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爺雋眉深鎖,大約也沒料到梅若蘭會在眾目睽睽之下,說出這樣一番話來,沒來由的,心裡一陣煩躁。
他火大的想揍人!
「你他娘的囉嗦什麼,還不快滾」剛想強硬的拖梅若蘭走,不想,這時,大廳裡響起幾聲掌聲洽。
南凝尋兩掌輕拍,似乎為梅若蘭剛才的言辭所感動而鼓起掌來。
「能得佳人生死相隨,蕭將軍艷福不淺啊。」
虎爺眼神冰冷的掃了南凝尋一眼,眼角的餘光順帶著瞟了一眼趙靈犀,心頭微微一縮,雋眉鎖的更緊。
梅若蘭此刻自行爬起來,乖順的站在虎爺身側,目光堅定。
「走。」虎爺伸手扯住她的胳膊,將她往外送。
梅若蘭紅著眼睛就是不肯走,「阿虎,你就讓我留下吧,我不怕死。鈐」
「哈。」南凝尋突然古怪的笑了一聲,「本座突然改變主意了。」
虎爺頓住,冷銳的眼神緊緊盯著他。
南凝尋輕佻眉梢,「這位姑娘待蕭將軍可謂是情深意重。本座最是憐香惜玉,可不像蕭將軍這般無情。這樣吧,就讓這位姑娘留下。有佳人相伴,黃泉路上也不孤單。」
梅若蘭心頭驟緊,有些不確定自己的做法是否正確,至少,她還不想真的去死。
「你敢說話不算?」虎爺眸中漾過殺氣。
南凝尋一手將趙靈犀推了出來,「讓她走吧。」
趙靈犀一僵,目光緊緊的朝虎爺望去。
兩人視線半空交纏。
虎爺遞給她一記安慰的眼神,點頭,「如此也罷。」
這是讓她先走?讓梅若蘭陪他共赴險境?
「怎地?」見趙靈犀愣神,南凝尋亦起身,站在她身側,一手很自然的環住她纖弱的肩,低笑,「還是捨不得本座?不如留下。」
留下兩個字一出口,南凝尋自己也是一愣。
不過一枚棋子,他竟期待她留下,哪怕他是隨口說出的輕佻之語,也足讓他倍感意外。
「不。」趙靈犀很不給面子,掙開他的鉗制,連看也未看他一眼,逕直朝廳下走去。
經過虎爺和梅若蘭身側時,她停住腳步,仰首看了虎爺一眼,這才發現,他黑色的外袍上沾滿了血跡,不由,心口一緊,但她什麼也沒說,只輕輕道了聲。
「保重。」
然後,頭也不回的朝屋外走去。
「靈犀妹妹。」梅若蘭詫異的盯著她,忍不住喊出聲。
趙靈犀在門口,停下腳步,卻並未回頭。
「爺還在這,你就要走?」梅若蘭眼底流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語氣也充滿了責怪。
虎爺本能的瞪了梅若蘭一眼。
趙靈犀脊背一僵,深呼一口氣後,還是堅定的邁開了步子,在眾人搖頭譴責的目光中,選擇了盡快離開。
如果留下,能幫他一分的話,她也不會如此決絕的離開。
可她深知,自己手無縛雞之力,留下只會成為他的累贅,成為別人鉗制他的軟肋。
所以,不管是她或是梅若蘭,能走一個,便是少了一分他被人要挾的弱點。
「嘖,還真是無情的女人呢。」看著趙靈犀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大廳,南凝尋不無遺憾的輕輕一歎,心裡卻又無端惱火。
假若,趙靈犀能如梅若蘭這般,哭哭啼啼的要留下陪自己的男人一起死,他也許還好受些。
這樣的蠢貨,只配做他的棋子,丟了也不可惜。
可偏偏這小女人,表現的與他想像的完全不一樣,她竟決絕的走了。
別人他不清楚,但是他南凝尋卻瞧的明白,這女人之所以迅速的離開,無非是不想給自己的男人添麻煩。
能在這種危險的情況下,保持冷靜,給自己生路,便是給身邊男人最大的出路。
虎爺的目光緊緊盯著門口,很快聽到一聲狼嘯,在確定趙靈犀安然之後,緊鎖的眉頭,這才稍稍舒展。
「呵,看來那個沒良心的女人,已經安全了。」南凝尋唇角勾起,劃過一抹譏諷的冷笑。
「炎門教主?」虎爺黑灼的目光邪佞的盯著他,透著濃濃的殺氣,「朝廷曾出萬兩賞銀要你的一顆人頭,不想,這等好事今日倒落在了爺的身上。」
