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越來越小的包圍圈
天生橋，吳劍平好歹是個師長，所以暫時挑起了指揮的擔子，其實吳劍平知道36師還有教導總隊的兩個旅是不可能聽他的調動的，他吳劍平充其量不過是黃浩然這這兩位旅長之間的傳話筒，所以他只要扮演好這個角色就好。
宋希濂的36師一上來就向日軍發起了幾次猛攻，114師團開往天生橋的部隊不是在溧水城牆下已經久戰的疲憊之師就是正兒八經的工兵，所以戰鬥力也比較低下，天生橋的戰鬥和圍攻114師團師團部的戰鬥有著很多相似的地方。
唯一給南京衛戍軍製造了一些麻煩的就是66聯隊的那兩個步兵大隊，不過南京衛戍軍人數上的優勢實在是太大，所以鬼子的防線被突破只是個時間問題。
黃浩然給宋希濂的36師配備了兩個營的炮兵，就是讓宋希濂攻堅的時候用的，正所謂好鋼使在刀刃上，為了盡可能多的消滅日軍的有生力量，南京衛戍軍金貴的炮兵也登上表演舞台。
114師團天生橋支隊掌握的區域很狹窄，再遇到這樣的炮火打擊，日軍的損失十分的沉重，但是由於114師團天生橋支隊裡面有兩個正規的步兵大隊做骨幹，所以南京衛戍軍始終未能獲得比較大的進展。
教導二旅旅長胡啟儒覺得自己的面子有些掛不住了，劫殺115聯隊的時候教導二旅打得是助攻，這麼安排就是為了讓教導二旅保存實力對付後續的鬼子援軍，當時胡啟儒還罵過黃浩然偏心，只知道一味的讓99軍的部隊去搶功勞，在胡啟儒的眼裡，121師這樣的部隊和教導總隊根本就不在一個檔次上，結果121師在天生橋表現的一點也不比教導總隊遜色，後來在打掃戰場的時候還被121師出個了大風頭，99軍官兵對付起小鬼子那個手黑啊，不能不叫教導總隊覺得佩服，但是胡啟儒還是不服氣，從那時候起他就憋著一肚子勁要在114師團的援軍面前好好的揚一下教導總隊的威風。
現在以近10倍的兵力圍著鬼子打了快一個小時，愣是連日軍的防禦圈也沒能撕開！胡啟儒真覺得臉紅!
難道剛加入99軍沒多久一個雜牌師也比教導總隊還要厲害？黃浩然難道給121師的官兵吃了什麼靈丹妙藥了？居然能夠脫胎換骨？
胡啟儒已經忍不住開始往斜的上面去想了！
慚愧歸慚愧，最要緊的還是要趕緊拿下面前的日軍，宋希濂已經是打瘋了，要是教導總隊再敗給了36師，胡啟儒真不知道該怎麼向新任的總隊長邱清泉交待！
「廖參謀長！得趕緊像個辦法！121師的吳師長剛送來的南京城防司令部的最新命令，只給我們三個小時！時間一到，即使態勢再有利也要撤退！看樣子鬼子的大部隊離咱們不遠了！司令部這是著急了！」
一個30歲左右的年輕中校從一大堆忙碌的軍官裡面站了出來，他說話帶著一些湖南口音，這麼年輕就能在教導總隊第二旅擔任參謀長一職應該也是很有一些本事！
「旅座！這批鬼子雖然人少，但卻能在我們的攻擊之下結成比較完備的環形防禦工事，應該是有比較厲害的指揮官坐鎮！司令部現在就給了我們三個小時，如果我們繼續這麼全面猛攻就怕是倒最後要落個抱憾而歸的結局！」
年輕中校的回單顯然沒有讓胡啟儒滿意，他用手指直接指著這位「廖參謀長」大聲的說道：
「廖耀湘！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既然你明白咱們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你這個聖西爾軍校的狀元就給我利索點！快給我想轍！」
這年輕中校居然就是日後「五大主力」之一的新6軍軍長廖耀湘！不過在1937年，它還是個品學兼優的希望之星而已！
