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冷月伸出手,卻又悄悄地縮了回,攥成了拳頭。深深凝視她,眸底滿是絕望的傷。當悲傷全部侵佔他的眼眸,當熱情如火變成冰冷刺骨時,他笑的燦爛無比,勾魂懾魄……
徹底的釋然,徹底的放手,徹底的為了她,捨了他的江山,也許自古帝王做不到,他的這般豁達。
看著他,忽然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不是愛,不是心疼,是惋惜,是不捨……
他如今有了江山,有了後宮,卻不快樂,沒有一絲的快樂!原來,復仇,並不能帶來快樂!
「魏冰霜,你給我停下來!」
他靜靜地看著冷月,勾起一抹笑。繼而,將房門拉上,「再見了。」話落,他轉過身,將燭台全然推翻。將燭台的火焰沾染上酒的剎那。感覺「砰」一下火便肆無忌憚的燃了起來……火焰,灼著他全身,在那火紅的焰中,冷月看清了他剎那回眸,一抹迷人的笑……即使他沒有說,冷月卻能感覺出他眸底的一句句。火無盡的燃燒,彷彿欲燒盡那一切,該倒塌的全然倒塌,只剩下冷月手中的玉璽……
「冰兒——」待魏玉雙趕入戰火硝煙中時,一切都已晚。冷月狠狠咬破了嘴唇,握著沉甸甸的玉璽,轉過身,迴避心底的失落,眼角有些不舒服,風吹一陣,覺得癢癢的。她卻沒有為他,流下一滴淚。但天知道,為他的惋惜卻是超越了正常。
遲艷國攻陷了,冷月沒感覺到快樂,看著那些跪在地上發抖的大臣,她眼中閃過不忍。心軟,是她致命的弱點,如果能硬一點,她絕對是個完美的女王。
魏玉雙懷中摟著一個男孩,他是魏冰霜的兒子,看來魏冰霜是極具聖寵的,否則女王也不會那麼大年紀還冒險生孩子。
「能不能不殺他?他是無辜的,你若恨就恨我吧!」魏玉雙緊緊抱住那孩子,生怕冷月一個不高興要了他的命。
冷月看了看那孩子,長的跟魏冰霜很像,將來也是一代風華啊!
「孩子,來,到我身邊來。」冷月淡淡一笑,向他伸出手。
那孩子猶豫了一下,向冷月移動了幾步,卻被魏玉雙摟了回去。
「孩子,你看,下面跪著的人都是你的臣民,你過來,我便不殺他們。」冷月想看看這孩子的膽量。
那孩子黝黑的眼中閃過堅定,掙脫魏玉雙的懷抱,走向冷月。讓冷月沒想到的是,他竟給冷月跪下了,用稚嫩的話語說道:「求求您,不要殺他們,我願意替他們死。」
冷月一怔,仔細看了這孩子一眼,他的小臉上竟沒有一絲懼意。「你不怕死嗎?死了就什麼也沒有了。」
「我知道,我現在已經什麼也沒有了,如果我死了,也許能見到爹爹,那樣我比活著擁有的要多。」幼稚的聲音,吐出不平凡的話語,讓冷月吃了一驚。
冷月看了看魏玉雙,魏玉雙搖搖頭,表示這番話不是她教的。
冷月站起身,把孩子抱在懷裡又坐下,威嚴的對下面的群臣說道:「你們聽見了嗎?你們的太子願意用自己的性命換你們的,你們可願意?」
冷月的話音一落,底下哭聲一片,三分之一的臣子願意用自己的死換回太子的命。冷月淡淡一笑,心裡有了計較。
「要殺這麼多人的頭不知道要砍壞多少鬼頭刀,不如這樣吧,太子即位,哀家歸還玉璽,但是代表兵權的龍鳳印由我保管。同時哀家會派官員來監督,你們最好別心存造反之念,否則這個國家便會徹底消失,如何?你們可願意?」
底下大臣互相通了氣,覺得不用死是件好事。於是統一口徑,一起大喊:「臣等謹遵太妃聖諭。」
「很好……你叫什麼名字?」冷月發現自己還不知道太子的名字。
「我叫程昱。」
「以後程昱就是你們的新帝,魏玉雙為監國,每年需向聖龍朝進貢,至於詳單稍後會送來。」冷月淡淡的說,那些大臣卻是一腦袋的汗。
「散了吧,過幾天我會再派一位監國來的。」冷月當然不能放心把遲艷國就這麼還給他們,派人來監視,還是有必要的。
冷月領著程昱來到女王住的降龍殿,魏玉雙也跟了上來。冷月看了她一眼,沒有阻止,反而留她一起吃飯。
席間,魏玉雙見冷月頻頻給程昱夾菜,便說道:「其實冰兒也不是那麼想當皇帝,他這麼做是為了復仇。」
「哦?」冷月挑挑眉,產生了興趣。
「他……並非是我親弟弟!」魏玉雙放下筷子,眼神飄向很遠,很遠……
十年前……
城被攻破的那一天,正是大雨滂沱的黃昏,一個月的圍攻,遭到堅決抵抗的成王軍隊損失慘重,而付出巨大代價才進入城內後,卻又遇到了陷入了巷戰。於是,一寸一寸地爭奪,一條街一條街地搶佔,屍首在城裡堆積如山,血混著雨水流得滿地都是。
十五歲的魏冰霜站在客棧的天井裡,看著門外無數熟悉不熟悉的人從各個地方湧了出來,一眨眼間匯成了巨大的逃難人流,跌跌撞撞地奔跑著。
店家早就自顧自收拾細軟逃命了,連對他們這些客人也沒有交代一聲。店裡亂成了一團,旅客來來去去,到處都是哭泣和尖叫聲。
成王是女人,所以在她的帶動下,即便是男人也都喜歡俊俏的男人,反而對女人誤了興致。
魏冰霜才十三歲,美的比任何一個女人都要嬌艷,成王早就想納他為妃,卻遭到拒絕。如今,城破了,她想要的王位已經到手,下一個目標便是他了。
魏玉雙是魏冰霜的師姐,他們二人逃了,可是又怎能逃過成王的千萬鐵騎?被抓的那日,魏玉雙看著魏冰霜,問道:「你想報仇還是想就這樣死去?」
魏冰霜雖然只有十三歲,但是他卻堅定的說:「我要報仇!」
於是,魏玉雙進了宮,成了新皇的寵妃。十年的時間,他把一個嗜血暴戾的女王變成一個荒淫無道的君王,一點點引導著她的國家滅亡。
魏玉雙歎了口氣說道:「其實,你的出現只是加快了遲艷國滅亡的時間,這裡有一封信,是他昨日交給我的,你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