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有資格懲罰我
羅沖這樣說,並不是玩弄文字遊戲,心裡面確實是這樣想的,就是這樣認為的。
自己不論做過什麼,有錯也好,有罪也好,對不起的那個人都是紀詩雲,她才有資格怪怨我,責備我,甚至懲罰我。
她在思想意識完全清醒的狀態下,心甘情願把身子交給自己……就算有褻瀆,也是我的醜陋和罪惡褻瀆了她的美好,而不是你這個狗屁的殺戮天使。
我確實欠了債,但一筆債只會有一個債主
債主是她,而不是你。
你也欠了債,債主也是她,而我,將會替她討回這一切,其中也包括我曾對她的欺騙和褻瀆……
心中是這樣想的,嘴上也是這樣說的,羅沖絲毫無懼,直視著這個殺戮天使,沉聲而道：「我欠了她很多,要還而你,總有一天,也要把欠她的東西全部還給她。」
「你憑什麼這樣說？」
面前的她氣極而笑,卻是一絲冷笑：「她就是我,我的一部分而已,你卻想把我們分來來談論？」
「她不是你」
羅沖立即回道：「我從來都沒有在她臉上看到過這樣的冷笑,她是那麼的柔和溫婉,她的心裡只有愛,才能用她的歌聲帶給這個世界美好和溫暖,而你,一個殺戮天使,只是眾神製造出來的劊子手,一個只懂得殺戮的工具……在我眼裡,她才是天使,你卻不是。」
羅沖認為紀詩雲才是真正的天使,她本身美好,又給了這個世界更多美好;而眼前這位,只是一個肩負著殺戮使命的工具而已,配不上天使之稱。
她們兩者,截然不同。
聽過羅沖的這種理論,眼前的她卻沒有動怒,反倒平靜而說：「你根本不瞭解我,憑什麼說,我帶給這個世界的只是殺戮。你憑什麼認為,我的性格裡只有無情和冷酷……」
講話的同時,她的右手之間慢慢凝聚出了一把綻放光芒的長劍,並不華麗,卻凝聚著莫大威力。
她在表示,手中無劍,她便是天使,手中有劍時,她才會代表殺戮。
同時也代表,她要出手了。
「我想好了。」
她輕輕點頭：「既然是她自願的,那便能減輕你的罪過,只是殺了你,則代表我對你們的寬恕。」
「寬恕？」
羅沖哼笑：「別把自己說得這麼崇高,你的做法,只是為了愈合心中的那道傷痕而已。」
說白了,就是為了祛除心魔。
「是又如何？」
她的眼中閃過一絲異樣,卻還是冷酷而道：「惡魔之子,殺你天經地義
「天經地義？」羅沖呵呵而笑：「中國的成語說得這麼好,看來,她對你的影響還真是挺深的。」
聽起來像是一句廢話,卻是因為羅沖極為敏銳地捕捉到了她眼中剛剛閃過的那一絲異樣,搞不好就是代表著,紀詩雲的意念還沒有被她完全壓制下去,她還沒有來得及摒棄掉原屬於紀詩雲的那些情感。
融合也好,掠奪也好,她從紀詩雲那裡接收了一段人生記憶,裡面同時充斥著另一份自我所建立起來的**思想,人生觀,價值觀,理念,願望,執念,種種堅持……
人性何其複雜,即便只是短短二十年經歷,那也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消化掉的。
本以為,她的靈魂記憶會像大海掀起的滔天巨浪,只在瞬間就能把紀詩雲的一切思想都給淹沒,並沖刷於淨,現在來看,並不是這麼簡單,這麼容易。
眼前的殺戮天使,面部表情在隱約之間有所變化,說明羅沖的話確實會對她有所觸動,但並不能阻止她緩緩舉起了手中之劍。
只需一擊,就能滅殺這個小小的可惡的該死的惡魔之子,他無恥地褻瀆了自己,竟還可以這般理直氣壯地站在自己面前強詞奪理……
羅沖含笑而立,通過她緩慢舉劍的動作就知道,她的內心並沒有被殺意完全佔據,還是存在一定掙扎和糾結的。
這是因為,屬於紀詩雲的那一份自我正在拼盡全力的抗爭著阻止著她。
「姐」
突然,小丫頭葉芸萱發出了一聲尖叫,在羅沖面臨死亡威脅之時,她的身體裡激盪出一股力量,掙脫了那種無形的束縛,不但能夠張口喊話了,甚至還能以最快的速度衝了過來。
嬌小的身影衝了過來,以她的身體擋在羅沖面前,張開雙臂護著他,同時,瞪著詩雲,大聲質問：「姐,你在於什麼,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她這一動,羅欣頤、安安、林丹娜、冷秋研她們頓時間心中一輕：終於有個人可以站出來幫他了。
羅沖面臨生命危機,她們怎可能無動於衷。
