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水西門
李鐵軍現在的心情用「惡劣」這個詞來形容是最合適不過了，本來他以為手裡面拿著總參謀部的「免死金牌」誰也不敢阻攔第1軍的去路，李鐵軍做夢也沒想到他的第1軍先頭部隊剛到水西門就遭到了74軍58師的攔截，望著明城牆上面密密麻麻的機槍，李鐵軍意識到如果要硬闖的話恐怕第1軍得付出十分慘重的代價。
李鐵軍和李文商量了一回之後決定還是先來文的，李鐵軍估計馮聖法還不知道總參謀部的電令，大家都是中央軍，沒道理58師會在這個時候擺第1軍一道。
於是李鐵軍跑到了水西門的城門前去套交情，把守城門的一個上校團長接見了李鐵軍，第1軍是胡宗南的家底，日後難免會和這支部隊有相遇的一天，馮聖法也不想把關係搞得太僵。
李鐵軍對於沒有見到馮聖法是有些失望的，一個上校團長顯然沒有放第1軍過關的膽量，李鐵軍猶豫了一會還是將總參謀部的電報拿了出來，畢竟現在人家是水西門的最高當官，第1軍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啊！
上校團長對待李鐵軍的態度還不錯，這也是他的師長馮聖法交代的，實際上此刻馮聖法就呆在水西門的城門後面，他是有意不和李鐵軍見面的，這樣也能減少不少尷尬，174旅副旅長劉國用少將有些不理解馮聖法的做法，第1軍又怎麼了？師長至於要躲在這裡嗎？別的部隊怕胡宗南的第1軍74軍可不怕！要知道74軍也是最高當局的嫡系部隊之一！胡宗南還沒有這麼大的膽子拿74軍怎麼樣！
馮聖法又怎麼會不知道他的這位老部下的想法？為了安撫劉副旅長的情緒，馮聖法只能說出了他的顧慮：
「老劉！事情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現在看起來似乎是李鐵軍想要逃跑黃司令下了攔截的命令，實際上卻未必如此！李鐵軍沒有偽造命令的膽子！這從參謀部的電令十有**是真的！」
「那就更好辦了！既然第1軍有總參謀部的命令咱們就直接放行好了！總參謀部大還是黃浩然這個南京城防副司令大？這還有什麼好想的？」
劉國用是個直性子，雖然他對第1軍這種實際上的「臨陣脫逃」行為是一百個看不上眼，但是命令就是命令，當軍人的不用去管它正確與否，執行就是了！
馮聖法歎了一口氣，然後拍了拍劉國用的肩膀說：「老劉啊！如果每個人都像你這麼直來直去的辦事咱們就可以省心了!可惜現在有心眼的人實在是太多了！李鐵軍有電令在手又如何？黃司令才是咱們南京衛戍軍的長官！總參謀部有命令也只會發到城防司令部！李鐵軍的電報是從哪裡來的？只要黃司令說李鐵軍手裡面的命令是假的那就是假的！他李鐵軍不過是個道具！真正在角力的卻是胡宗南和黃浩然！神仙打架！哪是咱們能插的下！我估計黃司令很快就要到了！」
劉國用仔細的想了想馮聖法的話，好想是這個道理，李鐵軍現在手裡面拿著的命令壓根就不是他應該知道的，城防司令部還沒有讓第1軍撤退李鐵軍就全軍開拔，這實際上就已經犯了軍法！看來今天第1軍是要吃苦頭了！
58師的那個上校團長看完了李鐵軍的電令之後只是冷冷的說了幾句：「司令部有令！關閉城門！有什麼事情等黃司令到了再說吧！」
李鐵軍又怎麼會願意再見到黃浩然這個剋星？可是58師的守軍一步不退，這水西門是無論如何也過不去了，難道的繞道？