廖耀湘，漢族人。別號建楚。湖南邵陽北鄉釀溪鎮(今新邵縣縣城)人。1921年入長沙私立岳雲中學求學。1925年到湖南陸軍第3師葉開鑫部第3旅教導總隊當學兵。1926年7月考入黃埔學校第六期，1928年畢業。1930年以上士軍銜公費赴法國留學，學習機械化騎兵，1936年，以第一名的成績從聖西爾軍校畢業回國。
胡啟儒剛才說的「聖西爾軍校的狀元」說的就是廖耀湘在法國聖西爾軍校學習機械化騎兵的這段經歷，胡啟儒一直很器重廖耀湘這個留學法國的高材生，也是由於胡啟儒的器重，廖耀湘才有教導總隊騎兵連連長升到了今天的位置。
可以說胡啟儒對廖耀湘是有知遇之恩，不過廖耀湘為人有些傲氣，總是想在別人面前證明他不是因為人際關係才當上了教導二旅的參謀長，所以在旅部裡面總是和胡啟儒顯得有些疏遠。
一個是旅長，一個是參謀長，老是不說話還行？好在廖耀湘一打仗就像變了個人，再也沒有了他的那些臭毛病。
「旅座！可惜咱們的戰車營被邱總隊長帶走了，要不然這種小場面，一線平推就是了！管叫小鬼子都變肉泥！你別急了啊旅座，沒有戰車營我也有法子！」
廖耀湘一開口就往他的專業上繞，這個廖耀湘不管在什麼時候都喜歡他機械化騎兵專業的那一套！
要是有戰車這樣的重型裝備在手，胡啟儒還用的著犯愁嗎，眼見胡啟儒的表情越來越難看，廖耀湘趕緊把話頭給拐了回來！
「其實也是老一套！集中火力揍鬼子防禦圈的一個點！然後派敢死隊衝進去，即使一次不成，反覆來上幾次，我就不信鬼子都是金剛不壞之身！等咱們短兵相接就是硬耗也把鬼子給耗死了！就是這敢死隊的指揮官的挑選的仔細些，畢竟炮彈是不可能佔領陣地的，敢死隊才是關鍵！」
「嗯！廖參謀長說的有禮！我也覺得事關重大！這樣吧！我提議就讓廖參謀長帶領敢死隊來打這個頭陣！各位沒有意義吧！？」
胡啟儒這一開口就把廖耀湘給嚇了一跳，怎麼自己一下子就成了敢死隊指揮官的不二人選了？周圍的軍官也是愣了一下，不過他們很快回過了神，都表示擁護胡啟儒的決定！
廖耀湘當然不會只是個紙上談兵的書生，不就是帶著敢死隊上第一線嗎？沒問題！
廖耀湘選擇了李西開團長的第三團1營，這個營的新兵比例比較低，既然是組建敢死隊就不能靠那些只訓練了幾個月的新兵。
在廖耀湘打算起身去3團1營的時候，胡啟儒朝著廖耀湘招了招手，廖耀湘快步走了過來，胡啟儒小聲的對廖耀湘說：
「你不是總想打個漂亮仗給你自己證明一下嗎？現在機會來了！就看你自己的了！」
廖耀湘笑了笑，對胡啟儒說：「放心吧！旅座！」
教導二旅選擇的進攻發起點是他們和121師的結合部，胡啟儒聯絡了宋希濂，將教導總隊和36師的火炮集中起來一頓猛轟，炮兵指揮官得到的命令是把所有的炮彈全部打光！
炮擊一直持續了二十多分鐘，當炮火開始伸延之後，廖耀湘帶著3團1營從進攻發起點衝了出去，幾乎是和廖耀湘同時，121師的陣地上也殺出了一彪人馬，那是鄭濤和他的662團！
廖耀湘分明記得他讓胡啟儒告知了121師他們會在這裡發起強襲，怎麼121師還是插上了一槓子？
廖耀湘的部隊很快和鄭濤的662團混雜到了一起，現在日軍還在暈乎著，不利用這段寶貴的時間衝進去，一會讓鬼子緩過勁來就糟糕了！
「你們是121師哪個部分的？你們的長官在哪裡？」
廖耀湘在121師的衝擊部隊裡面拉住了一個中尉軍官，他大聲的發問：
那個中尉一點也不害怕廖耀湘這個扛著中校軍銜的長官，他用手扶了扶鋼盔，然後指了一下遠處正在指揮部隊作戰的鄭濤，然後丟下一句「我們是99軍121師的！」便跑到前面去參加衝鋒了，在說到「99軍」這幾個字的時候，中尉軍官的臉上顯出了一個傲氣!