「萬兩?」南凝尋目露鄙薄,很嫌棄的撇撇嘴,「朝廷是窮的只會賣閨女了嗎?怪不得本座的頭顱至今仍在脖子上長的好好的,你知道為什麼嗎?」
「管你他娘的為什麼,今天,爺就要將你腦袋摘了。」虎爺陰冷道。
南凝尋挑釁的揚唇,「本座的腦袋可金貴的很,就怕你摘不起。」
「不試又如何知曉?」虎爺眸光已凜,一手提起梅若蘭,用內力將她送至安全的角落,足尖一點,身子宛若離弦的箭,直朝南凝尋攻去。南凝尋閃身,身後的座椅下一瞬即被虎爺凌厲的掌風劈碎,他眸底笑意微斂,冷哼,「果然有些本事,怪不得糊塗皇帝捨得將閨女賣給你。」
「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虎爺譏諷的
掃他一眼,手裡大刀更是不客氣的砍向他的脖子,他動作快如閃電,不消片刻,就將漫不經心的南大教主逼到了廳下。
南凝尋看著胸前被劃開的衣襟,唇角笑意依舊絢爛如花,「蕭將軍出手,還真是不留情面。」
「情面?本將軍於你有情嗎?」虎爺惡劣的挑眉,「聽聞炎門門主有斷袖之好,莫非這是真的?只是,爺挑剔的很,不是什麼腌臢的貨都要的。」
「咳咳」南凝尋被他的話嗆了一下,邪魅笑道,「蕭將軍還真是重口,你這樣,你家公主小娘子知道嗎?可別嚇壞了她。」
「爺的女人可沒那麼膽小。」提到趙靈犀,虎爺滿是殺氣的眸子裡漾過一抹溫柔的笑意。
原以為會見到哭哭啼啼的她,沒想到,呵,她倒讓他有些刮目相看了。
「哦?」南凝尋想想,還真是,看起來柔弱的似乎能被他一手捏死的小女人,竟然從頭至尾都沒有哭過。
他可是記得,那個男人在自己跟前提過:
靈犀她很脆弱,也好哭,我還沒見過哪個女子如她那樣愛哭的。
可是,她哭起來也是美的。
她的淚珠如她這個人一樣,晶瑩剔透,不含一絲雜質。
此生,惟願護她周全,足以。
閃神間,虎爺的刀鋒又劈了過來,南凝尋這次沒有閃避,凌厲的掌風襲過,直接將那一把泛著寒光的刀從中折斷,刀尖由於慣性,唰的一聲射向青面書生等人的角落,眾人四散逃離,就見那把斷刃尖利的插進了牆壁。
眾人不由心口狂跳,若不是躲閃的及時,那斷刃怕就進自己身體了。
虎爺扔了手裡的斷刀,唇角噙起一抹冷硬的笑,「你也有些本事。看來,炎門門主也並非如傳言那樣以色惑人才擔當此位。」
原來,能用話氣死人的,不止他南大教主一人,今日,人稱鐵面閻王的虎爺,也像世人證明了,那冷硬的外表下,說起損人的話來,一點也不含糊。
話落,他抬腿毫不客氣的朝南凝尋踢了去。
「蕭將軍所言極是。」南凝尋竟不要臉的承認,說話間,側身躲開他的攻擊,反手為掌,襲向虎爺的後頸,凌厲的掌風帶著十二分的殺氣,然,面上卻一派從容,嘴裡侃侃而談,像是苦尋多年,終於覓得知音,忍不住要傾倒那一肚子的苦水。
「都怪本座生就一副絕世姿容,這世間無論是男子或是女子,見了都忍不住想要將本座佔為己有。哎,那般平庸之輩,豈能入的了本座的眼。於是,得不到的便要損毀之,這樣的事也是有的。」
「原來,南大教主還有這樣糟心的事?怪不得以面具遮臉,不敢示人。」虎爺冷笑。
兩人從地上打的屋樑上,又從屋樑衝了出去,打到了屋頂上,片片琉璃碎瓦如雪片般飛落下來。
大廳裡,青面書生等人只有不停閃斷的份兒。
他們原本想趁亂逃走,奈何,房門緊閉,才有一人要打開門,不想就被暗地射來的亂箭射成了馬蜂窩,第二個想破牆而出的人,手掌剛一接觸到牆壁,整個人就瞬間化成了一灘泥水。
第三個想從那被衝破的屋頂出去,不想,身子剛飛出半截,就被頂上正在打架的二人合力的掌風擊個正著,摔下來的時候,已經分不清哪個是腦袋,哪邊是屁股了。
如此,哪裡還有人敢不要命的逃,紛紛只躲到桌子底下,希望上頭那兩個閻王,最好能同歸於盡。
梅若蘭也躲在桌子底下,看著不遠處的血水以及不時落下的碎瓦,很是懊悔,為何堅持留下。
任何東西,能有自己的命重要嗎?
