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日軍的改變
上海靜安寺，日本華中方面司令部。
松井石根接到了第13師團和第16師團的最新戰報，南京衛戍軍在城東地區的佈置的那些防禦工事看來比松井石根想像中的要差了不少，第13師團和第16師團投入的兵力均不足一個聯隊，居然只用了幾個小時就屢次攻入第10軍的戰壕，這樣順利的攻擊是在其餘幾個進攻方向上很少見的，難道黃浩然的軟肋就在這裡？
不能這麼輕易的下判斷啊！黃浩然可是個絕頂聰明的傢伙！沒準這次又是一個他精心設計的陷阱！
松井石根現在只要一想到他面對的對手是黃浩然，就會立刻覺得原本很簡單的事情背後到處都埋藏著殺機！如今華中方面軍上上下下的日軍將佐們全部都染上了「恐黃症」，連松井石根也沒有例外！
從地圖上觀察南京，這座古城除去臨江的一面以外只有城東面地區的山地較多，鍾山和幕府山與南京東城區緊密的連接在一起，再加上烏龍山炮台、紅山勞山這幾個小高地和早前南京政府修築完畢的大量永備工事，南京城東面已經組成了一套比較完備的防禦體系，如今南京的三面城防裡面最穩固的就要數這裡，所以松井石根在開戰前就推測黃浩然會在城東面布下重兵，也只有在這片區域作戰南京衛戍軍才能處於絕對有利的態勢。
所以在松井石根在戰前擬定的作戰計劃裡面採取了避實就虛的打法，日本華中方面軍就壓根沒打算過拿下這片區域，松井石根交給16師團和13師團的任務僅僅是打到燕子磯地區封鎖南京衛戍軍東逃的去路而已，華中方面軍在南京城東的突破點是中山門，只要能夠打破這座城門，日軍就可以不必經過危險密佈的城東直接湧入南京城區，這樣黃浩然放在在鍾山和長江邊炮台的幾個師就會完全失去作用，等攻克南京之後，華中方面軍也許不用耗費一槍一彈就可以將這幾個中國師全部繳械，失去作戰意志的中**隊就是一群綿羊，整團整營的中**隊在兵力遠弱於他們的日軍面前瞬間瓦解的事情已經發生了很多次，松井石根想在南京玩的大一點，如果讓他整建制的俘虜了這幾個中國師，這樣的「壯舉」應該也稱得上是日軍軍史上的一個「神跡」了吧。
不過這些都是松井石根原先的設想，現在的實際情況已經和南京作戰打響之前發生了千差萬別的變化，松井石根麾下的中路軍和左路軍幾個師團苦戰多日不但沒能殺入南京城反而屢屢損兵折將，日本國內已經給了松井石根相當的壓力，陸相杉山元和參謀次長多田駿雖然現在還站在松井石根這邊，但是他們給華中方面軍的時間也不會太多了！
右路軍的這個「新發現」讓松井石根忍不住產生了新的想法，那就是立刻將華中方面軍原先預定的主攻和助攻方向進行對調！
從現在開始，華中方面軍的主攻部隊應該調整為右路軍的13師團和16師團，而攻擊的方向也將隨之改變為南京城東地區！南京衛戍軍到現在為止暴露出的唯一軟肋！
要做出這樣大規模的戰略調整是需要莫大的勇氣的，尤其現在松井石根還處於在一個非常時期當中，東京指責他作戰不力的聲音開始越來越響，如果這一次再有所差池，那麼松井石根就等於是親手送給反對派一顆可以隨意殺死他的子彈！這是個只許成功不許失敗的遊戲！
松井石根的內心鬥爭的非常厲害，修改進攻方案和堅持預定的打法這兩個念頭在他的腦海裡面輪流的佔據著上峰，一時分不出個高低。
