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最後的時刻
「我現在不過是一個投閒置散的老頭子，能有什麼用處?你們黃將軍這回是」
曹錕嘴上雖然這麼說，但並不代表他的心裡面也是這麼想。
年輕人照直走到曹錕的書桌對面從他的懷裡掏出一封信遞到曹錕面前，信封上用楷體寫著「曹老先生親啟」，曹錕心想這封信必定是出自黃浩然的手筆。
年輕人現在的舉動讓曹錕有些感到不快，他的眼神似乎在質問年輕人為什麼之前不把這封信拿出來，年輕人瞧出了曹錕的疑惑，他笑著對曹錕說道：
「我這樣做也是按照將軍的吩咐，如果您今夜在這裡和高凌蔚達成了協議，那麼這封信永遠不會出現在你面前，顯然，剛才曹老先生沒有和高凌蔚談到一起，不是嗎？「
曹錕接過信打開之後快速的看了一遍，然後他神情有些頹然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曹錕對年輕人說：「你等我一下！」然後便轉身離開了書房。
大約過了十多分鐘，曹錕回來了。和他一起出現在年輕人面前的還有曹錕的四夫人劉氏，曹錕指著年輕人對劉夫人說：「老四啊，這人便是南京的黃將軍派來的特使，前幾天在街上從日本人的槍底下救了你性命的便是黃將軍的人，咱們曹家欠他黃浩然的！」
劉夫人聽了曹錕的介紹，立刻請年輕人向黃浩然轉達她的感激，之後曹錕將一個密封好的文件袋交給了黃浩然派來的年輕人。
年輕人接過文件袋之後立刻裝進了他的公文包，然後向曹錕討回了黃浩然的密信在煙灰缸裡面燒成了灰。接著年輕人打了一通電話出去，隨即曹家的外面便響起了槍聲，隱藏在黑暗中的日本人和漢奸被潛入英租界的99軍特工人員一個接一個的擊斃，曹錕明白這位年輕人馬上就要離開了，他忍不住還是提了最後一個問題：「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年輕人出門之前朝曹錕夫妻鞠了個躬，然後他說了三個字：「我姓關」
清晨的這場槍戰最後造成了十幾個人死傷的後果，99軍特工處獲得了完勝，被英租界的巡捕收屍或者送到醫院的黑衣男子不是日本人便是漢奸，特工處的人員無一傷亡。
劉夫人扶著曹錕站在窗口邊看著外面街道上來來去去的巡警和捕快們，這些天曹家一直被日本人的特務監視著，劉夫人先後報了好幾次案也沒見到過這麼多的巡捕，現在，日本人一出事這些帶綠帽子的便都冒了出來，劉夫人是打心眼裡面感激那個姓關的年輕人幫他們解決了外面這些蠅。
不過日本人是不會善罷甘休的，用不了幾個小時，他們又會派來更多的特務和漢奸，租界的巡捕依然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現在這幾個小時難得的自由，曹錕和劉夫人都覺得非常享受。
「仲珊，你到底交了一些什麼東西給黃將軍，我怎麼覺得你好像是把自己的命也給送出去了？」
細心的劉夫人注意到自從姓關的那個年輕人離開之後，曹錕明顯變得灑脫了許多，這可不像她印象中的曹仲珊。
「我這個老東西還能有些什麼，曹家的財產現在大都在少珊那個畜生手裡面！你的嫁妝和胭脂水粉錢我是不會動的，能交給黃浩然的不過是我這張老臉罷了，黃浩然雖然戰功赫赫，但是在政府裡面的根基還淺，有馮玉祥、宋哲元這些直系出來的老人在旁邊幫著，他的路也能走的更順一些，黃浩然是真心抗日的，這我看的出來！幫他也算是幫了我自己吧！能讓他幫我多殺幾個日本人，我的罪孽也能減輕一些」
