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是一條蟒蛇呢。
由於它盤了起來,具體長度不好判斷,但粗壯的身軀看起來極具視覺衝擊力。這等尺寸的巨蟒,吞下一個成年人應該是相當輕鬆的。
身軀兩側是灰色鱗片,肚皮為淺灰色,背部卻是一長溜純白色鱗片,果真就是莫青曾經見到一次的那條白背蟒蛇。
但有點奇怪的是,她好像非常膽小,竟然把腦袋蜷縮在身體裡,只能隱隱看到一雙綠幽幽眼珠。
「它在害怕嗎？」
羅沖立即以真視之眼觀測它的生命磁場,果然能夠確定,這蛇妖膽子很小,還真的是在害怕,最起碼,它正處於相當相當緊張的狀態。
「倒也不奇怪。」
泡泡分析：「它產生靈智沒多久就被封印在此,對外面的世界毫無瞭解,心智定然是相當單純。被鎮壓三百多年,現在有人能夠無懼潭水寒毒來到這裡,它一定認為你實力很強,下來這裡就是為了殺它的。」
羅沖也在琢磨,剛剛產生靈智的妖族,其智力程度也就與七八歲的人類小孩子差不多,在這種智力基礎上被封閉在此三百多年,一個人的性情和心智會轉變到何種程度？
不可能正常,應該會走上各種極端：
要麼就是徹底瘋狂,見到誰都會不由分說,立即發動攻擊;
要麼就是徹底自閉,看到什麼都會害怕,見到陌生人就會立即躲到它認為最為隱蔽的位置蜷縮起來,就像此刻的這個蛇妖一樣……
想明白了這些,羅沖便試探著向前邁步,跨入了石室之內。
「呀……」
一股刺耳至極的嘶鳴聲頓時響起,即便是在水裡傳播,也是相當清晰,並具備撕破耳膜的一種效果。
羅沖手中鋼矛在盾牌上用力一敲,並大吼一聲：「閉嘴」
果然把它嚇住了,刺耳的嘶鳴聲隨即停止。
緊接著,羅沖也不管它能否聽得懂人話,便是沉聲喝道：「老老實實在那兒待著,我不是衝著你來的,我要的東西,是那個」
鋼矛直指石室中心位置的那具惡魔屍體,又道：「惡魔之軀,對你沒多大用處,我要把它收走。拿到它,我立即就走,懶得管你,知道嗎？」
「嘶……」
它又發出另一種嘶鳴,但這種聲音的刺激感並不強,似乎是在表達質疑,並不相信羅沖所說的這些話。
或許也帶有否定之意,不可能這就麼輕易同意羅沖把惡魔屍體帶走。畢竟,這具惡魔之軀在這裡陪了它三百多年,很可能也在一定程度上給予了它不小的好處。
羅沖又向前跨出一步,距離惡魔屍體不到五米了,並且把掩息術撤掉,故意釋放出惡魔之子才有的濃郁魔性,又以陰冷口吻恐嚇它：「這是我惡魔一族,我要把他帶走,你敢阻止嗎？」
魔性氣息釋放出來,蛇妖在一瞬間也就感覺到了,還真的被嚇得又向後退縮了一點,儘管它已經縮到了角落裡,身後再沒有了多餘空間。
宇宙間的各種生靈,對於地獄惡魔的畏懼屬於本能反應,除非他已經具備了堪比神靈的強悍實力。
趁著這種退縮,羅沖又向前逼近一步,距離惡魔之軀更近了。
「哧」
菱形的巨大蛇頭顯露出來,嘴巴大張,喉嚨之間隱有光華閃動,似乎在醞釀著某種法術攻擊。
「膽敢冒犯,我必殺你」
羅沖低喝一聲,一大團毀滅毒霧釋放出來,縈繞四周,腐蝕著大股大股的寒毒之水發出哧哧哧哧的刺耳之音,如同滔天魔氣瀰漫在身。
毀滅毒霧的出現,頓時又把蛇妖嚇住了,僅憑靈覺它就能判斷出這種毒霧的恐怖程度,明顯不是人世間該有的一種東西,很可能來自於最為可怕的地獄
羅沖藉機再度跨前一步,手中鋼矛已經可以觸碰到惡魔之軀了,借助這種觸碰,便能把鋼矛和屍體一同收入噬魂空間,因為那屍體是一個死物,不存在任何的抵抗性質。
但羅沖沒有輕舉妄動,是不想收取屍體的行為徹底激怒蛇妖,還要與它無謂的戰鬥一場。
實際上,對這個蛇妖,羅沖心裡是有些同情的,剛剛產生了靈智就被人鎮壓在這裡三百多年,只因為它是一個妖精。
三百多年,在這個無比黑暗無比陰寒的水下石室內,那是何等的一種生存狀態？
無邊黑暗,無邊的孤獨,無邊的死寂……
一個普通人被關在這種環境下,別說是三百年,三十年,三年,估計只需要短短的三十天,就能把人逼成瘋子,甚至有可能採取自殺行為結束痛苦。
所以,羅沖不想與之戰鬥,並不是怕它,而是不想再給它雪上加霜了。
若有可能,羅沖甚至願意給它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只是不知道應該以何種東西作為交換,才能彌補它失去惡魔之軀的這份損失。
