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應我一個條件。」
紀詩雲相當平淡地說道：「從今往後,不要再去騷擾芸萱,不要再讓她見到你。你若答應了,我就暫時替你保密。」
「不可能」
羅沖一瞪眼：「你又威脅我？好吧,好吧,你隨便說吧,現在就去告密,老子不求你。哦,對了,你倒是提醒我了,這事兒過後,明天我就去京城把芸萱搞上床。不怕長針眼,你可以一旁觀摩,仔細回味曾經的那一番感受……哼哼,動心了吧？」
紀詩雲頓時無語,只能心中暗恨：這真是一個軟硬不吃的超級無賴。
說完這些,羅沖這才心中一愣：「咦？我好像能動了……」
轉頭看她時,還沒有意識到這個呢。
果真能動了
羅沖抬起右手,隨便整理了一下髮型,然後又是『哎呦,一聲,繼續偽裝慘叫
光明神力被自己源源不斷地吸入體內,可不就是失去了它原本該有的封閉作用了嘛。
然後,羅沖又轉頭朝她看去,通過她的眼神能夠判斷出,最起碼暫時來說,她還沒有做出告密的舉動。
為什麼沒有立即告密？是為了葉芸萱,還是說,殺戮天使也有私心？
羅沖猜不透她的心思,只能通過她的眼睛默默體會著她的情緒波動。她就是這一點最好,不屑於偽裝,不屑於說謊。什麼事情,做了就是做了,沒做就是沒做。
羅沖認為,這也是她,這個殺戮天使最具魅力的一點。
「別看我」
紀詩雲被他盯得心中冒火,一扭頭,首先不去看他了。
羅沖無聲一笑,傳音說道：「眼瞅著這場淨化,我就要撐過去了,這之後,咱倆有段時間就應該相互合作才對,是不是沒必要總是這樣慪氣了呢？」
「你有什麼資格,讓我慪氣？」紀詩雲冷冷哼道。
「這樣講話,本身就是慪氣的一種表現。」
羅沖笑道：「我只是目前比較幼小而已,但我的資格,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吧。」
紀詩雲轉頭看向天邊,不再跟他對話了。
而這時,羅沖內臟內的小黑洞吸收光明神力的速度確實有所加快,它好像也知道,這場所謂的淨化馬上就要結束,光明神力就要吃不到了。
十,九,八,七……三,二,一
最後十秒過去,唰光明收斂,懸浮在頭頂上方的乳白色光球瞬間黯淡,圍繞在羅沖周圍的十六個光明神使一起摔倒在草坪上,再也沒有了聲息。
死了
這些資質極高的虔誠信徒,以他們的凡人軀體為橋樑,連通凡間與天界,承受了那麼多光明神力,他們的生機也在這個過程中消耗一空,像是被光明神力洗刷於淨了那般。
結束了嗎？
「太殘忍了吧」
羅沖的脖子以下依舊保持著遭受蹂躪的一種掙扎姿勢,卻可以左右轉頭,瞅了瞅十六具縈繞著淡淡微光,卻正在快速暗淡的屍體,對紀詩雲說：「十六條生命啊,還是對你們最為虔誠的信徒……這就是你們的仁慈？」
「他們的靈魂,已經前去了,他們所信奉的天國。」
紀詩雲淡淡解釋：「這不是死亡,而是新生的開始。」
「唬誰呢。」
羅沖撇撇嘴,心中倒也清楚天界與天國的區別。
天界,是眾神所存在的那個公共位面;天國,則是某一個神靈為其信徒製造出來的私人國度。
信奉著某一位神靈的凡間信徒,當然還得是最為虔誠的信徒,死後,靈魂可去神之天國,在那裡得到所謂的永生和幸福,不受病痛與苦難的折磨……
有信仰不是壞事,凡人信徒能夠前去天國,對他們來說也的確是生命形態上的一種昇華。這些方面,羅沖不會去鄙視它。
只不過,咱是惡魔,咱比凡人更清楚,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當空氣中最後一絲乳白色光暈消散開來,羅沖也沒有再見到那個施法的神王出現,本以為,他那張臉還會再露一面,對自己說點什麼呢。
等了一會兒,還是什麼都沒有,羅沖轉頭問紀詩云：「這就完了？」
紀詩雲默默點頭,以一種難以描述的眼神看著他。
羅沖站直了身子,想要邁步,卻覺得身體僵硬,體重如同萬噸巨石,抬抬腿都將是相當費力。
砰
一把椅子扔出來,緩緩坐下來,羅沖意識到,心臟之內的小黑洞吸收了那麼多光明神力,這般不正常的事情,自己的身體必然會出現某些異常。或許,需要休息挺長一段時間,才可以正常活動吧？
百米開外,清元宗那幫人一直沒有離去,親眼目睹的這一場神力淨化,甚至有幸看到了一位神靈的樣貌出現在人間。即便,那只是他的一個投影而已。
