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費明外放
本來，會議室舉起的那六隻手在蔡昌華的意料之中的，田系的四人加上陳寧的兩票。張晉國此時的臉上也現出得意之色，在常委會上張晉國並沒有提出自己屬意的人選，在書記辦公會上爭執不下，到了常委會單單靠自己那三票根本不可能通過的。他的想法跟蔡昌華的也是一致的，暫時擱置下來，無疑是最佳的選擇。等待，等案子查完，最好把蔡昌華也整下去之後，或許自己還有機會。
但是當張耀國慢慢把手舉起來之後，大概除了陳寧之外，所有人都震驚了。張晉國的驚訝無以復加，連嘴巴都張開了，甚至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光。不解的目光從張耀國身上，又轉移到一向和張耀國交好的朱國榮的身上。但是朱國榮一臉震驚，不可思議地看著張耀國的表情，讓張晉國失望了，臉色一陣慘白之後，低下了頭。
七票，超過半數，從理論上來講，市委書記蔡昌華有最後的否決權。只要蔡昌華堅決不同意的話，這項任命依然是不能通過的。但是這個時候，蔡昌華絕對不能做。如今在省裡，盧志平和郭明都盯著蔡昌華，這個時候蔡昌華如果否定常委會的集體決議，這不是送把柄他們嗎？恐怕連自己市委書記這個位子都要坐不穩了。孰輕孰重，在這一點上，蔡昌華還是能分得清的。張耀國這一票無疑是決定性的一票，他的一票正式讓田系和陳寧的聯合體在常委會上佔據了多數。他到底投靠了田系還是陳寧呢？雖然蔡昌華這段時間被張晉國逼得十分被動，但是這個時候，蔡昌華根本沒有半點原來是張系陣營中的張耀國突然反水，所帶來的幸災樂禍。腦子裡而是一個大大的問號。
田系的四大常委，也是神情各異。賀峰的一臉的震驚，眼神有意無意的瞟了瞟坐在自己身邊的陳寧，身邊的這個年輕人讓賀峰第一次感到有種深不可測的感覺。姚向軍的臉上有震驚，也有驚喜，他想的更多的是他的提議總算能夠通過了。而市委秘書長潘東興，雖然也很意外，但是看向陳寧的眼神卻是帶著欣喜和讚賞。田中秋一向儒雅平靜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訝然之色，看了陳寧和張耀國幾眼，眼中意味複雜難明。
蔡昌華腦海中的問號，很快就從田系那些震驚的目光中得到了答案。深情複雜的看了陳寧一眼，這個年輕的，曾經自己也很欣賞的常務副市長，給他帶來的意外真是太多了。不過，蔡昌華似乎也鬆了一口氣，在陳寧和田系之間選擇的話，蔡昌華更願意看到張耀國投靠的是陳寧。在這個時候，蔡昌華首先要穩固自己的地位，然後再想辦法理清臨州目前的局面。在大勢以定的情況下，和陳寧的關係搞僵，顯然是不明智的。況且陳寧也有跟自己合作過的先例。迅速做出決定之後，蔡昌華也舉起了自己的手。蔡昌華的手一舉起來，蔡系的其他三名常委，包括剛才提出反對意見的陳志遠也神情尷尬的舉起了手。
和上次表決公安局常務副局長的局面一樣，十一票贊成，張晉國和朱國榮兩票持保留意見，通過了錢培元接任寧遠市委書記的決議。而接下去關於費明的任職也沒有任何懸念，同樣的結果通過了費明擔任寧遠市委副書記，同時向寧遠人大推薦費明擔任寧遠市人民政府副市長、代市長。
會議結束後，張耀國在門口接觸到張晉國冷冷的眼神和朱國榮一臉不解的詫異。張耀國的心裡也是苦笑不已，他明白從今天起，他的額頭上就清清楚楚的打上陳寧的烙印。只要陳寧留在之江一天，他就始終是陳寧的人。
「但願陳寧能多留在之江幾年。」張耀國的心裡不由地感歎道。
陳寧今天也沒有過多的跟其他的常委閒話，甚至也沒有等一起上來的正低聲跟姚向軍說著什麼的市長田中秋，急匆匆地回到了樓下自己的辦公室。張耀國的倒戈，對於陳寧來說，是在意料之中，當初張耀國向自己說明去紀委匯報工作的那一刻，陳寧便知道張耀國的選擇方向了。把柄在自己的手裡攥住，除非張耀國不想當官了，不然一定會站到自己這一邊的。以前，像這樣的手段陳寧或許不屑用，但是經歷了這麼多年，尤其是經歷了莫建林的反叛和何海松的教訓之後，讓陳寧明白這是最直接最有效的辦法，而且還不用擔心張耀國會再次反水。
「陳市長。」陳寧剛剛坐到門口，費明就已經打開了門，順手接過了陳寧手中的筆記本和茶杯。
