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迷霧島歷史
年九齡讓冷月走在自己前面,他來斷後。幾個人小心翼翼的向下攀去。一面攀行著,他們發現坑壁上那
些藉以踏腳的長條狀物,竟像是些人工的石牆斷裂倒塌後的殘留。
彷彿是一瞬間,最後一縷薄弱的暮色從坑頂消失,天突然就黑了。然而他們距坑底大概還有十萬八千里。
下去之後,冷月面前出現一座巨型石門,石門上記載了這個島嶼的境況。
畢竟島嶼面積有限,本身物產並不豐富,而島上卻住有居民數萬人,城鎮設施一應俱全,自成一國。
島上物產貧乏,經濟卻如此繁榮,是因為島上神秘而強大的統治者,自有一套帶領民眾獲取財物供給的
手段。
再強大的王朝,也有改朝換代的時候。然而隱霧島王族的統治地位千百年都不曾動搖。莫非是因為王族
英明偉大,深受百姓愛戴?事實並非如此。不知從哪一代君王開始,王族的統治就開始變得暴戾血腥。
太久的高高在上、為所欲為,使王族的子孫將自己當成神般存在,一代比一代的更加視百姓如草芥。稍
不順意,便肆意殺戮,到最後變本加厲,甚至以殺人為樂,更以殺人殺出花樣奇趣為樂。從此這座島便成了鬼島,裡面只有半人半獸的生物及那些無用的金銀財寶。最後海島沒落,人也沒了。
三人推開門,裡面是一座地宮,地宮的門窗、裝飾、傢俱,倒有一大半是黃金白銀打造的,剩下的一半也是玉石、珊瑚、珍貴木材製成,處處鑲嵌裝飾著華美的寶石珍珠,即使是這樣也沒有消耗盡金銀財寶,有幾個寬大的洞穴被當成倉庫,一些金銀珠寶便如垃圾一般囤放在裡面,堆得小山似的。
除珠寶之外,還有大量的絲綢、布匹、獸皮、地毯、藝術品等物資堆碼在倉庫裡,風格各異,一看就知
道是島上居民以前劫船得來的。
洞穴內也生有可以不依賴陽光就存活的植物,結出的果實可以食用,但數量很少,島上的生活用度主要
還是來自海生的植物和魚類、貝類。
年九齡陪著冷月每天在地宮內玩耍,表面看上去輕鬆快樂,卻在偶爾的不經意間,流露出憂心忡忡的神
氣。
龍威來到這裡顯然是有目的的,因為一進入地宮,他就不見了蹤影,年九齡也無計可施。他覺得只要能和冷月在一起,什麼地方都無所謂了。
然而,龍威還是出現了,他的頭髮變得跟年九齡一樣的銀白,眸子裡閃著詭異的光芒。
「月。」龍威的聲音有些像從很遠的地方飄來的。「到我身邊來吧,只要我們一起修習禁術,就能長生不老。」
這一刻,冷月忽然明白了,原來這裡就是禁術的發源地。而她是唯一一個把禁術全部學會的人,所以龍威才會找上自己,他的野心竟然還沒平復。
年九齡伸出手臂,環在他細瘦的腰上,緊緊的抱住,臉深深埋在他的胸口。二人就不顧龍威回到暫時居住的場所,龍威竟然沒有阻止。
這樣緊密的相貼,使她察覺到他的身體間歇的輕輕顫抖。一開始她沒有太在意,只道是他也在暗暗壓抑
著情緒。過了一陣她才感覺到他的顫抖似乎是在努力抑制著某種痛苦。
心中暗暗驚怕,抬眼看向他的臉。他的臉色瓷白到幾乎透明,連連嘴唇都是蒼白的,顯得眉眼有若點漆。神情卻是十分的平靜,安靜的看著她。