震驚之餘,在這一刻,他們也有點蠢蠢欲動了,並不會因為羅沖撐過了這場淨化而懼怕他,而是看出了,他現在應該是行動困難,似乎都難以挪步,毫無疑問,正是抓捕他的最好機會。
唰
沒等他們有所行動,曼哈頓立即瞬移到羅沖身邊,莫青和喵喵比他稍慢一線,也是第一時間守護在了羅沖身後。
「這滋味,不好受,很不好受」
羅沖微微瞇眼,瞅著清元宗那些人,對他們說：「想動手,就要抓緊時間,估摸著,我很快就可以活蹦亂跳了。」
「師伯,元東……」
許卓文硬撐著重傷之身,以一種乞求眼神注視著丈夫和清瀟師伯,但等到的結果卻是……
陳元東和清瀟對視一眼,或許也有了傳音交流,最後的決定是,陳元東這位當代掌門輕輕揮手,重重地吐出了一個字：「走」
「元東……」
許卓文還是很不甘心,固執地認為,只有把羅沖抓回宗門,才有希望救回兒子。
「走吧。」
陳元東攙住她,輕聲歎道：「今日,不可能了。」
許卓文一聲悲泣,最後一絲氣力隨之消散,身子一歪,立即昏迷了過去…
看著他們坐進車裡,緩緩離去,羅沖沒有再說什麼風涼話,實際上,誰都知道,救回陳磊的可能性早就為零,只不過,他們還在堅持著一個結果：生要是人,死要有屍,不能讓『陳磊,不人不鬼地活著。
站在他們的立場,並沒什麼錯誤,但敵人就是敵人,這是立場問題,與對錯無關。
「那神王說過,這事兒之後,天界不會再過問咱倆之間的事情……」
羅沖癱坐在椅子上,又問向紀詩云：「這說法,靠譜嗎？」
紀詩雲沒有回答,而是問：「什麼時間？」
羅沖知道她問的是前去開啟原始寶庫的日子,便微笑回道：「假如我的身體情況允許,那就三天後吧,我去京城找你,順便見見芸萱。」
唰
紀詩雲消失不見了。
「她也會瞬移。」曼哈頓平淡說道。
「她是天使,什麼都會。」
羅沖小聲嘀咕了一句,又急忙取出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對她說：「你走得太急,我都沒來得及囑咐,別忘了給我匯錢,二十億,一分不能少,這是咱們說好了的。還有在希臘基利尼山谷內說好的二百噸鈾燃料,一月期限就快到了,也要盡快給我,堂堂天使,莫要食言。」
二百噸鈾燃料,是羅沖主動放棄原始寶庫裡那兩件魔器的賠償。二百噸鈾燃料價值兩萬多枚魔晶,能買到二十多件魔器,這筆買賣對羅沖而言當然是極為划算的。對紀詩雲而言,也就她大半天時間便可以辦到的事情。
互惠互利,各取所需,誰都不吃虧。
嘟嘟嘟嘟……
她那邊掛線了。
沒反對,那就就是默認了。羅沖這才長長呼氣,身子軟得,幾乎就要從椅子上流淌下去了。
「小沖,你沒事吧？」
羅欣頤等人也已經來到了近前……
幾小時後,紀家莊園地下一百多米的臨時洞府之內,羅沖平躺在單人床墊上,還是全身無力,感覺自己的身體重得要命,就像病入膏肓,幾乎拖不動這具身體了。
幸好,自己的狀態不會影響泡泡的土遁術,照樣可以帶著自己藏到相對安全的地底深處。
羅欣頤等人全都進入了噬魂空間,在紀家莊園裡打掃戰場的事情,則是由紅魔教的紅雨長老負責。此刻,除了喵喵以貓咪形態縮在羅沖懷裡,依然背負著她的護法之責,再就是曼哈頓那傢伙盤坐在角落裡繼續著他的冥想。
五個多小時了,羅沖的身體情況還是毫無改善,感覺力量仍在,就是使不出來,心臟裡的小黑洞竟然也是神秘消失,找都找不到了。
誰都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泡泡都是兩眼一抹黑,羅沖也就懶得再問別人,只能這樣耐心等待吧。
又過了三個小時,羅沖幾乎都要睡著了,突然間一陣驚喜：心臟內部總算有了反應
立即精神內視,便看到,還是左心室,但這一次不再是一個小黑洞,卻變成了一個乳白色的小光點。
它出現後,過了十幾秒,就變成了一個很小很小的白色漩渦,以逆時針方向緩緩轉動著。
暖洋洋的感覺又出現了,羅沖立即感覺到,力量感逐漸回歸,抬手時的感覺不再那般沉重了。
「這是好事兒,這是好事兒……」
心裡嘟噥著,也像是在祈禱,甚至,羅沖還有點瞎擔心：下一秒,我的身體不會就轟的一聲炸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