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水務局調研
「費明,今天到水務局跑一趟,你準備一下。」第二天上班,陳寧跨入辦公室就向在整理辦公桌的費明說道。
「好的,陳書記,我這就去準備。」費明心中有些納悶,這個星期沒有要去水務局的工作安排,既然陳寧臨時吩咐了,費明也不會主動去問,下去準備了。
所謂的準備工作,不過是通知一下水務局的領導,另外自己準備一些水務局近期工作的資料。陳寧不喜歡搞突然襲擊或者微服私訪之類了,如果沒有特別急的事,陳寧到下面的鄉鎮或者委辦局,總是會讓費明提前通知一下。下面基層的同志都是做具體工作的,也不容易。
「施局長,等會兒陳書記會到你們水務局調研。」費明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便撥通了水務局局長施金龍的電話。
聽到陳寧馬上要來水務局調研的消息,施金龍也吃了一驚,平時領導到下面調研總是會提前一天打招呼的,今天陳書記顯然是臨時起意的。
「費主任,陳書記到我們水務局主要是調研哪方面的工作?」施金龍在電話中客氣的問道。
「施局長,陳書記沒有說具體調研哪方面的工作。」費明在電話中也客氣的回答道。
費明因為長期在縣委辦坐冷板凳,所以他和新河的絕大部分科級幹部都沒有太大的交集,這也是陳寧當初挑選費明做自己秘書的初衷之一。費明從一個曾經犯過錯誤,長期坐冷板凳的副科級幹部,到如今成為縣委書記的秘書、縣委辦副主任,想跟他刻意交好的幹部有很多,但是費明總是保持一定的距離,這也是陳寧對費明十分滿意的一個方面。
一般來說,費明對下面幹部的詢問,都是該說的說,不該說的絕不會多說一個字。即使是這樣,但每次通知的時候,下面的幹部總是要對自己詢問一下。今天的施金龍也是如此,不要說費明確實不知道今天陳寧到水務局調研哪方面的工作,即使知道,沒有陳寧的吩咐,他也不會透露的。放下電話後,費明苦笑著搖了搖頭,繼續收集一些水務局的資料,以備不時之需。
「陳書記,您好。」當陳寧到達水務局時,施金龍已經帶著手下的幾名班子成員在大門口迎接了,陳寧下車後,施金龍上前恭恭敬敬的向陳寧問好。
對於這個水務局長施金龍,陳寧還是有些瞭解的,他最早是錢新林提拔起來的。陳寧到新河擔任縣委書記後,也曾到水務局調研過兩次,施金龍給陳寧的印象還是一個比較有能力的幹部。
陳寧笑容滿面的跟施金龍握了握手,至於其他的班子成員,陳寧不過是朝他們微微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由於提前接到了費明的通知,施金龍叫辦公室突擊準備了些水果已經擺放在了會議室的長桌上。在水務局會議室落座後,陳寧開門見山說明了自己的此次調研的目的。
「施局長,我今天來就是想瞭解一下新開河景觀整治工程的進程。」
「陳書記,新開河景觀整治工程已經完成了前期的立項和設計,現在是招投標階段,共有十二家企業報名投標,現在已經有幾家把標書交來了,下週一正式開標,確定中標企業。」施金龍對目前水務局最重要的工作的情況還是很熟悉額。
「哦,下週一就要開標了,投標的都是本縣的企業嗎?」陳寧看似隨意的問道。
「報名投標的企業有八家是本縣企業,三家是明陽市的,還有一家是省城臨州的。」施金龍馬上回答道。
陳寧點了點頭,這個施金龍對工作確實很認真,連報名投標的企業都知道的很清楚。但是,陳寧此行的目的就是要驗證黃德強昨天晚上跟自己說的,中標企業是否內定的情況。
