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屁蹦出來的鬼子兵
松下廣志的預測很快得到了證實，四點多鐘的時候便開始起霧，又過了幾十分鐘，大霧已經濃到了化不開的地步，江寧有著大量的湖泊和河流，南京又背靠著長江，這樣的天氣往年也經常出現。
隨著霧氣越來越重，能見度一降再降，56聯隊的戰壕裡面隔上三四米遠的距離就看不清人的模樣，松下廣志覺得今天的攻擊恐怕要延後了，雖然這樣的天氣對雙方都很不利，但是日軍受到大霧天的影響其實要更大一些。
首先是空軍絕不可能在這樣的天氣讓飛行員起飛，其次是日軍的重炮部隊也會變成瞎子，沒有了飛機和大炮，日軍的戰鬥力就下降了至少一半，這樣的常識即使是日軍的基層軍官也會懂得，更不要說上邊的指揮官了。
松下廣志掏出了口袋裡面的香煙點燃，這樣的能見度，他一點也不用害怕火光會暴露目標，所以他劃火柴的動作十分的瀟灑。
點著的香煙燃燒的速度很快，這種在中國東北生產的軍用香煙味道很差，松下廣志的挎包裡面還有兩包從日本國內帶來的富士香煙，那是臨行的時候他的心上人百合子送到碼頭來的，松下廣志一直不捨得抽，只有在太想念家鄉和百合子的時候他才會把煙拿了出來湊到鼻子前面問問，松下廣志即使是隔著香煙的包裝紙也能嗅到那股令他迷戀的味道，不知道為什麼今天松下廣志好幾次都想打開一包抽上幾口，他差點就沒有能控制住他自己。
為了抑制自己對香煙的**，松下廣志取出了登陸前發到他手裡面的奶糖剝了一顆塞到嘴裡，那股甜味很快就侵佔了他的味蕾，日本士兵都特別的愛吃甜食，這個愛好和日軍糟糕的後勤保障是分不開的。
松下廣志的奶糖引來了一個小傢伙。這個叫小山太郎的二等兵是松下廣志的小隊裡面資歷最淺的新兵，小山太郎眼巴巴的的看著松下廣志手裡面剩下的幾顆奶糖，口水都流了出來！
可憐的新兵，所有前線的日本士兵每個月會配給兩次奶糖、餅乾和糖豆、豆包、羊羹等甜食，但是像小山太郎這樣的新兵每次都拿不到，這些好東西總會有「熱心「的老兵或者軍曹幫他代領，這也是日本軍隊裡面不成文的陋習。
只有等到其他的新兵來到這個小隊，小山太郎才能擺脫被代勞的命運，或者他得到晉陞也可以。
可惜這兩種改變命運的方法和小山太郎一點關係都沒有，小山太郎沒有當兵之前是橫濱造船廠的一名工人，出身貧寒再加上生性懦弱注定了他還要在松下廣志的小隊墊底很久。
松下廣志每次看到小山太郎都有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這個小傢伙在軍隊裡面也和他一樣不會有任何的前途，松下廣志和小山太郎不同之處只是他們被軍隊拋棄的原因不同而已。
松下廣志朝小山太郎笑了笑，然後招手示意小山太郎靠近他，松下廣志將他剩下的奶糖都給了小山太郎，松下廣志畢竟是一位陸軍少尉，他獲得的配給自然比普通的士兵多的多。
小山太郎感激的看著他的小隊長，自從加入56聯隊以來沒有人看得起他，只有松下廣志小隊長不欺負他，有時候小山太郎覺得松下廣志就像是他的哥哥。
「小山君，陸軍的伙食吃夠了沒有？還合口味吧？」
