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三節無蹤
顧家明,你這個懦夫……
咬牙切齒,無聲的話語徘徊在嘴邊,卻無論如何也喊不出來。小媽和其他人都跟在後面,家明若是真的來了紐約,也必然有他想要做的事情,然而在此時此刻,無論如何都想見他一次,哪怕只見一面不說任何東西也好,至少讓她確定,他真的過來了……
前方全是擁擠的人群,傳播著諸如上面有槍戰、黑手黨火拚之類的訊息,騷亂便繼續一步步地擴大開去,上上下下的人都沿著電子扶梯朝下方逃命,大聲的呼喊此起彼伏,後方似乎有警衛在試圖控制秩序,但效果微乎其微。小媽的聲音不斷在後方響著,她卻不敢停留,無論如何,家明既然想躲起來,就絕對不會在有熟悉人的地方讓她見到。
吵吵嚷嚷之間,雅涵扶著樓梯欄杆拚命向下,好幾次差點被人擠到在地,下了一層之後,又是一層,目光搜索著能夠看得到的人群,前前後後,攢動的人頭似乎只能分得清髮色和人種,好不容易,終於下到了一樓,巨大的室內噴水池在音樂聲中奏出變幻不定的水紋,眼前人影也是來往變幻,卻無論如何也找不到她想要看見的那道人影,回過頭去望向樓上,層層而下的電子扶梯上人群擁擠,眼見她回頭,小媽用力地揮舞著手中的購物袋,掃過一樓、二樓、三樓,然而除了一張張陌生的面孔,什麼都沒有發現……
顧家明,你就別讓我找到你……
對於家明是否在這裡,她心中其實也不很確定,只是在別國他鄉,從昨天開始看到那個類似簡素言的人影起,就下意識地有了這樣的念頭。家明很厲害,可厲害的人未必就是家明,這些她固然也明白。然而在隱藏起來的那人開槍的時候,感覺來得那樣強烈,那不斷閃動地人影,酷似簡素言的優雅女人……令得她不顧一切地跑了下來。
小媽他們已經在下最後一段樓梯了,她回過頭,在人群裡茫然地走出了幾步。不遠處,一個瘦高個也有些驚慌地擠出了人群,回頭望了望,微有些茫然地向前走著……
「喂,莊……」
「你那麼怎麼那麼亂,被發現了?」
「沒有,兩個黑手黨家族火拚,這間商場亂了。我現在跟在張雅涵的後面,她現在是一個人,跟那些保鏢以及那個炎黃覺醒的胖子分開了……」
「當心簡素言,艾爾,你是最好的跟蹤者。我不希望失去你……」
「附近沒有可疑的人,這一下的情況很混亂,很難把握住全盤情況,莊。我還有十五秒安全時間……」
「你是想……」
「沒錯。」
「有把握?」
「有。」
「ok,好運……」
簡潔的對話,他朝著前方自然地快走幾步,那群保鏢才下到扶梯地一半,張雅涵就在前面幾步的地方茫然地走著,左顧右盼,他將右手自然地伸進了衣服裡,六米、五米、四米、三米……接近了……
相隔僅僅兩米的距離。看起來一伸手一跨步便能觸到前方女子的後背,那一步跨了出去,正好到達一根圓柱的後方,那是扶梯上保鏢們看不到的死角,便要拔出槍來,陡然間,身體僵硬了一瞬。
後腦上被人按了一下,隨即。另一隻手進入了他的眼簾邊緣。輕柔地繞過他的頸項,然後拉了回去。看起來就像是拉上了一條拉鏈。一切只是在瞬間發生,按在他後腦上地手輕輕佻去了他耳垂上的微型對講器,頸間的寒意滲入五臟六腑,他的左手按住頸間,鮮血從薄刀片割出的切口中滲了出來,無論怎樣都抑制不住。
渾身地力氣彷彿在瞬間被抽離乾淨,與前方的女子僅僅相隔一米,就彷彿是站在了她的後面,然而說不出話來,做不出動作,女子依舊是茫然地扭了扭頭,朝著一個方向小跑開去,他踉蹌退後幾步,後背靠在了柱子上,輕輕地坐在了地下,鮮血從指縫中出來了……
某個身影走向了相反的方向,戴上耳機,打開通訊頻道地開關。
「喂?莊?」
「你是誰……艾爾怎麼樣了?」
「他啊,你注意聽……」沉默一陣,片刻後,嘈雜的人群中傳出了某位女性歇斯底里的尖叫:「喔,能夠讓一位有教養的女士發出這種聲音的,我想她一定看到了很多血,而且我們得排除恐怖片的因素,你覺得呢?」
「你是誰?想怎麼樣?」
「你們想要對付的人,我想跟你談談。」
「談什麼?」
「譬如說我們雙方宣戰的事情,或者和談地事情……」
