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
她的話還未說完,一個滿含怒氣的聲音已炸開在皇后的身後——「你在做什麼?!」
熟悉的聲音讓皇后驀地清醒過來,她慌忙轉過身,卻只見皇上冰寒的黑眸裡,厭惡越積越深。為什麼會這樣?皇上來了,為什麼沒人通報?皇后疑惑的目光探詢得遠些,卻只見自己的侍女一臉擔憂的跪在門邊,而她的身旁,李木蘭的侍女——菲兒眼眸含笑地跪側一旁,原來……竟是這樣。
皇后輕扯唇角,想不到這表面純真的李木蘭,也是個深不可測人啊。
「蘭兒,你沒事吧?」皇上有些心疼地扶著被嚇得面色蒼白的女子,溫言軟語地安慰著,只是他的眼眸裡卻看不出絲毫疼惜之情。
李木蘭淚眼迷濛地倚在皇上的懷裡,「皇上,臣妾真是該死,差點害了我們的孩兒。」
皇上劍眉微擰,側過頭,冰冷的視線立馬粘上了靜站在一旁的皇后。寒意猛地爬滿全身,皇后微顫,福身道:「臣妾參見皇上。」
皇上輕踏著步子向皇后走來。站定後,他修長的手指抬起她的下顎,菱形般的薄唇抿成一條僵直的直線:「看來你是忘了朕警告你的話?」
「臣妾不敢。」皇后咬唇,騰地跪了下去。
「那,告訴朕,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皇上俊美的臉驀地湊近皇后的鼻尖,瞬間,她幽深如潭的黑眸便牢牢地粘上了這張她想了十年的容顏,心裡有股疼痛慢慢延展開來,她凝視著他,期望時間就此停住。可惜——
「不要對朕存任何幻想。」他殘忍地牽開唇角,冷笑著將她推開。皇后一個不穩,跌坐在地,眼神呆滯地看向前方。她光潔的下顎,似乎還殘留著他的餘溫,令她眷念的溫度啊。
外面,鵝毛般的大雪仍是翻天覆地,寒風吹動著白蘭,皇后似乎從那潔白的花朵裡看見了李馨蘭的嘲笑。
「皇上,剛才是臣妾自己不當心,不關皇后的事兒。」眼見氣氛就要變得尷尬,李木蘭蓮步輕搖地走過來,拉著皇上寬大的袖子,像是宣示自己勝利般地朝皇后眨眨眼。
厭惡騰地閃過皇上的黑眸,轉過來看著李木蘭的眼神卻又驀地變得柔和,他拉著她的手,將她扶在床榻邊坐下,這才埋怨似地說道,「知道自己懷了孩子,就應該好好休息,有些閒人,不見也罷。」
他的話猶如一把尖刀刺進皇后的心臟,她眼神迷離地轉過頭,看著前方那對恩愛有加的人,那道被時間掩埋的傷口恍若又一次被撐脹開來,她微微張口,憂傷的聲音頓時灑落一地——「那白蘭,是為了她?還是為了『她』?」
覆在李木蘭小腹的手指徒地一僵,頓了一會兒,皇上忽地冷笑著看向她道,「你以為呢?若你還想繼續做皇后,就安分點,這話不要讓朕再說第三次!下去!」
面色慘白的皇后低垂著頭,直到眼眸裡那股想要噴薄而出的潮水再度退卻後,她這才恭敬地福了下身,長長的指甲已在她白玉般的手心裡劃出一道長長的血痕。
她才不會這般輕易放棄,不管他是為她,還是『她』。終有一天,她,皇后,定會成為他最愛的人……
看著皇后滿心不甘的跪安,李木蘭不露痕跡地勾了下唇角。
不要以為她沒有美色,只是個貴人,便可以拿著皇后的身份來向她示威!她是李馨蘭的妹妹,僅此一條就夠抓住皇上的心了。待宮女們都識趣地退下後,李木蘭體貼地將一碗蓮子羹端過來,語笑嫣然道,「皇上,這是臣妾親自熬的。臣妾手藝不精,還請皇上不要介意才是。」
皇上面色陰鬱地盯著她,絲毫沒有接過來的意思,那雙眼睛裡,除了孤漠,似再無其他。李木蘭一個寒顫,幾乎端不住碗。她目光怯怯地看著他,張嘴欲說時,卻聽他忽道:「你,應該守好自己的本分。」
一句話,讓李木蘭原本歡愉的心情頓時跌落谷底,眼淚驀地滑落,她低垂著頭,緊盯著自己的鞋尖。迷濛的視線裡,卻只見皇上頎長的身影被一圈又一圈厚重的憂傷所籠罩。
花盆裡,白色的蘭花微微晃動,不畏這冬日的冰寒,皇上修長的手指撫弄著她們嬌嫩的花瓣,有絲絲暖意從他的指尖蔓延開來,陰鷙的面上,驀地飄來一絲柔情。
蘭兒,十年了,白蘭是否開滿了你的墳前?念及此,他微側身,柔和的視線一碰觸到身後低眉順眼的平凡女子卻又騰地變得寒冷起來。他不知道這算不算自欺欺人,明知道她不是「她」,卻無法自拔,只為了能看見那雙眼睛便把已婚的李木蘭搶回宮裡。他不斷地透過李木蘭的雙眼在想念她,想念她的衣著,想念她的容貌。
皇上抬手揉揉額角,暗夜的黑眸裡,浮起一層淺淺的痛苦之色。「蘭兒。」皇上痛苦地低吼一聲,修長的手指攏握成拳,股股青筋像是要暴裂出來般。剛踏進殿的阮公公看得一陣心驚,恭敬地低垂著頭行禮道,「皇上,李衛大人在御書房求見。」
「你怎麼不早說?」皇上騰地轉過身來,有微小的火焰在深邃的黑眸裡閃閃發亮,隨後如一陣風般跑了出去。
而這邊被遺忘良久的李木蘭依舊低垂著頭,黑亮的長髮拂過面頰,纖細的手指慢慢覆上自己微隆的小腹,忽地淡淡的笑起來。
不管怎樣,她,終究是懷了皇上的第一個皇子!李衛算什麼?只不過是李馨蘭的雙生弟弟而已,雖然有著一樣的面容,但他畢竟是個男人。如今李衛是將軍,又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哥哥,定然也會向著自己的,所以,她不怕……
一片銀白之色的御花園內,皇后精緻的繡鞋踩在鵝卵石鋪成的小徑上,和著厚厚的積雪吱呀直響。身旁的侍女滿臉緊張之色地攙著她,一行人隨著她的步子不緊不慢地走著。
微風吹起皇后散落在耳旁的一縷長髮,她忽地就停住了腳步。漫天的鵝毛大雪裡,皇后微仰著頭,冰冷的雪花跳躍在她清秀的面上,瞬間便融化成一條濕潤的痕跡,宛如剔透的淚痕。
「既然真情無法感動你,那麼我就用權力來拴住你的心,別怪我,這是你欠我的!」皇后美麗的面容顯出猙獰,她要出手了,不再做無謂的掙扎,她要做個名副其實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