佔徐州，打通津浦線，以聯絡華北與華中的日軍佔領區。
經過寺內壽一大將的多方努力，終於從東京傳來了消息，今天，大本營將給予華北方面軍最終答覆。
寺內壽一大將希望能收到允許他攻佔徐州的軍令！
「司令官閣下，東京的政客們現在應該還處於無休止的爭吵中吧！帝國的命運，不能交給那些軟弱的笨蛋！只有我們這些帝**人才是日本的希望，您說是嗎！」
華北方面軍參謀長岡部直三郎少將忽然抬起頭來對寺內壽一大將說了這樣一番話，岡部直三郎參謀長的臉上泛著變態的紅暈，這些天以來，華北方面軍的日本高級軍官們都處在一種高度的亢奮之中，很多人都患了失眠的毛病，岡部直三郎參謀長也是其中的一個。
寺內壽一大將放下手中的紅藍鉛筆看了岡部直三郎參謀長，他有些不太喜歡岡部直三郎參謀長現在的樣子，寺內壽一大將堅持認為，作為軍人，必須要時刻保持冷靜，像岡部直三郎參謀長這樣容易受到外界影響的傢伙，都不能算是合格的帝**人。
寺內壽一大將回答岡部直三郎參謀長問題的聲音有些冷冰冰的，他用嚴厲的語氣質問著：
「岡部君！你的這番話聽起來似乎有些信心不足到底你在擔心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