劉夫人見曹錕說話的時候神情有些黯然，於是趕緊岔開了話題，她對曹錕柔聲說道：「仲珊，好容易外面沒有了日本人，我們是不是到街上走走去，以後再想找到這樣的機會還不知道得等到什麼時候呢？我想好好看看天津」
曹錕立刻答應了劉夫人的要求，他到天津患病之後全靠劉夫人的悉心照料才能好轉起來，現在曹錕對他的這位四夫人可以說是言聽計從。
旭日東昇一對老夫妻相互攙扶著走在天津英租界的街道上，他們交談的很開心，這樣的溫馨畫面感動了不少從他們身邊匆匆走過的路人，誰又會想到這兩位老人曾經有過那樣顯赫的身份和經歷
造訪曹錕的年輕人便是99軍特工處的關永波，黃浩然派人私下和曹錕見面的事情十分敏感，徐興華不敢隨便用人。關永波是從1932年第一次淞滬抗戰開始便跟在黃浩然麾下的「老人」，再加上他之前又在上海搞了多年的情報工作，所以徐興華特意將關永波從上海調到了天津。
關永波沒有讓徐興華失望，他離開天津的時候，帶走了曹錕的交給他的文件夾，文件夾裡面有些什麼，除了曹錕夫妻這世界上就只有黃浩然會知道
99軍特工處另外一路人馬的工作重點在武漢。幾乎是在關永波見到曹錕的同時，位於漢口的醫院裡面，病入膏肓的川軍大佬劉湘躺在病床上和一位醫生見了面。
這名醫生是99軍特工處處長徐興華按照黃浩然的吩咐提前半年時間安排到漢口醫院去的。由於將劉湘送到漢口醫院是戴局長的臨時安排，所以在「軍統」特務的腦子裡面，這名半年前便進入了漢口醫院的醫生完全沒有任何的嫌疑。
不可能有人半年以前便預料到劉湘會來漢口醫院養病。就連徐興華在半年前也不理解黃浩然為什麼會作出這樣的安排，現在，他終於知道了
這位醫生遊說劉湘的方法非常簡單，他只是將「軍統」給劉湘安排用的藥逐個向劉湘說明了一遍，在他連續說了五分鐘之後，劉湘便主動要求寫下了一堆信件讓他轉交給黃浩然。
這些信等於就是劉湘的遺囑，盤踞四川多年的這位地方軍閥寫下的這些東西到底有多大的份量，這已經不是徐興華需要關心的事情了！
一切，自然有黃浩然來安排！
在這個沒有硝煙的戰場黃浩然不斷的收穫著果實，但是在另外那個充滿了硝煙的戰場上，南京衛戍軍卻不得不迎來又一場退卻
黃浩然發給最高當局的的電報裡面只有殘酷的現實，沒有奇跡。沈發藻的87師主動放棄鍾山已經徹底動搖了南京城的防禦基礎，在日軍的強大攻勢下，南京衛戍軍危在旦夕！在電報的最後面黃浩然表示為了國家和民族的榮譽，他願意帶領南京衛戍軍部分官兵在南京市區堅持到1938年元旦，同時黃浩然也強調，他之所以讓南京衛戍軍去承受這樣的犧牲完全都是為了挽回民眾因為87師放棄先總理陵寢而失去的信心！黃浩然這一番說辭不但為他在最高當局面前爭得了更多的資本，同時還將沈發藻踩進了地獄。
最高當局在看完了黃浩然的這封電報之後大聲說道：「中國需要一百個黃浩然！」最高當局這樣高調的誇獎一個人，在錢大鈞的記憶裡面還是第一次！
至於沈發藻，軍法處稍後便接到了侍從室的電話，錢大鈞在電話裡面冷冷的說道：「對於87師的事情，委座要嚴查!」有了最高當局指示軍法處的官員自然不敢怠慢，他們立刻派人到處去搜集沈發藻的罪證，也虧沈發藻是個平時就很不注意到人，軍法處沒費多大的勁就羅列出了沈發藻的「十大罪狀」！再加上棄守先總理陵寢這一條，看來用不了多久，沈發藻就會成為刀下亡魂！！
