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朱代東在省城的時候,確實用了點手段,但他的手段,只有他自己知道。其他人,哪怕就是跟在他身邊,也只知道他開著車子,在市裡莫名其妙的轉著,有的時候在省高院附近停幾個小時,有的時候在賓館酒店的停車場待著。
經過幾天的努力,朱代東基本上把事情的來龍去脈搞清楚了。康學群之所以不跟自己見面,確實是有因為有領導跟他打過招呼。原本康學群應該也不會不給焦遂面子,但因為劉津君的默許,使得康學群會錯了意。
朱代東原本在回焦遂之前,還想跟康學群見一面,但康學群又拒絕了,朱代東徹底死心,沒有再跟他糾纏。
「朱書記,我是兆邦文,你是不是在省裡?」兆邦文問,他雖然已經到了陽市,但畢竟剛從焦遂出來,焦遂發生的事情,他自然清楚。他原來是焦遂政法委書記,跟省裡的司法部門也時常有業務往來,跟康學群也是認識的。他聽說朱代東到了省裡之後「邦文書記,你好。」朱代東微笑著說,不管是對史麗蓉還是兆邦文,他現在都很客氣。
「朱書記,燃氣公司的事我已經知道了,我現在華武,能見個面嗎?」兆邦文說道,雖然燃氣公司的事跟他沒丁點關係,但他聽說之後,發動自己的關係,問了案子的情況。
「不好意思,我已經回了市裡,邦文書記,謝謝你的關心。」朱代東說道,兆邦文能主動問起燃氣公司的事,他很感激。不管兆邦文能不能幫到自己,至少他的心意到了。
「朱書記。我跟康院長見了一面,聽他的意思,好像燃氣公司一案中的兩個行賄人,可能會被免於刑事處分?」兆邦文說道,他現在不是焦遂的幹部,而且在焦遂的時候。他跟朱代東也不是一路人,康學群跟他說話,自然就沒有那麼多顧忌。
但康學群不知道,在離開焦遂之前,兆邦文不但跟朱代東已經恢復了關係,而且兩人的關係更勝從前。甚至可以說,兆邦文跟朱代東已經建立同盟,而且這個同盟還是以朱代東為盟主。
「免予刑事處分?」朱代東皺了皺眉,這不是要全盤推翻焦遂的判決麼?他在省城的時候。聽康學群多次提起燃氣公司的案子,他在省高院開會的時候,還特意提到了,而且在私底下,更是跟審判監督第三庭的庭長陳為民溝通過,焦遂燃氣公司的案子就在由省高院審判監督第三庭複審。
「我也跟他解釋過,史定邦和常青一個七年,一個十年。如果突然被免予刑事責任,於情於理都是說不過去的。但康學群認為。史定邦、常青在配合焦遂紀委調查燃氣公司案子的時候,能主動坦白,有立功表現,再加上他們可以承擔高額罰款,按照有關條例,可以免予刑事處分。」兆邦文說道。
對行賄的判決。焦遂這次算是判得比較重的,但省高院的判決,也有先例可尋的。可以說,無論省高院怎麼判,都不算犯法。但是省高院的判決結果。卻能影響到大眾對湘北省司法公正的判定。都說金盃銀杯不如老百姓的口碑,如果在老百姓的眼中,湘北省的司法不公,將會大大影響政府的公信力。如果老百姓連政府都不相信了,後果會有多嚴重?
