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八章又是滅口
第一次離開之江工作的高晉在報到之前心情還是很忐忑的，但是報到一切都出乎他意料的順利。且說組織部長趙世民親自送他上任，而且在高晉上任後的第一次局黨委會上，比他早一步上任的局長周天明就當即明確，由高晉這個常務副局長主持局裡的日常工作，分管刑偵、經偵、內保等原常務副局長金偉分管的工作，同時擔任專案組的副組長。
這一切讓原本還擔心自己和周天明關係相處不好的高晉高興不已。其實，這一切周天明也有他的打算。周天明雖然目前暫時還兼任政法委副書記一職，在俞德華赴中央黨校學習期間主持政法委的工作。但是他很清楚等俞德華學成歸來，他就會接任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一職，加上市公安局的工作周天明根本無法做到面面俱到。高晉是市長陳寧的人，倒不如象俞德華時代一樣，自己專注於政法委的工作，市公安局的日常工作就交給常務副局長高晉，這樣也能在陳寧面前賣個好。
另外，目前正在偵破的走私、殺人特大案件，背後有張巨大的網，涉及到很多方面。原本是省廳常務副廳長的周天明在調查時並沒有什麼太大的顧忌，但是現在他的身份發生了轉變，成為了陽城政壇的一員。這時，周天明不得不要考慮方方面面的關係，而隨著案件調查進程的不斷深入，勢必要觸及到各方面的利益。與其自己去得罪人，加上陳寧非常重視這個案子，倒不如讓高晉擔任專案組的副組長，這樣周天明的壓力也會小很多。
不過，高晉倒是非常樂意接受專案組副組長這個職務，本來陳寧就打算讓自己參加專案組的工作，沒想到未等自己開口，周天明就主動給自己安排了。一時間，高晉對周天明這個頂頭上司的印象非常好。同時，也想用這個案子，打響自己在陽城市公安局的第一炮。
一個星期後，作為專案組副組長的高晉第一次提審已經自首的張峰。在此之間，高晉按照陳寧提到的黃德強買的那輛奔馳走私車，順籐摸瓜，一舉搗毀了一個走私汽車的銷贓團伙。而且據這個銷贓團伙的主犯交待，這一行他們已經干了好多年了，走私汽車都是由德銘集團的總經理張峰提供的。而且除了他們自己想辦法把那些走私汽車披上合法外衣之外，絕大部分的走私車從張峰手裡拿到時就已經有了合法的手續。
「張峰，你可能還不認識我，自我介紹一下吧，我是陽城市公安局新任的副局長，也是你們這個案子專案組的副組長高晉。怎麼樣，給個面子吧，把你還沒有交待的都說出來吧。」高晉坐在審訊辦公桌前，拿著筆輕輕地敲打著桌面，斯條慢理地說道。
張峰剃了個光頭，印有陽城看守所字樣的黃色黃色背心裡，依舊穿著他當初自首的那套黑色西服，不過如今早已沒了當初的筆挺。張峰有些意外的打量了一眼這個年輕但又十分眼生的副局長。旋即苦笑著搖頭地說道：「高局長，我是主動投案自首的，該交代的我都交代了。你還讓我交代什麼。」
高晉抬頭看了一眼張峰，一邊翻看著張峰之前的審訊記錄，一邊繼續心平氣和地說道：「張峰，你在投案自首的時侯，曾交代過被徐海平查獲的那六十二輛走私車是你個人的行為。那我問你，之前你還有沒有其他的走私行為？」
張峰警惕地看了看坐在審訊位置中間的高晉，只見他正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張峰連忙把自己的目光偏離。這位新來的高局長審問方式和之前那些警察的審問方式有著明顯的不同。之前，每次專案組提審他的時侯，要麼是拍桌子、恐嚇、威脅。但張峰也是大風大浪闖過來的人物，對於這種套路嗤之以鼻。另外一種則是以談心的方式，向張峰介紹政策，意思就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爭取立功的機會等等。對於這種手段，張峰自己也感到有些好笑，三條人命，其中兩條還是執法的官員，就算自己有自首情節，恐怕也難逃一死。這還不算走私的情節，按照法律，槍斃自己幾回都不過分。張峰又怎麼會相信這些所謂的爭取寬大處理。即使自己還有活命的機會，張峰也不會寄托在這方面，他的內心深處還是感覺鄭曉不會不顧自己的死活。
