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連日激戰
和武器裝備一起在八卦洲上岸的還有兩位蘇聯軍官，一個叫巴拉科夫，另一個叫博季諾夫，他們的身上都穿著中央軍制式軍裝，沒有軍銜，要不是在德制鋼盔下面的腦袋上長著藍眼睛和大鼻子，還真看不出這兩個大個子是蘇聯人。
黃浩然得知有蘇聯軍官來帶南京的消息時很是詫異了一陣，他之前一直以為蘇聯軍事顧問要到武漢會戰時期才會在中**隊裡面出現，真沒想到北極熊的動作居然會這麼快！如此看來武漢總參謀部裡面的德國顧問們應該已經接到來自德國國內的命令罷了工，失去了這些德國顧問，中**事機關的領導水平和協調能力就下降了一大塊，被德國人釜底抽薪的最高當局只能答應斯大林在軍援協議上附加的條件，接收蘇聯軍事顧問。
汪煥之拍了一小隊士兵將巴拉科夫和博季諾夫送到了黃浩然的臨時城防司令部，兩個大鼻子顯然沒有想到黃浩然會把他的司令部設在一座民宅裡面，在遞上了軍委會的文件之後，巴拉科夫和博季諾夫站在屋子大廳裡面不斷的打量著屋子裡面的擺設和牆上的油畫。
黃浩然從這兩位蘇聯軍官遞給他的文件裡面聞出了一絲異樣的氣味。武漢政府和軍政部給予巴拉科夫和博季諾夫的身份很特殊，雖然軍政部將巴拉科夫和博季諾夫送到了南京戰場，但是卻沒有給予這兩個蘇聯人正式的軍事顧問頭銜，也就是說巴拉科夫和博季諾夫實際上就是兩個來觀戰的閒人，他們根本就左右不了南京的戰局，黃浩然只需要好好的接待一下這兩位來自遠方的客人就可以了。
最高當局果然還是那個最高當局，始終保持著極高的政治敏感。蘇聯送來的武器裝備最高當局很喜歡，蘇聯送來的人最高當局可不喜歡
最高當局對待蘇聯的態度已經非常的明顯，武漢政府裡面的官員們自然也不願意和蘇聯老的人沾上什麼關係，可蘇聯大使帶來的這些蘇聯軍官們偏偏在武漢的官員圈子裡面表現的非常積極，整天說些「中國必須主動對日軍發起反擊」之類的「瘋話」，這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嗎？為了讓自己不受牽連，武漢的官員們只能見到這些蘇聯軍官就躲，巴拉科夫和博季諾夫這兩個活躍分子更是像兩塊燙手的山芋，要不是礙於中國正在接受蘇聯的軍援不能得罪蘇聯大鼻子，軍政部早就讓他們滾蛋了。
其實蘇聯派這些軍官到中國來也是有著他們的用意的，眼看日本人在中國戰場上勢如破竹，蘇聯人心裡面也著急啊，除了中國以外在亞洲和日本人交手最多次的國家就是俄國，一旦中國人的血肉餵飽了日本，那蘇聯就將成為日本的下一個目標，幾十萬日本關東軍呆在東北是為了什麼？維護地方治安和保護日本僑民這樣的爛借口也只有日本人能說的出來！
中日是世仇，日俄也是世仇！要拖住日本人北進的步伐，那就必須給中國不斷的輸血，來華的蘇聯軍官們慫恿武漢政府對日軍展開全面反攻就是為了讓日本和中國兩敗俱傷，這樣蘇聯的遠東地區才能夠高枕無憂，他們才能騰出手來盯住越來越活躍的德國！
中國政府的官員可以躲起來不見蘇聯人，但是中國政府的機關卻不能關門，總參謀部和大本營用德**事顧問還沒有撤離的接口暫時搪塞了過去，來華的蘇聯軍官們便一趟趟的往何部長的軍政部跑，何部長既不能得罪這些蘇聯軍官，推又推不出去，只好每天陪著笑臉支應著，這三兩天的還能對付，日子一長，何部長也不耐煩了。
