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角落裡。
經帝國和陰陽家高手的圍攻之後,墨家秘密據點和有間客棧被攪,道家人宗也徹底被捲入反秦的逆旅當中。碧血玉葉花已毀,端木容甦醒的希望再次渺茫,墨家眾人該何去何從?
「農家?」
「去農家?」盜趾以為自己聽錯了,驚得臉色發白,「我說子房,你有沒有搞錯?難道你不知道我的傷正是慘遭農家那黑大個的毒手,去農家,那豈不是往刀口上送命?」說著,盜趾晃了晃被繃帶捆著的手,好讓張良看個清楚。
「小趾,上次我們遇到的那個黑劍士勝七,雖然名義上屬於農家,不過此人是被關押了十餘年的死囚犯,而且暴嚦成性,特例獨行,如今不知道處於某種目的為帝國效力,不可與農家一概而論」。
盜趾蹭近班大師耳畔,佻袒道,「咦!班老骨頭,你一路半死不活的,現在好了?」然後指了指他的機關手,繼續說,「感情傷的不是你,站著說話不腰疼,是吧?」
聽盜趾這麼一提醒,班大師忽然意識到了自己的腰疼得厲害,一路緊急逃命本來已經忘記了,可這下又發作起來,抱怨道:「哎喲,你這賊骨頭,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子房既然提出了這個建議,必有他的用意,我們且讓聽他說完」。
張良拂袖而立,侃侃道出:「我提議諸位暫時前去農家,主要有四個用意,一是如今墨家勢力遭受重創,秘密據點也已暴露,急需再找避難之所休養生息。二是借此機會接近農家,農家是諸子百家中人數最多的門派,農家弟子遍佈天下,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若能試圖與他們結成同盟,說服他們加入反秦勢力,無疑再好不過了。第三,農家離滄海路途不算太遠,如果與農家達成共識,日後行動起來也少了些不必要的麻煩。最後,關係到你墨家端木統領的……」
葛聶神色一凝,看向張良。
「難道農家能救容姑娘?」盜趾急忙追問。
「碧血玉葉花乃世上奇藥,是而今我們知道的唯一能救端木首領的希望,如今被摔碎,荀師叔珍藏的唯一花蕾也已用了,所以我們只能寄希望於被稱為醫氏聖祖的農家,或許他們存有碧血玉葉花的花種,或者他們還知道其他的醫治法子。」
「聽起來雖然有道理,可是農家一直立場不明,未必會答應我們的請求」,高漸離眼色黯然,想到了這層。
逍遙子捋著鬍鬚,面色淡然,「那倒未必,不試試怎會知道,你們不要忘了,說起來農家的民本思想和墨家可是有幾分相似啊?」
葛聶接著補充,「不錯,農家的教義,順民心,忠愛民·,與墨家的兼愛非攻有異曲同工之妙,他們倡導政之所興,在順民心;政之所廢,在逆民心,要求統治者體恤百姓疾苦,兀巧取豪奪」。
張良悠然點頭,「葛先生說得有理,取於民有度,用之有止,農家向來要求統治者掃除五害,只有解決了災害問題,解除百姓的痛苦,百姓才會服從統治。然而當今君王統治無道,做的、想的恰與天下百姓想要的違逆施行,這正好是拉攏他們的竊機。」
……
……
高漸離與其他人相對一眼,達成下一步行動共識,然後點頭說道:「那就這樣了,我們即刻就啟程……只是天明少羽他們……」
「如今天明少羽與往日不可同日而語,況且有蜀山高手隨行,定能隨機應變,化險為夷……」逍遙子瞟向張良,看他氣定神閒的模樣,定是考慮周詳了。
雪女提議說,「那我留下來,易容後去尋他們」。
高漸離看向她,「阿雪,容姑娘必須由你細心照顧,還是……」
「雪統領和高統領莫要再爭了」,張良打斷話題,「你們且試圖說服農家便是,至於你們的鉅子,我會找可靠的人處理。」
「有多可靠?」高漸離冷凜問他,此事關乎鉅子安危,絕不容大意。
「相當可靠!」張良正視高漸離,眼神堅定,不容質疑
「既是如此,高漸離與墨家眾人再次謝過子房……不知逍遙先生?」
逍遙子臉色沉重,隱約透出些心憂,「我們的計劃不變,時機一到立即行動。不過,我怕是要暫時與各位分開了,如今道家人宗大禍將至,情況危急,我必須馬上趕回安排後事」。
張良看向逍遙子,「請逍遙先生等子房一個時程,之後帶上子房一併前往。」
「哦?子房要與我同去道家?不知欲意何為?」
「有件重要的事情!」
「重要的事情?」
「去見一個人……你的師兄——曉夢大師」。
「那現在走吧,立刻,馬上」,盜跖一揮手,帶領大家前進,卻又停下來思索了片刻,「呃,往哪?」
眾人在此地分頭行動,張良先火速趕回到了小聖賢莊,墨家和葛聶日夜兼程前去農家。
******
風更大,樹動枝搖,松濤呼呼。
蒼黃的地面拉開了黑色的帷幕。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
……
隱約中,一首表現秦兵英勇無畏,尚武精神的舊時秦風歌曲,在如火如荼的起征軍中飄蕩著。
戰馬套著黑甲,揚鞭抽落,抑揚鈍銼,軍隊整齊有力的步伐也附和著激情的戰歌調子。
******
顏路正在照料沉睡著的伏念,忽聞身後有輕微的動靜,睨去,是張良無聲地站在門外,他神色焦急,看了看伏念,又看向自己。
小樓上,落日將天空和海面映得通紅。
「二師兄,小聖賢莊?」
顏路臉色凝重,搖搖頭,閉上了眼,「勝七來過……」
勝七?張良手指微顫,自歎平靜的小聖賢莊怕是再也平靜不了了!風在海面掀起了波瀾。是啊,儒家在亂世之中似乎已經平靜得太久了,顏路語氣中的歎息令他的心緊縮了一下,「是李斯?」
「還不清楚,即是為蒼龍七宿的秘密而來,肯定與他拖不了干係……子房,你要小心了」。
「知道了……大師兄他?」
「受了內傷,不過不用擔心,調理數日後,應該就無大礙了……你神色匆忙,是不是有什麼要緊的事?」
「我要馬上前去道家一趟!」
「去道家?」顏路沉默片刻,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
「這樣,你既然不願說,那我也就不問了……不過子房,你要好自為之」。
張良避開顏路的視線,心底竟隱約閃過一絲自責,「荀師叔那裡……」
「放心吧!我會替你交代。」
「多謝二師兄!」張良看向猩紅如血的殘陽,眼中閃動著壓抑與不安的微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