但是眼前這個新任的高副局長卻始終保持一副平靜的神態，不由讓張峰狐疑起來，該不是他們又掌握了什麼證據不成？前兩次，每次問到這個問題，張峰總是咬住走私就這一次。這倒不單單是為了給自己開脫，主要還是為了在最大程度上保護德銘集團和鄭曉。再說，目前查到的就是這六十二輛奔馳車，以前走私的汽車、成品油以及香煙之類，早已經通過各種渠道流通在整個東北市場，且都是正規合法的手續。料想專案組也查不出什麼來。不過，今天面對平靜的高晉，張峰突然有種不自信的感覺。但他還是勉強笑了笑道：「高局長，我連指使潘斌殺人都已經交代了，難道還會隱瞞幾樁走私的案子嗎？」
「是嗎？」高晉從座位上站起來，慢慢走到張峰的面前，從口袋中掏出一包軟中華，遞給張峰一支。
張峰怔了怔，但很快舉起戴著手銬的雙手從高晉手中接過香煙，放在鼻子前深深地聞了聞。張峰平時的煙癮挺大的，但是自從進了看守所之後，就沒有煙抽了。起初在提審的時侯，還能向負責提審的警察要兩根抽抽，過過煙癮，但是幾次下來，自己翻來覆去就是這麼幾句話，弄得那些專案組的警察十分惱火，不再給他煙抽，反而在他面前噴著煙霧，引誘他。張峰當然不會為了過個煙癮坦白的。今天高晉主動遞煙給自己，而且又是自己以前抽慣了的軟中華，讓張峰有些感激。
「啪」高晉掏出打火機，打著火後遞到張峰的面前。張峰感激地抬頭朝高晉笑了笑，低頭點燃了香煙，迫不及待地重重吸了一口氣。正當他在感受醇香的尼古丁在自己的口腔以及肺葉中回轉的時侯，只聽見高晉淡淡地說道：「鼎盛車行的劉義你不會不熟悉吧？這幾年，他可是從你手裡拿了不少的貨呦。」
張峰聞言頓時大驚，還來不及吐出來的煙霧不小心嗆了一口，頓時劇烈地咳嗽起來。劉義是張峰在陽城地區負責走私車出貨的主要渠道之一，沒想到高晉居然查到了劉義。
高晉笑瞇瞇地看著張峰漲紅著臉，慢慢地從劇烈的咳嗽中緩過來，繼續說道：「劉義可是從你的手裡拿了不少的走私車。這次的六十二輛走私車，劉義不過拿了十五輛，我想你不會只有劉義一個下家吧？」
張峰的臉色由紅轉為白，他知道高晉能這麼準確的說出劉義拿了十五輛奔馳車的數字，說明劉義已經栽了。張峰閉上眼睛，並沒有回答高晉的問題，這個時侯他需要想清楚，絕不能說錯話。
「你現在不承認也沒關係。不過，劉義這幾年從你那裡拿的走私車，大部分都是配有正規的手續。也許，鼎盛車行不過是你們的一個點。但是，光這一個點就能弄到這麼多的正規手續，我想你張峰在陽城就是再牛，也不可能做到這一點。」說到最後，高晉的語氣一下子變得異常嚴厲。張峰慘白的臉上的肌肉不由地抽搐了幾下。
一直在注意張峰表情的高晉，捕捉到張峰這個臉部細節，不由露出了一絲微笑。重新走到審訊位置上坐下來喝了一口水之後，高晉淡淡一笑道：「張峰，有些事你就是想一個人扛下來也是扛不下來的。或許，你還在期望外邊有人還會積極對你展開營救，能免去一死。但現在我要明確告訴你，我高晉來了，你就不要再抱什麼幻想。今天，我也不想再跟你多說什麼大道理。同樣是一死，你是想像個男人這樣去死，還是窩窩囊囊的做別人的替死鬼去死。你自己好好考慮一下吧。」說完，高晉看了一眼旁邊的兩名專門看守張峰的專案組人員命令道：「帶走。」
待張峰垂頭喪氣地被帶離之後，高晉的臉上不由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和張峰的第一次較量，自己無疑已經抓住了張峰內心最虛弱的一塊，下面就要看張峰如何自圓其說了。高晉相信只要抓住張峰的這個弱點，遲早能撬開他的嘴巴。
