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代東沒想到自己剛露面,沈世通就給他下了個套,如果換成一般情況,新同事見面,又已經是下子班,到外面聚個餐,是很正常的。但余子清剛才對沈世通的訓斥的聲音,朱代東還尤在耳邊,他哪裡再被余子清揪住把柄呢。
「等案子破了之後再說吧,沈副組長,我能不能見見那個交通肇事者?」朱代東問,下午他已經把桌上的資料看得差不多了,很多資料其實他以前都看過,再加上他恐怖的記憶力,看起資料來比翻書還要快。
「當然沒有問題,但那人被關在市看守所,恐怕要明天才能看到。」沈世通跟朱代東都是副組長,自然也不能像余子清那樣隨便拿捏朱代東。
「哦,那我能看看他的資料嗎?」朱代東不以為意,在沒進調查小組之前,他沒資格看資料,但現在他是副組長,總不能再不讓他看了吧。
「我讓人給你送過來。」沈世通知道朱代東跟田林很熟,這次之所以會參加這個調查小組,主要也是為了調查那樁交通事故。
「飛哥,晚上我想到市看守所見個人,你能不能打個招呼?」朱代東看過資料之後,給歐陽飛打了個電話,現在已經是晚上,想要到市看守所去見那個叫李俠的肇事者,只有通過京城公安局。
「代東,你說是鐵道部的那個李俠吧?他明天就會轉到鐵道部公安局的看守所。」歐陽飛說道,得知朱代東被借調到中紀委,他也是詫異不已。
「還是今天晚上見見吧。」朱代東堅持道,他雖然是調查小組的一員,而且還是副組長,但現在還沒有融入到這個集體裡。甚至是被排擠在外面。明天李俠確實會傳過來,但他未必就能見得著。
歐陽飛遲疑了一下,但還是痛快的答應。隨後他親自安排,本來還想陪著朱代東一起去看守所,不過被朱代東拒絕了。但歐陽飛還是讓自己的秘書劉威,提前到看守所幫朱代東辦好了手續。讓朱代東一到那裡馬上就見到了李俠。
「是朱組長吧?我是劉威。」劉威辦好手續之後,就一直在看守所的門口等著。他並不認識朱代東,但朱代東的車子他認識,看到從裡面走出來一位年齡跟自己差不多的人,他馬上迎了上去。
「劉秘書,謝謝了。」朱代東下了車,跟劉威熱情的握了握手,劉威的年齡跟他差不多,但級別要低一些。可朱代東卻從不在意這些。
「朱組長,請進去吧,都安排好了。」劉威伸伸手,他自然明白朱代東已經借調中紀委,正在查鐵道部紀委書記田林的案子。
「謝謝,今天辛苦了,下次一起吃個飯。」朱代東輕聲說道
「朱組長太客氣了。」劉威臉上一喜,或許一頓飯不算什麼。但有的時候,一頓飯卻能改變一個人的一生。
有了劉威提前做的工作。朱代東一進看守所就見到了李俠,而且看守所把人帶進來之後,就很識趣的離開,只留下朱代東和隔著鐵欄杆的李俠。李俠今年二十六歲,但已經是看守所的常客。他無正當職業,整天無所事事。這次也是拿錢辦事。
「你叫李俠?」朱代東還從來沒有單獨跟犯罪分子打過交道,但這次為了田林的事情,他只好勉為其難。
「報告政府,該交代的我都已經交代了。」李俠對審訊這一套很熟悉,雖然一個人審訊的情況不多。但朱代東還沒開口,他就開始交代自己的問題。其實這些話都是早就說過多次了的,現在說起來實在是輕車熟路。
「是誰指使你謀殺田林的?」朱代東問。
「謀殺?政府,我可從來沒有殺過人,只是彭家的人想給田林一點教訓罷了,怎麼跟謀殺扯上關係了呢。再說了,殺人可是死罪,我可擔當不起。」李俠一副冤枉的樣子,誠惶誠恐的說道。但李俠哪知道,朱代東根本就不用去證實他說的是真是假,馬上就知道了。
「彭家人,是哪個人?」朱代東輕輕一笑,李俠看似說的很合邏輯,但他的聲音卻出賣了他。
「這人就不知道了,當時又沒見到他的面,只是他自己說的。」李俠嚷嚷道。
「當時那人是想讓你製造車禍,讓田林看起來像意外死亡?」朱代東問。
「沒有的事,只是想給田林一點教訓,殺人可是要償命的。」李俠連連搖頭,他早就在考慮,要怎麼樣回答這些問題。他知道這次找自己辦事的人來頭很大,只要自己應付得當,不但能盡快出去,而且還有錢拿。
「你認識丁力平嗎?」朱代東隨口問道。
「不認識。」李俠回答的很快,也很堅決。但他心裡卻暗暗警惕,這個人看似沒經驗,但問的問題卻直指根源。