這樣的對話中,那邊的人自然不會知道,家明已經隨手將微型對講器拆開了一邊,打開了手錶表蓋,拉出一根細銅線接在了上面,無數代表地址的代碼,在手錶屏幕上滾動起來。
這種形式的所謂談判,結果當然沒有任何的意義可言,過得片刻,家明將那微型機械扔到地上一腳踩碎,回頭望望那邊騷亂得更加厲害的人群,記下了手錶上的地址。
「就跟名偵探柯南一樣,不是嗎……」自言自語一句,他轉身加入了混亂地人流,走出大門外。
「啊——」地那一聲尖叫響起來的前一刻,小媽與幾名保鏢已經跑到了雅涵地身邊:「你跑什麼跑啊,倒底看見了誰,你說啊……」
「我、我恐怕……看錯了,我不知道……我不能說……」有些手足無措地搖著頭,隨即,那驚怖的尖叫聲驚動了周圍的所有人。回過頭去,只見一個人正倚著大廳中的柱子坐在地上,左手緊緊按住自己地頸部,鮮血從指縫間一直流到了衣服上,雙眼雖然還直勾勾地瞪著,卻顯然已經死了,或者說……已經沒有救治的可能了。
「雅涵,我們別……別過去……」一把拖住想要過去看個究竟的雅涵。小媽結結巴巴地說著話,遠遠近近,有的人連忙避開,有的人則好奇切熱心地圍了上來,跟在旁邊的饅頭首先衝了上去,蹲在他的身前。
「你怎麼了?倒底是怎麼了?」
大聲地問著話,然而對方顯然不可能再進行回答,輕輕挪動對方捂在頸上的一根手指。更多地鮮血頓時湧了出來,眼見這人右手還放在衣服裡,他伸手輕輕一拔,只見那人的右手拔了出來,手上竟還死死地攥著一把槍。饅頭被嚇得倒跳出了兩步:「哇喔……」
眼見對方有槍。這件事他似乎不想再管,拿出紙巾擦拭著手上沾到的鮮血,他走回兩名女子的身邊:「呃,好像是……喉嚨上被人割開了。他手上有槍,而且……在扶梯上的時候我似乎有印象,這個人似乎是故意靠近過張小姐,嗯,當時你就在柱子那邊,陳先生有印象嗎?」
「沒錯,我也有印象,這個人靠近過小姐。」凡是受過訓練的專業人士。自然都有著自己的記憶方法,對於一定時間段內的大小事物都能在腦內重現一遍,那陳先生回憶一番,也點了點頭。小媽心思有些慌亂地說道:「那……那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這個人本來想對小姐不利,有人在暗中給了他一下,救了小姐……這個人很厲害……」
「怎怎怎……怎麼會有人想殺雅涵地?」陡然聽到這樣的消息,小媽著急地叫了出來。
「不一定是要殺人,很有可能是綁架……」
陳先生正解釋著這些事情。後方的雅涵陡然掙脫了小媽的手。向著地上死去的那人跑近了幾步,望著那湧出地鮮血。卻一點害怕或噁心都沒有表現出來,下一刻,她轉動著身子,不斷打量著四周的人群。
「雅涵你……」
「小媽你們別過來!」眼見小媽要跟上來,雅涵朝著外面跑出兩步,揮著手大聲地喊著,這一次,小媽也沒有了半點讓步,聲色俱厲:「我不管是誰!你別亂跑!你有危險!」
「我沒有危險,你們別跟過來!他會保護我的!」
大聲地說著,她的臉上焦急得都已經要哭出來,片刻後,雅涵帶著哭腔喊道:「別跟著我了,我會回去地,求求你,只求你這一次……他會保護我的,我不會有事,我想見他,你們跟著我他就不會出來見我了,我好想見他,求你了……」
話說到這裡,雅涵已經大聲地哭了出來,淚水從眼眶中簌簌而下,小媽將頭偏到一邊,伸手抹了抹口鼻,目光直直地望著她,語速有些快:「你知道的,我不是你親媽……但我把你當成親妹妹一樣,你要說親生女兒也無所謂……所以你如果敢出什麼意外……」她驀地大吼起來,「……那我就死給你看!」
「謝謝小媽。」雅涵笑了起來,伸手揩去了眼淚,轉身跑向門外。
望著她跑走的身影,小媽在原地手足無措地說著話:「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的,這次來美國我們又沒得罪人……這倒底是什麼事啊!」
「放心,張小姐一定沒事的。」
「是啊,放心吧。」
一旁,饅頭與陳先生連忙安慰著她。
前方,人流擁擠。
推開門,她衝出漫天風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