南京城東中國守軍在華中方面軍右路軍面前表現出來的虛弱就像一個散發著血腥氣味的巨大傷口，松井石根這頭惡狼漸漸開始興奮起來，要不要做出改變，要看這個誘惑夠不夠大！
在和參謀長塚田攻少將進行了激烈的商談之後，松井石根下了決心！
16師團和13師團山田支隊將會很快得到來自101師團的兩個步兵聯隊和上海派遣軍直屬野戰重炮第5旅團的增援，右路軍的攻擊力量會出現一個質的飛躍！！
趙我華最後還是沒能守住堯化門，287團的官兵在陣地上流乾了最後一滴血，當48師師長徐繼武帶著部隊趕到的時候，287團的陣地上傳來了一聲極大的爆炸聲，那是287團的最後幾個官兵拉響了炸藥包選擇了和他們身邊的鬼子同歸於盡！
48師師長徐繼武知道他現在一刻也不能耽擱，必須馬上發起攻擊奪回陣地，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鬼子站穩腳跟！
「弟兄們！跟我上！為趙團長和287團的弟兄們報仇！」
二千多名48師的官兵就像一陣狂風一樣向287團的陣地狂捲過去，剛剛結束了血腥廝殺的19旅團和山田支隊立刻又迎來一批新的對手！
不過這一次日軍和中**隊的攻守位置發生了變化，19旅團和山田支隊站在287團陣地上的鬼子兵開始紛紛往戰壕裡面跳，然後開始向48師開槍射擊，戰壕裡面到處都是287團官兵和日軍的屍體，鮮血已經匯成了一條暗紅色的小溪，戰壕裡面的鬼子兵腳下都是濕漉漉的一片，不過他們現在可顧不上這些！
48師的攻擊發起的非常突然，日軍也是剛剛全面佔領287團的這段陣地，他們甚至連肅清殘餘中國士兵的時間都沒有就打響了防禦戰，由於重機槍和步兵炮這些武器還沒有運送上來，所以這些日軍的火力顯得十分的單薄。
48師師長徐繼武當然不會錯過這樣的良機，他命令師屬迫擊炮連對日軍陣地後面實施了阻斷射擊，只要不讓鬼子的援軍繼續衝上來，對付287團陣地上這些只有輕火力的鬼子不是什麼難事，徐繼武打算一鼓作氣奪回陣地！
287團陣地上的鬼子顯然也知道他們面臨的處境，遠處的日軍重炮開始發言，一枚枚大口徑炮彈在48師的攻擊隊列裡面爆炸開來，往往一聲巨響就能夠收割十幾條人命，但是48師的官兵還是不管不顧的往上面衝！
287團最後幾個戰士的悲壯讓48師官兵的熱血沸騰，他們不能讓他們的兄弟在天上笑話他們！
殺光這些小鬼子！衝啊！
48師官兵的吶喊殺氣沖天，草場辰己旅團長聽到這些從硝煙中穿透出來的聲音是不禁感到有些膽寒，他的前鋒部隊危險了！
「射擊！讓炮兵把炮彈打光！命令第9聯隊展開決死衝擊！一定要搶在中國人前面衝上去！」
第9聯隊聯隊長片桐護郎大佐馬上忠實的執行了草場辰己旅團長的命令，他一次性將一個步兵大隊驅趕到了中**隊的炮火封鎖線上，只要能有一半的日軍衝到陣地上去，中國人就得馬上撤退，這一次第9聯隊又開始和48師比起了速度！
「師長！不行了！鬼子的援軍衝過了炮兵的封鎖線，咱們不能再硬扛了，這樣下去會血本無歸的！」
一個少校軍官跑到48師師長徐繼武大聲的喊叫著，戰場上的硝煙太濃，四周又不斷的有日軍的炮彈在爆炸，徐繼武沒能看清來人的臉，不過他也不想看清楚，只見徐繼武一腳將他對面的那個少校踹倒在地，然後指著他破口大罵：「怕死鬼！沒種就給老子脫下這身軍裝滾蛋！！否則的話你就給我衝！衝上去拉個鬼子墊背！」
