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的胎兒有多大?
在此之前,魏逸軒從來不知道,也沒有見到過。
當他在軒轅映瑤虛弱的提示下,親自動手,夾破了胎膜,小心翼翼取出胎兒,看到那個身長約兩寸多,明顯已經完全長成了人形的死胎時,他眼中有什麼東西模糊了視線。整個人顫抖著,險些摔倒。
若不是軒轅映瑤虛弱的躺在面前等待他處理後面的事宜,他想他會忍不住抱著臉大哭一場。活了二十幾年,從來沒有一刻心情這麼沉重,這麼酸楚,這麼疼痛!
「哥哥!」魏心凝看到魏逸軒眼睛紅紅的,眼淚在眼眶打著轉兒,就上前低低的呼喚他。孩子已經死了,現在最重要的是保住軒轅映瑤的性命啊!
剛剛軒轅映瑤將該交代的步驟詳細說給魏逸軒聽後,便又閉上眼昏睡了過去。她本來說過,一定要清醒著送孩子一程的。可是說了太多的話,最後終究是頭一歪暈了過去。
魏逸軒聽到魏心凝的呼喚聲,深呼了一口氣,然後顫抖著手,將鉗子遞到魏心凝端著的托盤上。那被鉗子夾著的帶血的死胎,被魏逸軒緩緩的,輕輕的放在托盤上面。
魏心凝看著那驚悚的一幕,卻沒有尖叫,也沒有跑開。她只是強自鎮定著,雙手死死的捏著托盤,穩穩地舉著。她曾經也很不幸的失去過一個孩子,不過那孩子滑掉的時候沒有成形,只是一塊血肉,遠沒有軒轅映瑤這個逝去的孩子這樣讓人觸目驚心。
魏逸軒看著托盤上小小的,四肢齊全的胎兒,重重的閉了閉眼,然後很快移開視線,開始清理軒轅映瑤體內的胎盤和附著的胎囊組織。
魏心凝將托盤放到一旁,然後淨了手後拿出錦帕給魏逸軒擦拭額頭的汗水。
待一切結束時,已經是一炷香以後了。
魏逸軒呼吸有些不穩,臉色也很蒼白。他踉蹌著下床,聲音沙啞的對魏心凝和李師師說:「你們兩個幫她擦擦身子!」
李師師點頭,臉上有些欣喜,「侯爺,王妃娘娘脫離危險了,她這個法子奏效了是嗎?」
魏逸軒重重的點頭,「是的,她的子宮保住了,生命也保住了!」
這個結果,無疑是兩全其美,皆大歡喜的!
李師師高興的抓住魏心凝的手,喜悅之情無法形容。而魏心凝聽到魏逸軒的話,也很高興。
「太好了!真是老天保佑!」魏心凝雙手合在一起,語氣間滿是無法言語的亢奮之情。
魏逸軒下床後,走出兩步,身子一晃險些跌倒。
魏心凝急忙上前扶住魏逸軒,慌張地詢問道:「哥哥,你怎麼了?」
魏逸軒搖頭,指著屋地中央的桌子,「凝兒,扶我過去坐一會兒。」
李師師見狀,小聲對魏心凝說:「侯爺一路不停歇的朝回趕,一定是累壞了,也難為他撐到現在。側妃娘娘你快些帶他到其它廂房休息會兒吧,王妃娘娘這裡有我照顧就行了!」
魏心凝看魏逸軒臉色著實難看極了,就點頭應下。
魏逸軒聽到李師師的提議,堅決地搖頭,「不!我就去那邊坐一會兒就行,我哪也不去,就在這兒陪著她!」
李師師和魏心凝互相看了眼對方,知道拗不過魏逸軒了。魏心凝果斷的扶著魏逸軒坐在桌前,見他嘴唇乾的都裂了,就給他倒了一杯茶水喝。
魏逸軒喝了一杯茶水,整個人疲憊的趴在桌前,弱弱的揮了揮手示意魏心凝去幫李師師的忙。
魏心凝不敢打擾魏逸軒休息,便拿著乾淨的毛巾和李師師到床邊幫軒轅映瑤擦拭身體,又幫軒轅映瑤換了一條乾淨的小褥子。
做完這些,兩個人一個端著髒水,一個拿著換下的髒褥子走出去,順手關上了門。
院子裡焦急等候的人看到門開了,紛紛急切的湊過去,正要開口詢問軒轅映瑤的情況,李師師魏心凝小聲說了句:「噓,到那邊說!」
一路遠離開軒轅映瑤的房間了,魏心凝才開口欣慰的報喜,「王妃姐姐已經脫離危險,剛剛哥哥用王妃姐姐教他的方法成功取出她體內滯留的死胎,現在子宮也得以保住了!」
聞言,一眾人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紛紛慶幸的挑起了唇。
竇宵性子急躁,聽到軒轅映瑤脫離危險了,立刻嚷道:「我去看看瑤兒!」
「別去!」李師師放下盆,顧不得諸多禮數,急切的拉住竇宵,「表少爺,王妃姐姐剛脫離危險,渾身疲憊,已經睡下了!侯爺他連夜趕回來,現在也累倒了。您別去添亂,讓他倆休息一會兒吧!」
竇宵嘴角一抽,這李師師什麼話說的,他怎麼還成了去添亂了呢?
