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身上全然提不起一絲力氣來,旖灩便未再掙扎一下,任由君卿睿擺佈。君卿睿將她抱上馬車,只令她靠著他的胸膛,倒不曾再言一句,馬車滾滾,片刻旖灩感覺顛簸起來,便知是出了鎮子,上了官道土路。
她原本寄希望於鳳帝修和狄霍能夠及時發現自己不見,在黑水鎮將君卿睿給堵住,如今見希望破滅,不免有些心急。這黑水鎮四通八達,一旦不能及時被救,待君卿睿將她藏起來,那要被救出便更難了」「。
耳聽外頭竟響起同樣的馬車聲,旖灩自然知道這是君卿睿施的障眼法,這入夜時分哪裡會有如此多趕路的馬車。她在察覺中毒時曾向窗外扔過茶盞,那茶盞被君卿睿捏在了手中,彼時她扔茶盞其實只是在轉移君卿睿的注意力,她的右手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從袖囊中摸了顆白藥丸揉碎,那藥丸正是鳳帝修臨別時給她的藥物中的一樣,名喚追蹤粉。
藥丸揉碎,那藥粉沾染在馬車上,會隨風飄散在地上,尋常是無色無味,是瞧不見的,可只要遇到另一樣尋蹤粉便會顯現出綠色螢光來。
她方才被抱上馬車時,已趁著君卿睿不注意將那追蹤粉給抹在了馬車外壁上,怕只怕鳳帝修想不到她會用上這追蹤粉。旖灩閉了閉眼眸,索性不再多想,左右此刻該做的她都做了。旖灩放下心思,隨著馬車晃蕩,很快便睡了過去,既無力反抗,那便先養精蓄銳,等待時機。
君卿睿攬著旖灩,身子略有些僵硬,自他抱旖灩離開,她便極為安靜,如今已離開黑水鎮,君卿睿才微鬆下心神來去關注懷中的旖灩。
他低頭望去,見旖灩依在自己懷中雙眸閉著,濃密捲翹的睫羽靜垂著,紋絲不動,小巧精緻的鼻翼輕輕隨著呼吸甕動著,絕美的臉上滿是靜謐,他不由怔住,眸光發直,腦子半響空白後,這才意識到懷中女子竟是就這樣睡著了!
君卿睿很清楚,那柔骨香只會令人渾身無力,卻萬不會致人暈睡,旖灩靠著他睡了過去,這令他不置信之下,心頭又湧起無限複雜的感受來。
他身子更加僵硬,瞧著懷中嬌人兒甚至有些不知將雙手放在哪裡,心跳加速的同時,胸間有甜蜜、滿足,有憤恨、酸楚,更有懊悔、傷痛,萬般感受層層如浪潮拍向他,甚至令他無法喘息。
倘若當初他不曾有眼無珠,先棄了她,是不是她早已這般來到他的懷中,陪伴他直到白頭呢?是否她便會這樣呆在他的懷中一起度過每個夜晚?若然那樣,他和她定然不會走到如今這一步,她毀了他的一切,成為他的敵人,而他,迫於無奈,竟要拿她去換取最後的勝算。
這個想法令君卿睿又悔又痛,本放在旖灩腰間的手也緩緩緊握成拳,青筋暴露。他雙眸燒的血紅,猛然閉上,半響猙獰變幻著的面色才漸漸恢復沉冷。
旖灩本便是淺眠,馬車停下,君卿睿又將她抱起時她便已醒來。從馬車下來,外頭天光已亮,竟是一夜疾馳,旖灩眸光四掃,卻見幽巷深深,該是到了一處城鎮。
君卿睿抱她下了馬車便又換乘了一輛馬車,兜兜轉轉在城中轉了許久,這才進了一個普通兩進小院,將旖灩安置在東廂床上,居高臨下地盯著她,面色陰厲,道:「這個地方很隱蔽,四下也早已佈置了暗衛,你老實一點,若然亂動心思,出了這屋子暗衛們只會格殺勿論。」