那少校滿臉是淚的從地上爬了起來然後對徐繼武說了一句：「師座！來生再見了！」說完他就頭也不回的衝向了日軍的陣地，在用手中的手槍打死了一個鬼子機槍手之後，少校軍官胸口連中數彈倒了下去，徐繼武帶著他的警衛連衝到了那少校軍官倒下的位置，他用手替死去的兄弟合上了雙眼，然後撿起一桿地上的步槍吼叫著向前撲去，48師這支增援部隊在付出了傷亡過半的代價之後終於衝上了287團的陣地，這時候日軍第9聯隊的援兵也到了，雙方的大隊人馬立刻廝殺在了一處，不是有中日兩國的官兵一頭栽倒在戰壕裡面就再也爬不起來，隨著時間的流逝，死去的人越來越多，有些地方的戰壕已經完全被屍體填滿了，草場辰己旅團長對面前這支中**隊的頑強表示了震驚，他的19旅團已經在這塊陣地上付出了七百多人的代價，這場戰鬥結束之後19旅團和山田支隊的損失加在一起有可能會超過1500人，這損失的數字實在是大的驚人！
師團的主力怎麼還不上來？草場辰己旅團長第一次出現了信心動搖
徐繼武在用手槍和大刀解決了兩個鬼子兵之後腰上也中了一刺刀，隨著失血越來越多，他開始感覺到手裡面的大刀開始變沉，陣地上的48師官兵人數已經越來越少，而鬼子那邊還不斷的有援軍加入進來，開來堯化門今天是守不住了！
徐繼武已經不想在從這片陣地上撤下去了，他覺得自己沒臉去見他的軍團長徐源泉，第10軍在城東準備了這麼久，現在才一個晚上就被鬼子打破了堯化門，48師現在是南京衛戍軍的罪人了！徐繼武要用他的血來給48師贖罪！
不知不覺中12月13日的黎明就要來到了，徐繼武看到遠處的天際開始發白，在他的最後一個警衛員倒下之後，一輪紅日終於躍出了地平線，徐繼武的瞳孔受到了刺激，開始強烈的收縮，這是他忽然聽到在日軍的背後傳來了激烈的槍炮聲，緊接著他的背後也響起了熟悉的衝鋒號，不知道軍團長徐源泉從哪裡抽調來了一支援兵，看架勢還分出了一部向日軍發起了迂迴攻擊。
陣地上的日軍出現了短暫的慌亂，緊接著日軍裡面的軍官們開始叫喊起來，再過了一會，陣地上的日軍開始了撤退，徐繼武的48師就用這麼一種神奇的方式奪回了287團的陣地。
疲憊不堪的徐繼武一屁股坐在了幾具屍體上面，放眼望去，287團的陣地上能夠站立的48師官兵已經只有很少的一些人，徐繼武的半個師都填在了堯化門，看著遍地的48師官兵屍體，徐繼武終於控制不住他的情緒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他哭的是那樣的撕心裂肺，徐繼武真的是悲傷到了極點！
趕上來增援48師的部隊是丁治盤的41師，黃浩然在分析了城東的戰況之後果斷的命令99師全師出城參戰，有了沈老二的部隊來援，第二軍團軍團長徐源泉才敢將丁治盤的41師抽調了出來救援徐繼武，向19旅團和山田支隊背後發起攻擊的其實只有一個營，要不是黃浩然在日軍心目中留下了不小的陰影，徐源泉的計策也不會這麼成功，在慌忙召回了攻擊部隊之後才發現中計的草場辰己旅團長暴跳如雷，可是戰機一旦失去就再也找不回來了，得到加強的堯化門陣地又一次成為了19旅團和山田支隊面前的攔路虎！
在經過了大半夜的戰鬥之後南京城東的一切就這麼意外的回到了原點，在這慘烈的幾個小時裡面第二軍團第10軍的傷亡人數超過了4000人，48師的戰鬥力直接沒有了五成，而19旅團和山田支隊也付出了死傷1300餘人的代價。