蘇聯人不是想看看中**隊和日本人的作戰嗎？那就讓他們到南京去當個遊客！這樣武漢的官員們就不用再提心掉膽的過日子了，軍政部也能落個清靜！
好一記妙傳！何部長不動聲色的把他的大麻煩丟給了黃浩然，巴拉科夫和博季諾夫從武漢動身的時候軍政部連電報都沒有給黃浩然發，而是給巴拉科夫和博季諾夫帶上了一封軍政部簽發的文件，這樣做就是為了不給黃浩然拒絕的機會，何部長在文件上一個勁的說這兩位蘇聯軍官是重要的人，特殊的人，至於怎麼重要怎麼特殊，卻一個字也沒說！
拿我這當難民營啊？這隻老狐狸！
「哈拉少！哈拉少！」黃浩然就會兩句俄語，除了這句「哈拉少」之外那就是「達瓦尼西」，稱呼蘇聯軍官為「達瓦尼西」顯然是不合適的，要是讓潛伏在自己身邊的「軍統」和「中統」特務聽見了，那還不得告他黃浩然的黑狀啊？
最高當局最忌諱的其實不是蘇聯來的人，而是來自蘇聯的思想！「達瓦尼西」這個詞的含義實在是太敏感了一些
「哦！哈拉少！哈拉少！黃！你會說俄語？」
黃浩然的問好收到了很好的效果，巴拉科夫和博季諾夫對南京衛戍軍的司令官會說俄語這件事十分的感興趣，也許，這是一個好的開始。
「我就會這麼一句，還是跟部隊裡面的東北軍官學的，他們在邊境和你們的人做過買賣。哈拉少是一定要會說的！」
黃浩然的解釋讓巴拉科夫和博季諾夫笑開了懷，他們兩個人都會說一些中國話，這也是莫斯科選中它們兩人來中國的重要原因。
「黃將軍很會開玩笑！你的部隊在南京打得非常的出色，黃將軍和其他的中國將領很不一樣，他們只知道消極的防禦，而黃將軍您已經給我們展現了你的進攻藝術！溧水戰役，是一部傑作啊！」
抗戰開始以來，黃浩然被表揚的次數實在是太多了一些，如今他對這些讚美聲已經有了免疫力，黃浩然還深知另外一個道理，那就是怕的越高，跌得越狠！捧殺也是一種殺人的方法！
「過獎了！僥倖而已僥倖而已兩位舟船勞頓，那個趙參謀，你安排一下這兩位國際友人，讓他們先休息休息，仗有的打！不急於一時！」
自從巴拉科夫和博季諾夫走進這棟小樓，趙宣陽的視線就沒有從黃浩然這這兩個蘇聯人的身上離開過，尤其是聽到黃浩然用俄語和蘇聯人打招呼之後，趙宣陽更是無比的興奮，武漢和蘇聯的合作還處於保密階段，自然不是趙宣陽這樣等級的人員能夠瞭解到的，黃浩然的俄語和這兩位穿著中央軍軍裝的蘇聯人突然出現讓趙宣陽有了無盡的遐想空間，現在他已經開始在腦海裡面給黃浩然羅織各種各樣的罪名了
「趙參謀！司令叫你呢！還不快過去！」
趙宣陽想的非常的出神，甚至沒有聽到黃浩然的命令，站在他旁邊的一個少校軍官在他的腳面上踩了一下，然後小聲的提醒趙宣陽，趙宣陽猛的回過神，趕緊跑到了黃浩然跟前，他臉上由於興奮而浮現的紅暈還沒有來得及散去，黃浩然背上雙手瞇起眼睛看著有些手忙腳亂的趙宣陽。
「聽清楚剛才的命令了嗎？趙參謀？」
趙宣陽當然不會回答沒有聽清，他的目光不斷的打量著周圍的一切，衛兵的眼神，蘇聯人手裡面的行李還有黃浩然的語氣，根據這一切，趙宣陽大膽的推測出了黃浩然是讓他去安置這兩個剛到的蘇聯人。
「我保證都辦好！放心吧司令！」
趙宣陽給出了一個十分狡猾的回答，他沒有重複黃浩然的要求，而是直接表了他的決心，這兩個俄國人反正會說中國話，實在沒轍的話直接開口問他們就是了。
「你去吧!現在是戰時！別老是三心二意的！」