「看來康院長是執意如此了。」朱代東自嘲的笑了笑,燃氣公司一案的複審,其實最終的決定權,還是在省高院手中,或者說是在審判監督第三庭手中。
「朱書記,要不我幫你約一下康院長?」兆邦文說,他知道朱代東約了康學群兩次,對方都拒絕了。他在跟康學群見面的時候,對方甚至還把這個當成笑話說給他講,康學群當時充滿嘲弄和輕蔑的眼神,他現在都記得清清楚楚。
康學群的資格很老,而且一直在法院系統工作,他從一名基層法官幹起,到現在的省高級人民法院的院長,可以說是仕途坦蕩,官運亨通。但也正因為如此,他從心底有些看不起朱代東,認為朱代東幹工作只是投機取巧,他能在三十出頭就擔任市委書記,完全就是因為運氣好。
而且兆邦文還知道一個情況,康學群跟現在已經被雙規的馬平安關係很好,他們原來是黨校同學,馬平安以前的工作也需要經常聯繫省高院,關係是處出來的,經常聯繫的人,哪怕再沒關係,感情也會越來越好。
「不用了。」朱代東淡淡的說道,他已經約過康學群兩次,而且他也聽到康學群對自己並沒有什麼好感,與其自取其辱,不如以靜制動。
「朱書記,你是不是已經有了對策?」兆邦文突然笑著問,他雖然只在朱代東手下干了半年多時間,但是對朱代東的手段,非常清楚。在政治鬥爭中,朱代東從來不打無準備之仗。這次雖然是因為燃氣公司的案子,但歸根到底,還是有政治因素。
據兆邦文分析,康學群之所以會針對朱代東,除了因為省裡有領導打了招呼之外,跟馬平安被雙規也有關係。康學群跟馬平安關係不錯,現在馬平安被雙規,想要出來基本上不可能了,就算不為自己,為了馬平安,他也不會讓朱代東好過。
「邦文書記,你跟項副院長關係怎麼樣?」朱代東突然問,他這次在省城,雖然沒有跟康學群見面,但卻跟省高級人民法院的第一副院長項朝朋相談甚歡。不管什麼樣的一把手,都很難做到一手遮天,項朝朋就為省高院的第一副院長,表面上緊緊圍繞在康學群周邊,可實際上卻是心口不一。
「還可以,怎麼啦?」兆邦文詫異的說,他猛然醒悟過來,看來朱代東已經沒打算再走康學群路線,只不過項朝朋是二把手,能力挽狂瀾嗎?
「燃氣公司的事情,我跟項副院長溝通過,他對燃氣公司的案子,跟康學群好像有些不同。」朱代東淡淡的說道。
「我看審判監督第三庭的庭長陳為民的意見也很重要。」兆邦文說道,陳為民也是省高院的黨組成員,而且燃氣公司的案子,很有可能是陳為民這個庭長親自審判,如果他硬要按照自己的意願判決,別人也沒有辦法。據他所知,陳為民是康學群的人,項朝朋雖然是二把手,但對第三庭的影響微不足道。
「那是當然。」朱代東淡淡的說。
「朱書記,我跟陳為民打過幾次交道,我再跟他溝通一下吧。」兆邦文說道。
「邦文書記,感謝你對焦遂的關心,陳為民恐怕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朱代東淡淡的說道,他對陳為民跟康學群的關係,自然也很清楚。既然康學群都不跟自己見面,陳為民會有好態度?
「總得試試吧。」兆邦文笑道,康學群的級別比他高,很多話對方可以說,但他不能問。而陳為民的級別,跟他一樣,自然就要好說得多。
兆邦文有這片心意,朱代東自然不好辜負。兆邦文覺得,自己能幫朱代東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會有一種成就感。但讓兆邦文沒想到的是,他跟陳為民的談話卻很不順利,雖然他邀請對方出來吃飯,陳為民答應了。但在說到焦遂燃氣公司一案時,陳為民比康學群的嘴還要緊,美其名曰自己要審判此案,關於案子的一切,他都不能隨便透露。
「兆書記,不是我不幫你,但這件案子上面很關注,如果你還是焦遂的幹部,我肯定連飯都不敢跟你一起吃。」陳為民振振有詞的說道。
「陳庭長,焦遂燃氣公司的案子,在焦遂也引起了很大的反響,如果省高院不認同焦遂中院的宣判,恐怕會對焦遂的經濟有所影響。」兆邦文苦口婆心的勸道。
「兆書記,法院辦案遵循的原則就是有法可依,有法必依,執法必嚴,違法必究。如果我們不能以法律為準繩,法院哪裡還會有公信力?」陳為民說道,這樣的案子不管說到哪裡去,都挑不出省高院的錯來。
「那好吧,反正我現在已經不是焦遂的幹部了,也不操這份心了。」兆邦文歎了口氣,怪不得朱代東不贊同自己跟陳為民溝通,看來他已經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兆書記,你也知道,很多事情也不是我能作得了主的,希望你能理解。」陳為民臉上露出慚愧之色,真誠的說道。
「我能理解,陳庭長也是公事公辦,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為難。」兆邦文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說道。他跟康學群和陳為民都接觸過,但是兩人都沒有給他面子。更重要的是,他還把這件事向朱代東說起,現在辦事沒辦好,他在朱代東面前也沒有面子。
幸好朱代東早就預料到了這件事,對兆邦文並沒有寄托太大的希望,想到這裡,他心裡才漸漸平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