今天的常委會就在樓上市委的小會議室舉行，不像上次在臨州大酒店開的時候，不等陳寧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費明就已經得到了消息。今天的常委會就是討論寧遠市的幹部人選問題。費明已經明確從陳寧那裡得到自己將要外放的信息，而外放最大的可能就是去寧遠擔任常務副市長一職。不過，從上次陳寧不太肯定的口吻中，費明也聽出了不確定性。畢竟這個關係到自己以後的前途，從陳寧上樓參加常委會之後，費明的心就一直沒有定下來。當聽到熟悉的腳步聲傳來的時候，費明第一時間就打開了門，迎候陳寧。
當看到陳寧一臉凝重的神情，費明的心不由地咯登一下，難道常委會開得不順利嗎？費明也不敢多問，跟在陳寧身後，走進了辦公室。老規矩先給陳寧換了茶葉，重新泡了一杯茶之後，輕輕的放在陳寧的桌上。看著陳寧靠在椅背上，微閉著眼睛，費明的嘴唇動了動，但是終究沒有問出來，看這情形估計自己的任命沒有通過。一股失落感湧上了費明的心頭，正準備轉身出門的時候，這是卻傳來了陳寧的聲音。
「費明，你的任命今天常委會上已經通過了，把你放在寧遠去擔任副市長。」
聽到這裡，費明連忙轉過身子。好像不對，副市長，怎麼不是常務副市長？怪不得陳市長的心情補償，同樣是副市長差常務兩個字，無疑是要差上一級，有些人就是當了兩屆的副市長也弄不到一個常務副市長。只有當上常務副市長將來才能有機會更進一步。費明勉強笑了笑，正欲開口感謝陳寧，並要違心表示自己很滿足的時候，卻見陳寧突然睜開眼睛，朝著自己笑了笑，說道：「副市長，代市長。」
「代市長？那錢市長呢？」費明的腦子裡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下意識地問道。
「錢培元已經被任命為市委書記，你接替他的職務，出任市委副書記、代市長。」陳寧笑瞇瞇地說道。
這下，費明總算是反應過來了。代市長，意味著人大開過以後，就是實任的市長了，政府一把手，正處級。這是費明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本來以為下去擔任一個常務副市長，就已經相當不錯了，沒想到陳寧居然給自己爭取到了市長的這個位置。要知道，費明這個副處級也不過是兩年的時間，一下子跳到正處級的市長，這完全是破格提拔。而且又是一個縣級市的政府一把手。這比費明原先想像的先當一屆常務副市長，然後再有機會更進一步，最起碼縮短了三年的時間。自己現在不過才三十八歲，就要即將成為正處級了，當然這跟陳寧不好比，他是個例外。但是這足以令費明感到狂喜，當了一屆的市長，順利的話再當一屆市委書記，到那時費明不過才四十五六，完全還有機會再進步，副廳，正廳，費明不敢再想像下去，只要陳寧在位置上，費明何愁不進步呢？這可是五年多前，還在新河縣委辦坐冷板凳，當個副科級的綜合秘書的費明根本不敢想像的。帶給費明的這一切都源於自己跟上了一個賞識自己的領導。
「陳市長。」費明此時的眼睛頓時模糊了，鼻子一陣陣的酸楚，眼睛一眨，兩顆斗大的淚珠頓時從眼眶裡掉落下來。
「瞧你這點出息，一個代市長就把你激動成這樣，那以後把你提拔到廳級幹部，你還不得像范進中舉一樣。」陳寧抽出一張紙巾遞給費明，笑著說道。
「陳市長，我真是沒有想到您竟然這麼信任我。我，我」費明連忙不好意思地接過餐巾紙，胡亂的在自己的臉上擦了擦，不過激動的心情，讓費明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
「好了，等下班後，我請客，叫上老王，我們還到我家樓下的那家小飯館，給我們未來的費市長慶祝慶祝。等你以後正式上任後，再叫高晉、六春他們一起在正式搞一下，現在還是低調行事。」陳寧站起身來，拍了拍費明的肩膀說道。
費明雖然是自己的秘書，但是陳寧知道高晉他們打心眼裡沒有把費明當作下屬來看待，這麼多年相處下來，大家在同一個陣營裡面，是朋友，是兄弟。
「陳市長，今天還是我來吧，怎麼說也是我進步。」費明強壓住自己激動的心情，咧開嘴，笑著對陳寧說道。跟了陳寧這麼久，費明也瞭解陳寧的脾氣，過多的感謝，過多的感情宣洩，反而會讓陳寧感到自己婆婆媽媽，缺乏一個幹部應有的沉穩和冷靜。
「好，去忙吧。」陳寧笑著向費明做了一個出去的動作。
從裡間出來之後，費明有些迫不及待地直接撥通了自己老婆馬慧的電話。這個時候，費明急需一個人來分享自己的快樂。