於是,羅沖用鋼矛在惡魔屍體的小腿上敲了兩下,對蛇妖說：「我知道,這具屍體能給你帶來的好處並不多,或者說,好處已經用盡,它對你再無用處。若不是這樣,它早就應該被你蠶食一光才對,不可能這樣的完好無損。」
蛇妖沒有吭聲,就算是默認了。
或許,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下孤獨了三百多年,它的心智比羅沖所想的還要封閉,還要簡單,還要單純……
羅沖的語氣更加柔和一些：「其實,我可以把它搶走,甚至可以殺了你,但我不想再傷害你,因為我對你有一些同情,我的立場與那些降妖除魔者完全不同,你明白嗎？」
蛇妖沒有回答,只把正在醞釀法術的大嘴閉上了。
羅沖又道：「我想知道,你現在需要何種幫助,若有可能,我倒是很願意用某些東西與你做一次交易,和你交換此物。」
啪啪
敲打著惡魔屍體,又說了一遍：「我能確定,它對你已經失去了幫助,唯一的用處就是在這裡陪著你。」
說話間又向前跨進一步,鋒利鋼矛戳在惡魔表體的鱗片上,暗暗用力也不能刺入分毫。
在深潭之底,被冰寒之水浸泡了數百年,惡魔軀體仍沒有任何質變,由此也能證明地獄惡魔這種生物是何等強悍。
表皮都沒有變質,深藏內部的那一顆惡魔之心更不會出現問題,急於得到魔心的小泡泡忍不住催促：「先不要跟它廢話了,把屍體收了再說啊」
「急什麼,它已經跑不掉了。」
羅沖心中輕笑,這一刻,整個人由內至外散發著一種從容不迫,似乎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泡泡雖然心急,卻還是要承認,咱家小主人已經初步具備一個強者該有的氣質與風度。
手中鋼矛像是斜插在惡魔屍體之上,羅沖緩緩轉頭,沉靜的目光對角落裡的那雙泛著綠光的蛇眼默默對視。
相比羅沖的淡定,那雙蛇眼之中蘊含的卻是緊張,擔憂,懼怕,懷疑等情緒。
「你很孤獨是嗎？」
羅沖的笑容溫和自然,如同此刻的眼神,具備著一種安撫心靈的奇異魔力
但泡泡比誰都知道,惡魔的微笑和溫柔,往往蘊含最為陰險的算計,受騙上當者會因此而失去它所擁有的一切。
「對一個蛇妖放什麼電,你以為它是母的,就能變成一個美女嗎？」泡泡小聲嘀咕。
「不能嗎？」羅沖心笑。
「嘶……」
蛇妖發出一聲嘶鳴,但能夠聽得出來這是一種回應,沒有了剛才的刺耳感覺,說明它的敵意和猜疑有了一定程度的降低。
羅沖把鋼矛插在腳邊,手中卻又出現一台正處於開機狀態的筆記本電腦,屏幕上顯示著蛇發女妖美杜莎的圖片。由於避水術的作用,電腦接觸不到潭水,還可以正常工作。
「以你的實力來看,早就應該化形了,可你仍保持著完整的蛇身,是不是根本不知道應該變成什麼樣？」
羅沖把圖片展示給十多米之外的蛇妖看,並柔聲問道：「你認為,這個樣子如何？」
電腦屏幕頓時引發了蛇妖的注意,那一雙閃爍綠光的蛇眼變得更為明亮,死死盯著屏幕上的美杜莎形象。
美女的上半身,蟒蛇的下半身,無數毒蛇構成的長髮……
「她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叫做美杜莎,是神話故事裡的蛇發女妖。」
羅沖輕聲而道：「她的身世也很可憐,原是一個美麗的少女祭司,對一位女神奉獻了她的信仰和忠誠,但後來,美杜莎非常不幸的被一個男神強暴了,她所信奉的女神非但沒有替她討回公道,反而遷遷怒於她,對她施以詛咒,也就變成了這種樣子……」
這一刻,羅沖的嗓音蘊含著一種奇異的蠱惑意味,對它說：「我知道,你也很委屈是嗎？並沒有傷害過誰,並沒有做錯什麼,卻被人不由分說地鎮壓在這裡,遭受著黑暗、冰冷和孤獨的無盡折磨。」
講話的同時,羅沖再度前行三步,緩緩蹲下,把筆記本電腦擺放在惡魔屍體的胸膛上,屏幕畫面當然還是對著蛇妖的。
羅沖的手背都已經觸碰到惡魔屍體了,隨時都可以把它收入囊中,但他還是沒有這樣做。
泡泡知道,小主人在圖謀著更多,也就不再打擾他,只是在考慮：要不要施展穿牆術,透入惡魔表體,先把它的魔心和魔珠取出來？
惡魔屍體就是一件死物,與土石無異,穿牆術也就能對其有效了。
她把這種念頭故意傳遞給羅沖知曉,也就是一種無聲的申請。
羅沖心中笑道：「好吧,小寶貝,既然你這麼著急,那就隨便吧。」
「好咧」
獲得領導批准的小泡泡頓時大喜,立即降落到惡魔屍體之上,這就打算幹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