松下廣志剛說完他的問題已經有老兵笑出了聲，他們知道松下廣志是在逗小山這個新兵，日本陸軍的伙食可以說是爛到了極點，由於日軍一向不重視後勤保障還強調日本軍人要有吃苦耐勞的精神，所以一線的日軍作戰部隊往往是在出發的前幾天還能靠士兵隨身攜帶的乾糧過日子，之後就開始「節食減肥」，日軍官兵一天吃不到一合大米（一合大約是0.18升），菜就是鹹菜，基本看不到什麼動物製品，所有的部隊都需要「就地征發糧食」也就是靠搶劫來養活他們，所以奶糖才會成為了緊俏貨。
如果小山是一個老兵那他一定會吐一口吐沫在地上然後大罵後勤軍官，可是小山只是個新兵，他不敢在背後說任何人的壞話，松下廣志的問題讓小山太郎漲紅了臉，幸虧是大霧天，只有和小山太郎面對面的小隊長松下廣志少尉看到了他的窘態。
「唔嗯不不算壞！」
小山太郎支支吾吾的回答讓大霧裡面的日軍老兵們樂壞了，他們笑得歇斯底里，弄得小山太郎有些不知所措。
有老兵忍不住在大霧裡面開了口：「小山一定是被紅小豆煮沾米飯吃壞了腦子！他以為他還是第一天到作戰部隊呢！哈哈哈」
松下廣志也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紅小豆煮沾米飯」？真是個讓人懷戀的故事呢！
按照日軍的慣例，在新兵入伍的第一天他們會得到一份「紅小豆煮沾米飯」，在他們吃飯的時候他們的長官會告訴他們：「這是你們吃到的最後一頓好米做的飯了，從明天開始，一切都會變得殘酷起來！」
這頓「紅小豆煮沾米飯」之後新兵們就會立刻享受到和老兵一樣的待遇，他們的一日三餐也會變成一成不變的作戰部隊標準餐。
早餐是涼米飯加鹹菜和一杯冰冷的茶，午餐是一點米飯再加上「可能會出現」的魚和肉，晚餐是一碗湯加上一點米飯和蔬菜。
在戰時的時候，甚至有可能連這些也吃不上，像今天早上的飯團和牛肉罐頭那已經是例外的例外了，誰讓56聯隊又一次成為了18師團的先鋒呢,這些「美食」是給他們的獎賞！
習慣了被嘲笑的小山太郎堵起了他的耳朵不想聽見這些笑聲，他愜意的靠在壕溝邊上享受著得到的美味，上一次吃到甜食的時間久遠的他都快要忘記了
小山太郎此刻的嘴巴裡面含著一顆松下廣志小隊長給他的奶糖，由於知道是來之不易的所以小山太郎只捨得剝了一顆，剩下的都被他塞到了子彈盒裡面，他這個新兵除了手中的三八大蓋和子彈盒裡面的100發子彈之外，這幾粒奶糖是他唯一的財富
「松下少尉！松下少尉！」
霧氣中忽然傳來急切呼喚松下廣志的聲音，松下廣志聽出了喊話的人是他的中隊長平野大尉，松下廣志趕緊站了起來衝著平野中隊長聲音傳來的方向喊了幾聲，過了一會平野大尉一頭栽進了松下廣志呆著的這段戰壕。
沒辦法，現在的霧已經濃到了面對面看不清楚對方五官的地步，平野大尉在壕溝上面順著大概的方向摸了過來，結果一腳踩空摔了進來。
好在平野大尉是摔在了小山太郎的身上才沒有受什麼傷，虛驚一場
能讓平野大尉冒著帥的鼻青臉腫的風險來到松下廣志小隊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攻擊的命令下來了!
