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樂天還真是中計了,他們以為紫禁城老祖宗是來殺他的,但其實那只不過是調虎離山罷了。老祖宗知道肖樂天在新軍中的威望,知道他遇到危險後肯定是要全軍出動的,只要地牢警戒力量變弱,霧姐就有出手的機會了。
老祖宗不是不想殺肖樂天,但是他畢竟是朝廷的鷹犬,他已經知道朝廷派出周道英和二毛來跟肖樂天談判,這時候殺肖樂天對朝廷一點好處都沒有。
最終老祖宗也撤退了,在二百新軍和一百多刑堂高手的包圍下輕鬆闖關逃走,北面的霧隱小鬼也逃了,狂奔的馬車載著都統梅勒和幾名軍官闖關而過,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屬下無能,沒有保護好大人,還中了敵人的計策,請大人責罰……」以王懷遠為首的一干軍官全跪下了,雖然肖樂天嚴禁自己手下軍官行跪拜禮,但是這場大亂是所有人的恥辱,每個人心中都充滿了負罪感。
「都起來,我說了無數次了,我們不要跪拜禮,好好的男子漢老磕頭算怎麼回事?這件事我也有責任,還是大意了……」
「大人,讓刑堂出動吧,我相信他們跑不遠,弟兄們去抓人……」
這時候龍爺扶著胸口說道「我知道老鷹也在城裡,大人您只要把老鷹借過來,我們倆聯手一定能生擒那個老怪物……」
肖樂天一聽趕緊搖頭「別胡說了,你們還嫌亂子不夠多嗎?老怪物走了就走了,你們還想給招惹回來?」
老祖宗和霧隱小鬼如果知道自己錯過了一個天大的情報,他們腸子都得悔青了。為了幾名人質,而失去了這樣重磅的情報,實在是肖樂天的大幸運。
「龍爺,您跟我明說,像這樣的老怪物,武林中還有多少?現在塘沽應該沒有這麼牛的探子了吧?」
龍爺一聽就笑了「大人您當武林高手是工廠裡造洋槍嗎?像紫禁城老祖宗這樣的人物,全大清不超過一個巴掌去,現在的塘沽應該是最安全的時刻了……」
就在肖樂天確認安全的時候,樂天洋行的二樓范鐮老掌櫃正戰戰兢兢和曾大帥喝茶呢,房間裡只有他們兩個,但是老掌櫃知道,現在房頂上還有一樓以及周圍的街道內,肯定都是湘軍精銳,像老鷹和龍爺那樣的高手也不在少數。
剛剛塘沽城外一片大亂的時候,就有不少輕功高手來回的給曾大帥匯報最新的戰報。
「啟稟大帥,肖樂天的新軍已經出動,十人為一個班正從四面八方包圍而去……報告大帥,這些新軍裝備異常的精良,居然是全套的洋人裝備,使用的洋槍居然真是傳說中的美國斯賓塞……」
「報告大人,肖樂天的護衛裝備了大量的手雷和燃燒瓶,刺客現在已經被逼退……大人,北面傳來新的消息,被關押的梅勒和孫三虎已經被劫走了……」
范鐮看著走馬燈一樣匯報戰況的大帥親兵,心中哀歎道「姑爺啊,別打了,再打下去老底兒可就全讓曾國藩給刺探乾淨了……」
曾國藩捻著鬍鬚說道「老掌櫃啊,如果我猜的沒錯,肖樂天這些士兵用的完全是美式裝備吧?好傢伙,這一身行頭不得幾百兩銀子啊?肖樂天可真的是有錢,我們湘軍可是玩不起啊……」
「大帥……大帥說笑了,數十萬虎賁控制江南富庶之地,只要時間夠這樣的裝備那還不是輕而易舉?」
兩人沒營養的寒暄,而這時候一桌精緻的酒菜已經端了上來。這是臨時讓沿海樓開爐特意做的,大帥風塵僕僕連夜趕到塘沽,怎麼也得吃頓宵夜啊。
「大帥,您一路奔波,這裡有溫酒您先喝一口解解乏……」范鐮說著就要給大帥倒酒,結果曾國藩攔住了他。
「等等肖樂天吧,他是主人我是客,他不在可不好開席啊……」就在這時候,門外傳來一陣爽朗的聲音。
「大帥折煞我了,這話要是傳出去,天下人還指不定怎麼戳我脊樑骨呢,我一個後輩小子怎麼當得起大帥等候?」
推門而入的正是肖樂天,曾國藩當時眼睛就亮了,心中暗歎好一個翩翩公子,怪不得能把富察家赫赫有名的美女給勾引走了呢,這賣相太好了。尤其是他的雙眸,精氣神凝而不散,曾國藩是學過冰鑒之術的,相面本來就是他的強項。
居然有真龍之相貌!這個肖樂天居然有真龍之氣,只不過肖樂天的面相上龍威卻不大,這說明這個人本性不是嗜殺之人。
曾國藩在觀察肖樂天,肖樂天當然也要觀察這位歷史上的傳奇重臣。肖樂天知道,也許今天晚上,他就能解開歷史上爭議最大的一個謎團,這位老帥為什麼不造反呢?要知道他只要頂得住儒生們罵,他造反就沒有不成功的。