這次又是因為黃浩然！才一個多月的時間，便接連有三位將軍因為黃浩然下了大獄！而且這三個遭到牢獄之災的人還都是最高當局以前的愛將！如此反常的一切讓謠言有了誕生的土壤，「和黃浩然不對盤的人必定沒有好下場」，這條完全經不起推敲的「金科玉律」很快便傳遍了武漢的官場。
朝天宮面積約3萬餘平方米，位於南京市中心的西南面。古代稱冶山，因春秋時期吳王夫差在此冶鐵鑄劍，後歷代帝王多在此建寺廟宮殿。明洪武年間明太祖朱元璋下詔賜名為「朝天宮」，取「朝拜上天」，「朝見天子」之意。
也許是上天庇佑，這片古建築群沒有遭到日軍的轟炸和炮擊，離開了白下區以後，黃浩然的城防司令部便搬到了這裡。黃浩然剛到朝天宮沒有多久，巴拉科夫和博季諾夫這兩個大鼻子便怒氣沖沖的走了進來，黃浩然找了間老房子將巴拉科夫和博季諾夫請了進去，一開始的時候，巴拉科夫和博季諾夫的嗓門很大，他們似乎要將這麼多天的不滿都宣洩出來。
黃浩然可受不了這樣的高音轟炸，他知道蘇聯人愛酒，於是黃浩然叫來了徐子龍讓他馬上去找幾瓶高度數的烈酒回來，徐子龍帶著他的兵沿著街道找了一路，最後終於在靠近夫子廟的一家飯莊裡面找到了黃浩然需要的烈酒。
巴拉科夫和博季諾夫這兩個大鼻子哪裡是中國幾千年酒文化的對手，蘇聯現在是大清洗時期，喝上一瓶高檔點的葡萄酒就有可能被扣上「資本主義」的帽子，當黃浩然擰開了酒瓶蓋之後，巴拉科夫和博季諾夫的智商開始出現了明顯的下降。
兩杯下肚，黃浩然知道他可以開始忽悠了，蘇聯人的理論黃浩然是再清楚不過了，他先從白酒開始說起，最後愣是被他說到了辯證法上面，巴拉科夫和博季諾夫對黃浩然的表現非常意外，要不是清楚黃浩然的身份，巴拉科夫和博季諾夫還真以為黃浩然是從蘇聯來的。
有了共同語言和共同愛好之後黃浩然和巴拉科夫還有博季諾夫之間的對話就變的容易多了，黃浩然向巴拉科夫和博季諾夫說明了南京衛戍軍現在無力反攻的事實，黃浩然表示他也非常嚮往蘇聯的大兵團作戰戰略，但是以中**隊現在的素質，這樣的大兵團作戰怕是還沒有把日本人攪亂，中**隊自己這邊便先亂了套，黃浩然還特別強調了他個人對主動進攻還有火炮和裝甲的偏愛，他的部隊是十分願意對日本人展開主動攻擊的，當然，前提黃浩然必須要有足夠的火力和足夠的兵力。
巴拉科夫和博季諾夫被黃浩然說動了，他們到中國這麼久的時間，黃浩然是他們遇到的第一個具有主動進攻思想的中國將軍！而且黃浩然的軍事思想和蘇聯倡導的大兵團思想有著異曲同工之處！這樣的指揮官才是蘇聯所需要的，先進的蘇制武器應該交到能讓它發揮威力的將軍手裡面！被黃浩然徹底忽悠暈了的巴拉科夫和博季諾夫拍著胸脯表示他們可以遊說蘇聯大使將蘇援的分配向黃浩然的軍隊傾斜，在短短的一個小時裡面，黃浩然用兩瓶白酒和他的三寸不爛之舌為他的部隊找到了一個穩定的武器來源，這一切即便是說出去恐怕也不會有人相信。
30日和31日的戰鬥基調依然是日本人攻，南京衛戍軍退，以中山路南路和中山北路為分界線，東邊的半個南京城已經基本上都落入了日本華中方面軍的手中，黃浩然先後將66軍和83軍從城西的幾座城門撤出南京，沈老二的99師退到了老城南地區，在馮聖法的58師後面形成了一條防線。
