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站油鍋
第二天上海市面上的報紙簡直成了硬通貨，所有人都想親眼看看黃浩然說的那四個字，雖然人們早就知道這四個字的內容，可是他們還是想看見這幾個字變成鉛字出現在報紙上的樣子。
要說還是洋人的報紙會吸引眼球，巨大黑色的標題寫著《黃浩然的回答：狗屎！來吧！》，讓人一看到就有閱讀的**。
再看看國內報紙的那些題目，什麼《黃將軍痛斥日寇》、《99軍宣佈應戰》之類的在氣勢上就比外國人的報紙要弱了許多。
這恐怕是是這麼多年來上海外國報社的報紙頭一次賣過了中國報紙，洋人的報紙大部分是畫報，上面配發了黃浩然的照片，那些洋字碼雖然看不懂，但是照片上的黃將軍還是挺帥的，拿回家收藏也好。
有些老學究在報紙上唧唧歪歪說些什麼黃浩然不該說粗話有損天朝顏面之類的廢話，老百姓對這些讀腐了書的老傢伙都是嗤之以鼻！
難道你翹起小拇指說上幾句「聖人言」、「子曰」什麼的就能讓日本人罷兵？這種國戰的時候，還是黃浩然那樣的粗口聽起來要動聽的多！
松井石根大將坐在他的指揮室裡面，若有其事的翻看著日本特工收集來的今天的報紙，所有的頭版都被黃浩然的消息佔據了，連最高當局處決了一名畏戰的旅長這樣的新聞都被放在了第二版。
屋子裡面的日本軍官都面色鐵青，他們覺得黃浩然是在侮辱他們這些帝國武士，真不明白松井石根大將怎麼還能看得這樣津津有味。
一張沾滿了油漬的《申報》引起了松井石根的注意，這些油漬還帶著香味，松井石根這個中國通用手指在沾了油漬的地方抹了抹，然後將手指放進嘴裡。
「嗯是上海生煎包的味道……」
一旁的情報處長立刻站出來解釋：「司令官閣下，今天的報紙很不好搞，尤其是帶有圖片的畫報，更是一報難求，我們的情報人員使用了一些非常的手段才得到這些報紙，拿著這張《申報》的支那人一邊吃著早飯一邊看報紙，所以報紙被弄髒了。」
「混蛋！為什麼不再弄一份乾淨的送來？」參謀長飯澤守少將說。
「那是因為，司令官閣下要求第一時間看到這些報紙，所以我們……」
「不要緊！飯澤參謀長你太認真了，我倒是有興趣知道，那個看報紙的支那人吃的早飯是什麼？」
松井石根的心情很好，還有心思去證實他的味覺是否靈敏。
「司令官閣下，您剛才說的沒錯，那個支那人吃得的確是生煎包!」
松井石根笑了，就像贏得了什麼獎品一樣。
第3師團師團長籐田進中將覺得松井石根是在利用這些報紙嘲笑第11師團的無能，他覺得應該在山室宗武中將的屁股上再踢上一腳。
「司令官閣下，黃浩然已經接受了11師團的宣戰，為了帝國陸軍的榮譽，我們應該要求山室宗武師團長盡快拿下寶山，否則的話黃浩然的聲望還會上升，而我們『上海派遣軍』將會因為山室宗武而受到軍部嚴厲的處罰，我聽說，陸相已經對淞滬的進展十分不滿了……」
「籐田將軍，東京的態度不是你一個師團長應該猜測的，我才是『上海派遣軍』的司令官！」
松井石根對籐田進這個野心勃勃的部下有些反感，特別是籐田進總是和11師團的山室宗武作對，大有不把山室宗武扳倒誓不罷休的勢頭。
如果天照大神能夠多賦予這些日本將軍們一些智慧和合作意識，也許，日本早就稱霸全球了。
「先生們，看來我們的黃將軍已經在中國民眾的心目中達到了相當高的高度了，這讓我很高興！因為這意味著我們只要能將黃浩然一個人徹底的擊敗，中國人的信心就將受到極大的打擊！這難道不比要我們擊敗南京的幾百萬軍隊要容易的多嗎？而且此刻99軍就在寶山和羅店，這是天皇賜給諸位的良機！誰擊敗了99軍，我會向天皇請求給他授勳的！」
「萬歲！萬歲！」所有的日軍軍官都被天皇授勳吸引了，現在黃浩然和他的99軍在這些軍官的眼裡就是通往功成名就的階梯，只要能踩上去，就能一步登天！
