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將至,繁星點點,黃巾營寨中的火光早已熄滅,張牛角的死對於這些黃巾士卒來說打擊十分的巨大,一天的時間根本不足以讓他們回過神來,黃巾士卒全部都渾渾噩噩,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對於未來充滿了迷惘。
除了守夜的士卒外,其餘人很早就睡去了,黃巾軍是農民部隊,沒有那麼多條條框框,張燕的要求雖然嚴格,但此時是特殊時期,他也不好過分逼迫,以免弄巧成拙。
一片黑暗中只有張燕的營帳內閃動著火光,剛毅的面容稍顯憔悴,他畢竟是大傷初癒,又剛剛經歷大變,心神十分的疲憊。
「吩咐你的事情辦好了嗎?」張燕負手而立,看著天邊的星辰發呆,他不知道自己的未來會如何,也同樣不知道黃巾軍的未來會有什麼樣的發展,他如今暫代渠帥職位,心底裡卻沒有半點興奮,反而感覺責任重大,前路難覓。
「我已經讓人加派崗哨守衛,並連夜讓人修建圍欄等防禦設施,相信可以萬無一失!」偏將微微低著頭,眼裡不以為然的神色一閃而過,實際上他並沒有按他所說的那樣去做,這裡荒郊野地的,前方又有黃巾祭壇守衛,除了一些猛獸外不會再有什麼危險了吧?而且對於數量如此龐大的軍隊來說猛獸只是葷腥口糧而已,又有何懼?
在他看來,眼前這個新上任的渠帥實在是太過小心謹慎,敵人雖然僥倖斬殺了前渠帥張牛角大人,不過那只是個人武力強橫而已,論軍隊戰力對方實在是弱小的可憐,只能是據險而守而已,又能有多大作為?
四座黃巾祭壇,四個黃巾術士,完善的謀略,精確的兵力配比,張燕已經做的夠好,敵人怎麼可能突破這樣的防禦?相信過不了多久喜訊就會傳來,到時候自然全軍開拔去享受勝利的果實,那些防禦設施建了還是要拆的,既然如此又何必徒損人力物力,黃巾軍本來就窮,哪經得起這種折騰?
張燕交代的事情他是一件都沒放在心上,嘴上卻應承的極好,反正張燕忙著鼓舞軍心,今天也只在中部左右活動,五百萬大軍的聯營是何等的龐大,他哪怕是神仙也不會知道邊緣地區在做什麼,又發生了什麼。
偏將心安理得的說著彌天大謊,他的心裡甚至在想著,等前線捷報傳來,大軍開拔時自己再將此事與張燕明說,保不齊還能得到些獎勵,陞官發財那豈不是輕而易舉?
千里之堤毀於蟻穴,黃巾軍大多都是農民出身,其素質又能強到哪裡去?張燕又是剛剛接任渠帥一職,手底下也沒有什麼信得過的親信,手下人陽奉陰違他也無法知曉,五百萬人偌大一個戰爭機械的運轉幾乎陷入癱瘓,關節處全部腐朽損毀,老邁不堪。
黑夜中天邊的星辰齊齊一暗,一陣涼風吹動,帶來絲絲寒意……
張燕的眼睛猛的一縮,沉聲問道:「前方的消息還沒有傳回來嗎?不是說好每個時辰傳遞一次消息,有情況的話還要立刻告知麼?」
偏將愣了一下,半響後笑道:「想必他們已經得手,正在追擊敵軍,這才沒有回報?」
「胡鬧!」
張燕一甩袖,不怒而威:「就算他們勝利也不可追擊,窮寇莫追的道理難道不懂麼?敵人在峽谷內的防禦之前集千萬大軍都沒有攻破,那裡區區二十多萬人馬,怎麼可能將之擊潰?」
偏將訕訕一笑,接道:「渠帥教訓的是,我也就這麼一說而已,具體情況尚且不明朗,不過獲勝卻是肯定的,可能他們俘虜了敵軍大隊人馬,此刻正往這裡運送,想到時候給大帥一個驚喜也說不定呢?」
張燕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滿是失望與歎息,軍隊可不是兒戲,軍令如山嶽一般,那是必須要執行的,類似於「驚喜」這種東西就不該存在,所有的一切都應該一絲不苟,這才是制勝之道!
張燕深明這一點,但看來黃巾軍中和他同樣的人實在太少,不管是將軍還是士兵的素質都比較低下,用句曹操**oss的名言就是:豎子不足與謀!
頓了頓,張燕果斷下令:「派出哨探前往四大祭壇所在,讓他星夜兼程將戰況匯報上來,同時再加派人手修建防禦工事,陷馬坑絆馬索等全都要準備好,防止敵軍趁夜襲營!」
偏將顯得有些不情不願,試探著說道:「現在可是晚上了,要不然明天早上再說?而且敵軍根本不可能突破四大祭壇的防線,居然要在大營中設置陷馬坑絆馬索,這也太小題大做了吧?」
「按我說的做!」
張燕終於暴怒,他已經忍無可忍,一個人沒腦子沒關係,再不聽他人之言那就無藥可救了,何況這裡是軍隊,他下達是軍令,軍令如山,哪裡容許討價還價?
張燕治軍嚴謹,但如今終究是剛剛上位,許多事情都還沒來得及做,現在軍中許多將士都是按照張牛角在時的方式來做事,十分的懶散,所謂上樑不正下樑歪,這是取禍之根源,日後定當找機會將之好好根治一下,到時候恐怕是要動用雷霆手段了,重症需下猛藥啊!
見到張燕發怒,偏將才極不情願的走出營帳,假意往遠方去傳命,卻三拐兩拐的又回到了自己營帳之中,大半夜的有美人不及時享用,還跑來跑去作甚?
帳簾掀起,早有美人前來迎接,這是他前幾日從附近村落裡強奪來的女子,如今早已在他的淫威下臣服,予取予求。
一陣猖狂淫笑與尖叫聲響起,在寧靜的夜中顯得格外清晰,附近幾個帳篷內的黃巾士卒臉上露出一絲嫌惡,有些人臉上竟有淚花閃爍,他們都是窮苦人家的孩子,受盡了欺凌屈辱,有些人妻子就是被達官豪強給奪了去,自身一怒之下也就落草為寇,當了黃巾,卻沒想到黃巾軍中也有如此惡事,豈不讓人心寒?
夜冷,心更冷
冷!
蒼茫夜色中,殺機在隱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