如果連命都沒有了,還用什麼去索回原本屬於自己的東西。
千算萬算,她就是沒料到,虎爺真的是一個人來此的。
果真是個莽夫。
胡亂想間,卻見兩個打鬥的男人,如天神一般從屋頂的破洞墜下,卻仍舊是纏鬥在一起,分不清誰勝誰負。
而青面書生等人,則趕緊的逃到離他們最遠的角落,生怕被二人波及。
梅若蘭不自覺的也跟了他們一起。
不想,青面書生多了一個心眼,僅剩的那隻手,猛然鉗住了梅若蘭。
「啊。」梅若蘭一聲驚叫。
「別動,本幫主不想傷害你,你只需乖乖聽話就好。」青面書生厲聲威脅。
如果是南大教主勝,那就沒的說了。
如果是虎爺勝,他們或可以梅若蘭要挾,帶他們平安離開此處。
然而,他的算盤還是打錯了。
梅若蘭那一聲驚呼成功的驚動了虎爺,虎爺眼角的餘光瞟見角落裡的情景,眸中寒光乍現,左手擋住南凝尋的攻擊,右手迅抬,一枚銀絲射向青面書生。
只覺眼前寒光一閃,青面書生還沒來得及反應,一枚銀絲直直刺穿了他的喉嚨,有殷紅的血珠慢慢從他的脖頸間滲出,很快,模糊了他整個脖子。
而他,卻是一聲兒未吭,仍舊保持著之前的姿勢,只有那顆頭顱死氣沉沉的耷拉了下來。
他的頭剛好抵到了梅若蘭的後頸,她嚇的一跳,本能回頭,就見滿眼的血,嚇的心口一縮,驚叫起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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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不許叫。」黑白老妖連忙要伸手捂她的嘴。
梅若蘭嚇的往後退,一手指著青面書生,一手捂著自己的嘴,努力不讓自己吐出來。
黑白老妖等人一見,也都駭然。
趁梅若蘭逃脫的機會,虎爺一個轉身,朝她這邊飛來,攬住她的腰肢,就想從屋頂的破洞中衝出去。
不想南凝尋快他一步,揮掌又將他們打了下去,眨眼間,一層浸了毒液的蠶絲網蓋住了屋頂的破洞。
南凝尋優的身姿站在屋頂,任由夜風吹亂了他烏黑的髮絲。
「蕭將軍,本座還有事,就不陪你玩了。裡頭幾位,便是江湖兩大害人之幫,青龍幫和天禪門的人,蕭將軍若還有興致,不防拿他們練練手。」
此言一出,黑白老妖等人個個面露驚色,警惕的盯著虎爺。
虎爺的本事,剛才他們已經見識過了,就他們這些人,加在一起,也不會是他的對手。
「蕭蕭將軍,眼下咱們都被困於此,本門主覺得,還是不要內訌,大家一起想辦法出去才是正經。」
「哦,對了。」就在大家以為南凝尋已經離開的時候,不想,屋頂上又傳來這廝悠遠又邪佞的笑聲。
「這宅院四周,埋滿了火藥。半個時辰後,本座要親手點了這裡。眾位,可要抓緊了哦。」
「火藥?」紅衣變態身子莫名抖了抖,矮胖子自從掉了舌頭之後,一下子沉了蔫茄子,只緊緊跟在眾人身後,萬不敢出頭了。
最後,還是黑白老妖主動找上虎爺。
「蕭將軍,這四周都埋滿了火藥,咱們得趕緊想個辦法啊。」
虎爺斜睨了他一眼,「如此甚好,倒省的要親自了斷你們髒了爺的手。」
黑白老妖面色一窒,其他人聽了也是火大,「什麼將軍,不也跟我等一樣,哼,只要出不了這屋子,大家都一樣是死。」
「阿虎。」聽言,梅若蘭緊緊的抱緊了虎爺。
虎爺雋眉一鎖,輕輕將她拉開,「你放心,爺不會讓你再死一次。」
「阿虎。」梅若蘭似乎感動的落淚,「阿虎,有你這話,我就算是死,也是值了。」
虎爺目光微沉,想要解釋什麼,可此刻明顯不是解釋的時候。
