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會兒,洪書河的心緒那是何等複雜。
他心中快速權衡著各種利弊,首先就是,如果羅沖的猜測是對的,選擇回頭必死無疑的話,自己這一方走出去探路的人若是死掉了,那就意味會損失掉兩個人。
且不論羅沖那小子手裡到底有多少靈魂,但他只能提供十三份靈魂,咱這一方的探路人一旦死掉,整個隊伍也就剩下了十四人。
十四個人,卻只有十三份靈魂,那麼,最後那個人會因為無法支付靈魂而困死在這裡。
毫無疑問,『最後這個人,肯定還是自己這一方的,那咱們也就只剩下三個人了,損失只會更大。
反之,若採取犧牲的方式,只會損失掉一個人……
這筆賬很好算,但是,更讓洪書河想不明白的是,羅沖為何會突然而然地針對咱們,這麼著急的就要與咱們徹底撕破臉面嗎？
於是,他便以傳音之術,把這個疑問說給了洪寒煙聽,實際上,他能想到的這些問題,洪寒煙也已經想到了。
「他是一個惡魔,行事風格不能以人類的標準來衡量。」
洪寒煙同樣以傳音之術做出回復,但語氣中帶有明顯的無奈和苦澀：「當然也有可能,是咱們在某些行為上徹底激怒了他,比如說剛才一會兒,您和陳磊都對林丹娜動了殺機,他是一個深不可測的惡魔之子,很可能具備某種能力察覺到這種殺機……」
說這些話的時候,洪寒煙的內心狀態的確是相當無奈,若按照她的意思,那就不要有太大的貪慾,不要妄想把這一次探寶所能獲取到的好處全都貪墨下來。
人心不足蛇吞象,若不能控制好貪慾,很可能就會釀成苦果。
差不多就行了,能得到自己最需要的那份機緣也就很不錯了,貪得無厭的話,自己真不一定具備那麼大的福緣。
但這些都只是她的想法,無法說服祖爺爺,也不能說服在門派之中有著特殊身份的陳磊。
再就是,洪寒煙打心底裡非常懼怕羅沖,總覺得他那雙眼睛相當可怕,彷彿能夠看透自己的內心,能把自己心中的想法看得清清楚楚,甚至還有一種赤。身。裸。體站在他面前找不到一絲遮掩的彆扭感覺。
這就是惡魔的眼睛嗎？
這樣的一個魔鬼,你若選擇順從他那都得戰戰兢兢小心翼翼,於嘛還要不知死活的非要與他為敵呢？
只可惜,這些話她只能藏在心裡,根本不敢對祖爺爺和陳磊說出來,因為她非常清楚,作為一個修真者,他們自視極高,相當驕傲,想要讓他們對某個人低頭服輸,表示順從,那根本不可能。
果然,洪書河完全沒有理會重孫女隱藏在剛才那番話裡的善意提醒,這一會兒又與師侄陳磊以傳音之術開始了私密交流。
另一邊,羅沖沒那麼多耐心靜等著他們做出決定,轉身對莫青說：「莫青姐,傳送門那邊的情況誰都不清楚,應該說是誰先過去都一樣,但我還是認為,你先過去的話,對後面的人還能有個照應。」
除了自己,她的綜合實力肯定是最強的,但自己必須留在這邊給每個人提供靈魂獻祭品,還要震懾住洪書河等人,那就只能讓她先過去了。這樣的決定,不存在任何私心。
「明白。」
莫青輕輕點頭,頗為難得展露笑顏,對他說：「除了實力因素,我也是最不怕死的一個。」
羅沖苦笑搖頭：「莫青姐,咱能不能不說這些死不死的話？」
「好。」
莫青看向他的眼神,就像對待自己的親弟弟一樣,沒有了一絲冷漠與孤傲
「給我吧。」她伸出了右手。
羅沖便從噬魂空間裡取出了一個體積不大的小圓球,灰黑色,與蘋果差不多大小,輕飄飄的像是一個氣球。
這個小圓球的裡面封存著一個四級邪惡的人類靈魂,所以它是灰黑色的。封存靈魂的法術,當然也是泡泡在噬魂空間裡施展出來的。
羅沖對莫青說：「你拿著這個靈魂直接過去就行了,我估計,在傳送過程中,這份靈魂自然就會被這裡的空間力量收取過去。」
莫青默默點頭,接過靈魂球,毫不猶豫,立即朝著殿堂深處的那個水幕光門走去。
她甚至都沒有轉回頭再看大家一眼,也就毫無停頓地透門而過,感覺上,真的是無所畏懼,看淡了生死。
羅沖認為,通過傳送門的人,若不能把靈魂獻祭出去,就會被這裡空間力量直接滅掉。即便力量不夠,也會被傳送到某個危險之地,遭受到大群怪物的圍攻……
下一個
羅沖把希貝兒叫了過來,給她一個靈魂球,讓她也過去了。
然後就是麗莎,接下來依次是：安吉麗娜,刺頭,安安,林丹娜……