松井石根又笑了，這次他笑的有些神秘。
飯澤參謀長覺得司令官沒有說出心裡的想法，再聯想起之前在甲板上聽到的話，飯澤參謀長覺得松井石根在對黃浩然和他的99軍實施著一套大計劃。
當然，不到最後的關頭，松井石根是不會亮出他的底牌的，司令官不愧是日本陸軍指揮官中的精英，陸相讓松井石根擔任「上海派遣軍」司令官這個職務實在是非常正確的選擇。
如果讓籐田進這樣的武夫掌權，也許「上海派遣軍」真的會在上海一敗塗地
被松井石根煽動的嗷嗷叫的11師團加倍瘋狂的對寶山和羅店的99軍發起了攻擊。
11師團的先鋒是戰車和裝甲，99軍立刻組織戰防炮阻擊，在連續將4、5輛日軍戰車打成火把之後，鬼子的重炮從天而降，99軍的戰防炮損失慘重！
日軍裝甲部隊沒有和前幾次一樣遇上戰防炮就停滯不前，反而加速推進。
戰車炮塔上的37毫米火炮不停的轟擊著周圍的99軍機槍和迫擊炮陣地，車載機槍更是一秒鐘也沒有停下。
失去了戰防炮的反坦克戰變得殘酷了許多，99軍不是沒有見過戰車的雜牌軍，在常熟的時候黃浩然就用軍用卡車改造成練習坦克給官兵們演習過反坦克作戰，所以99軍的官兵們並不是十分害怕這些鐵疙瘩。
桶裝的汽油被迅速的灌進玻璃瓶裡面，然後再放進棉線頭，簡易的燃燒瓶就被製造了出來。
99軍還配備了一些美制重磅手雷，這些東西都能解決日本人的「鐵皮玩具」，不過需要付出的代價也大。
一個個背著致命武器的99軍官兵躍出戰壕，衝向鬼子的戰車，他們壓根就沒有想過還能活著回來，此刻這些官兵的眼中只有轉動著的戰車炮塔和吱吱作響的坦克履帶。
差不多要倒下3－4個戰士才能有1個人接近鬼子的「鐵王八」，被燃燒彈或者重磅手雷擊中的日軍戰車很快開始起火，然後炮塔頂部的艙蓋就會打開。
99軍的特等射手早就等候多時了，一個個戴著皮帽子的鬼子坦克兵剛露出個腦袋就立刻無力的落了回去，如此幾次，燃燒的戰車裡面就再也沒了任何動靜。
其餘的戰車被99軍反坦克手的亡命攻擊嚇住了，他們掛上倒檔飛快的逃了回去，失去了裝甲兵掩護的鬼子又開始面對99軍的槍林彈雨。
不過剛才日軍戰車製造的短暫混亂已經使相當數量的鬼子衝進了99軍的戰壕，肉搏戰的開始意味著寶山的戰鬥進入了最血腥的時間。
很快中日雙方的軍隊開始失去了建制，失去了指揮，戰鬥被分割成一個個個小塊繼續著，現在比拚的就是雙方官兵的堅韌！
302旅各部的傷亡數字開始直線上升，暫12旅一度失去了作戰能力，謝文東已經下令將全旅壓縮成一個加強營，可見暫12旅傷亡之慘烈。
松井石根見有機可乘，將30日才到達上海的幾個海軍陸戰隊的大隊也投入到了寶山方向，王山奎立刻感到吃不消了。
鬼子的優勢越來越明顯，現在人數上也開始佔了上風，這樣打下去就是耗也能把302旅給耗垮了，王山奎第一次把求援的電話打到了黃浩然的軍部。
黃浩然知道王山奎打得苦，他也想給王山奎派些援兵，可是黃浩然手裡現在只有工兵團和警衛營，這都不是作戰部隊，而且培養起來費時間費成本，用這些技術兵和特種兵去填戰壕，黃浩然捨不得！
鬼子才剛剛發力，要是現在就把最後的一點機動兵力也填上去了，松井石根再玩什麼花樣自己就只能乾瞪眼了。
以黃浩然對松井石根的瞭解，這個老鬼子不可能就用這麼簡單的一招「以本傷人」來對付自己的99軍，如果「上海派遣軍」繼續像今天這樣攻下去，即使能打垮99軍，他們也會輸掉這場戰爭！
松井石根一定還有後手，只是這後手藏的很深，還沒有露出一些蛛絲馬跡。
而且黃浩然可以肯定，11師團也已經到了極限了！
要不讓王山奎放棄幾個據點，收縮一下防線？
可是馬上黃浩然就打消了自己的打算。
收縮防線的辦法的確能夠集中兵力，改變焦點戰場人數上的劣勢，不過這樣做也會使日軍炮兵密集炮擊的戰果大大增加。
還有什麼比人滿為患的陣地更好的炮擊目標呢？鬼子的重炮可是多的嚇人，正愁找不到有價值的目標呢！