一旁負責記錄的一名專案組成員，此時一邊整理審訊筆錄，一邊不無崇拜地對高晉說道：「高局，還是您有辦法。您可不知道前幾次張峰那囂張的樣，好幾次都恨不得揍他一頓。您就這麼簡簡單單的幾句，就讓張峰招架不住了。」
面對下屬崇拜的目光和恭維，讓高晉暗中很是得意了一把，不過表面上還是微微笑了笑說道：「審訊工作主要是結合我們的偵破工作，要善於捕捉犯罪嫌疑人的心理。刑訊逼供是萬萬要不得的。」
「是，是，是。高局，您說的是。」那名專案組成員忙不迭的點頭稱是。
兩名負責看守張峰的專案組成員把張峰押回單獨的監號後，一邊小聲談論著剛才高晉審訊張峰時的情景，一邊返回臨時的看管辦公室。
「小王，小張，來，來，剛剛食堂新出鍋的餃子，我看剛才高局在提審張峰，怕你們晚了打不到餃子，就給你們帶了兩份過來。」剛走到門口，看守所的賈所長拿著兩個飯盒笑呵呵地走過來。
「哎呦，賈所長，那真是太感謝了。」小王連忙笑著迎上去，一邊從賈所長手中接過飯盒，一邊請賈所長進屋。
看守工作無疑是枯燥的，平時看守所的賈所長經常過來坐坐，也時常給他們帶點食堂裡做的好吃的。所以來自省廳刑偵總隊的小王和小張很快就和這位健談又熱心的賈所長熟悉起來。
賈所長看著小王和小張正狼吞虎嚥地消滅著飯盒裡的餃子，笑呵呵地點了一根煙，不經意地隨口問道：「今天，我們新來的高局提審張峰怎麼樣？估計是被張峰氣得夠嗆吧？呵呵。」
「你還別說，賈所長，你們新來的這位高局的確有兩下子。初次跟張峰較量，沒幾下張峰臉都白了，我估摸著我和小張待在這裡的日子不多了，這個張峰在高局手裡遲早的開口。」小王一邊吃著餃子，一邊含糊著說道。再想說點什麼時，冷不丁旁邊的小張，輕輕地踩了一下他的腳。小王這才醒悟過來，按照紀律這些是要求絕對保密的，連忙歉意的朝賈所長笑了笑，道：「賈所長，剛才我跟你說的，你可千萬別往外傳，這可是保密的。」
賈所長連忙笑著說道：「我明白，我明白。我在看守所這麼多年，這個規矩還是懂的。在案子沒有最後破之前，一切審訊情況都不許外洩的。呵呵，怎麼樣？好吃吧，要不要再來點？」
「夠了，夠了。謝謝你，賈所長。」其實，小王和小張對此也沒多在意，賈所長也是自己人，只不過是礙於紀律不能詳細說明而已。
吃完餃子，三個人又隨便聊了一會，賈所長拿著兩個飯盒，離開了臨時看守點。快步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賈所長確定門外沒有人後，把門反鎖，掏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號碼。
「是金先生嗎？情況有變」
高晉和陳寧面對面坐在陳寧住處的餐廳裡，幾個不錯的家常菜，加上陳寧從燕京帶來的特供茅台，正在小酌。
高晉是隻身來陽城赴任的，雖說市局已經給他安排了一套三居室的房子。但是，由於常委院服務處的伙食比較好，高晉只要沒事，就跑到陳寧這裡來蹭吃蹭喝。
「陳老大，還幸虧上次你給我的那條線索。我通過黃德強，找到那家賣給他車的鼎盛車行。一查，黃德強的這輛車果然是徐海平當初發現的那六十二輛走私車之一。在他們車庫裡還發現了沒有來得及出手的近十輛車。這家鼎盛車行原來就是張峰他們在陽城銷售走私車的一個點。近三年來，一共銷售了數百輛高檔走私車。而且從這些已經銷售了的車的底單來看具體都有正規的手續。據這家車行的老闆劉義交代，這些車都是從張峰手裡購得的，除了極小部分車的手續是他弄出來之外，絕大部分都是張峰隨車提供的。今天，我和張峰正面接觸了一下，用劉義交代的情況點他一下，結果張峰的神色頓時變了。我規模著過幾天再加加火，張峰招供是遲早的事。奶奶的，我就不相信張峰有這麼大能耐，能搞到這麼多正規的手續，後面如果沒有鄭曉支持的話，鬼才相信呢。」說著，高晉十分痛快地把杯中酒一飲而盡。
陳寧聽到案子的偵破有進展也挺高興，夾了一口木耳肉片，邊吃邊話鋒一轉道：「高晉，這段時間市局的工作怎麼樣，適應嗎？」