最後剩下了兩個血族,羅沖正要把靈魂球遞給其中一人的時候,洪書河突然講話了,他說：「羅小哥,可否商議一下？「
羅沖淡淡一笑,早就猜到,他會在咱們兩方人過去得差不多了,留在這邊的人只剩下兩三個時,像這樣出言阻止。
原因很簡單,他想談判,談不攏就有可能動粗。
「老爺子,咱們都是明白人,這時候也就不必遮遮掩掩的講話了。」
羅沖抬手一指陳磊,對洪書河說：「這小子對我的女人動了殺心,我早就察覺到了……」
見到陳磊面色一變,洪書河也是嘴唇微動想要解釋,羅沖擺擺手,嗓門提高了幾分：「不,不,不,不需要解釋,任何解釋都是在侮辱我,我只相信自己的判斷,其他的一概不信。」
「羅先生,你誤會了,我真的沒有……」
陳磊攤開雙手,一臉的無辜表情,但還沒有說完,還是被羅沖打斷了。
「我說了,任何解釋都沒用」
羅沖語氣冰冷,神態表情在幽暗的光線下顯得有些猙獰：「有沒有誤會並不重要,關鍵在於,我只有十三份靈魂,肯定要送給與自己關係最為親密的人,剩下的才能輪到你們。這樣做,挑不出任何毛病吧？」
接著又是語氣一轉,陰沉笑道：「其實也可以這樣理解,我願意給你們無償提供三份靈魂,已經是莫大的恩情了,不能因為我的幫助不夠多,就把我當成仇人,反而要對我恩將仇報吧。嘿嘿嘿嘿……」
最後的幾聲陰笑,活脫脫就是一個魔鬼。
洪書河他們沉默了幾秒,換成洪寒煙輕聲問道：「羅先生,再沒有商量的餘地嗎？或者說,我們支付一定的代價,你再想辦法,給我們再提供兩份靈魂可以嗎？」
顯然,她的推斷是,羅沖手裡肯定還有更多靈魂,只是故意不拿出罷了。
「非常抱歉。」
羅沖攤開手,對她說：「寒煙姐,我知道,你是一個挺好的姑娘,心眼不壞,只可惜……」
後面也就不說了,改為：「只可惜,我只能拿出十三份靈魂,確實不能再多了。要不這樣,你們還有另外一個選擇,立即衝過來對我們動手,殺死她倆,活捉了我,這樣的話,剩下的六份靈魂,你們都可以拿去。」
聽到羅沖這樣講,洪書河和陳磊都是目光閃爍,很顯然,羅沖把他們的企圖完全點明了,只不過,他們還在猶豫,到底該不該這樣做。
沒等他們做出回答,羅沖又是笑道：「當然,我是不會白白被虐的,首先,我敢留下來,那就是底氣十足,根本不在乎這種局面。其次,就算打不過你們,我也會把剩下的靈魂全都毀掉,當然也包括我自己的……你們只能得到這兩位血族朋友的靈魂,這樣算起來,比我現在願意送給你們的三個還要少,好像也不太划算哦。」
這番話說得,能把人活活氣死,一向都是心機深沉的陳磊都有些控制不住的眼中冒火了。
洪書河更是長歎一聲,滿是感慨道：「總算領教了惡魔之子的可怕,你的心機,你的智慧,你的狠辣,你的狡詐,果真都不是普通人能夠比擬。」
「老爺子,過獎了。」
羅沖收斂笑容,正色說道：「但必須糾正一點,這一刻,你們見到的完全就是我的魔性,而人性的一面,則被剛才那些朋友一點一點地帶去了傳送門的另一邊。假如,你們從一開始就把我當成真正的朋友看待,這一會兒,我一定會把很多人性留在這邊。所以說,感情這東西都是相互的,你們以魔念待我,我便以魔性奉還。」
對方盡皆無語,羅沖一轉身,拿出兩個靈魂球,分別遞給身後的兩個血族美女,對她們柔聲笑道：「快走吧,把我這最後這一點人性也給帶過去。」
其中一個血族美女柔媚笑道：「魔子殿下,你的魅力真的是迷死人了,怪不得希貝兒和麗莎會那麼的迷戀你。」
另一位血族美女也是滿目崇拜地凝視著他。
羅沖哈哈一笑,在她倆的肩膀上輕輕一拍,便是橫移數步,自己反倒距離傳送門更遠了。
與傳送門拉遠距離,是為了讓洪書河他們安心,否則,他們會擔心自己藉機竄進傳送門,把他們都給留在這邊自生自滅,就一定會阻止兩個血族美女。
而現在,洪書河和陳磊都是雙腳挪動了兩下,但還是忍住了,放過了兩個血族美女,讓她們順利走進了傳送門。
這說明,羅沖先前的威脅還是很管用的,他們沒有魚死網破同歸於盡的那種魄力。
如此一來,殿堂之內只剩了羅衝自己,面對洪書河一方的五個人。
「接下來,我就想看一看……」
羅沖站在陰影之中,低沉的語氣比陰影還要陰沉：「你們的身體裡,到底還保留著多少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