「牛解放呢?」朱代東的嘴角輕輕向上翹起,一句「不認識」,完全暴露了李俠的內心想法。朱代東並不想從李俠口中知道什麼,只是想通過自己的問題,得出自己的判斷,至於李俠會怎麼回答,他其實不太關心。
「我怎麼會認識這樣的人。」李俠說道,這句倒是真心話,以他的級別,就算是丁力平,也是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中認識的。
「好,你可以回去休息了。」朱代東這次其實算不上是審訊,他也沒打算審訊李俠這樣的老油條,如果讓他選擇的話,寧願讓李俠出去,只有在他無防備意識的情況下,才能最大限度的知道內情。
「謝謝政府。」李俠眼中閃過一絲訝然,今天的審問很特別,他自己也是稀里糊塗,可能對方更稀里糊塗。
「朱組長,這麼快就問完了?」劉威看到朱代東出來,馬上迎了上來。來之前歐陽飛叮囑過他,一定要讓朱代東滿意。
「其實也沒什麼可問的,劉秘書,辛苦了,去放鬆一下吧。」朱代東笑吟吟的說。
「朱組長,你工作繁忙,還是下次吧。」劉威笑著說道,他倒是很想跟朱代東增加一下友誼,但朱代東夜裡來審問李俠,哪會有心思去放鬆呢,如果自己答應了,那才是不識趣呢。
「那好,下次再聯繫。」朱代東沒有客氣,他在京城根本沒辦法調動什麼資源,想要有所建樹,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
在回去的路上,朱代東跟張天睿通了個電話,把車子還給了他。張天睿的車子確實好,但太過顯眼,對朱代東來說,反而不美。他給焦遂駐京辦打了個電話,讓林鵬給他提供一輛普通的桑塔納。這車在大街的隨處可見,就算開著出去,也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你怎麼調到中紀委了?那裡可都是得罪人不討好的事,你可得小心點。」張天睿讓朱代東趕到長安俱樂部,想跟他聊聊。
「我有什麼辦法,一切行動聽指揮唄。」朱代東無奈的說道,事情從一開始就脫離了他的控制,到現在他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你只是臨時借調嘛,如果不想幹了,我去找老爺子。」張天睿說,上次老爺子可是對朱代東有承諾的。
「哪有遇到困難就躲的?我還要去趟醫院,你自己慢慢喝吧。」朱代東聽到林鵬已經到了外面,起身說道。他從來就不是一個在困難面前退縮的人,而且就算他想退,張華也不會答應,見困難就躲,跟戰場上的逃兵有什麼區別?
「朱書記,以後如果有什麼需要駐京辦做的,還請指示。」林鵬躬了躬身,說道。雖然朱代東現在不是焦遂的市委書記,但他只是臨時借調中紀委,回去的機會還是很大的。
「好,林鵬同志,辛苦了。」朱代東拍拍林鵬的肩膀,微笑著說道。
朱代東的動作讓林鵬感動得差點掉了淚,望著朱代東駕著車子遠去,他站在夜色中,久久不願離去。有朱代東剛才那句話,他這個駐京辦主任知足了。
雖然朱代東只是問了李俠幾個問題,但是得到的信息卻不少。李俠肯定不是彭厚明的家人指使的,就算他沒跟丁力平見過面,肯定也是丁力平身邊的人,讓他去謀害田林。只是朱代東想不通,丁力平難道不知道這樣做的後果?抑或是他身後,還有什麼人給他撐腰?
「田哥,還沒睡啦。」朱代東輕輕溜進住院部,這個時候已經過了探視時間,就算田林住的是高幹病房,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進的。
「代東,這麼晚了,有事?」田林看了一下床頭的鐘,已經十點多了。
「沒什麼事,剛才我去了趟看守所,順便來看看你。」朱代東說道,他現在有些後悔,早知道一直幫襯著田林就好了,那些人搞什麼陰謀詭計,他能先一步知曉。
「你見了那個李俠?」田林問,他也看過這次交通事故的案情,知道李俠就是肇事逃逸的那人,而且還是受彭厚明家人的指使,這就不是一般的交通意外了,而是蓄意謀殺。
「是的,我跟他聊了聊,田哥,你能不能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跟我詳細說說?特別是關於丁力平和牛解放的。」朱代東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