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兒心頭徒然一跳,熟悉的聲音讓她瞬間的呆住了。舒骺豞曶
忘記了眨眼,忘記了呼吸,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甚至忘記了自己不欲被人知曉的匿藏。
姐姐?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是姐姐溫和的聲音,『莧兒』這一呼喊在異國他鄉有誰能如此教出來的?那聲音就算再過經年,她又怎麼可能聽錯?
這個聲音的主人真的就是她尋遍千里,夢迴百日,有著血緣羈絆的親姐姐!
欣喜瀰漫上整張小臉,一雙漆黑的瞳眸如晶石一般閃爍起光彩,她張開小嘴激動著想要喊出聲,薄薄的嘴唇卻抑制不住地輕顫。
夜瀾止掩唇,眼波蕩漾著一圈圈令人動然的溫柔。
「姐姐……」乞丐兒終於喊出了聲,一直期盼著她出聲的夜瀾止此刻卻微微一怔,然後眼兒倏地紅了又紅,然後不管他人詫異的眼光將瘦小的妹妹摟緊了懷裡。
那一頓飯再次加了一張桌子,因為夜瀾止不喜樂珥公主看向莧兒的眼神,充滿了鄙夷和不屑,像是看一個無用的怪物似的。
她不能讓自己的妹妹受到這樣的對待,她是自己的妹妹啊,這個世上除了辰兒寶貝她便是與她唯一有著血緣羈絆的親人了,原本不安的心因與妹妹的重遇而再度踏實了。
夜瀾止那張桌子的菜餚比任何一張都隆重甚多,因為夜瀾止看到自己妹妹臉兒瘦小,胳膊咯人,全身還髒兮兮的模樣心一直泛酸,以為她那麼久了沒吃過還吃的,就一下子叫了甚多,自己夾給她吃。
「莧兒,來,吃這個,你最喜歡吃魚了,這個魚新鮮,而且姐姐把骨頭都挑開了,放心吃。」
夜瀾止雖然出身低下,但是由於父親在當地謀得一官半職,對女兒教養很是注重,所以莧兒雖然有些餓但是吃相還是甚為文雅,細吞慢咽,動作文雅秀氣,看得一旁的人目瞪口呆。
「謝謝姐姐。」莧兒也沒有客氣,因為以往家裡人都是如此照顧她吃飯的,倒是琯子她們看不過去,慢慢的湊到夜瀾止跟前,臨耳細聲道:「娘娘,你今兒也還沒用膳,早該餓了,莧兒姑娘奴婢伺候便是了。」
夜瀾止瞟她一眼,輕輕搖頭,「你們不懂,莧兒不習慣陌生人伺候。」
琯子氣急敗壞:「但是娘娘您也要吃啊!」其實她更想說的是:那也用不著娘娘您伺候啊,哪有那麼挑剔的人的!
琯子是無意的,但是她方纔的聲音卻無意識的提高了,讓乖巧的用著膳食的莧兒聽到了,一急,「姐姐,你也還沒吃啊,快吃啊,別餓著了,莧兒自己吃就可以了。」
「傻丫頭。」夜瀾止眼兒波光流轉,歎息道:「姐姐又不是沒吃,莫憂,倒是你一定要吃飽啊。」
「嗯。」莧兒這才細聲細氣的應著,繼續吃。
夜瀾止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過她的臉兒,她看得出來便是莧兒的吃相很文雅,但是到底是真的餓了,因為她已經吃了三碗白飯,桌子上的十多盤的菜餚也被她掃了一半但是卻沒有含飽。
這一頓一行人吃了半個多時辰,夜瀾止在莧兒吃完後才重新叫了兩個菜,合著莧兒吃剩的吃了一碗的米飯就放碗了。
由於重遇莧兒,夜瀾止也沒有觀看京都的心情了,吃完了飯便和一行人急急的回了東晉宮廷裡。
回到自己的廂房裡,夜瀾止命人拿出自己的幾套衣袍給莧兒用,然後命人燒水讓她沐浴,自己親自令她進了澡盆才出來。
由於莧兒身上實在是太髒了,夜瀾止這麼跟她一抱身上也沾上了許多油跡似的東西,粘糊糊的,還有一股嗖嗖的味兒,夜瀾止本來是不覺得,但是莧兒一進去洗澡她就有感覺了,當下也洗了一趟澡。
但是她洗完了好一會也沒聽到莧兒叫她,這讓她有些擔憂,畢竟這裡不是南口那個小房間,裡面東西很多,一不小心很容易被絆倒的。
她在門口處『莧兒,莧兒』的叫了好幾聲,但是卻沒人應讓她心裡暗暗著急,當下就推開了門,定睛一看還真的給她猜著了——莧兒全身光溜溜的倒在了地上!