她小心翼翼的問:「你……不舒服嗎?」
「沒有啊。」他輕鬆的揚了揚眉,微笑如柳絮劃過水面一般輕柔。
可是她總覺得不對勁。
他忽然伸出手臂去夠床邊案上放的茶杯,一面說著:「好渴。」
拿過杯子來就湊到嘴邊就喝,卻猛的嗆了一口,臉掩進袖中咳了幾聲。抬起臉時,看到冷月跪坐在旁邊
怔怔的看著他,一對眼睛睜的大大的,似乎受了驚嚇。
戲謔的抬手捏住她的下巴:「怎麼了?我不過是喝水嗆到了,你的神氣倒好像我快要……」
「住嘴!」她匆忙的打斷他的晦氣話。
他的目光柔軟下去,捏在她下巴上的手指滑到臉頰,愛溺的捧住,唇輕柔的覆過來。唇邊還沒有碰到,
就感覺她的手子突然一探,去搶他的袖子。
他的身手何等敏捷,輕鬆躲過了她這一搶,將袖子掩到了身後,她卻剎不住撲搶的動作,將他的腰身抱
了個滿懷。
他笑道:「月兒如此急切嗎?那我們就來……」
她忽然顫顫的打斷了他的調笑:「年九齡……把袖子給我。」
「月兒要替阿九脫——衣——服嗎?」媚惑得滴水的聲線。
「把袖子拿過來!」聲調猛然飆高,像只暴躁的瘋貓。
他的笑容凝固住,唇角的弧度尚沒有抿去,眼睛裡已是黯然神傷。「月兒……」
她再次撲上去扯他的袖子時,他沒有再反抗。寬袖展開,上面沾染了一朵暗紅血跡,如一片殘花。
她的手指顫抖著將那朵暗紅攥成一團。強抑著語調中的恐慌,輕聲問:「到底是怎麼了?」
他默默的垂了一下睫:「滅陽的解藥有個副作用,服用解藥後三個月內必須去聖龍山飲下聖泉水,否則會渾身爆裂而死。」
「還有多久?」她問。
「……十日。」
「為什麼不早說?!」
「月兒……」
「我問你!為什麼不早說!」又急又怒的用力搡了他一把,將他搡倒在榻上。虛弱無力的樣子看得她心
疼。
愣了一會兒,突然跳下床榻就往外跑。還沒跑幾步就覺眼前一花,他擋在了她的身前。「月兒要去哪裡?」
「去找船。」
「月兒,路途太遠,我不可能及時趕回去。」他平靜的說著,輕輕擁住她,「就在這裡多守一日是一日
,好嗎?」
「不好!」她幾乎是在尖叫了,「怎麼能坐以待斃!」
他卻綣綣的扯著她不肯鬆手。
「你給我讓開!」在他的膝蓋上狠狠踹了一腳,趁他分神的功夫跑了出去,直奔向龍威的宮殿。
還沒有跑到目的地就被人拉住了。她沒有看清是誰攔住她就大嚷了起來:「別拉我!我有急事!你別拉
我……」
「月兒,發生什麼事了?」熟悉的聲音響起,她恍然轉臉看去,發現拉住她的人正是龍威。她跑得太急
,心智一片混亂,居然擦肩而過都沒有看到他。
她一把扯住他的袖子,涕淚俱下。上氣不接下氣的抽泣道:「給我一艘船,求求你給我一艘船。」
半顆心的疼痛
「給我一艘船,求求你給我做一艘船。」
龍威見她這付模樣,被嚇到了,慌忙應道:「好,給你做,你要什麼都給你。莫哭了……」
……
小船放進水裡時,已是午後時分。她又拖又拽的把年九齡拖上船時,他還是一臉的不情願。
「月兒,沒有用的……」他說。
「閉嘴!」
冷月心知時間拖延不得,也不再作別的要求,拖著年九齡就上了船。可是這小船個頭不大,劃起來咋就
這麼難啊!