中華門的激戰還在繼續，日軍在中華門城牆上陸陸續續炸開了好幾處缺口，部隊嚴重減員的馮聖法將58師主力集中在了中山路至中華門城堡一線，馮聖法的部隊憑藉著中華門城堡和街道上的街堡繼續和谷壽夫的6師團死戰，日軍第3師團於31日中午佔領了中央門地區，憲兵第十團在激戰中被日軍包圍，團長陳烈林死戰得脫，全團2000餘人從挹江門逃走的不到500。
南京市區的戰局已經沒有什麼轉機了，南京衛戍軍現在能做的就是邊打邊撤，黃浩然命令司令部的人員開始了第二次分家，蘇聯顧問和大部分文職軍官和憲兵第二團一起先行離開了南京城，至31日晚10時，南京城裡面只剩下了沈老二的99師、馮聖法的58師、第10軍和57軍，其中57軍已經完全失去了建制，從江陰一路撤到南京，繆澄流的這個軍早已經到了極限。
黃浩然低頭看著放在桌上的手錶，距離1938年的來臨還有最後兩個小時，國際安全區裡面還有八萬多名不肯離開的老百姓，國際安全區的東面和北面現在都是日本人，南面和西面依然還在南京衛戍軍的控制之下，位於國際安全區的意願和軍事設施已經全書轉移出城，黃浩然不想給日本人留下殺人的理由，安全區就是安全區，不能留下軍事設施和任何的軍事裝備。
這些無論如何也不肯離開的百姓們，黃浩然只能祝他們好運了！為了盡可能讓這些百姓多一些生的希望，黃浩然否決的沈老二提議穿過國際安全區襲擊日軍的計劃，歷史，已經出現了太多的不一樣，也許，淪陷後的南京，也會變得不一樣吧！
「司令！挹江門丟了！日本人現在正從北面壓過來！是不是讓城外的部隊向北反擊一下，司令部現在的位置太危險了，只靠一個99師師衝不出去的！」
趙宣陽忽然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他說話的時候不挺的大喘氣，現在他明白徐局長為什麼不讓自己參黃浩然了！這傢伙簡直就是瘋子！根本就是想和南京城共存亡！現在是什麼時候了？衝進市區的鬼子番號至少分別來自四個不同的師團！蕪湖方面近日來也陷入了激戰，用十幾萬人的生命來成就一位名將！這值得嗎
黃浩然看了一眼已經慌亂的趙宣陽，他是特意將這位趙參謀留在身邊的，帶著趙宣陽，就等於是帶上了中統的一台攝像機，黃浩然要讓最高當局能夠得到南京淪陷前的第一手資料，只有越清楚日軍的殘暴，最高當局才會明白中國早就沒有了退路！
「慌什麼！挹江門離這裡還遠！58師還沒有撤下來！我是要最後一個離開的！趙參謀！這就撐不住了？」
「啊最後一個！！司令！這樣做太冒險了！」
黃浩然的話讓趙宣陽徹底的崩潰了！中央軍的高級軍官們哪一回撤退不是跑在隊伍的最前面？傻子都是到斷後的部隊很容易被日軍咬住，99師再能打也已經是疲憊之師，黃浩然難道還想接著充當他的大英雄？如果前面撤退的部隊陷入了混亂怎麼辦？如果蕪湖那邊的范介先跑了怎麼辦？
趙宣陽的這些擔心都不是憑空想出來的，淞滬撤退的亂象就像是昨天剛剛發生的一樣，混亂的中**隊給自己人帶來的損失甚至比日本人的追兵還大！就拿炮10團來說吧，要不是黃浩然早早做了安排，等炮10團過河的時候橋早就被前面撤退的部隊炸斷了！趙宣陽可不想遇到這樣的局面！
「司令！您可不能這樣冒險啊！委座委座可不能沒有司令啊！！」
趙宣陽口口聲聲說他是為了黃浩然，可實際上，他為的不過是他自己！
真他媽的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