李文瞧出了李鐵軍的想法，他趕緊湊上來小聲的對李鐵軍說道：「不能改道！估計黃浩然的命令已經下達到了各個城門！哪裡都不會放我們進去！即使咱們調頭去蕪湖也過不了139師和121師的防區！一定要抓緊時間！實在不行就開火!我看58師在水西門的兵力撐死了也不過兩個營！一鼓作氣就能拿下！然後直奔下關！等控制住了船隻，黃浩然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奈何不了咱們第1軍了！出了南京城！有胡司令給咱們撐腰！怕他個球！」
李鐵軍點了點頭，表示同意李文的意見，他實在是被黃浩然弄怕了！天知道黃浩然到了之後會做出什麼驚人之舉？桃園的事情就像是剛剛發生過的一樣！李鐵軍不敢再冒失去軍權的險！他要先下手為強！
「告訴部隊!準備動手！你叫幾個心腹過來，一會咱們先控制住58師的這個團長！能不動武最好！否則咱們也不好收場！」
李鐵軍小聲的給李文做了安排，李鐵軍還是不希望流血的，畢竟74軍也是老頭子的心頭肉，要是日後追究起來，不是那麼容易過關的
李鐵軍接著和58師的上校團長商量，擺出了一副軟磨硬泡的架勢，李文則退到了第1軍的大隊裡面去找他的警衛連，這時候只能相信他身邊的人了!
78師參謀長何大如見到32師師長李文風風火火的帶著幾個人從他身邊跑了過去，何大如連著喊了幾聲李文也沒有回頭，看著李文遠去的背影，何大如心中猛的一緊！不詳的預感頓時爬上了他的心頭！
58師師長馮聖法帶著174旅副旅長劉國用悄悄的登上了水西門的城門樓子，從高高的明城牆上往下瞧去，第1軍的人馬沿著公路伸出去好遠，聚集在水西門城門底下的人已經越來越多，鬧哄哄的就像是個菜市場！
要是這時候鬼子發動空襲的話那損失可就大了！馮聖法愁眉緊鎖，這事情鬧得，真是的！
劉國用的眼睛比較尖，他只看了一眼就發現第1軍的人群裡面有些異常，幾十個佩戴著短槍的人正在緩慢的隨著人群向城門口移動，還有人站在高處用手勢指揮著，怎麼看都是李鐵軍想要動手的樣子！劉國用一把拉過他的師長馮聖法，然後用手指指了指人群中的那些異常份子！馮聖法也瞧出了不對！
狗日的李鐵軍可夠黑的啊！這是真要對58師下手啊！馮聖法覺得自己不能再手軟了！隨著他一聲令下，城牆上的機槍全部都打開了保險，對這一連串嘩啦啦的聲音李鐵軍是再熟悉不過了，他連忙後退了幾步，這時候氣喘吁吁的何大如跑了過來，他揮舞著雙手大聲的高喊著：「誤會!都是誤會！都是自己人！千萬不要衝動！」
李鐵軍這時候已經看到了城牆上58師官兵進入了戰備，他明白李文的動作一定是曝了光，要不然58師不會突然做出這樣的舉動。
「狗日的！擋老子們的生路啊！弟兄們！和58師拼了！」
這時不知道是誰在人群中吼了一嗓子，被機槍瞄準著已經感到渾身不自在的第1軍官兵立刻醒悟了過來！又不是只有你58師有槍！老子們也有！
如林的槍管舉了起來！58師的官兵也是劍拔弩張!一場自己人之間的殺戮頃刻之間就有爆發的跡象！
見到這個架勢李鐵軍的小腿肚子開始轉筋！沒辦法！誰叫他呆的位置在第1軍最前面呢？這時候他這個代理軍長是不可能後退了！李鐵軍心裡面直罵娘！都是李文這個白癡辦砸了事情！才會讓他處於這樣危險的境地！
「呆會打起來第一波子彈可千萬不要打中我啊！」李鐵軍在心裡面朝過路的神仙們祈求著，現在他就這麼點願望了