龍威無奈的歎一聲:「讓我來吧。」伸手接過了船槳。他也從未劃過船,但只試了幾下,便無師自通
,小船順利的離岸了。人跟人的智商的確是有差距啊。
終於能夠起程了,冷月極端狂躁焦慮的情緒才稍稍得到緩解。
然而,就在看見陸地的時候,船,翻了……冷月昏迷前感覺到有人用力掰開她拉著年九齡的手……
江湖上忽然出現一個新的教派,自稱「廣寒宮」,行事豪邁大氣,出手大方,深得人心。各幫各派均願意與之結交,有很多教派遇到困難時,都得到了廣寒宮宮的鼎力相助。
到廣寒宮拜龍威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看上去都是些有身份的武林人士。冷月一開始只是感歎著龍威果然是王族之後,居然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就籠絡到這麼多武林豪傑。
可是某次她偶然路過會客的廳堂,看到他傲然負手而立,一位據說地位頗高的武林前輩,卑微的跪伏在
他的腳下。
冷月暗暗心驚。以錢財收買人心,以德才傾服眾人,難道就能讓一個武林前輩拋卻尊嚴,甘願臣服嗎?
她的看法是:那不可能。
除非他像掐住蛇的七寸一般,拿住了該人的命門。
她假裝沒有看到會客廳中的驚心一幕,強穩住心神慢慢走開,走出很遠一段路,才撒開腿朝前跑去,一
直跑回自己的房間躲藏起來。心中充滿了恐懼,渾身發冷。胃中一陣翻騰,嘔吐起來。
負責服侍她的侍女聽到異常,跑進來看到此等情形,急得叫嚷起來。
龍威聞訊趕來的時候,她已止了嘔吐,蒼白著臉,合著眼懨懨的靠在床邊。
他疾步走上前,滿臉的擔憂急切,伸手去扶她的肩膀:「月兒,生病了嗎?」
他的手指剛剛觸到她的衣服,她就如同受到極大驚嚇一般劇烈顫抖了一下,動作十分明顯的往後一躲,
避開他的觸摸。
他的手指僵滯在半空,眸色剎那暗淡下去。
手一寸寸的退了回去,他回頭低聲吩咐道:「叫郎中來給她診治一下。」
「不必了。」冷月飛快的拒絕道。
見她的神情忽然間如此疏離,他日漸冷硬的心居然感受到了刀絞般的痛楚,讓他的呼吸都變得不暢。
「還是讓郎中看一看吧。」丟下這一句話就匆匆的離開,疾步走向遠處。生怕走的慢了,便壓抑不住眼
裡忽然升起的淚意,讓屬下看了笑話。
……
深夜的廣寒宮,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貼著牆根挪動。淡淡的月光照映下,隱約看的清該人尖尖的小臉上,一對貓一般黑亮警惕的眼睛。
沒錯,正是冷月,此刻偷偷的從房間裡溜出來。她要離開龍威,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腰間,裡面厚厚實實的塞著一些金葉子。既然打算逃亡,身上自然是得帶些盤纏的。這些金葉子足夠她豐衣足食的漂泊一陣子的了。
龍威的住處與她的隔的很近,他的門前走廊是通往外面的必經之路。練武之人耳力非常,她必須謹慎通
過。
忽然聽到龍威的房間內傳出話聲。這麼晚了還沒睡?也好,他只顧得跟人講話,說不定就不能凝神留意
屋外的動靜了。
身邊的房門忽然打開,冷月下意識的退了一步。見她下意識的這等反應,龍威黯然神傷,龍威想說點什麼,咽喉處卻被苦澀的滋味哽住。
只聽冷月乾咳一聲,吱吱唔唔道:「嗯……太晚了,我回屋了。」頭一低,一溜煙兒的跑向她的房間。
她經過他身邊時帶起一股小風,撩得他髮絲輕飄了一下。他下意識的伸出手去想拉住她,指尖觸到她的
衣角的時候卻凝住了,終是沒有敢扯住。為什麼,她就是無法忘記年九齡呢?自己哪一點不如他?她說了,不想讓自己去奪天下,他聽了,所以他想統治武林,這又錯了嗎?
