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駕馭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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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寧沒有馬上回答方雷的問題，而是指著茶几上的那份工作報告，說道：「老方，如果市裡對我們這份工作報告不批復或者是暫緩批復，那我們瀛洲的這些教育和醫療條件的改善還搞不搞？」
方雷一陣語塞，如果沒有市裡的支持，這些工作無疑是搞不起來的，不然方雷早就開始搞了。他明白陳寧的意思，就是因為瀛洲財政的緊張，陳寧才想把剩餘的用地指標轉讓給其他區，所得到的資金用於瀛洲教育和醫療條件的改善。
「沒有錢，這些工作是一項也開展不起來的，這點恐怕你老方比我要體會深吧？」
方雷默然的點了點頭。自從來到瀛洲之後，方雷是一心想為瀛洲的老百姓辦些實事，但是瀛洲的條件實在是太差，涉及到民生工程，哪裡不需要錢呀，方雷也是有心無力，只能不斷地向市裡爭取援助。
「我算過一筆帳，我們現在剩餘的用地指標如果轉讓給其他區的話，可以獲得兩個億的資金」
「兩個億？有這麼多嗎？」陳寧的話還沒說完，方雷就驚叫著打斷了陳寧的話。兩個億呀，相當於瀛洲全年財政收入的四分之一還要多，有這兩個億的資金，陳寧報告上的那些工作基本上都可以開展了。
錢不是萬能的，但是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想做點事就必須要有資金。陳寧看著一臉驚詫的方雷，微微一笑，說道：「現在別的區願意出兩百元每平方米的價格收購用地指標，我們瀛洲今年一共還剩餘一千五百畝用地指標，也就是一百萬平方米的用地指標，你說能賣多少錢？」說到這裡，陳寧故意頓了頓，然後長歎一口氣，道：「如果這個時候再不轉讓出去的話，那再過一個月，這些用地指標可就過期作廢了。老方，你表個態，我們的這些用地指標到底賣不賣？」
「賣，當然賣，兩個億呀。」陳寧的話音剛落，方雷頓時脫口而出道。
方雷終於表態同意轉讓用地指標了，陳寧不由地會心一笑。正欲開口說的時候，方雷突然皺著眉頭對陳寧說道：「陳書記，我們瀛洲今年可是多了一千五百畝的用地指標，這麼多的量，能全部出手嗎？」
陳寧不禁啞然失笑，方雷從一開始堅決不同意轉讓剩餘的用地指標，到現在居然擔心自己手中的量太多，無法全部出手。
既然話說到這個份上，陳寧也對方雷不在隱瞞了，笑著說道：「老方，這點你放心，現在我們東方市其他幾個區的房地產市場都非常的火熱，絕對能全部出手。我和馬縣長已經聯繫了兩區，徐家匯區一下子就能吃下六十萬平方米，普陀區要三十萬平方米，還剩十萬平方米，如果我們把消息放出去的話，那還不你搶我奪呀。」
「什麼？你和馬東都已經聯繫過了？」方雷先是一愣，然後指著陳寧，突然說道：「陳書記，原來您今天找我就是為了說服我同意轉讓剩餘的用地指標？」
看到方雷的表情突然變化，陳寧有些歉然地衝著方雷點了點頭。
「哈哈，陳書記，您可真是太會做思想工作了。」方雷哈哈大笑著說道。
本來，方雷的表情突然變化，陳寧還有些不安，擔心方雷會不會因為自己和馬東背著他聯繫轉讓用地指標而生氣。但是隨著方雷的開懷大笑，陳寧也道：「這還不是你老方一向堅持原則，我們擔心你不同意嘛。」
方雷抓了抓自己的腦袋，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看來我是有些過於迂腐了，年中的時候，馬東也曾跟我提過普陀區想購買我們剩餘的用地指標，當時我沒有同意。唉，陳書記，還是您的思路廣呀，不拘泥於常規。有了這兩億元，我們可以辦多少事啊。」說著，方雷伸出兩個手指頭，在陳寧面前比劃著，感慨地說道：「兩億元，差點在我的手裡給作廢了。而且還墨守成規，聽不進其他同志的勸告。唉，陳書記，今天是幸虧你的提醒。不然，我可真的成為瀛洲的罪人了。」
「哎，老方，這怎麼能怪你呢，其實你身上那種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堅持原則，為官清廉的工作作風還是很值得我們學習的嘛。」看到方雷說得很沉重，陳寧連忙擺手勸解道。
「好。」方雷雙手一拍，抬頭對陳寧說道：「陳書記，我們兩個也不要在這裡相互吹捧了，接下來該怎麼辦，我聽你的。」