第二軍團軍團長徐源泉在今天之前沒有和沈元龍沈大師長打過什麼交道，他只是在南京衛戍司令部的會議上見過幾次沈老二，徐源泉對黃司令的結拜兄弟沈元龍一直採取了敬而遠之的態度，用徐源泉的話就是他不想給自己找麻煩，他這個雜牌軍司令還是和中央軍裡的遠一點比較好。
黃浩然起家的時候吞掉了好幾隻小部隊還有99軍在淞滬戰場上收攏其他部隊的殘兵這些事情徐源泉都十分的敏感，在民國，部隊就是一個將軍的家當，失去了兵權的軍師長就是一個地方警察局長都不會搭理你，半生看過了不少這樣事情的徐源泉對他的那點家底看得就像是性命一樣，黃浩然和沈老二這樣有過「拐賣人口」劣跡的人徐源泉自然是格外的小心。
對於在南京政府軍隊裡面流傳的各種有關99師的傳說徐源泉沒少留意，99師的那些兵徐源泉也親眼見過，他從來沒有見到過像99師這樣的特別存在，日本鬼子夠凶了吧？99師的兵更凶！對於這樣一隻虎狼之師留在南京城裡面看守碼頭和江岸，徐源泉心裡面其實是有想法的。
這不就是典型的保存實力嗎？別看黃浩然平時總是一副公正廉明的架勢，一到關係自己利益的時候還不是不能免俗？99軍下轄的4個師到現在只有黃浩然的起家部隊99師沒有參加什麼大的戰鬥，這樣的事實不能不讓人覺得這裡面有些貓膩。
堯化門危急徐源泉向黃浩然求援的時候也只是認為黃浩然會將市區的幾個憲兵團或者駐紮在鍾山的71軍派來增援第二軍團，讓徐源泉意外的是黃浩然居然派來了沈老二！
徐源泉第一個想到的問題就是他和沈老二誰指揮誰，雖然徐源泉是軍團長從級別上比沈老二這個副師長高了一大截，但是徐源泉不會很簡單的認為黃浩然會把他的基本部隊交給他一個外人指揮。
在沈老二的部隊開赴城東之後不久黃浩然給徐源泉發了一封電報，他會親自指揮城東戰區的作戰，這下徐源泉等於是沈老二成了平級關係，兩個人都的聽黃浩然的，誰也管不到對方，99師對於黃浩然果然是有著特殊的意義的。
徐源泉自以為自己看透了黃浩然，其實他實在是把黃浩然看得水準太低了，黃浩然之所以不把99師交給徐源泉指揮的原因其實很簡單，那就是徐源泉還沒有資格駕馭99師這頭雄獅，如果第二軍團的指揮官是蔣百里、李宗仁或者是薛岳、顧祝同一類的人物，黃浩然定然會毫不猶豫的將99師的指揮權交出去，可是第二軍團的指揮官只不過是徐源泉，黃浩然覺得還是把99師捏在自己的手裡比較合適。
而且黃浩然和范介從日軍在城東的攻擊力度忽然增強看出了日軍的戰略重心似乎有了調整的跡象，如果松井石根真的把城東當作了華中方面軍的第一突破口，那讓徐源泉在這裡坐鎮指揮就更不合適了，既然松井石根這個日本華中方面軍的司令親自出馬，黃浩然這個南京衛戍副司令哪有避戰的道理？
小小的城東地區，現在已經變成了松井石根和黃浩然過招的棋盤，在堯化門之後，松井石根的下一刀會落在哪裡呢？讓第二軍團獨自面對日軍的16師團和13師團顯然是力不從心的，而黃浩然又不願意放棄城東的天然優勢，好馬還得配好鞍，光有工事沒有一支強軍也不行，這才是他將99師調往城東的原因所在。
12月13日上午9點，松井石根的第二刀落了下來，這一次16師團的刀鋒指向了仙鶴門！與此同時，堯化門的槍聲也再次響了起來，松井石根這次改變了策略，採取了多點開花的打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