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開鋒原本想好好譏諷朱代東幾句,沒想到人家一開口,就將自己擠兌得下不來台。他漲紅著臉,聽見別人的笑聲,更是覺得受了奇恥大辱,恨不能逃之夭夭,可要是不說點什麼,恐怕以後他在鄉政府就再也抬不起頭來了。
忽然,他朝著朱代東怒吼了一句:「我就是看不慣你,娘的,你有什麼資格管老子喝酒!」
「我確實沒有資格管你喝酒,只要你不管我要酒喝就行。」
「我喝的是公家的酒,關你屁事!」
「問題是現在公家的酒就歸我管,你是腦子不清醒還是中午喝的酒到現在還沒醒?」
「你……你……」
「楊幹部,算了吧,朱秘書管著酒也確實為難,管緊了,你們不高興,管鬆了,陳書記就會怪罪,大家相互理解吧。」萬建華沒想到朱代東言語如此犀利,竟然將楊開鋒說得啞口無言。
「理解個屁,我不就是喝了兩杯酒麼,就算是陳書記看到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他一個小小的秘書,剛轉正沒幾天,尾巴就翹到天上去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楊開鋒怒吼道,萬建華不來勸還好,這一勸,他興頭反而上來了。
「要不我們等會去找陳書記評評理?如果陳書記說我錯了,我一定虛心向你陪罪。」朱代東都不想再跟他糾纏。
「去就去,我就不信向司法局的領導敬兩杯酒就犯了法!」楊開鋒見朱代東不屑一顧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話沒過腦子就脫口而出。
「你可不止喝了兩杯酒,除了向司法局的兩位領導敬了兩杯酒外,你跟同桌的人還喝了四杯,因此你是喝了六杯酒。當然,後面五杯老白干算我請客,不計算在內。」朱代東放下筷子,淡淡的說道。
楊開鋒這下是真的傻了,如果他咬定只是敬了司法局的領導兩杯酒,那就算真到了陳樹立面前打官司他也不怕。可是現在朱代東卻知道他喝了六杯酒,而且跟誰碰的杯都清楚,這讓他沒有了剛才的氣焰。
「我吃好了,陳書記正在辦公室,要不現在就去?」朱代東站起身來,淡淡的說道。
「朱秘書,算了,楊幹部也是一時嘴快,這種事怎麼能跟陳書記去說呢,又不是小孩子打架,還要找大人告狀。」萬建華算是服了朱代東,他這一手點住了楊開鋒的死穴,你不是說只喝了兩杯酒麼,我連你跟誰喝的酒都知道,看你見了陳書記怎麼說?
「這件事不能就這麼算了,食堂的酒杯一杯能裝一兩酒,他喝了六杯,那就是六兩,得折算成錢從他的工資裡扣!否則我直接向陳書記匯報此事。」朱代東知道此時不能軟,既然楊開鋒要當這個出頭鳥,那自己就來個殺雞給猴看。
直到朱代東離開,楊開鋒也沒敢再多說一句話,他也被朱代東給震住了。自己喝了幾杯酒他並不很清楚,但肯定不止兩杯。可是朱代東卻言之鑿鑿的說自己喝了六杯,這讓他一下子沒有底氣。中午的時候他只來過食堂一次啊,誰會跟他說自己喝了多少酒?
「老萬,你不會給他打小報告吧?我喝了幾杯酒連我自己都不知道,他是怎麼知道的?」楊開鋒望著萬建華,越想越覺得是他告的密。
「楊幹部,你可別冤枉人,我閒得蛋痛去數你喝了幾杯酒?可能麼。我老萬管食堂也有十幾年了,你們喝多少酒關我球事!」萬建華連忙說道。
「是啊,老楊,這件事肯定不是老萬說的,而且他也沒有一直待在食堂裡,中間還去領過一次酒,怎麼可能知道你喝了幾杯酒?」
「那是哪個孫子王八蛋告的密?娘的,別讓我知道,到時老子饒不了他!」楊開鋒破口大罵。
「你還是想想朱秘書會不會饒了你吧,他可是說得出做得到,五糧液一瓶十二元,六兩就是七塊二,夠買九瓶老白幹的了。」萬建華剛才受了楊開鋒的氣,在一旁故意給他算著數。
「他敢!要是扣了我的工資,我……我大嘴巴巴子抽他!」楊開鋒惡狠狠的說道。
「楊開鋒,你要大嘴巴巴了抽誰?」一個威嚴的聲音突然從門口傳來,陳樹立來食堂吃飯了。
「陳書記,我說的是我老婆。」楊開鋒見是陳樹立,連忙陪著笑,輕聲的說道。
「就你那慫樣,不被你老婆抓破臉就算好的了,還敢抽大嘴巴巴子?老萬,還有什麼菜,給我隨便來點。」陳樹立老婆在縣城,在鄉上,如果沒有客人,一般也是在食堂用飯。
「有,我馬上準備。」萬建華哪會讓書記吃殘茶剩飯,馬上就去炒菜。
而其他幹部見陳樹立來了,也立馬作鳥獸散,就算沒吃完的,也趕緊端著飯去外面吃,而楊開鋒更是像腳底抹了油似的,一溜煙就不見了蹤影。很快,整個食堂就只剩下陳樹立一人在用餐。
「咦,老萬,那怎麼還有半瓶酒?」陳樹立在萬建華上菜的時候,忽然看到食堂的櫃子裡竟然還擺著半瓶五糧液,不由奇怪的問道。食堂招待客人,哪次的酒喝不光?有酒剩,他這還是頭一回見。
「陳書記,那不是真酒。」萬建華順著陳樹立的目光,看到了正是中午剩下來的半瓶老白干,只不過是用五糧液的瓶子裝著罷了。
「不是真酒?怎麼,現在五糧液還有假酒?」陳樹立的臉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陳書記,那也不是假酒,是老白干,只不過用五糧液的瓶子裝著而已。」萬建華嚇了一跳,連忙解釋道。
「誰吃飽了沒事幹,拿五糧液的瓶子來裝老白干,就算用茅台酒瓶來裝,不還是老白干?」陳樹立的臉一下子鬆開,如果是假酒,那可是件大事。
「這……」
「嗯?」
「是朱秘書,中午的時候司法局來了兩位領導……」萬建華欲言又止,他現在恨不能給自己一巴掌,不就是半瓶老白幹嘛,當時倒掉不就完了?現在可好,這下真的要得罪人了。
「接著說下去啊,朱秘書總不會用老白干當五糧液來招待司法局的幹部吧?」陳樹立起身將那半瓶酒拿了過來,喝了一口,還真是老白干。
「中午的時候坐了兩桌,朱秘書先是拿了三瓶,後來見不夠,又拿了五瓶,在食堂他看到有兩桌人,就拿了三個空酒瓶裝了三瓶老白干給另外一桌上了。」萬建華一咬牙,將事情都說了出來,反正要得罪人,得罪別人總好過得罪書記吧。
「哦。」陳樹立聽了沒再說什麼,顯然已經猜到了真相。
萬建華見陳樹立一心一意的吃飯,連忙也悄悄走開,他可不想再一不留情,又說漏了什麼。
陳樹立一般沒有客人是不怎麼喝酒的,但是今天晚上一個人在食堂,卻把那半瓶用五糧液瓶子裝的老白幹得喝了個精光,走的時候紅光滿面,老遠就能聞到他身上的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