黃浩然擺了擺手，趙宣陽如蒙大赦，他走到巴拉科夫和博季諾夫接過了兩個人的行李交給了站在旁邊的衛兵，然後領著他們出了小樓。
「反應倒是不賴！可是眼神太慌亂了一些如果交給徐興華帶上一兩年，沒準是把好手！可惜」
黃浩然看著趙宣陽的背影低語了幾句，然後低頭翻看起了最新的戰報，牛首山和光華門同時告急，這兩處軍事要地如果一定要做個取捨，黃浩然會選擇死守牛首山，這是因為牛首山山區如果落入了日軍之手，那南京衛戍軍的退路就徹底斷了，光華門丟了還有巷戰的機會，99師已經在白下區嚴陣以待。
范介啊范介，你可一定要守住牛首山啊！
進攻牛首山山區的日軍18師團完全是一副不要命的架勢，在松井石根的催促下18師團的攻擊早就沒有了波次，守在山上的139師剛剛擊退一波鬼子馬上又會有新的一波湧上來，鬼子的重炮和轟炸機更是見縫插針的尋找著任何一次攻擊機會，139師的每一個營連級陣地上都落下了數以噸計的鋼鐵，王山奎的部下們在硝煙和血火中一直堅持著，也就是139師這支從99師裡面分離出來的王牌部隊能夠挺到現在，如果換了別的部隊，恐怕早就垮了下來。
戰鬥剛剛開始的時候王山奎讓山頭上的兩個團長每隔一個小時向他報告一次部隊的傷亡情況，三個小時之後，又是王山奎親口取消了這個要求，他實在不想再看到那一連串觸目驚心的數字了，至24日中午十二點，王山奎先後王牛首山山區增援了三個營，可山上請求援兵的電話還不停的打進他的師部，541團團長郭天長和539團團長李玉和都是能打硬仗的主，這兩個人既然都叫上了苦，那山頭上的情況一定是糟糕到了極點。
「再調一個營去增援539團！向范參謀長要援兵！教導總隊不能一直躲在後面，是他們出手的時候了！」
王山奎咬著牙下了新的命令，對於范介將教導總隊放在二線的決定王山奎十分的不理解，139師可是軍座的心頭肉，現在卻要為教導總隊當擋箭牌，這是要用部隊換前程嗎？王山奎認為黃浩然絕不會做這樣糊塗的決定！
我的范參謀長！你可別為了人家的部隊害了自己人啊！
539團團長李玉和是被他的警衛員從浮土裡面扒出來的，他的團部已經第三次被日軍的大口徑炮彈擊中，前兩次團部的人員沒有什麼損傷，這一次就沒有那麼幸運了，留守在團部的電訊人員和幾個參謀全部遇難，要不是前線真是吃緊李玉和把手底下的大部分軍官都丟到了第一線，那鬼子的這一炮可就賺大了！
「團座！你沒事吧！？」
晃動的人影，黑色的天空，李玉和現在還有些迷糊，這是短暫缺氧造成的後果，他的警衛員結下掛在腰間的水壺擰開蓋子就往李玉和的臉上澆，冰冷的水讓李玉和的神智快速清醒了起來，他一把推開抱著他的警衛員，然後掙扎的靠在了戰壕邊上，李玉和一邊喘著粗氣一邊發問：「鬼子退了沒有？」
「團座！鬼子就像是發了瘋！蔡營長帶著他手下的兵往山下丟炸藥包也沒能把鬼子炸下去。剛才4營和鬼子拼了一陣刺刀，蔡營長也掛了彩，現在還在陣地上堅持著呢！「
李玉和的警衛員將水壺塞給了他的團長，然後從泥土裡面撿起一支湯姆遜趴在了距離李玉和不遠的地方，小傢伙一邊說話一邊探頭探腦的朝戰壕外面打量著，鬼子已經突破了539團的好幾處防線，現在任何一個地方都可能有端著三八大蓋的日本兵衝出來！
「讓2營長帶著預備隊上！去幫幫蔡祖德！」
李玉和一邊往嘴裡面灌水一邊下命令，可是他的警衛員卻沒有動身去找2營長譚立國。
「老子的話不好使是吧！快去找2營長！」