「施局長,此次投標可一定要遵循公平,公正的原則,在同等條件下,還是優先考慮本縣的企業,畢竟他們的稅收是交在我們自己縣裡的嘛。」陳寧聽了施金龍的回答後,沉吟了一下說道。
施金龍聽了陳寧的話,頓時一愣,主管縣長胡振軍曾經給自己暗示過,示意讓明陽的一家建築公司中標,還透露過這家建築公司是縣長袁華介紹來的,據說是很有實力的。現在陳書記的話,強調公平、公正,還要求自己在招標中照顧一下本縣的企業,這明顯和胡振軍對自己的暗示相悖。難道說,陳書記已經知道中標企業內定的事,而且對這個內定的中標企業相當不滿意。但是縣委書記的指示,施金龍哪敢不聽呀,連忙說道:「我們在這次招標中,一定按照陳書記的指示,遵循公平、公開的原則。」
陳寧見施金龍先是一愣,就知道了黃德強反映的情況是屬實的,這次新開河景觀整治工程確實已經內定了中標企業。但是剛剛自己發表的意見,施金龍是不敢不聽的。
陳寧表達了自己的意思後,又瞭解了其他的一些有關新開河景觀整治工程的情況,像一些非法建築的拆除,已經河邊垃圾清運等工程前期的準備工作。這點水務局倒是做得不錯,已經基本完成了工程前期的準備工作,就等著下週一開標,確定施工單位,開始施工。
調研結束後,陳寧拒絕了施金龍的午飯宴請,直接帶著費明回到了縣委。陳寧走後,施金龍連忙一個電話打給了主管副縣長胡振軍,既然陳書記有了明確的指示,施金龍就必須要和胡振軍通個氣,那家袁縣長介紹來的建築企業,如果確實實力很強,投標條件明顯優於其他企業的話,那中標也是情有可原。但是如果這家企業的條件和縣裡的其他企業條件差不多,甚至還不如其他企業,那就對不起了,一切還是應該按照陳書記的指示,遵循公平、公正的原則,適時考慮本縣的企業。
施金龍在電話裡向胡振軍匯報了陳寧來水務局調研,並做出指示的情況。胡振軍此時正在視察鄉鄉通公路的建設進展情況,接到施金龍的電話以後,頓時大吃一驚。
按照常規,陳寧如果想瞭解新開河景觀整治工程的情況,可以直接向他這個具體分管的副縣長瞭解。如果有什麼指示的話,也可以通過他來傳達。沒想到陳寧會特地去水務局調研新開河景觀整治工程的情況,而且還做出了明顯和自己暗示施金龍相悖的指示。
胡振軍第一個就想到,陳寧一定是知道了自己暗示施金龍讓縣長袁華介紹的明陽的一家建築企業中標的事。
其實,胡振軍也並不瞭解袁華介紹的明陽的那家建築企業的具體情況,只是聽袁華說那家建築企業在明陽還是頗具實力的。胡振軍考慮到縣長袁華也不可能介紹一家完全沒有實力的建築公司來承建新開河景觀整治工程。之所以沒有向陳寧匯報,也不能不說胡振軍完全沒有私心。畢竟是縣長袁華親自交待自己的,他雖然是陳寧一手提拔起來的,但還是不想得罪縣長袁華,想想這個新開河景觀整治工程是自己一手負責的,讓袁華介紹的企業承建也未嘗不可,給誰做都是做,只要能保質保量完成就行了。他害怕跟陳寧匯報以後,萬一橫生枝節,自己不就徹底得罪縣長袁華了嘛,自己畢竟是袁華手下的副縣長。
今天,陳寧繞過自己直接去水務局瞭解情況,並做出了招標要遵循公正、公平的原則,同等條件適當照顧本縣企業的指示。這很明顯陳寧已經對自己的舉動相當不滿意。
想到這裡,胡振軍也顧不得再視察鄉鄉通公路建設的進展情況了,連忙坐上車往縣委趕。
來到縣委,胡振軍也不敢直接進陳寧的辦公室,好在費明看到胡振軍上來,便及時的從辦公室裡出來。
「費主任,陳書記現在有時間嗎?」胡振軍笑著朝費明問道。
費明通過今天上午對陳寧沒有跟胡振軍打招呼,直接去水務局瞭解情況,針對新開河景觀整治工程的招標,做了要遵循公平、公正的原則的指示,隱隱感到陳寧大概是在新河景觀整治工程的招標上,對胡振軍不滿意。要知道,這個工程一直是有胡振軍在全權負責的,這次陳寧跳過胡振軍,直接向水務局下達指示,怪不得胡振軍急急忙忙的趕來,還不敢直接去陳書記的辦公室,要自己通報。