尤其是羅欣頤這個當娘的,對於兒子的愛絕對能夠勝於一切,絕對要比葉芸萱對他的愛更多更重更加深厚。
可她卻無法掙脫那種無形束縛,一句話都不能說,手指頭都是動彈不得。
並不是愛的力量不夠大,有可能是因為,葉芸萱是詩雲,的表妹,她施加在葉芸萱身上的無形束縛力量最輕,小丫頭才有可能掙脫出來。
或許也能從另一個角度證明,眼前的殺戮天使依然保持著詩雲,的一些自我,她還在認可這一世的親人,還不能完全淡漠這一份親情。
當然,這只是旁觀者的猜測,真實情況只有她自己最清楚。此刻,她皺著眉頭,表情有些怪異地對葉芸萱說：「你還在袒護這樣的一個騙子……好吧,你也該醒醒了。」
「不小哥哥不是騙子你在說什麼？姐,你在說什麼？」
葉芸萱面色漲紅,像一隻迷惑中帶著憤怒情緒的小鳥,她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但看到表姐竟然要殺死小哥哥,這就足以激發她的憤怒了。
「小哥哥為咱們做了那麼多,你為什麼要這樣對她？為什麼……」
小丫頭放聲尖叫,幾乎要把嗓子撕破了。
羅沖抬手扶住她的肩膀,想要勸說她冷靜下來,並要告訴她,眼前的這個人的確已經不是她的表姐了。
「別碰她」
紀詩雲看到羅沖的動作,一聲厲喝,眼中綻放殺機,手中光劍作勢欲斬。
「不不要」
葉芸萱急忙轉身抱住羅沖,並回頭大喊：「我不許你傷害她,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這一時刻,百米之外的一輛越野車裡,目盲小女孩兒艾娜突然間身體抽搐,在座椅上劇烈顫抖,本是白眼球上翻的一雙眼睛竟然有淡淡微光閃爍了出來,看起來相當詭異。
「兩個天使……」
她身體抽搐著,含糊不清的好似夢囈一般喃喃自語：「兩個天使,竟然在一起,竟然誕生在一起……兩個天使,轉世,在一起……」
不只是她,這一刻,羅沖也在極度震驚,當然還有泡泡。
羅沖和泡泡都能察覺到,葉芸萱那嬌柔的身軀內有一股強大的力量正在激烈湧動,呼之欲出,似乎是……
怎麼回事？
疑問在心頭剛剛萌生,羅沖便是豁然驚醒,心中大喊：「兩個天使」
惡魔黑林透露給自己一個重要情報,這一代的轉世天使有兩個,一個是紀詩雲,另一個尚不可知。
本以為會是茫茫人海中的不一定哪個人,有可能是在遠隔重洋的其他國度,也有可能是……
近在咫尺
「是的,近在咫尺,卻不奇怪。」
泡泡隨即恍悟：「兩個天使同時轉世的情況極為少見,但毫無疑問,兩者之間必然存在著某種關聯,她們的任務很可能是相同的,最起碼也應是各有分工。那麼,她們誕生於同一個家庭之內,在這一世具備親戚關係,倒也是合情合理。」
「但問題是,惡魔黑林也曾見過葉芸萱,為什麼沒有發現她也是轉世天使
羅沖能夠接受泡泡的解釋,但心中仍有疑問：「還有,魔鬼老爸和你那個老媽,為什麼沒說葉芸萱也是……」
後面的話不用再說了,羅衝自己也就有了答案：魔鬼老爸那個老混蛋,不可能什麼事都告訴自己,他只是頒布任務,然後,其他事情都需要自己逐步的探索,瞭解,實施,執行,直至完成任務。
至於惡魔黑林能夠辨識出紀詩雲是轉世天使,卻不能辨識出葉芸萱,答案應該是：紀詩雲的覺醒之日已經臨近,但葉芸萱比她晚生了幾年,她的覺醒之日還早著呢。
怪不得紀詩雲剛剛對葉芸萱說：你也該醒醒了。
怪不得她看到自己觸碰葉芸萱會有那麼強烈烈的反應,意思明顯是：你已經褻瀆了我,難道還想繼續褻瀆我的妹妹？
怪不得老媽她們都不能從紀詩雲的無形鎮壓中掙脫出來,唯獨葉芸萱可以
明白了這一切,羅沖心中迸發出一種想要放聲大笑的衝動。
「真熱鬧啊,太特馬熱鬧了」
羅沖抬頭看天,無聲質問：「你們在搞什麼？天界眾神,地獄惡魔,還有你,混蛋老爸,你們在搞什麼,一個個的都特馬在玩我是吧？」
當然不可能有什麼人蹦出來回答自己,羅沖知道,一起謎團都需要自己去破解,一切困難都需要自己化解。
而現在……
羅沖的右手依然按在葉芸萱那單薄的肩頭之上,此刻,在紀詩雲的憤怒眼神下,又把左手抬起來,按住了小丫頭的另一邊肩膀。
「丫頭,她要殺我。」
惡魔之子的嘴角恢復了平日裡的那種邪笑,注視著懷裡的小女生,柔聲問道：「到了某一天,你也會這麼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