魏心凝這時候也湊上前,溫婉的開口勸慰道:「師師言之有理!況且你們大傢伙兒從昨天上午到現在,也都沒休息好,沒吃好。依我看,你們都去前院兒找地方各自睡上一覺吧。等王妃姐姐醒過來了,你們也可以精精神神兒的去看望她了是不是?」
這話說的很有道理,也很受聽,是為大家著想!
竇宵聽到,皺眉沉思。尹晟飛則點頭,率先應了下來。
於是乎,尹星湛就招呼著尹晟飛和竇宵去前院休息了。
而夜夕抱著之前暈厥過去的珍珠,也回到了東院偏角的廂房。珍珠是怒極攻心導致吐血暈厥的,心病還須心藥醫,夜夕覺得他有必要治好珍珠的心病!
許是眾人都因為軒轅映瑤的事情神經繃的太緊了,這一刻確定了對方平安無事後,緊張的心情緩和下來,一個個找到地方睡覺,竟是一睡就睡到了晚上。
軒轅映瑤醒過來的時候,魏逸軒正坐在床前,目光定定的看著她。他的雙手緊緊地扣著她的手,也不知道握了多久,她的手心都被對方握出汗了。
「呃,你一直坐在這裡看著我?」軒轅映瑤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這麼問的。
魏逸軒見軒轅映瑤醒了,臉上一喜,搖頭老實的回答道:「沒有!之前在桌前趴了會兒,後來……」
「嗯?後來怎麼了?」軒轅映瑤追問。
魏逸軒還是搖頭,「沒什麼!」
軒轅映瑤皺眉,聲音雖然虛弱卻不減凌厲,「老實交代,不然不理你了!」
魏逸軒雙手緊了緊軒轅映瑤的小手兒,輕輕地吻了一下,然後吞吞吐吐的應道:「後來做了個噩夢,夢到你渾身是血,把我嚇醒了。」
軒轅映瑤撇嘴兒,「所以你就守在床邊,瞪著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我,怕我死掉?」
「別說那個字!」魏逸軒一隻手伸過去,摀住了軒轅映瑤的唇。
他的臉上那麼慌張,那模樣兒好像生怕軒轅映瑤真的會一個不小心消失不見似的。那麼慌亂,全然沒了他平日的淡然穩重姿態!
軒轅映瑤心頭一酸,小手兒緊扣住魏逸軒的手。她何德何能,得到這個優異男人全身心的疼愛?
她哽咽著,低聲喚道:「魏逸軒,我……」
「別哭!小乖,不要哭。傷身,對眼睛不好。」魏逸軒憐愛的撫著軒轅映瑤的小臉兒,這十來天不見,軒轅映瑤的下巴明顯尖了,她瘦了!
軒轅映瑤嘟著嘴兒,眸子紅紅的,她扁著嘴兒,委屈的說:「心酸,難受,覺得對不起你!」
魏逸軒俯首,吻上軒轅映瑤的唇,不讓她再說下去。
軒轅映瑤感受到魏逸軒乾巴巴的溫熱唇瓣,丁香小舌輕的探出來,小心翼翼的舔著他的唇。魏逸軒由著軒轅映瑤舔他的唇,直到她將他的唇舔了個遍,徹底濕潤了,這才抬起頭。
他看著軒轅映瑤,愧疚極了的說:「是我不好,是我對不起你。小乖,以後不會再發生這種事。這輩子,我再也不離開你。以後我就在你的身邊,哪兒都不去了!真的,哪兒都不去了!」
說到後面,他的聲音在顫抖。
他出了一趟京城,軒轅映瑤腹中的孩子沒了,軒轅映瑤丟了半條命。他不敢想像,以後他再離開,軒轅映瑤會受到怎樣的傷害。他怕了,怕極了!
軒轅映瑤聽到魏逸軒這話,好無奈的擠出一絲蒼白的笑,「瞧你說的,哪有那麼嚴重?大不了,以後你去哪兒,把我帶著唄!」
魏逸軒緊握軒轅映瑤的手,反覆的吻著,嘴裡不停地應和道:「好,聽小乖的!我們這輩子,再也不要分開。」
軒轅映瑤點頭,眼中的淚花兒越聚越多,好像一個不小心就要衝出眼眶了。
她咬著唇,猶豫了一會兒,終是沒能忍住,開口詢問道:「魏逸軒,我們的孩子……」
想問孩子在哪裡,想問魏逸軒怎麼處理了。軒轅映瑤知道,古代就算是生下來的孩子,沒滿百天死掉都沒有墓地,只能丟到亂墳崗或荒山被狼和野狗啃噬。更何況,她的孩子只是個才三個月的胎兒,還沒有出生呢!
魏逸軒聽見軒轅映瑤說出一半的話,就已經猜測到她要問什麼了。
他哽咽了下,低聲回道:「小乖,你放心,他是我們的孩子,是我魏逸軒的長子。就算他沒有來得及出生,沒能看到這個世界的美好,我也會為他準備墓地,讓他的排位擺進我們魏家的祠堂裡,做我們魏家的人!我會用這樣的方式,見證他曾經的存在。」
軒轅映瑤聽到魏逸軒這話,眼中的淚水終究滑落下來。
這個男人,永遠是最懂她內心想法的!而他為她做的,是任何男人都無法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