光知道99軍牛，沒想到99軍一個普通的下級軍官都這麼牛！廖耀湘就像是看到了以前在中央軍其他部隊面前耀武揚威的教導總隊，今天，教導總隊算是敗給了99軍了！
廖耀湘當然覺得很不服氣，他讓1營長帶著部隊往前衝，說什麼也要趕到121師的前頭去!他廖耀湘就是要爭這口氣！
看著自己的敢死隊義無反顧的趕了上去，廖耀湘招呼他身邊的衛兵和參謀去見121師這支部隊的指揮官。
讓廖耀湘非常意外的是鄭濤居然是在用電台指揮他的部隊攻擊，鄭濤這個團長拿著授話器下命令的時候髒話連篇，廖耀湘老遠就聽到了鄭濤在罵人：
「你個龜兒子！少給老子講條件？3營怎麼就沒有你這麼多廢話！？傷亡太大！？就是死剩下你一個也得給老子往上衝！不行你就給我滾回來！老子替你上！別忘了！咱們是99軍！是用小鬼子的血肉喂出來的!你們2營要是丟了軍座的臉，回頭范參謀長一定扒了你們的皮！！」
一直到廖耀湘走到鄭濤身邊，鄭濤的電台就沒有清閒過，黃浩然十分注重99軍的通訊能力，所以99軍爺是中央軍裡面唯一一個電台配備到了營一級單位的部隊，現在99軍的指揮官們就在享受黃浩然投資帶來的紅利。
廖耀湘心裡面對99軍擁有這麼強的通訊能力是羨慕的，擴編以前的教導總隊也能夠將電台配備到每一個營，但是自從擴編以後，有的團也只有一部電台，廖耀湘這個高材生自然明白戰時通訊保障的重要性，不過他不能在121師面前跌份，所以面上什麼也沒有表現出來。
鄭濤的警衛員是看到了廖耀湘是從教導總隊的敢死隊裡面走過來的才沒有為難廖耀湘和他的部下，鄭濤在指揮的間歇裡面知道了教導總隊有軍官來拜訪的消息，於是將授話器交給了他的副團長，走到廖耀湘面前伸出了手順便介紹了自己的職務和軍銜。
廖耀湘也說出了他的職務和軍銜，順便伸出手來讓雙方完成了這個見面儀式，客氣過後廖耀湘直接開門見山的提問：
「貴部難道沒有接到你們師長的命令嗎？我們教導二旅正在實施強襲，你們這麼幹不是在攪局嗎？鄭團長你自己看！你們121師投入的兵力比我們教導二旅還要多？即使是來助戰也沒有喧賓奪主的吧？」
鄭濤張嘴一樂，露出了大門牙，他笑著回答廖耀湘：
「我們吳師長是讓咱們按兵不動的，可是我們范參座擔心你們教導總隊拿不下來對面的鬼子，咱們南京衛戍軍不是缺時間嘛？所以咱們范參座讓我帶著662團來幫你們一把！」
廖耀湘覺得有些堵得慌，他知道鄭濤提到的范參座就是99軍的參謀長范介，范介說是99軍的參謀長，其實南京衛戍軍的高級軍官都知道范介其實就是黃浩然的智囊，所以南京衛戍軍的作戰計劃有相當一部分是范介制定的，廖耀湘就是個中校參謀長，實在沒有資本和范介這個少將參謀長來計較！
於是廖耀湘換了一種比較客氣的姿態和鄭濤談判，至少要讓121師讓一步，要不然這一仗打完了，教導二旅這個攻擊策劃者反而變成了配角的角色。
得先把「名分」給確定下來！
范介早就給鄭濤打了預防針，如果教導總隊要攬功勞就讓給他們，99軍只要結果，這榮譽不要也罷！
99軍從淞滬一路打到現在，功勞簿至少也有半尺厚，風頭太勁也不是好事，黃浩然很清楚記得張靈甫在孟良崮的遭遇，所以他讓范介告訴99軍各部適當的低調一些!