這樣的天氣還要打嗎？在這樣的大霧裡面廝殺可是比夜戰更糟糕的事情，小野龜甫旅團長一定是瘋了！籐山三郎聯隊長居然接受了這樣荒唐的命令嗎！？
平野大尉很快就給了松下廣志少尉答案！
松下廣志的小隊將奉命去偵察中國守軍的火力！松下廣志用腳指頭思考也能猜到這又是小野龜甫旅團長給他量身定制的「美差」！小野龜甫旅團長真是時時刻刻都沒忘了他的情敵！
松下廣志的上司平野大尉顯然也知道小野龜甫旅團長的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同情的看了松下廣志一眼，然後讓松下廣志小心一些，平野大尉連具體要松下小隊去偵察些什麼都沒有說就轉身離去了。
這樣的天氣去偵察，小野龜甫旅團長這個借刀殺人的花招耍的未免也太低級了一些！
對於小野龜甫旅團長的為難松下廣志早已經習慣了，他只是覺得有些對不起她的這些部下，從登陸以來到現在他的小隊幾乎參加了18師團的所有作戰，幸運的是他們遇到的中**隊都是一觸即潰，很少會遇到強有力的抵抗，松下廣志希望他的好運可以延續下去！
松下廣志給了他的小隊五分鐘檢查裝備的時間，然後他第一個走出了戰壕，松下廣志小隊的鬼子一個接一個的跟在松下廣志的身後，他們之間的距離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在這樣的大霧裡面，不要和隊伍走散是第一要點！
由於松下廣志小隊所在的壕溝正對面就是南京衛戍軍的陣地，所以松下廣志和他的部下們不用擔心會迷失方向，他們小心的挪動著腳步，如果中**隊陣地的前沿埋設了地雷，那麼他們就只能去見天照大神了！
「小野龜甫，我詛咒你的女兒被師團長牛島貞雄中將看上！」
松下廣志在心裡面用他覺得最惡毒的話來詛咒旅團長小野龜甫少將，他沒想到他無意間說出了18師團的一段隱秘！
師團長牛島貞雄中將早就和小野龜甫旅團長的女兒搞上了，而牛島貞雄師團長妹妹的相好又恰恰是小野龜甫旅團長！
這是多麼複雜的同僚關係啊！
18師團對面的南京衛戍軍是王山奎的139師，由於時間倉促139師沒能吃掉溧水縣城裡面的102聯隊，王山奎一直感到耿耿於懷，為了得到日軍的第一手情況，王山奎將張廣福的538團放在了南山，位於橫溪河邊的趙塘、橋西和李園是139師和教導總隊第二旅、第三旅的前哨陣地，18師團只要向趙塘、橋西和李園下了手就意味著日軍第18師團師團長牛島貞雄中將選擇了攻下濮塘，然後沿著長江岸邊向南京城攻擊，18師團這樣還有一層用意，那就是他們要在南京和馬鞍山之間楔進去一個釘子，在南京外圍形成一個密不透風的口袋，如果讓牛島貞雄師團長的如意算盤打成了，那南京城裡面的部隊就只剩下了一條逃生之路，那就是渡過現在被華中派遣軍嚴密封鎖的長江，進入安徽和縣地界。
如果真的出現了這麼悲壯的一幕，從下關到浦口的這段江面上還不知道要流淌多少的鮮血！
所以王山奎是打心眼裡面希望18師團會跟在第6師團後面進攻方山一線，這樣南京衛戍軍的生命通道就會始終保持暢通！
可是日軍第18師團師團長牛島貞雄中將沒有如王山奎的願，他的18師團23旅團衝著張廣福538團的防區來了！
基於敵情的嚴重性，王山奎給南京的黃浩然發去了請求指示的電報。
日軍18師團師團部。
牛島貞雄師團長和他的參謀長小籐惠大佐佈置的完美方案終於開始發動了，唯一讓牛島貞雄師團長感到不太滿意的就是今天的天氣，按照日軍氣象部門的預測，這場大霧會一直持續到中午時分才會散去，牛島貞雄師團長不願意把他寶貴的時間浪費在橫溪這裡。
谷壽夫的第6師團今天還會繼續挺進，北邊的吉佳良輔還有籐田進也不會放慢他們的腳步，不管是第6師團還是第3、第9師團距離南京的路程都比牛島貞雄的18師團要短的多，該死的谷壽夫為了搶攻還讓他的部隊故意堵塞18師團前進的道路，這一切都讓牛島貞雄師團長爐火中燒！
牛島貞雄師團長希望第一個進入南京的帝國師團是他的18師團！要想搶在第6、第3、第9師團的前面就得用一些小花招!