這時,冷月感到一股熟悉的氣流在房頂傳來,抬頭望去……
還未看清他的臉的時候,冷月已從那熟悉的身姿中認出了他。仍是不敢相信,直到那只額前的紋身落入眼中,只覺得腦袋嗡的一聲,眼前一片模糊,震驚到失聰失明。
年九齡沒有死。他活著。他活著。他活著。他活生生的站在她的面前。
這是她祈求多少遍的夢啊,從未想過會真的實現。
指甲狠狠的掐入了手心,直到掐出了血,也還分不清真實與夢幻,不知道此時是不是在做夢。
好不容易順暢了呼吸,再凝目看去時,見年九齡已與數名護衛纏鬥在一起。這些侍衛個個都是一頂一的高手,他的招數看似優雅華麗,實則攻勢凌厲,又夾雜著暗器與毒藥,侍衛們本領雖強,卻顯然不是他的對手,落水的落水,退敗的退敗。
冷月從強烈的震驚中漸漸清醒,狂喜席捲而來,不顧一切的想撲出去相認,無奈巨大的情緒波動竟使她
渾身脫力,一時間腿軟得站不起來。
他還活著,冷月無限欣喜,飛身而起,就要奔向那熟悉的懷抱……忽然她只覺左右鬢角依次傳來強烈的刺痛,便失去了知覺。
……
「月兒,月兒……」
何處傳來的呼喚聲?不是在叫她吧,她不叫月兒。腦袋兩邊一跳跳的劇痛,意識昏昏沉沉,她一點也不
想醒來。卻有人用手輕輕拍打她的臉頰。
「月兒,醒一醒。」
她勉強睜開了眼睛,眼前卻是一片漆黑。
「月兒?」這一次呼喚的聲音裡充滿了疑惑。
怎麼這麼黑?為什麼不點燈?她張口想問,喉嚨卻一陣刺痛,滿口血腥之氣,只發出一聲嘶啞的氣聲,
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月兒,你怎麼了?!」這次的話音裡有些恐慌了。
她怎麼了?
昏去之前發生的事情終於記了起來。
……「據說將針扎入人的眼角的一處穴道,即可令此人失明……讓人說不出話來^
她驚恐的伸手向前摸去,摸到了一個人的胳膊。是誰?這人是誰?
「是我,龍威。」那人似乎理解了她的意思,開口說道,「月兒,你……看不到嗎?」
她嘴巴張了張,卻發不出半點聲音。怔怔的大睜著眼睛,淚水沿著臉頰滑下。
她瞎了,啞了……
「月兒,告訴我,是誰幹的……」龍威似乎想抱住她,卻招來她發瘋一般的反抗,睜大的失神的眼睛
裡燃著仇恨的烈焰,嘴巴一張張的,口型分明是在說「滾」,嗓子裡卻只發出小獸一般的嘶鳴聲。
「我走。我走。」龍威急忙的安撫著,向外退去。
龍威身周爆發著寒氣,心中充斥著狂怒。只聽得身後傳來一陣喧鬧,於是回頭看去。
原本坐在床上的冷月赤足跳到了地下,大睜著兩隻沒有焦點的眸子,扎撒著手,一味的向前猛衝,彷彿
如此就可以衝出那個陌生的黑暗世界。侍女們焦急的攔著她,勸慰著,她卻彷彿完全沒有感覺、沒有聽到一
樣,狠狠的使著蠻勁兒,將幾名侍女沖得腳步踉蹌,幾個人糾扯成一團。
龍威的目光越過混亂的場面,與她失神的眼睛寂寂的對視著。一向陰寒的眸子裡,終於有了些許歉疚
疼惜之意。
冷月在被灌下安魂湯之後,終於安靜下來,昏昏沉沉的睡著。
再醒來的時候,已是無力再鬧騰,只渾渾噩噩的躺著,坐著,表情木然,心境也像她眼前的景像一般一
片漆黑,毫無希望。只是在感覺到有任何人靠近的時候,便會突然暴發,將手邊能夠到的東西全都抓起來砸
過去,若是有人強行靠近被她揪扯到,她就會毫不猶豫的一口咬下去,不惜咬下對方的一塊肉來。