而且下令部分陣地，陳次長和顧總長那裡也不好交代，最高當局已經在上海殺了個少將旅長，要是黃浩然敢在記者面前誇下海口之後不到24小時就丟了寶山縣城，最高當局一定不會介意再殺一個中將！
於是黃浩然答覆王山奎：「要人沒有！要命一條！排長死了連長給我填進去！連長死了營長給我填進去！都死光了你就給我填進去！你填完了我來填！還是那句話！我不要傷亡數字！我只要寶山！寶山！」
王山奎聽到黃浩然如此回應，沒有再叫苦，他掛上電話帶著自己的衛兵和旅部所有的勤雜人員拿起武器上了陣地。
「咱們302旅就是全旅都死光了也要爛在寶山縣城當肥料！」
這是王山奎給他的幾個團長下的最後一道命令！
之後，302旅就沒有什麼旅長和團長了，只要是說中國話的就拿起武器和小鬼子干！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只有不會喘氣的鬼子才是好鬼子！
黃浩然的推斷是正確的，王山奎的302旅殺得精疲力盡，11師團也快要吐血了！
第10旅團的2個聯隊長都親自上陣衝殺，仗打到這個份上，不僅是體力和火力的較量，更是精神和意志的較量！
「中華魂」和「大和魂」在寶山戰場激烈碰撞著，引起了一場風暴！
縣城上空的日本空軍飛行員在電台裡面呼叫自己的指揮官，地面上的中日軍隊絞殺成了一團，已經無法找到可以投彈的目標。
日本空軍的指揮官聽到飛行員的匯報以後呆住了，要知道寶山方向11師團可是先後投入了6000多的兵力！99軍參戰的部隊一定也不會比11師團的人數少，兩邊上萬人混戰在一起的場面，真的是難以想像！
無奈的日本空軍指揮官只能告訴他們的飛行員，自己尋找縱深的目標，丟完炸彈立刻返航，寶山的戰鬥已經不再需要空軍參戰了。
雙方戰至夜幕降臨，寶山縣城被一分為二，99軍和11師團各自掌握了半座縣城，戰線犬牙交錯。
小廟山的4營已經退守到了山頂，日軍向天空發射了大量的照明彈，整整兩個炮兵大隊在山下一字排開猛轟，小廟山頂每秒鐘落下的炮彈都數以百計。
喊殺聲在夜空中顯得驚心動魄！
黃浩然從中午起和王山奎的聯繫就變得時斷時續，王山奎的旅部機要員帶著電台跟著王山奎到處跑，每次通話的時候，王山奎所在的位置都不一樣。
就在黃浩然打算將自己的警衛營這支特種部隊增援給王山奎的時候，顧總長從三戰區司令部來了電話。
聽得出顧總長很關心99軍的戰局，顧總長告訴黃浩然一個好消息，羅卓英已經命令11師在寶山參戰，如果日軍不繼續增兵，明天白天寶山戰場的局面就能得到極大的改善。
11師是18軍的基本部隊，也是陳辭修的老本，讓11師來救99軍，應該是最高當局的主意。
畢竟外國人的報紙都登了黃浩然的回應，最高當局當然不希望寶山防線出問題。
最後，顧總長再三叮囑，99軍無論如何要堅守三天，讓日本人自食其言，三天以後會有中央軍的部隊來接防，99軍後撤修整的命令最高當局已經簽了，就在顧總長的手裡。
黃浩然聽出了顧總長話裡的弦外之音，最高當局簽發了讓99軍修整的命令卻交給了顧總長而沒有下發到15集團軍集總，這是有他的用意的。
如果黃浩然的99軍在寶山撐過了三天，日本人吃了憋，那麼修整的命令就會立刻飛到集總，99軍也能風光無限的從浦東撤出去，去補充，去修整，他黃浩然也會是南京的有功之臣。
如果99軍在寶山撐不過這三天，部隊垮了，這份修整的命令恐怕就會永遠的留在顧總長的辦公桌的抽屜裡面了，誰也不會再提起。
最高當局為了讓黃浩然給他效死，連威逼利誘的招數都使出來了。
老頭子如此重視，難怪陳辭修把11師都拿了出來。
看來這寶山城就是口油鍋，他黃浩然也要站滿72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