看到方雷說話行事絲毫沒有半點的拖泥帶水，陳寧挺感動的，能有這樣一個堅持原則，而且樂於接受別人不同意見的工作搭檔，陳寧也暗自慶幸。激動地說道：「好，那我們兩個從今天開始就同心協力，在任期內把瀛洲建設得更好。」
方雷也被陳寧激動的話語所感染，向陳寧伸出了手，一臉誠懇地說道：「同心協力。」
「同心協力。」
兩隻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感慨之後，陳寧拿起那份報告，說道：「老方，我們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要在班子中達成共識，通過這份工作報告。另外，用地指標的轉讓問題，我和馬東會抓緊辦理的。爭取在這個星期內，資金到位。只要這份報告一通過，資金到位，那你們縣政府一方面抓緊向市裡有關部門申請，另一方面就著手開展實施這些工作。」
方雷一聽，陳寧的意思分明是要把工作交給自己去實施。要知道，縣委書記是一把手，主要抓的就是人事權和財權，陳寧這樣一來，就是把財權拱手相交給自己了。連忙說道：「陳書記，工作還是由您來主持，我全力配合。」
「哎，老方，你是縣長，具體怎麼實施是縣政府的工作。我呢，幫你理順工作關係，爭取市裡的支持，盡快地扭轉我們瀛洲教育和醫療落後的局面。」陳寧連忙擺手說道。
把財權交給方雷這樣的縣長，陳寧是完全放心的。但是方雷這樣的性格顯然不太適合跟市裡有關部門打交道，弄不好就會弄巧成拙。陳寧的設想就是自己去協調各方面的關係，並且做好方雷的有力後盾，讓方雷去大膽開展工作，盡可能地給方雷創造有利的工作環境，這樣才能更好地把工作做好。
方雷在官場上也混了大半輩子了，雖然他自身一向注意潔身自好，但是也見慣了各種爭權奪利的現象。像陳寧這樣信任自己，大膽放手讓自己去幹，這樣的一把手，方雷還是第一次碰到。
「陳書記，您放心，我一定不辜負您的期望，把工作做好。」方雷站了起來，一臉凝重地向陳寧表態道。
「老方，別搞的這麼沉重好不好。」陳寧也笑呵呵地站起來，說道：「政府方面有你方縣長坐鎮，我想工作一定會開展得很好的。在工作中如果有什麼困難的話，儘管提出來，我全力支持。」
方雷一聽，陳寧這話說得更明白了，不但把財權交給自己，而且全力支持自己的工作。也就是說以後在工作中遇到有人不聽話，陳寧完全站在自己這邊。這樣一來，方雷手中有錢有權，誰還敢不聽話呀。
方雷哆嗦著嘴唇，正欲再向陳寧保證的時候，只見陳寧擺了擺手，頗為大氣地說道：「我看下午我們開個書記辦公會，把我們剛才商量的工作在書記辦公會上向其他的同志通個氣，如果大家意見統一的話，明天開常委會，討論我們這份工作報告。」
本來，方雷在瀛洲常委會上一向是少數派，但此時也被陳寧的氣勢感染了，鄭重地點了點頭。
臨告辭的時候，陳寧笑著對方雷說道：「老方，馬縣長那裡，麻煩你告訴他一聲，普陀區想購買用地指標的事情，讓他抓緊，價格可是兩百元每平方米，別忘了。」
聽到這話，方雷頗為感慨，陳寧想的真是太周到了。當初自己不同意馬東提出的向普陀區轉讓用地指標，當時馬東雖然沒有說什麼，但作為從普陀區出來的幹部，馬東的心裡肯定是有想法的。陳寧讓自己轉告馬東的意思，就是想讓自己解開馬東心中的這個疙瘩。
「謝謝您，陳書記。」方雷感激地看了陳寧一眼，說道。
陳寧微笑著衝著方雷點了點頭，馬東是主動向自己靠攏的，而方雷經過今天的談話，方雷今後也肯定會堅定不移地按照自己的思路去工作，陳寧可不想在他們兩個人中鬧什麼不愉快。
方雷從市區回來，是第一時間就趕到陳寧的辦公室的，自己的辦公室還沒來得及去了。當方雷夾著自己的公文包走到縣政府大樓的三樓時，正準備左拐回自己辦公室，剛剛走出兩步，想想不妥，轉身走向了樓梯右側。
馬東的辦公室在三樓右側的倒數第二間。上午，馬東剛剛接到普陀區分管建設的副區長的電話。昨天，馬東向他詢問需要多少用地指標的時候，他就已經品出味道來了，所以一大早就向馬東打聽瀛洲是不是有意思轉讓用地指標的事情。由於陳寧昨天告訴他還要跟方雷商量一下，現在還沒有什麼結果，馬東只是向老領導敷衍了一句，說是一有消息就通知他。
雖然陳寧昨天表現出胸有成竹的樣子，但是馬東一想到上次方雷拒絕轉讓用地指標的堅決表情，馬東的心裡也挺擔心的。正當馬東在胡思亂想的時候，辦公室的門外有人敲門。
「進來。」馬東應了一聲。作為副縣長，平時找馬東的人也挺多的，不是秘書來傳達文件就是下面分管的委辦局的領導過來請示匯報工作。
「馬縣長，在忙著呢？」一個非常熟悉的聲音在馬東的耳邊響起。
