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瓊的臉上浮現錯愕的神情,像是被他說中了心事,感到始料不及。
「你想多了,我說過了,那只是我不小心吻到的,你不信就算了。」她用盡所有力氣推開了他,從床邊站了起來,心跳加速,快速地跑出了他的病房。
沈熠城看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並沒有再開口喊住她,也並沒有下床追上去,只是眸光逐漸黯淡下去。
或許每個人都有那麼一點難言之隱吧,正如他,分明那麼迫不及待地想對她解釋他的苦衷,卻始終難以啟齒,所以她誤會了他;而她,分明一直愛著他,卻不願意承認自己的心意,總要像只刺蝟一樣豎起刺來無情地防衛著自己,傷害著他。正因為彼此相愛,才互相折磨。
白瓊靠在走廊的牆壁上,無助地蹲下了身,感到眼眶一陣濕潤,便很快昂起頭,讓即將流出的眼淚流回了眼眶。
然而,她沒想到的是,有一位身影正站在她不遠處默默地注視著她,她的情緒平復下來之後,無意一抬頭,便看到了沈紹風正緊盯著自己看,她趕緊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地走到他面前,試探地問:「你都看到了?」
「嗯,我沒想到能言善辯的白小姐也會偷偷地哭。」沈紹風故作輕鬆地調侃道。
白瓊輕笑了一聲,反問道:「我也是人,人都有七情六慾,怎麼就不會哭了?」
「方便和我說說是為什麼哭嗎?」
「沒必要說。」她淡淡地搖了搖頭。
連她自己也不願多提的事,她怎麼會願意對一個認識不久的男人說?
「白小姐,你不是勸我要打開心結嗎?可是你自己呢?」沈紹風滿眼笑意地看著她,拿出她對自己說過的話來質問她。
白瓊無言以對,終於明白什麼叫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她無奈地一笑,鬆了一口氣,笑著說:「律師的頭腦果真不簡單。」
「我們下樓去散散步吧,今天天氣不錯,邊散步邊聊天,應該是一件很愜意的事。」沈紹風提議道。
白瓊點了點頭,跟著他一起走到了醫院樓下。
一來到樓下,入眼的便是幾對情侶說說笑笑的畫面,甚至有一些情侶在旁若無人地親熱,這樣的畫面再一次刺痛了白瓊的心,她微微地歎了一口氣,將目光轉向別處。
雖然她的動作轉瞬即逝,卻還是被敏感的沈紹風發現了。
「怎麼?是因為感情的事嗎?」
「你怎麼知道?」白瓊感到有些意外,他不會是神機妙算的諸葛亮吧?
「律師最擅長察言觀色,剛才看到你看到那些情侶之後,表情有些難過,便推測出來了。」沈紹風簡潔明瞭地回答道。
「那你豈不是有一雙洞悉人心的眼睛了?在你面前似乎藏不住什麼秘密了……」白瓊的眼神飄忽起來,幽幽地說,隨後沉默了半晌。
沈紹風以為她說完了,正準備開口回答,卻又聽見她像是在自言自語一般說道:「如果他能像你一樣懂我就好了。」
「你前男友?」
「嗯,他一點也不懂我。」白瓊釋然地一笑,似乎對此已經習慣,說起來也便是如此雲淡風輕的語氣了。
沈紹風回頭一看,身後是一個長長的石椅,便坐了下來,抬起頭看著她說:「我們坐下來說吧。」
白瓊點頭,在他的身邊坐下來,不停地深呼吸,她需要一點時間來回顧這個故事。
最終,她以最簡潔的語言概括了所有事,原以為說起這些事,她會很難過,可她驚訝地發現,她竟然一點感覺也沒有了。
「說完了?」沈紹風挑眉看著她問。
「嗯。」
「不瞞你說,我覺得你有點矯情,不過呢,大部分女人都會像你一樣,只是你並不像我想像中那麼沉著冷靜。」沈紹風沉吟道。
「什麼叫矯情啊?是他欺騙了我好不好?有哪個女人甘願當第三者?」白瓊對他這番話十分不滿,撅著嘴表示抗議。
沈紹風無奈地笑了笑,「我知道,你不要激動,想聽我的故事嗎?」
「說吧,我都和你說了,你也要和我說才公平。」白瓊努了努嘴。
「我簡單來說吧,我的愛人現在是別人的妻子,我的兒子也在叫別人爸爸。」他自嘲地一笑,寥寥數語便概括了。
白瓊微微一驚,「怎麼會這樣?」
「因為報復我當初拋棄她,她和我的表弟在一起了,那會我爺爺病入膏肓,需要在我和表弟之間選一位當家族繼承人,表弟從小便深受爺爺喜愛,再加上他有了個『兒子』,爺爺更是喜出望外,於是,他就這樣當上了家族繼承人。」
「他怎麼能這樣?這一切原本應該是屬於你的啊。」白瓊替他感到不平。
「所以,屬於我的,我一定要原原本本地要回來。」他咬著牙,一字一頓地說,隨後他又意識到有些不對勁,轉過頭看著她問道:「白瓊,你會不會覺得我報復心太強?」
「不會啊,屬於你的,你拿回來是應該的。」她搖了搖頭。
「那,如果我為了拿回我的東西不擇手段呢?」他眼眸微瞇,有點期待她的回答。
「不擇手段……」白瓊倒吸了一口冷氣,感到不寒而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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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著玩的呢,身為律師,我自然明白觸犯法律的後果,我不會傻到用這種方法。」他的語氣放鬆了一些。
「那就好,不過你們這些出身豪門的內部的恩怨還真是複雜呢。」白瓊不禁感歎了一句。
「豪門的恩怨,確實複雜,你應該慶幸你並未出身豪門。」他眸光一柔,看著她。
「嗯。」她微微地一笑,點了點頭。
此後,兩人便陷入了一陣長久的沉默。
「聊得夠多了,我先回去了。」她突然從石椅上起身,看著他說。
沈紹風並沒有回話,只是看著她在自己的視線中慢慢遠去。
白瓊在樓梯上走著,心想,那些事說出來之後心裡總算沒那麼堵了。
她回到沈熠城的病房,只見兩個護士正在收拾他的床鋪,她趕緊跑過去著急地問:「請問這間病房的病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