進攻橫溪的南京衛戍軍就是牛島貞雄師團長和參謀長小籐惠大佐想出了的妙計！
沿著江邊從南京城通往馬鞍山的公路對於南京衛戍軍意味著什麼牛島貞雄是再清楚不過了！他現在擺出了要截斷南京衛戍軍江邊通道的架勢一定會使南京衛戍軍的最高指揮官黃浩然覺得緊張，據參謀長小籐惠大佐所說，支那人的報紙上提到過黃浩然在淞滬戰場上曾經陷入過華中派遣軍的重重包圍最後僥倖逃脫，中國有一句俗話叫做「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死裡逃生的黃浩然一定會對他的退路保持高度的敏感，這一點從南京衛戍軍將相當一部分軍隊囤積在江邊通道附近就能夠看得出來。
只要能夠讓南京衛戍軍將重兵調集到谷裡、陶吳、濮塘一線，那麼谷壽夫的第6師團就會遭到中**的側擊而被拖住腿腳，18師團就可以趁機渡過干河，沿著周崗、湖熟一線直撲南京，一舉超過谷壽夫的第6師團，當時候中國人的已經抽調一空的右翼又怎麼會是18師團的對手？第10軍第一個進入南京的陸軍師團一定會是他牛島貞雄的部隊！
平塚省三少將的步兵第35旅團已經在干河河畔架設浮橋，現在18師團要做的就是把黃浩然佈置在江邊的部隊打疼，然後讓谷壽夫的第6師團替他們去扛包！
真是一箭雙鵰的好計策！
即踢開了谷壽夫這只攔路虎又削弱了接下來要交戰的南京衛戍軍的實力！然後再用中國人來絆住第6師團的腳步，這一切真是天衣無縫，妙不可言！
牛島貞雄師團長和他的參謀長小籐惠大佐對視了一眼，發出了會心的笑聲！
就讓谷壽夫的第6師團成為18師團走向輝煌的墊腳石吧！
139師538團橋西陣地前面的松下廣志小隊在大霧裡面走的很慢，他們在更換了好幾次方向前進了幾百米之後，終於摸到了538團1營3連防守的一段壕溝前面，松下廣志小隊的動作早已經被警惕性很高的3連長李鐵柱發覺了，李連長命令他的部下裝好刺刀，然後用手捂著槍栓慢慢的將子彈頂上膛，3練的官兵們都照著李連長的吩咐做好了戰鬥準備，可是當他們趴在戰壕裡面朝外面望去，哪裡能看見鬼子的身影，這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白色世界讓3連的官兵們好不鬱悶，他們只能豎起他們的耳朵，試圖發現什麼異樣的聲音。
1排的戰士李有紅睡覺的時候沒有注意保暖，被夜風吹的著了涼，現在趴在戰壕上肚皮直接貼在冰涼的硬土，李有紅頓時覺得肚子裡面翻江倒海，一股氣上上下下的亂竄，李有紅知道自己是要放屁，可是連長剛才早就傳下了話，說是誰也不許出聲音，就是拉屎也要拉在褲襠裡面，李有紅實在不知道他這屁可不可以放在褲襠裡面！
要是因為放屁被連長執行了戰場紀律那可就太冤了！
李有紅是憋了又憋，他忍不住在心裡面罵小鬼子怎麼還不上來，要是現在辟里啪啦打了起來自己就可以趁亂把屁給放了嘛！
這越想就越難忍，李有紅在堅持了像半個世紀那麼漫長的時間之後終於憋不住了！
他感到一股氣體直衝他的後門，很快，他的後防就失守了。
千萬可不要是個響屁啊！！！
這是李有紅當時腦子裡面的全部想法
很遺憾的是這個屁不但是個響屁，而且是震天響的那種！
李有紅恨不得把頭埋到地底下去！他跳起來高聲叫嚷著：「我憋了！實在是沒有辦法嘛！你們憋一個試試去！」
3連長李鐵柱氣的是七竅生煙，他衝著李有紅大喝一聲：「住嘴！小心鬼子！」
見連長髮了火，李有紅站在戰壕旁邊鬱悶的舉起他的毛瑟步槍衝著他面前的大霧裡面捅了幾下，虛虛的完全不受力，也許根本就沒有鬼子會在這樣的天氣裡面來偷襲。
就在李有紅轉身準備跳回到壕溝裡面的時候，兩把刺刀一左一右的從他的身旁刺了過去！
鬼子！面目猙獰的鬼子兵從大霧裡面一個接一個的蹦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