黃浩然的車隊在到處都是彈坑的公路上用最快的速度前進著，坐在車裡面的黃浩然臉色很不好看！這個軟骨頭的東西！你滾就滾的動靜小點!非的弄的南京衛戍軍人心動盪嗎？早知道在桃園就收拾了李鐵軍！自己還是太心軟啊！才會再次受害！
黃浩然正在思考怎麼處理第1軍的時候司機忽然來了一個急剎車，好在旁邊的衛士反應的比較快，才沒讓黃浩然一口磕在前排的椅背上，正在火頭上的黃浩然穩住身形之後大呵了一聲:「怎麼回事！！？」
司機苦著臉回過頭來對黃浩然說道：「司令!前面的路口被磚石和車子的殘骸給封死了，咱們剛才差點撞了上去！」
黃浩然直起腰來透過汽車前面的擋風玻璃向前面望去，果然和司機說的一樣，道路完全被封死了，日本人現在的轟炸強度越來越大，往往工兵們剛剛搶通的道路就會馬上被炸斷！沒有制空權的戰爭，只能是被動挨打啊！
「現在咱們是在什麼地方?離水西門還有多遠？」
司機聽了黃浩然的提問將腦袋伸出了車窗，日軍大舉轟炸後的南京到處都是廢墟，沒有了以前熟悉的建築，司機也不能說出太精確的位置。
「應該是在評事街附近離水西門不太遠了！」
「留下幾個人清理道路，其他的人下車！目標水西門！跑步前進！」
黃浩然一聽已經到了評事街，再也按奈不住他急切的心情，得到了命令的衛士連官兵紛紛從卡車上跳了下來，然後將黃浩然圍在中間開始跑步前進，黃浩然的體能自然比不上他的這些精銳部下們，當隊伍跑到生薑巷的時候他的肺已經快要炸開了，等到了水西門，黃浩然的軍裝已經完全都濕透了。
「黃司令來了！」這回馮聖法先發現了城門後面的騷動，總算是把黃浩然給等到了，接下來的事情馮聖法就可以抽身了，為了擔心李鐵軍先動手，馮聖法對著城門底下大聲的喊道：「李軍長！不要開火!我是58師師長馮聖法！黃司令已經到了！咱們還是聽長官的吧！」
李鐵軍一聽是黃浩然到了，他幾乎就要完全癱在了地上，李鐵軍之所以同意李文的意見和58師動手就是不願意再見到黃浩然，李鐵軍還清楚記得黃浩然的特務營那凶神惡煞的樣子，特別是那個徐子龍，實在讓李鐵軍冷靜不下來！
到底還是落到了黃浩然的手裡！怎麼辦？怎麼辦？
李鐵軍已經完全失去了主張，站在李鐵軍旁邊的何大如見到自己的師長居然聽到黃浩然的名字就嚇破了膽，也覺得臉上無光，何大如在心裡面問自己是不是跟錯了人？
再想想99軍官兵那高昂的頭顱，何大如忽然有了離開第1軍的衝動！
跑到城樓上的黃浩然已經了的叉起了腰，好久沒有這麼高速奔跑過了，這身子還真有些吃不消，黃浩然將他今天遭的這些罪自然而然的算到了李鐵軍的頭上，他和58師師長馮聖法交代了幾句之後走到了城牆的垛口邊，下面的第1軍官兵被黃浩然的威名所震懾，紛紛收起了他們的槍。
幾千人同時做一個動作的動靜可不小，黃浩然一面聽著城牆下面嘩啦啦的聲音一面調整著自己的呼吸，他可不想說話的時候還帶著喘氣聲！
黃浩然為了喘氣而造成的沉默讓李鐵軍的神經緊張到了極點，看著站在城牆上一言不發的黃浩然，李鐵軍感到了巨大的壓力！何大如覺得這是個勸李鐵軍向黃浩然低頭的好機會，可是他剛要開口做李鐵軍的工作，32師師長李文就從人群中擠了出來。
李文直接撲到李鐵軍的身邊低聲的說道：「大哥！你的穩住！咱們手裡面不是有胡司令轉給咱們的電令嗎？他黃浩然奈何不了咱們！上次咱們是被黃浩然分割開來才互相沒有了照應，現在咱們兩個師聚在一起！我看他還有什麼辦法！」
