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這是新年三個連所申請的節日經費,請您批示……」
「先生,這是您在沿海樓宴請華洋商人的菜品單,請您過目……」
「范掌櫃送來的特區籬笆牆的人工薪金申請表,我給您放在這裡了……」
樂天洋行的二樓,肖樂天已經被無數的公文給掩埋了,年根底下各種事情都需要他來拿主意,甚至連宴請商人的菜單都需要他來決定。
肖樂天揉了揉太陽穴,對送文件的龍爺說道「新軍經費審批低於五千銀元的讓蕭何信、司馬雲他們自己決定就行了,不用事事都請示我……回頭告訴老掌櫃一聲,工業特區裡這些附屬設施建設資金調度,讓他自己拿主意……」
這時候龍爺突然受風了一樣開始劇烈的咳嗽「咳咳咳……是咳咳……我這就去辦……」咳嗽間龍爺的臉都紅了。
「暗傷還沒有好?你不是說用內功可以慢慢化解嗎?」肖樂天趕緊站起來輕輕的拍打龍爺的後背。
龍爺的傷還是一個月前和紫禁城老祖宗作戰時候留下的,這個老怪物果然厲害,霸道至極的掌力讓龍爺的肺部受了暗傷,一個月的調養都沒有徹底的康復。
「龍爺啊,要不讓西洋大夫看一看?可惜巴克醫生已經去北京了,要是他在這裡或許有點辦法……」
「咳咳咳,不用麻煩了,洋人的醫術再高,也不可能治江湖病,這是內傷還是得看中醫的……咳咳咳,我一會再抓一副藥去,用內功調養一下……咳咳咳……」
這一次肖樂天可沒有聽龍爺的話,臉都憋的發紫了居然還要硬挺著,肖樂天衝著樓下大喊一聲「王懷遠呢?讓他速速來見我……」
這時候刑堂的負責人王懷遠剛剛帶著密信快馬趕來,一聽大人傳喚趕緊騰騰跑上二樓。
「大人,您叫我?」
「馬上安排得力的手下,帶著龍爺去北京,去東交民巷找英國醫生巴克……龍爺的傷實在是纏人,讓西醫看看有沒有好的方法……」這時候龍爺還是搖頭。
「不不不……咳咳咳,我不能走,我走了……咳咳咳,誰來保護大人……」
「少扯淡了,你這個樣子還保護我什麼?我這裡有新軍保護著,出不了大事,你趕緊走!」王懷遠一看肖樂天面色嚴肅知道這是軍令,二話不說架著龍爺就往樓下走。
「走吧龍爺,去京城馬車也就兩三天的功夫,看完病咱們就回來,絕對不耽擱還不行嗎?走走走……」連哄帶勸總算是把龍爺送下樓了。
過了半個時辰,王懷遠回來覆命「大人放心吧,刑堂二十多名弟兄親自護著龍爺回京城,保證出不了錯漏……還有這裡是十三娘最新的情報……」
肖樂天打開蠟封的絲絹卷,才看兩三眼就愣住了「朝廷年後要派同文館書生去歐美考察?還要在馬尾建造船廠?左宗棠在福州要開船政學堂了?普魯士德國密使約納斯密會鬼子六?」
肖樂天啪的一聲猛拍桌面「王懷遠,馬上傳令給春十三娘,我要密會這個約納斯!快快快,我必須要在年前看見這個德國人……不行,你們把他偷偷請到塘沽來,哪怕用強迫的手段也好,我請他在這裡過年……」
王懷遠沒想到這份情報讓肖樂天如此動容,他二話沒說扭頭撒丫子就跑,騰騰騰的樓梯響聲過後就是馬蹄一路遠去的聲音。
肖樂天揉著太陽穴仔細回憶著前世的記憶,他知道同治五年也就是1866年,清朝開始嘗試走出國門,去學習西方的先進技術。福州船政局那是第一所培養新式海軍人才的學校,北洋南洋超過半數的人才都在這裡學習過。
近代史上鼎鼎大名的致遠號管帶鄧世昌就出自這裡,這可真的算中國近代海軍的搖籃了。
「此日漫揮天下淚,有公足壯海軍威」肖樂天念誦著曾經讓自己熱淚盈眶的名句,心中感慨萬千。同時他也清楚,明年清廷的改革力度,絕對會比歷史上原有的要大得多,因為他肖樂天來了,因為他肖樂天在同治四年,已經折騰的清廷無法不正視科技的力量了,就連那些腐儒都被他狠狠的收拾了一頓。
有了肖樂天這根攪屎棍這麼一攪合,同文館訪歐還有福州船政學堂的規模肯定要比真實的歷史大很多,清廷探索的步伐肯定會加大,對於肖樂天來說這就是一次大大的機遇啊。
「呵呵,終於下定決心接受點西學了?可惜我肖樂天的聲望已經起來了,這些願意探索西學的年輕人們,哪個不得管我叫一聲師傅呢?清廷啊,你就慢慢玩吧,玩的越大越好!」
「老掌櫃……范掌櫃……咱們洋行負責印刷的二櫃呢?叫他來見我……」不一會范鐮走了上來。
「印刷的事情都是我親自管著呢,你的西行漫記,你的小額存單,這都是不能出一點紕漏的,都是我在親自管……」