他言罷俯下身來,抬手撫上旖灩的臉龐,用拇指輕輕撫弄她的面頰,聲音低柔,目光卻冷寒,又道:「這般美人兒,本王雖捨不得你死,可本王的那些下屬們卻都恨透了你這妖女,幾欲除治之而後快呢。」
旖灩只覺君卿睿的手指冰涼,觸在臉上像有條蛇在爬,眸光微凜,嘲弄地別開了視線。
君卿睿見她神情不屑而譏嘲,捏著旖灩下巴的手驟然用力,迫使她怒目盯過來,他卻揚唇一笑,甩開了手,眼見她白皙如玉的下巴上被留下了兩個紫青的手印,勾唇笑道:「嘖嘖,當真嬌嫩如花,卻蛇蠍有毒。」
說罷,不再搭理旖灩,他轉身大步而去。旖灩張了張嘴,依舊發不出任何聲音來,感受到四下殺機重重,確實佈滿了暗衛,她不免心下一歎,猜測著君卿睿虜她來的目的。
君卿睿出去不過一個時辰便回到屋中,面色愈發陰厲難看,他大步衝至床前,一把便攥住了旖灩的手腕,怒聲質問,道:「你做了什麼?!」
旖灩見他神情暴躁,目光一亮,笑意盈盈地沖君卿睿挑起一個譏嘲的笑容來。心道定是鳳帝修發現了那追蹤釩了過來,不然君卿睿不會如此質問於她。
君卿睿本就暴怒非常,見旖灩滿臉嘲弄,更是火冒三丈,從懷中取出一粒藥丸來硬逼著旖灩嚥下,這才冷聲道:「落到本王手中你竟還敢詭計不斷,真以為本王不捨得殺你嗎?」
旖灩被強行吞下一顆藥丸,只覺喉間一股辛辣,她認定君卿睿虜了她來,目的萬不會是要殺她洩恨,故此也不害怕,因手腕被他捏地骨骼作響,喉間溢出一聲悶哼來,旖灩方知那藥丸該只是緩和柔骨香的,清了下嗓子,卻沖君卿睿道:「王爺自然捨不得殺我,不然這會兒何必廢話連篇的,怎麼?我男人追來了,你怕了?急了?對一個弱女子下藥這種勾當翼王殿下都做的出來,翼王殿下當真叫人刮目相看啊!」
旖灩剛剛恢復嗓音,聲音還有些虛弱,語氣嬌嬌軟軟的,但那一字一句卻像刀一般射向君卿睿,又狠又毒,尤其是那一句我男人,直氣得君卿睿臉色鐵青,咬牙切齒,恨聲道:「你!」
旖灩卻不待他出口,又輕蔑一笑,道:「我原本還高看你兩分,覺著你這人雖渣些,好歹還算有兩分風骨,三分傲氣,如今瞧著,還真是高看了你。」
君卿睿被氣得俊面發抖,一把甩開旖灩的手,改而扣住了她纖細的脖頸,五指用力,慢慢收緊,陰厲地道:「不知死活!」
他說著手上用力,旖灩被箍住脖頸,面色漸漸發紅,目光卻依舊清冷嘲諷地盯著君卿睿,唇角譏諷的笑意不曾褪去。她那樣子放肆在說,有本事你便當真殺了我,你不殺我便是孬種,我還真不信你能殺了我,廢物。
君卿睿被她這樣的神情和目光惹的渾身發抖,一顆心更是擰成一團,痛苦和無力感簡直要淹沒了他,讓他想即刻死去,再不被如是折磨。
眼見旖灩臉色漲紅,他的手驀然鬆開,整個人像被抽了筋骨一般,累的不自覺退後兩步癱靠在床架上喘著粗氣,頭上竟是出了一層的冷汗。
旖灩趴在床上咳嗽出聲,目光卻鄙夷地盯著君卿睿,君卿睿觸及她那樣的目光,只覺渾身狼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轉身便出了屋,身影顯得有幾分狼狽。