她像是被困在敵人領地裡的一頭受傷的野獸,滿心刻骨仇恨,又過分的敏感警惕。想給她餵水餵飯的侍
女都被她打傷咬傷,更別提企圖接近她給她診治的大夫了。一天下來她滴水未進,卻仍是暴躁異常。
最後龍威只好讓會武功的侍女點了她的穴,才勉強給她灌了一點水和稀粥。大夫趁機上前給她診斷病
因。
診斷過後,大夫隨龍威離開房間,轉到一個僻靜的廊下。大夫二話未說,便跪倒在地。
龍威寒著臉問:「你這是何意?」
「卑職無能。」大夫顫著花白鬍鬚道。
龍威心中一沉,問道:「她究竟是如何失明失聲的?可診明瞭?」
大夫道:「據卑職所知,小姐是中了毒,不會要了人命,但是無法醫治。」
龍威一腳將大夫踹翻在地。
三天後的一個清晨,已折騰得不成人形的冷月,懨懨的臥在深宮,自我感覺正在慢慢的死去。門外忽然
傳來龍威說話的聲音。
她下意識的向身邊摸去,摸到一隻茶碗兒,緊緊的捏在手裡,準備在門打開的一刻就狠狠砸過去。
只聽龍威道:「此人對我有重要用處,還望多多費心。失明和失聲哪怕是治癒一樣兒也好。」
另一人道:「自當盡力而為。」
聽到這個聲音,冷月愣了一下,卻不太敢相信。
龍威又道:「有勞醫仙了。」
「啪」的一聲,冷月手中的茶碗兒墜落在床邊的地上,片片碎裂。沒錯……是他的嗓音。
龍威的聲音再度傳來:「唉,又在砸東西了。她的情緒十分不好,醫仙多擔待。」
「無礙。」淡淡的兩字回復,聽不出任何情緒。
吱啞一聲響,門被推開了。冷月失神的眸子向門邊望過去,雖然感覺不到一絲光亮,心中卻已是狂跳。
幾乎是費盡了全身的力氣,才維持了面部表情的平靜。
龍威道:「我就不進去了。她對於我……十分牴觸。你自己小心,不要被她咬到。」
「我自會小心。請派人守好門口。環境安靜我才診得準些。」
「好說。久聞醫仙的盛名,此次全仰仗醫仙了。」
龍威對門口的守衛吩咐了幾句。又令隨行的大夫守候在門邊,自己有事先離開了。
冷月聽到門被關上,然後久久的悄無聲息。
久到她以為剛才聽到的對話不過是幻覺,眼中剛剛燃起的希翼一點點熄滅了下去。
忽聽得一陣跌跌撞撞的腳步,有人衝了過來,跪伏在了床邊。
她愣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探出手向前摸去。
忽然有冰涼的手指糾纏到了她的指間,死死的纏住。熟悉的觸感讓她的臉上現出狂喜的神情,另一隻手
憑著感覺去摸他的臉,指尖還沒有觸到肌膚,手背已被大滴的溫熱淚水砸中。
不哭。
她用口型無聲的說出這兩個字。
顫抖的臂膀攏了過來。這個擁抱小心翼翼,彷彿怕抱得重了會將她脆弱的身體弄碎。他的呼吸如瀕死般
急促紊亂,直至她的臉貼上他的胸口,手臂才緩緩的加力,似是要將她嵌進身體裡。
涼涼的唇吻倉促的落下,沿著她的額密密吻到瘦得尖尖的下巴,淚水塗抹在她的臉上。
多日來的恐懼、痛苦瞬間爆發,她把臉埋進他的胸口,無聲的嗚咽著,感受著他的體溫、他狂亂的心跳
,甚至聽到了他心碎的聲音。
擔心外面守著的人發覺異常,二人誰也不敢哭出聲來。
年九齡探出手指在她的眼側小心的試探了幾下,很快發覺了什麼。撫開她鬢角的頭髮後,手指劇烈的顫
抖起來,她幾乎感覺到他的憤怒要將周圍的一切焚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