「好好好,你現在緊急調一批精裝版的《西行漫記》我要送禮,一百本送同文館給學生,再準備四五百本連同我的一封私信,想辦法送到福建,送到左宗棠的手中……」
「左宗棠?咱們跟他沒聯繫啊,搭不上話啊?」
「沒關係,你派一名精幹的二掌櫃,去上海找紅頂商人胡雪巖,他跟左宗棠關係密切,讓他來牽線搭橋……」
老掌櫃點頭稱善「對對對,曾大帥曾經說過,按照咱們這個發展勢頭,北肖南胡兩大財神格局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咱們應該跟他早早聯繫起來,我這就去辦!」
送走老掌櫃,肖樂天眼光投向絲絹上最後一條情報,普魯士德國使者密會鬼子六。
「德國啊,我怎麼能把你給遺忘呢?今年應該就是普奧戰爭了吧,是六月還是七月呢?不管怎麼樣,歷史上的勝利是必然的。鐵血宰相卑斯麥啊,您老人家現在過的可好?既然這位密使敢聲稱自己是普魯士德國的密使,那麼他絕對直接聽命於你……」
「普丹戰爭、普奧戰爭、普法戰爭,鐵血宰相卑斯麥所主持的三場經典戰役,讓普魯士德國崛起於中歐,近代德國的雛形已經塑造成功。」
「普丹戰爭我是肯定摻和不進去了,但是普奧戰爭要是不摻和摻和,那可真愧對了攪屎棍的外號了。這場和奧地利爭奪德意志領導權的大戰,就是肖樂天和卑斯麥建立善緣的最佳機會……」
肖樂天激動的繞室而行,現在他已經和美國建立了一種比較友好的關係,但這遠遠不夠。英法這種老牌列強肯定看不上肖樂天這種小螞蚱,就算自己腆著臉的貼上去也休想討到好處,但是新興列強的大門還是敞開的,現在正是建立合作關係的最佳時機。
「干了,富貴險中求,沒有投資就沒有回報,這把風險投資我算玩定了!」
就在肖樂天下定決心之時,在四九城中一名神情落寞的高個子洋人正默默的走在大街上。
這是一個帶有典型北歐特徵的中年男子,黑色禮帽邊緣露出了金色的卷髮,湛藍的眼珠就像海水一樣漂亮。這就是卑斯麥首相派遣的亞洲事務密使約納斯。
今天是約納斯第三次去總理衙門請求和恭親王會面了,前兩次全都吃了一個閉門羹,這一次雖然見到了恭親王本人但是表面的熱情掩飾不住冷漠,他知道建交的企圖算是泡湯了。
在歷史上大清和德國正式建立外交關係要在普法戰爭以後了,也就是1870年以後,而兩國真正的蜜月期就在鎮遠、定遠兩艘鐵甲艦的建設期間,那時候德國是歐洲上少有的尊重大清的國家。
但是在同治四年,清朝對普魯士德國連一個完整的概念都沒有,當奕?從其他國家大使的嘴裡聽說德國還沒有統一,整個德意志地區還處於鬆散分裂的邦國狀態後,天朝上國的傲慢勁又上來了。
一個都沒有統一的小國家,就算地處歐洲又能如何?肖樂天不是說過麼,就算是歐洲內部也是分強弱的,厲害的英法大清惹不起,可是一些小國家就連遠洋艦隊都沒有,國力還不如大清呢。
恭親王直接把德國給劃歸到中歐小國的序列中了,說實話他都不想見這個所謂的密使,要不是兩次吃閉門羹有點不落忍,你還想見恭親王?別說門兒了,窗戶也沒有啊。
恭親王隨便搪塞了約納斯幾句,扭頭借口有事進宮也就端茶送客了,弄的約納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走出總理衙門,約納斯沒有坐雇來的轎子,只是讓轎夫在身後遠遠的跟隨著,他自己一個人孤零零走在陌生的街道上,看著光怪陸離的東方風情,心中思索著如何能夠幫助首相大人拓展外交空間。
就在他茫然的路過一個胡同之時,突然胡同內的一陣吵鬧驚動了他,約納斯的漢語還是不錯的,稍微一聽就知道了,胡同裡發生了一場醫療糾紛。
「姓黃的,你這個畜生,你給我滾出來……好好一條人命就交代在你手裡了,你怎麼能如此喪心病狂,去見官,你跟我去見官……」
「哎呀呀,你們這群人好不講道理,我之前動刀的時候就告訴過你們有危險了,你們也都答應了,怎麼現在還反悔呢?你們太刁蠻了……」
「放屁!你放屁……我們沒有答應過,我們從來都沒答應過,不過就是一個簡單的絞腸痧罷了,我們怎麼可能同意你懂刀子?你是兇手,你是邪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