「適應，早就適應了。老周挺上道的，現在他主要是在政法委辦公，讓我負責局裡的日常事務。至於局裡的工作，那要多謝謝張凱，他把他原來的老部下都介紹給了我。加上局裡原來俞德華和金偉的那些心腹，雙規的雙規，停職審查的停職審查。沒人出來給我搗亂。等這個案子辦完後，我再好好整頓一番，保證讓陽城市公安局的面貌煥然一新。」高晉笑著說道。
陳寧微笑著點了點頭，同時也放下心來。周天明倒是挺聰明的，延續前任俞德華一貫的風格。這樣，陳寧也用不著為高晉能否在陽城站穩腳跟而傷腦筋了。
酒足飯飽的高晉沒有多打擾陳寧，坐上他那輛掛著白色警車車牌的陸上巡洋艦返回了自己在陽城的住處——市公安局家屬院。當車拐進家屬院大門的時侯，沒有注意到在門口不遠處停著一輛黑色的別克轎車。
在這輛熄火關燈的別克車的副駕駛座上，赫然坐著中午給專案組送餃子的陽城看守所的賈所長。而坐在駕駛座上的正是德銘集團那位神秘的董事長助理金賢中。
「賈所長，後天有人會給張峰送生活用品。到時麻煩你把這支牙膏換一下。」金賢中遞給賈所長一支高露潔牙膏，說道。
看到金賢中手裡的這支牙膏，賈所長的臉色頓時一變。作為看守所的所長，賈所長太明白眼前這位金先生的目的了。
「金先生，不行，不行。現在張峰由專案組的人負責看押，所有送進去的東西都必須經過嚴格的檢查，象牙膏之類還要進行化驗。這支牙膏根本不可能帶進去。不行，不行。金先生，我們當初可都是說好的，我只是幫你傳遞一下，張峰在裡面的消息。這種事情我是決不會幹的。」賈所長一臉慘白的，連忙搖頭拒絕。說著，便準備開門下車。
「賈所長。」正當，賈所長把手搭到開門把手上，準備打開車門的時侯，只聽到金賢中淡淡地說道：「十萬元，買你替我們傳遞目前由專案組專門看管的張峰的消息，這個消息如果被你們市局的常務副局長高晉知道，你說後果會是什麼？」
聽到這句話，賈所長的人像是被訂住了一樣。緊接著回過頭來，盯著金賢中憤怒地說道：「卑鄙，你太卑鄙了。說好的事怎麼又不算呢？好，好，這十萬元我不要的，明天就推給你。」開玩笑，雖然是換支牙膏，但是這可是要掉腦袋的大事。沒想到這位金先生竟然用自己收取的那十萬塊要要挾自己。這讓賈所長十分的憤怒，咬牙切齒地看著一副無所謂的金賢中。
「卑鄙？賈所長，我勸你還是最好答應。只不過是換支牙膏而已。你想，送進去的東西都是專案組負責檢查檢驗的，也懷疑不到你的頭上。況且，這次也不會讓你白幹。」金賢中說著，拿出一個鼓鼓囊囊的袋子，放到賈所長的手裡，微微一笑道：「賈所長，這裡是三十萬，作為這件事的酬勞。」
賈所長臉色蒼白的低頭看了一眼，果然從敞開的袋口發現三大捆的百元大鈔。此時的賈所長知道現在已經是由不得自己不答應了。一旦眼前的這個金先生把自己受賄十萬，洩露案情機密的話，那可不是撤職脫警服的事，面臨他的可是牢獄之災。在看守所幹了十幾年的賈所長很難想像自己淪為階下囚的景象。這時的賈所長心中那個後悔呦，當初要是不貪圖那十萬塊錢就好了。但是現在既然已經上了賊船，就無法再下來了。看了看手裡那包沉甸甸的百元大鈔。富貴險中求。賈所長漸漸地抓緊手中的袋子，咬了咬牙道：「行，不過錢我要五十萬。」畢竟是掉腦袋的事情，既然答應，賈所長就加大所需的籌碼。
「沒問題，成交。事成之後，我再付你二十萬。」金賢中爽快地答應了賈所長的要求。
看著賈所長拿著袋子遠去的背影，金賢中撥通了一個電話。
「老闆，他答應了。不過他出價要五十萬。」
電話那頭沉吟了一下道：「答應他。」
「我是已經答應他了。另外二十萬事成之後再付。老闆，您看事成之後要不要」金賢中遲疑了一下說道，於此同時，眼中閃出一道凶光。
「不用了。這樣反而會引起他們的注意。放心吧，一個貪得無厭的人，除非他的生命受到威脅，不然是不會出賣我們的。」電話中那人顯得有些得意地說道。
「明白了，老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