他將她護到了身側,但也沒讓她靠自己太近。
「唔,長夜漫漫,實在無趣的很。」屋頂,忽地又響起南凝尋的聲音。
眾人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這廝儼然死神一般,他一開口說話,眾人就覺得死亡離自己又近了些。
「看你們可憐,這樣吧,本座好心,准許你們之中,有一人生還,如何?」
「什麼?」黑白老妖等人微微一怔,臉上泛著詭異的神色,也不知聽到這消息是驚還是喜。
但虎爺卻是面色冷銳,好個心狠手辣的離間計。
「別聽他娘的,爺」
虎爺話聲未落,猛然聽見撲哧一聲,矮胖老四瞪大了驚恐的眼睛,不甘的倒在了地上。
而他身旁,紅衣變態露出了猙獰的神色來,那一雙三角眼猩紅如血,嗜殺如狂。
眾人大驚,不想他左右開弓,眨眼間又殺害了平日裡他最寵愛的幾個小倌。
地上的屍體一下子就多了起來。
黑白老妖等人,也瞬間喪失了理智,也不管對方是誰,只拚命的廝殺起來。
這麼多人,關在這麼封閉的屋子裡,互相廝殺,那場面既驚心動魄又駭人之極。
梅若蘭嚇的腿發軟,只緊緊的抱著虎爺的胳膊,才沒癱倒下去。
虎爺不理眾人廝殺,只帶著梅若蘭,靜靜的站在角落裡,冷眼旁觀這場廝殺。
很快,屋裡的人少了大半,只剩黑白老妖、紅衣變態,還有四五個天禪門的人。
要說起來,天禪門的人還是團結一些。
自紅衣變態殺了矮胖老四後,又相繼殺了自己身邊的人,天禪門的人便一擁而上,殘殺青龍幫的人。
如此,最後只剩紅衣變態一人落單。
到此刻,他似乎才驟然驚醒,自己無意中挖了個坑,要將自己埋了。
「你們,哼,只有一人能活,老子看你們額」
不容他挑撥的話說完,黑白老妖一佛塵,擰斷了他的脖子。
「門主。」天禪門幾個門徒信心倍增。
卻不想,黑白老妖眼露凶光,一轉身,要人命的佛塵便攻擊到了自己得意門徒的身上,眨眼間,倒了兩個在地,還是睜著眼睛的。
其他三個,立刻退後,驚懼的盯著他,「門主。」
「乖徒兒,本門主出手快點,不會讓你們死的痛苦的。」黑白老妖慢慢的朝他們靠近,一拂塵下去,又有一人倒地。
剩下的兩人,嚇的臉色如紙,不住求饒,「門主,饒了我們吧。」
「混帳,難道你們想讓本門主死嗎?只有你們都死了,本門主才能活。」黑白老妖陰測測的說著。
那兩人嚇的滿臉冷汗,其中
一個甚至撲通一聲跪地,「門主,小的家裡還有老母幼兒」
「廢話少說,受死吧。」黑白老妖猛一揮佛塵,不想此時,虎爺手裡的銀絲飛出,直接從他的耳側穿過。
一縷血珠飛出,黑白老妖眼珠子幾乎突了出來。
怎麼可能?
然而,他還想不通怎麼回事,人已經倒在了地上,嚇的他兩個徒兒連忙往後退去。
「呵,蕭將軍,還有三個。本座很想知道,下一個誰先倒下呢?」耳邊,又傳來南凝尋邪惡的聲音。
梅若蘭驚懼的盯著虎爺,此刻,他倒不怕那兩個嚇的魂不附體的人了,只怕
倘若只有一人能活,虎爺會如何選擇?
對於她的眼神,虎爺覺得刺心的很,「爺說過,不會再讓你死一次。」
「阿虎。」梅若蘭急忙垂首,剛才一時緊張,倒忘了隱藏自己的情緒了。
「南大教主這麼喜歡玩,不若,爺陪你玩個大的。」說話間,虎爺單掌襲向角落的屋頂,片片碎瓦墜落。
他帶著梅若蘭直衝上屋頂。
這次,南凝尋沒有阻攔,只優的站在一旁,邪魅如斯的笑著,「蕭將軍想玩什麼?」
「看看身後。」虎爺冷笑。
南凝尋心下一沉,轉首望去,只見一片漆黑的夜色下,有一處冒起了熊熊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