片刻後君卿睿再度進屋,他許是已發現旖灩的伶牙俐齒,有了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只要和這女人說話便會被氣個半死,索性走至床前不待旖灩張口便乾淨利落地點了她的睡穴。見她暈睡過去,他站著床前愣了片刻,這才用黑色披風蓋住旖灩,連披風帶人地抱了起來。
旖灩再次醒來卻已是入夜,她環顧四周,顯然已不是原來的那廂房。似是一間地下密室,唯床對面的牆上開著一個小天窗,外頭黑漆漆,沒有一絲光亮。
這密室中佈置也極為簡單,唯一床,一桌,兩個大架子,上頭擺著些瓶瓶罐罐。而此刻君卿睿就坐在離床不遠的桌邊,一盞油燈火光暈黃,跳動在他面容上,也不知他在想些什麼,目光有些發直地映著光火,竟是未曾發覺她醒來。
旖灩心知君卿睿定是發覺鳳帝修追上,又帶著她轉移了地方,也不知是不是已經又換了城鎮,這般轉移,只怕鳳帝修一時半刻是找她不到了,不由低歎了一聲,揚聲道:「你若不想餓死我,便弄些吃的來。」
旖灩的聲音驟然響起,君卿睿似驚了下,驟然回過神來,望向旖灩,目光微微有些空洞。旖灩懶得探究他,氣急敗壞地道:「我整整一天滴水未盡了,餓的眼冒白光,還有,我要拉屎撒尿,憋不住了,就算是死牢裡的犯人也提供恭桶的吧,難道要我在床上解決生理需求?」
君卿睿聞言面上先是閃過愧疚,接著便臉色漲紅起來,瞪著旖灩喘著粗氣,道:「你!滿嘴粗話,你還是不是女人!」
旖灩卻翻了個白眼,輕飄飄地道:「翼王殿下多高貴啊,我這粗鄙的女人自然比不得。」
君卿睿被她冷嘲熱諷惹地起身沖床榻走了兩步,想著她的話,恰又聽到她肚子哇哇叫出聲來,到底握了握拳頭,轉身出了屋子。
旖灩動了動身子,感受到身上依舊半點氣力都沒有,直氣得咬牙,她暈厥前明明感覺有些力氣了,如今又這般,定然是暈迷期間又被灌藥了,王八蛋!
她心中剛將君卿睿的祖宗八代問候了個遍,就見君卿睿端著個托盤進來,待他走到床邊,旖灩瞧去,見托盤上不過放著幾樣糕點,一隻青瓷碗,裡頭盛著白水,心下微定。
君卿睿在床前坐下,將托盤放在床邊上,親自取了一塊糕點送至旖灩口邊,旖灩卻不張口,只氣恨地盯著君卿睿。
君卿睿見她這般,沉聲道:「張口,我是不會給你解藥的!」
旖灩臉色難看起來,恨聲道:「我都說了,我要去淨房,憋不住了,難受的要死,哪裡吃得下!」
君卿睿聞言面露狐疑,旖灩卻面色發紅,總算露出羞窘之色來,又道:「你憋著一日一夜試試看,就算我幫著太子和你作對,你心中有恨,要殺要剮隨你便就是,何必如此羞辱於人!?」
旖灩說罷,牙關已是緊咬,美眸中染起了一層薄薄的水霧,控訴地盯著君卿睿。
她一日一夜滴水未進,臉色本就有些蒼白,素來水潤紅艷的櫻唇,此刻也略顯乾裂,眉眼間難掩疲倦之態。加之雙眸含淚,唇瓣顫抖,臉上又帶著羞窘和氣恨的紅暈,使得君卿睿心頭一跳,一陣愧疚,縮回強硬放在旖灩嘴邊的糕點,咳了一聲才道:「我何曾想過要羞辱於你,我……」
我又怎捨得羞辱於你……
君卿睿的話未曾說完,心下歎了一聲,將糕點放回盤中,從懷中取出瓷瓶,倒了三粒藥丸給旖灩餵下,起身沉默著出了屋。
旖灩是算定了君卿睿匆忙將她轉移,身邊定不會帶著婢女,又見他準備的吃食極不精細,這才囔囔著要上淨房的。此刻吃了解藥,果真不過片刻便恢復了些許力氣,她從床上坐起,目光四掃,又將房中打量了個遍,這才摸向袖囊,一探之下卻恨地咬牙。