這是一名清瘦健碩的老者,五十多歲的年紀還不算太老,對於政治人物來說是正當年的時候,一雙老辣的眼神好像能看透人的靈魂。
肖樂天知道他在給自己相面,史書記載曾國藩極其善於相面,他看人非常的准,手下幕僚團都是千挑萬選的精英,湘軍勢力最後演變成淮軍再然後演變成北洋,這股勢力整整統治了中國一百多年,沒有優秀的人才儲備這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哈哈,大帥這是給我相面呢?那您可得給我好好算算了,您說我能發多大的財,一輩子能娶多少個媳婦?」肖樂天訕訕的摸了摸鼻子,調笑道。
只聽啪的一聲,曾國藩一拍桌子厲聲說道「休要嬉皮笑臉,我可算知道你身上的龍威為什麼如此散淡了,就是你這個懶散的愛調笑的性格造成的!你可知道,你身上有帝王之相,你身上有龍氣……」
哎呀我的媽啊肖樂天嚇得差點原地崴了腳「大……大帥你別開玩笑了,我還有帝王之相?我還有龍氣?您可太扯了,您這是逼著朝廷殺我啊……」
不光肖樂天嚇壞了,范鐮失手都打翻了茶碗「我出去催催熱菜,你們聊,我不打擾了……」說完落荒而逃。
現在屋子裡就剩下一老一小兩隻狐狸了,不不不,應該說是兩條隱龍,一老一小就這麼大眼瞪小眼的對視著。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最後還是肖樂天端起了酒壺,給大帥滿了一杯「大帥啊,我就是一個想發財想女人的普通二鬼子,朝堂上的事情我是真的沒什麼興趣……反倒是大帥您不一般,泰山登頂對於您來說不就是一小步的事兒嗎?」
曾國藩沒有正面回應肖樂天的問題,只是摸出一枚墨西哥鷹洋輕輕的放在了肖樂天的面前。
「肖先生膽子不小啊,這一年多的時間,你私鑄銀幣不得有幾百萬枚啊?你能騙得過哪些八旗大爺們,可是卻瞞不過我,太白頂上的銀爐是不是你的?」
「不僅是私鑄銀幣,你還收買官府,易縣的柳縣令,塘沽的周同知,甚至還有其他的一些縣官,估計都沒少收你的重禮,怪不得市面上洋錢越來越多了,碎銀子全都進你的口袋了,大清的火耗算是讓你咬住了……」
「不僅如此,你還在琉球當宰相,練新軍,甚至搞工業,就連尚泰王都拜你為師了,整個琉球國全都在你的控制之下,你的新軍根本就不是二百,而是一千,我說的沒有錯吧……」
肖樂天感覺心臟好像被人捏了一下,手一抖把面前的酒杯都碰撒了,但是曾國藩顯然不想放過他,最後一擊直接把肖樂天給打到椅子上了。
「你甚至還秘密搜羅天國餘孽!你當我不知道太白頂上土匪的真實身份嗎?除了當年的北伐軍之外,還能有什麼土匪精銳到這個份上?那霸那場跟日本人的血戰,你靠的不就是這批天國老兵嗎!」
吧嗒一聲,白瓷酒盅滾落在地,肖樂天臉都慘白了,他幽幽的說道「原來曾大帥是要給朝廷出頭了?這次來就是想興師問罪來了?兩萬精銳還不夠,這是怕我跑了,親自動手拖住我?」
肖樂天深吸一口氣「您還真是大清朝的忠臣啊,也不知道我的腦袋到底能換點什麼呢?一個世襲罔替的侯爵?還是您想異姓稱王啊?呵呵,真拿滿清當活菩薩了?」
「哈哈哈……」曾國藩一陣狂笑「你也不用試探我,也不要用話來擠兌我,我曾國藩做事向來灑脫,我今天來就是想考一考你……在你的眼中,漢族到底是什麼?」
肖樂天一愣,他有點追不上曾國藩聊天的節奏了,跳躍性也太大了吧?剛剛還在數落我的罪過,現在居然就要考試了?但是肖樂天知道,這種歷史名人嘴裡不會有任何的廢話,稍有應對不當就是一個死字。
別以為自己新軍厲害,曾大帥要是真動手了,一根小手指也就碾成齏粉了。
時間幾乎已經停滯,肖樂天大腦在急速的運轉,他雖然搞不清這個問題背後的目的,但是他隱約能感覺到,這個問題和自己的理想是想通的。
「民族主義現在在歐洲方興未艾,普魯士的強勢崛起就是依托於德意志民族這個群體之上的。世界上各個民族都是以血緣為聯繫的紐帶,同文同種,長相接近的就是一個民族……」
「唯獨漢族非常奇特,因為漢族並不是一個血統純正的民族,我更願意稱呼漢族為華夏族,而我們這個民族最迥異的特型或者說天賦,就是『吞噬仇恨』對沒有錯,就是吞噬仇恨的能力,這是我們漢人生存至今最大的法寶……」
啪的一聲,曾國藩猛拍桌面「說的好,我怎麼就總結不出這樣精當的描述,你果然是一條真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