黃浩然和范介是統一了思想，可是99軍的中下級軍官卻不願意這麼辦！尤其是121師這樣新加入99軍的部隊，在淞滬的老功勞沒有他們的份，99軍又不像別的中央軍可以混日子，沒有戰功的部隊在99軍裡面就是「二等公民」，連給養都的拿最少的那一份，現在121師好不容易抓到了這樣「翻身」的好機會，怎麼可能讓他從手邊溜走？
鄭濤和師長吳劍平一拍即合！121師一定要給教導總隊幫個忙！教導二旅的敢死隊不是一個營的規模嗎？我們121師就派一個團！打完了再說！
於是662團就像餓虎下山一樣衝到了教導二旅的前頭！
「鄭團長！感謝你們來幫我們教導總隊打助攻！等仗打完了，我請你喝酒！」
廖耀湘想要一句話給662團的攻擊定了性，鄭濤哪是好糊弄的主？立刻聽出了廖耀湘的弦外之音，鄭濤馬上不鹹不淡的頂了一句：
「助攻？咱們99軍的部隊什麼時候打過助攻？老子向來都是打主攻的！廖參謀長，要想搶功勞，還是各憑手段吧！！」
廖耀湘見鄭濤已經下了逐客令，知道多說也無益，於是憤憤的對身後的部下說：
「聽到了沒有？要功勞的話，自己去找鬼子拿！感謝99軍的弟兄們給咱們的提醒！都聽到了吧！抄傢伙跟我上！」
說完廖耀湘就帶著他的部下一陣風似的朝著火線衝了上去
鄭濤看著廖耀湘的背影，心裡也覺得這人是條漢子，忍不住表示了他對廖耀湘的讚賞：
「都說教導總隊是中央軍裡面的模範部隊，看來的確是名不虛傳！這個廖參謀長是好樣的，遇到了這樣的對手咱們動作的快點！不然的話連口湯都喝不上了！弟兄們！跟我上前面去，老子要踢2營長的屁股！看他娘的再給老子慢吞吞的！」
說完鄭濤抄起一支「花機關鎗」就躍了出去，整個662團團部緊跟在鄭濤的身後
廖耀湘和鄭濤憋足了勁比試，被困的114師團天生橋支隊就倒了血霉!662團和廖耀湘的敢死隊蠻不講理的橫衝直撞，愣是將鬼子的環形陣地給撕開了一個寬達兩百多米的大缺口，在662團和廖耀湘敢死隊的後面，121師和教導二旅的大部隊像潮水一樣灌了進去，終於，天生橋日軍臨時編成的這個「大圓環」，崩潰了！
在南京衛戍軍數萬大軍的強力擠壓之下，日軍的防禦陣地被擠壓成了一個長條，662團和廖耀湘的敢死隊則把這條「皮帶」生生的分成了三截，日軍的天生橋支隊的指揮官127旅團旅團長秋山充三郎少將明白如果不能在馬上將中**隊擠進日軍陣地的這兩個釘子擠出去，那麼他和他的部下們就得死無葬身之地了！
於是秋山充三郎少將脫成了個光膀子帶著66聯隊的一個大隊向662團和廖耀湘的敢死隊展開了決死衝鋒！幾百名鬼子怪叫著撲了上來，秋山充三郎少將還安排了十幾個「人彈」在隊列的最前面！
秋山充三郎少將把希望寄托在了這些不要命的「大和勇士」身上，他希望這些「人彈」能夠動搖中**隊的士氣和信心，這樣天生橋支隊還能有一線生機！
在電台裡面已經傳來了第6師團先頭部隊的呼叫，步兵第11旅團旅團長阪井德太郎少將告訴秋山充三郎少將只要能在堅持三個小時，第6師團就能救114師團出苦海！
三個小時！該死的三個小時！為了這最後的希望，秋山充三郎少將咬著牙將他最後的籌碼全部壓了出去，他用失去三分之一陣地的代價抽調出了66聯隊的這個大隊，這是置之死地而後生的一搏！
留給南京衛戍軍的時間也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