她帶在身上的毒藥,兵器等物竟盡數被君卿睿搜了去,便連頭上的髮釵,耳上的耳鐺都沒了蹤影。這下可當真應了那句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了,旖灩苦笑。
「你好了沒有?」
她正暴躁,外頭卻已響起君卿睿的問聲,顯然是不放心她。旖灩估摸著君卿睿是忌憚了她,認為她詭計多端,可此刻她身上乏力,手中又毫無依持之力,又不是神仙,能搞出什麼鬼來。暗罵君卿睿混賬,旖灩口氣不好地回道:「沒好,老娘便秘!」
她聲落,外頭立馬便沒了動靜,旖灩捏起一塊糕點塞進嘴裡狠狠咬著,只希望鳳帝修別叫她失望,早點尋過來。
君卿睿半響不聞一點動靜,出聲詢問,裡頭竟也不聞旖灩回答,面色不由一變,衝進屋中,迎面卻見旖灩好好地坐在桌上,正捻著最後一塊糕點往嘴裡放,嚼了兩下吞嚥下去,悠然地拍了拍手上碎屑,瞧著他緊張萬分的表情似笑非笑地挑眉。
「哎,當初那個眼高於頂,不將所有人看在眼中的翼王哪裡去了?這是你的地盤,我身上藥性微散,四周又都佈滿了你的暗衛,你還防備我,如此如臨大敵,翼王殿下,你的魄力都被狗吃了嗎?」
旖灩見君卿睿驟然頓住腳步,不由悠然一笑,笑吟吟地道。
君卿睿早看出來,旖灩是料定了他不會取她性命,她如今被動,心裡不痛快,便也變著法的折騰他,刺激他。
這女人如此可惡!如此可恨!他咬了咬牙,幾步走到床前,廣袖一揮將放在床沿的盤碟之物盡數掃落在地上,光當作響,他扣住旖灩的肩頭便將她推到在了床榻上,在旖灩瞪大的美眸下,傾身壓向她,沉冷而笑,道:「你說的對,我的魄力、驕傲、不可一世,統統都被狗吃了,被你這女人毀了。你既如此不屑於我,我又何需再顧及什麼?你心裡覺著我卑鄙無恥,看不上我,是吧?那我便卑鄙給你看,也不枉你識得我一場!」
君卿睿說著狠狠攥住旖灩的手腕壓在她的頭頂,一掌控住她的雙手,一掌已抓向她的襟口。
旖灩見他神情激狂,雙眼被燒地血紅一片,陰著面色,額頭青筋直爆,探手便扯開了她的衣衫,登時她玉雪優美的肩頭,和形狀漂亮的鎖骨便露了出來,她不由大驚失色,厲聲喝道:「君卿睿,你瘋了嗎?你要幹什麼?!」
見旖灩面色大變,美眸中有了驚恐慌亂之色,君卿睿心中大快,又被那瑩潤如膏膩般的肌膚晃了心神,面上陰色瞬間褪去,竟是浮起驚歎的笑來,道:「灩兒,你真美。你不是認了那邪醫谷主當男人嗎?呵呵,那我便先要了你的身子,你本便是我的!今日我們便洞房花燭,可好?」
旖灩氣得渾身發抖,怒罵道:「君卿睿,你莫叫我看不起你!」
君卿睿卻冷哼一聲,道:「你早便看不起我了,我要了你的身子,興許你倒不敢輕慢我了。」
他說著手指挑上旖灩胸前青色肚兜,一拉,繩結未開,肚兜卻被扯亂,鬆垮垮地勉強遮著重要部位,只旖灩肩胸之處那繡著的紅色「修」字,還有掛在胸口的玉人墜子卻暴露了出來。
君卿睿動作一僵,目光死死落在那掉出來的玉墜和刺青上,喘息即刻粗重起來,卻未看到旖灩唇角輕勾,溢出一縷冷然笑意來,方纔還驚慌失措的眸中殺機轉瞬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