抬頭一看，竟然是縣長方雷正笑瞇瞇地站在自己的辦公室門口。
「哎呀，方縣長，您怎麼過來了，您有什麼事招呼一聲就可以了，怎麼勞您大駕到我這兒來了呢。」馬東頓時屁股下面象裝了彈簧一樣，從位子上跳了起來，嘴來忙不迭地說道。
「方縣長，您請坐，請坐。」馬東一邊請方雷坐，一邊就要忙碌著給方雷泡茶。
方雷笑呵呵地坐了下來，擺手說道：「馬縣長，別忙活了，我說完就走。」
方雷發話了，馬東也沒有勉強，在方雷的旁邊坐了下來，側著身子，恭敬地問道：「方縣長，您有什麼指示？」
到瀛洲也快要一年了，作為副職馬東倒是經常去方雷的辦公室請示匯報工作，但是在馬東的記憶中，從來沒見過方雷主動到一個副縣長的辦公室去。今天方雷出現在自己的辦公室，馬東感到意外的同時，十分的受寵若驚。
「是這麼一回事，你原來所在的普陀區不是想要向我們購買用地指標嗎？這個事情，你抓緊辦理一下。」
這樣一句話從方雷的嘴裡蹦出來，馬東的第一個反應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怔怔地看著方雷。
方雷微微一笑，繼續說道：「價格方面，你記住了，可不是上次他們提出的每平方米一百五十元，而是二百元。你告訴他們這個價格他們要就要，不要還有別人在等著呢。」
上次馬東向方雷請示的時候，還把普陀區報的價格也向方雷做了匯報，沒想到方雷還記著呢。
馬東下意識的點了點頭，上午普陀區分管建設的副區長那急切的態度，每平方米不要說漲到二百元，就是漲到二百五，估計他也會接受的。此時，馬東肚子裡一直憋著一句話，想問問方雷，您真的同意轉讓用地指標嗎？好在馬東現在的腦子還算清楚，這樣不妥的話，馬東總算沒有問出口。
方雷好像看出了馬東的心思，向馬東交待完之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道：「馬縣長，上次你跟我提起普陀區要向我們購買用地指標的事情，我沒有同意。當時，是我的腦筋還沒轉過彎來，你可不要介意呀。」
方雷親自來到馬東的辦公室，這本身就已經表明了方雷的姿態。如今方雷又向馬東有道歉的意思，馬東哪敢接受呀，連忙擺著雙手，說道：「方縣長，您可千萬不要這麼說。我根本就沒有介意，您同意轉讓給普陀區用地指標，我謝您來來不及呢。」
「哎，馬東，怎麼能說謝我呢，把我們一部分剩餘的用地指標轉讓給普陀區，這也是為了增加我們瀛洲的收入嘛，不然到期作廢那多可惜呀。我這個人哪，有時候思想僵化，你年輕，有學歷，思想又開放，以後可得多提醒我呀。」方雷笑著對馬東說道。既然今天自己放低姿態，和馬東消除原來的隔閡，再說，陳寧能和馬東聯繫轉讓用地指標的事情，本身就說明陳寧對馬東還是挺看重的，方雷索性也就把話給說到底了。
「好了，今天找你就是為這事，你可抓緊了，這個星期必須資金到位。」說著，方雷便從位置上站起來，往門外走去。
馬東連忙跟著把方雷送出門，嘴裡還不停地說道：「方縣長，您放心，這件事情我一定辦好。」
送走方雷之後，馬東似乎不相信剛才發生的這一切，方雷不但同意轉讓用地指標，而且親自上門向自己表達歉意，還明顯帶有向自己示好的意思。
此時，馬東的眼前浮現出陳寧那張帶著自信微笑的臉龐，心中由衷地對陳寧這個比自己還要小幾歲的縣委書記的欽佩。也不知道陳寧是如何說服一向固執、堅持原則的方雷的。看來，人家這麼年輕就是正廳級的幹部，坐上縣委書記的位置決不是偶然的。還是自己的老領導胡副市長說得對，應該好好配合陳書記的工作。
正當馬東在感慨的時候，陳寧也第一時間向沈良通報了轉讓用地指標的事宜。得知陳寧居然說服了方雷，沈良頗為感慨地說道：「陳寧，還是你有辦法呀，方雷這個老頑固居然能聽從你的意思，不簡單，不簡單呀。」
陳寧微微一笑，沈良以前估計也沒少在方雷的手裡吃癟，說道：「沈書記，還有一件事，我是這麼考慮的，我們瀛洲剩餘的用地指標除了你們徐家匯區要六十萬平方米以外，我手頭還剩下十萬平方米，要的人家挺多的。我考慮到我是華亭區出來的，總不能一點都不留給我們華亭吧，麻煩沈書記給帶句話，問問他們需要嗎？」
用地指標如今可是緊俏貨呀，沈良一聽頓時大喜，連忙說道：「哎呀，陳寧，你這話算是說到我的心坎裡去了。華亭的老潘，前段時間還在跟我發牢騷，說是用地指標不夠用呀，你這可是雪中送炭啊。」說著，沈良頗有些遺憾地說道：「其實昨天我就想跟你說這事，可是我們徐家匯區已經拿走一大半了，我也沒好意思開口。要是早知道你有這個意思，我就應該厚著臉皮跟你提這件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