「胡縣長,您稍等一下,我去通報一聲。」費明雖然心中有猜疑,但是還是恭敬的向胡振軍說道。
陳寧聽費明進來通報說胡振軍來了,臉上露出了一絲意味深長的微笑,看來這個膽大的胡振軍也有怕的時候,陳寧今天是下定決心要對胡振軍好好敲打一番。
「讓他進來吧。」陳寧翻著文件,跟費明說了一聲。
「陳書記。」胡振軍有些忐忑的走進了陳寧的辦公室,彎腰恭聲叫道。
陳寧微微抬頭,目無表情的看了胡振軍一眼,吐出了一句:「先坐下吧。」然後,低頭繼續看著文件。
陳寧坐著沒動,胡振軍自然不敢在會客區的沙發上就坐。而是來到陳寧辦公桌前的椅子上端端正正的坐了下來。
胡振軍這麼一坐,就坐了將近半個小時。陳寧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著文件,好像自己面前的胡振軍根本不存在一樣。而此時的胡振軍,心中也是五味陳雜,他以前聽說過,當一個領導對下屬非常不滿意的時候,衝著你大聲批評,說明領導還把你當成自己人。但是領導一旦對你不理不睬了,那說明領導對你徹底失去希望了。
如今陳寧對自己不理不睬,胡振軍就更加不安了,心裡越發的肯定陳寧對自己擅自安排袁華推薦的企業作為新開河景觀整治工程的行為非常不滿。
陳寧在翻動文件時,用眼睛的餘光瞄了瞄坐在自己對面的胡振軍。胡振軍依然端端正正的坐著,不敢有任何放鬆的姿勢,頭上隱隱有些出汗,看著自己的眼神裡面有羞憤、有愧意、也有驚恐。
陳寧看胡振軍已經被自己晾得差不多了,合攏了手中的文件,慢慢抬起頭,看了看胡振軍,淡淡的說道:「有事?」
聽到陳寧總算是開口了,胡振軍連忙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畢恭畢敬的說道:「陳書記,關於新開河景觀整治工程,我想向您匯報一下。」
「剛才我已經到水務局去過了,也聽取了他們對新開河景觀整治工程的匯報,你還有什麼要補充的?」陳寧自顧自的點了一根煙,淡淡的說道。
「陳書記,有些情況,我想向您匯報一下。前段時間,袁縣長給我推薦了一家明陽的建築企業,據說是很有實力的,想承建我們新開河的景觀整治工程。因為是袁縣長介紹的,所以,我就跟施金龍打了個招呼,讓他重點關注一下這家企業。」胡振軍連忙說道。
「僅僅是關注這麼簡單嗎?」陳寧吐出了一個煙圈,繼續波瀾不驚的問道。
「我,我也曾暗示過施金龍,讓這家袁縣長推薦的明陽建築公司中標。」胡振軍的額頭上直冒冷汗,終於把自己暗示施金龍內定袁華介紹的那家建築公司作為中標企業的事情說了出來。
「胡縣長,你要照顧一下袁縣長推薦企業,也未嘗不可,再說,袁縣長推薦的企業也應該有點實力的建築企業。但是,你怎麼能暗示水務局的同志將袁縣長的推薦的企業作為內定的中標單位呢。那我們還要進行招標幹什麼,你還不如直接把工程承包給相應的單位就可以了。你讓那些前來投標的企業會怎麼想,認為我們的招標只不過是走一走形式,他們來投標,也不過是陪太子讀書。那我們政府還沒有沒誠信了,以後還會有企業來我們新河投標嗎?」陳寧的語氣越來越嚴厲,嚇得胡振軍不敢再坐著了,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低頭聆聽著陳寧的批評,連額頭上的汗也不敢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