李玉和撿起一塊土朝著警衛員砸了過去，小傢伙沒有躲閃，挨了這一下之後委屈的轉過臉說道：「團座！2營早就上去了！咱們團已經沒有預備隊了！你糊塗了麼？」
小兵有些無禮的回答讓李玉和的腦子裡面一團亂，他用力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這才想起早在幾個小時之前他就把2營調上了祖堂山，現在祖堂山已經落到了日本人手裡，轟擊539團陣地的大炮有些就來自祖堂山頂，日本人將75毫米的山炮架在了上面對著539團和541團的陣地直轟，給139師造成了極大的傷亡！
「你大爺的！都是剛才被埋傻了！你別害怕！現在我都想起來了!團部挨了炮彈電話線也炸斷了，得著個有電台和電話的地方！走！咱們去4營的陣地！看看老蔡去！」
李玉和將水壺裡的水猛灌了一氣，剩下的全部澆在了他的腦袋上！李玉和現在沒時間擔心感冒，他需要的是清醒！
警衛員站起來扶著李玉和在戰壕裡面跑了起來，由於是山地，所以交通壕沒能連成一片，團部和4營陣地之間還有一片開闊地，那是李玉和將團部警衛連掃出的一片射界，現在警衛連早就被他分拆增援到了各個營的陣地上，這片開闊地也被日軍的機槍和火炮封鎖的嚴嚴實實。
「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小傢伙！你跑的快嗎?」
「團座！我是警衛連裡面跑的最快的，要不怎麼會當上您的警衛員呢！「
小傢伙回答的很得意，也許，速度真的是他的驕傲。
「屁話！老子又不是長腿團長！要你個能跑的警衛員做什麼？當初就應該把你丟到通訊班去！那裡才是社和你的地方！」
李玉和口中隨意的笑罵著，他的眼睛卻沒有停下來休息，李玉和在尋找日軍火力封鎖線的破綻！
「要是我去了通訊班，那早就被團座你派到1營的陣地上去嘍！哪個來挖團座你呢？」
小兵平日裡面就很受李玉和的照顧，由於他的年紀小，所以李玉和待他就像是兄長，小兵一點也不怕李玉和，現在見到李玉和開他的玩笑小兵反而有些高興，在戰壕裡面李玉和的反常表現嚇著了這小傢伙，他還真擔心李玉和的腦袋除了問題。
一分鐘左右的觀察，李玉和已經有了收穫，他拍了拍小警衛員的肩膀，然後大聲說道：「跟緊了！鬼子的子彈可不長眼！要是腿腳慢了就得去見閻王！我數到三咱麼就走！一二三！走！」
話音剛落，李玉和就像是沱江的野馬一樣從戰壕裡面一躍而起，小警衛員緊緊的跟在他的後面，兩個人在日軍的槍林彈雨裡面穿梭著，槍彈在他們的腳邊打得泥土四濺，這真是一段危險的旅程！
「滾到戰壕裡面去!快！」李玉和大聲喊道，他用了一個前撲的動作躲過了一梭子子彈，然後直接滾到了4營的戰壕裡面，他還沒有來得及站穩，小警衛員也緊跟著他滾了進來。而且連選擇的落點都和李玉和一樣，小傢伙整個人直接砸在了李玉和的背上！
「還不快起來！老子的腰！」李玉和算是服了這小傢伙了，跟的可真夠緊的！
「鬼子！」
李玉和剛想把小警衛員從他的背上掀下來，小傢伙突然高聲示警，緊接著小警衛員手裡面的湯姆遜就響了起來，幾個連發過後，李玉和突然感到背上一輕，他趕緊站直了身子。李玉和看見戰壕裡面左前方十幾米的地上躺著三具鬼子的屍體，小警衛員正在緊張的更換彈夾，4營的陣地看來是被鬼子突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