馬慧如今也是明山實驗小學的副校長，算起來也算是事業編製的副科級幹部，有自己單獨的辦公室。接起電話一聽是自己老公的電話，馬慧一邊在備課，一邊一副習以為常地說道：「今天是不是又陪陳市長一起應酬，不回來吃飯呀。記著少喝點酒，別沒次回來總是醉醺醺的，還有」
聽到馬慧絮絮叨叨的囑咐，費明第一次感到格外的溫馨。說實話，這些年來，家裡裡裡外外都是馬慧一個人在操持，伺候老的，照顧小的，還要自己上班。費明感到虧欠馬慧的實在太多。
「慧，你等一下，先聽我說。」費明打斷了馬慧的嘮叨，聲音盡量顯得溫柔地說道。
馬慧也明顯感覺到了費明今天語氣的不同，平時費明在上班時間給自己打電話，從來不會用這種口氣。這種口氣好像只有兩人在過夫妻生活，或者是費明有想法，向自己求歡時才用的口氣。想到這裡馬慧的臉不由地紅了紅，停下了手頭的工作，故意沒好聲氣地說道：「神經兮兮的，我聽著呢，有什麼事你就說吧。」
「慧，過兩天我就要調動工作了，我」
未等費明把話說完，馬慧那邊就已經急著叫了起來：「什麼？陳市長不要你了，你到底犯了什麼錯誤了？為什麼陳市長不要你呀？」
「慧，你別著急，你聽我說，不是陳市長不要我，是陳市長把我外放了，過兩天我就要調到寧遠市任市長了。」費明連忙說道。
電話那頭一時頓時沒有聲音。「慧，你在嗎？」費明連忙急著說道。
「費明你再說一遍。」半晌，才傳來馬慧略顯沙啞的聲音。
「慧，我告訴你，陳市長把我外放到寧遠市任市委副書記、代市長，等過兩個月開過人大，就能轉正了。今天常委會上剛剛通過的，前兩天陳市長就給我打過招呼，因為事情還沒有最後定，我也沒有告訴你。」費明眉飛色舞，興奮的在電話裡對馬慧說道。
費明把話剛說完，就聽見電話裡傳來了馬慧抽泣的聲音。
「慧，你怎麼了？你別哭呀，這是高興的事呀。」費明的心裡也是一陣的感觸，低聲對馬慧安慰道。
「我知道，我這是高興的。費明，咱們總算是熬出頭了。」馬慧一邊抽泣著，一邊對費明說道。
「嗯。」費明也是重重地點了一下頭，向馬慧嗯了一聲。
「費明，陳市長對咱們這麼好，咱們是不是該向陳市長意思一下呀？」馬慧突然想起點什麼來，連忙對費明說道。
「你別傻，陳市長最反感的就是這一套了。我跟了陳市長這麼多年，陳市長這是信任我，才把我放到這樣重要的工作崗位的。咱們只要把陳市長這個情記著就行。」費明笑著說道。
「那你以後可得要好好工作，千萬不要給陳市長丟臉，家裡的一切都有我，你就管你自己安心工作吧。」
「嗯，我心裡有數。這次我能當上這個市長，不知道有多少人盯著呢，我一定會好好幹，不給陳市長丟臉的。只是又要苦了你了，慧，自從你嫁給我之後，就沒過過像樣的好日子，委屈你。」費明點了點頭，動情地說道。
「這點苦算什麼，比起我們在新河，你還沒有當上陳市長秘書的時候，現在的條件要好很多了。只要你能有出息，吃再多的苦我也願意。」馬慧在電話中柔聲說道。
夫妻倆甜言蜜語了一陣，畢竟是上班時間，費明說道：「對了，慧，剛才陳市長說了下班後，我和陳市長還有司機老王私下裡一起慶祝一下。晚上就不回來吃飯了。」
「嗯，記得少喝點酒，晚上我等你回來。」
馬慧的聲音在溫柔中充滿著誘惑。讓費明的心跳有些加速，嚥了一口口水，點了點頭說道：「好的，你等著我。」
下班的時候，常委會上的消息明顯已經在大院裡傳開了。這位年輕的常務副市長自從上任以來，第一把火就是從張繫手裡搶到了濱江新區分管經濟的區委副書記的位置，第二把火則是拿下了市公安局的常務副局長丁文明。這兩把火都是臨州的大事件，足以讓大院裡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幹部們津津樂道了，都在期待這位強勢的常務副市長如何燒起第三把火的時候，今天的常委會結束後，便傳來了政法委書記、市公安局局長張耀國臨陣倒戈，投向陳市長一邊，同時陳市長的秘書費明即將要出任寧遠市市委副書記、代市長的消息。顯然，這位年輕的常務副市長上任不到三個月的時間，已然成為臨州的另一大勢力，而且已經超過了原來的張系。
當陳寧走到樓道裡的時候，那些大小幹部們無一停住了腳步，躬身叫了一聲：「陳市長。」並且恭敬的向陳寧行著注目禮，同時也用羨慕的目光投向拎著包，跟在陳寧時候的費明。特別是那些辦公廳的幹部們，一個個顯得格外的恭敬，都想讓陳市長能記住自己。費明調走已成定局，哪個不想成為能在陳市長後面拎包的那個人呀。從田啟明到費明，都是陳市長以前的舊部，足見陳市長是個厚待下屬的領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