李文的話讓李鐵軍的情緒變得穩定了一些，何大如心中忍不住暗暗叫糟，有李文這個狗頭軍師在，想說服李鐵軍就是難上加難了！李文這樣做其實是在將李鐵軍當槍使，日後黃浩然如果在軍政部和第1軍打起了官司，李鐵軍這個代理軍長自然是最主要的責任人，所有的黑鍋也是由李鐵軍來背，這樣一來李文不但在胡宗南司令面前立下了保存第1軍的大功還順便搬到了李鐵軍這個和他爭奪第1軍軍長寶座的主要對手，李文的如意算盤打得是劈啪作響，可是李鐵軍卻死活瞧不出來！
何大如都替李鐵軍著急！眼看著李鐵軍就要被李文當作盾牌舉了起來，何大如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軍座！咱們手裡面雖然有胡總司令的電報，但是畢竟黃司令才是咱們的頂頭上司！現在咱們沒有得到黃司令的命令就開拔，已經給人家落下了把柄！要是再這麼對立下去，恐怕前景堪憂啊」
何大如的這幾句話讓剛剛被李文說服的李鐵軍又開始猶豫起來，是啊，作出撤軍的決定卻是是太草率了一些，既然胡總司令已經做了安排，自己又何必急於一時呢？日本人不是還沒有打進來嗎？李鐵軍現在已經開始後悔當初決定的太急切了一些！明明是一件好事，現在看樣子要辦砸了！
「大哥！事情做都做了!已經沒有後悔藥吃了！現在向黃浩然低頭那就是由著他宰割！只有離開南京，咱們才有活路！不能再有猶豫了！和黃浩然攤牌吧！現在城裡面沒有多少兵力！趁著他的99軍不在，咱們先控制住碼頭和船！這才是最最要緊的事情!
李文當然不會讓李鐵軍再走回頭路，第1軍和黃浩然和解就會將立功的機會讓給李鐵軍，到時候胡宗南司令很有可能會將李鐵軍扶正，那他李文豈不是白忙活了？李鐵軍一個優柔寡斷之人有何德何能當第1軍的軍長？他只會葬送了胡司令的家底！桃園的事情就是最好的證明！李鐵軍居然讓黃浩然輕易的接管了第1軍。李文覺得如果換了他，一定不會讓黃浩然這麼容易的得手！
這個何大如今天有點怪怪的，要是不趕快把他踢出去，恐怕會壞了大事！李文的眼珠子迅速的轉了轉，然後立刻調轉了槍口對著何大如開起了炮：
「何參謀長！黃浩然上次來咱們第1軍的時候好像對你不錯啊，怎麼，你想攀高枝了？可別忘了胡司令才是你的老長官！背主求榮是會被人唾棄的！」
「不會吧？何參謀長！你！你居然」
李鐵軍這下徹底的糊塗了，何大如和李文兩個人的意見針鋒相對，到底該聽誰的呢？
「李軍長!久違了！我是黃浩然!你的司令長官！哦對了我忘了李軍長只有一位長官，那就是胡司令！看來我黃某人的命令不好是啊！怎麼？要和自己人動手？我看你是昏了頭了！李鐵軍！你給我滾出來回話！」
這時候黃浩然的聲音在城牆上響了起來，聽到了熟悉的聲音，李鐵軍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
李文一把將李鐵軍扶住了，然後推著李鐵軍走向前去，他還順便用身體擋住了何大如，這一系列的動作李文做的自然極了，似乎擋住何大如接近李鐵軍只不過是一個意外的巧合。
何大如知道李文這是故意的，因為何大如注意到他的身後，幾個李文的心腹已經對他目露凶光！
何大如趕緊閉上嘴巴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