夜瀾止來不及細想就跑去將她拉起,想不到這時後面卻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那腳步聲夜瀾止也沒有多注意想必是言子她們幾人,但是莧兒卻全身顫抖,小小的嘴巴叫著:「不要進來,不要進來……」
夜瀾止想不到她的反應如此之大,心裡又急又疼,便自己出聲喝住了外邊的人,直到外邊的腳步聲頓住了莧兒才鬆了一口氣,臉色潮紅的環抱著自己,眼兒紅紅的,紅紅的臉兒儘是沮喪:「姐姐,你說莧兒是不是很沒用,什麼都要別人照顧,爹娘不在了我便沒法自己活著,方才想自己那個衣袍都被絆倒……」異一住頭。
夜瀾止聞言直覺得口舌乾澀,心裡像灌了黃蓮似的,無邊的苦汁蔓延到四肢百骸,好久才擠出一句:「誰說的,莧兒已經很堅強很勇敢了,莧兒很棒……」
莧兒乖巧的任由夜瀾止熟悉的為她套著衣袍,眼睫兒一顫一顫的,像一個不按跳動的小蜻蜓。
「好了。」夜瀾止更住呼吸,順了順自己為她穿上的衣袍,再為她束好腰帶,瞇著眼兒,見她一身清爽,漂亮得像朵小白花心情才好些,「莧兒,你真漂亮。」
被人讚美無論是誰也都會喜不自勝的,莧兒也不例外,她眼兒誰然看不見但是手兒還是順著手臂處摸了摸,柔軟舒適的觸感讓她臉兒蕩漾開一朵朵笑花,驚奇的道:「姐姐,這衣袍好舒服哦,滑滑的,柔柔的,比莧兒的皮膚還舒服呢!」
夜瀾止聞言失笑,摸了摸她小小的臉蛋兒,逗趣道:「哪裡話,姐姐覺得莧兒的臉蛋就比它舒服。」
莧兒天真的摸了一把,噘嘴,「才不是,莧兒還是決定這衣袍舒服。」說罷,然後更是小心翼翼的再度摸了摸,好一會兒後她想到什麼,突然小心翼翼的湊近夜瀾止的耳根處,細聲細氣的咬字:「姐姐,這麼好的衣袍別人看到你被莧兒穿會不會不高興啊?」
夜瀾止聞言一怔,方才才自心底消失的心酸瞬間再度在心底蕩漾開來,伸手安慰性的摸了摸她的髮絲,柔聲道:「怎麼會呢,他們見莧兒穿得那麼漂亮高興都還來不及呢!」
夜瀾止說得舒坦,但是只要她一想到自己這些日子豐衣足食,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最奢華的,但是親生妹妹卻衣不蔽體,食不果腹,過著風雨而居的日子她就心酸不已,對害得她如此的人更是恨不得將他們碎屍萬段!
「姐姐騙莧兒。」她說時嘴兒扁了扁,沒有焦距的眼兒也因她這個動作而俏麗了不少,「家裡旁邊的人都稱讚姐姐長得好,莧兒才不漂亮呢!」
「莧兒莫聽他們胡謅,才不是這樣的呢,莧兒比姐姐更漂亮!「莧兒的言辭激起了夜瀾止心底所有的憐惜,雖然他們的鄰居是如此讚美她的卻甚少有人讚美莧兒,那是因為她的眼睛……她是一個有缺陷人,這樣的人即便再美在這個需要勞動力的世界也是不足為外人道的。
莧兒明顯很高興,唇兒淺笑,露出潔白的貝齒,眼兒彎成了漂亮的月牙狀,整個人像是染上了一抹神聖的光芒。
「好了,莫站在這裡說話。」這時外邊傳來了原地徘徊的聲音,夜瀾止這才想起了她們還站在澡室裡站著,「我們出去說話,莧兒可要將這一段時間裡發生的事兒全部都給姐姐講一遍。」
不知為何,莧兒在聽到『全部』兩個字的時候瘦弱的身軀驀地一僵,臉兒垂得低低的,連腳步都頓住了。
「怎麼了?」夜瀾止皺眉,關懷的道:「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莧兒安靜了好久,聞得夜瀾止之言也不回答,在夜瀾止等了半刻鐘急得團團轉之際才輕輕的搖頭,手兒緊握著夜瀾止的手,臉兒上有著不安和驚恐。w7j4。
夜瀾止心頭有一股不詳在心頭瀰漫,她覺得莧兒此次的表現有些不正常,好像壓抑了好多東西不肯講出來似的,「莧兒,你有什麼事兒想和姐姐說的嗎?」
莧兒濕濕的頭兒聞言僵了僵,嘴巴張了張,在夜瀾止屏息中卻什麼也沒有說。好久之後,澀澀秋風岌岌而過,吹得人心裡發慌夜瀾止才打破了沉默,「莧兒,我們不如坐下來,你好生說說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還有……你是怎樣來到東晉的好麼?」
莧兒抓住夜瀾止的手兒的手這才鬆了鬆,點點頭。然後莧兒便自夜瀾止第一次寄信回家到自己來到這裡的事兒說了個遍。
原來夜瀾止寄回家裡的錢還真的不少,第一次由於她還是主事薪俸不算多,但是涅寒帝那時候卻會將一些不要的東西扔給她,一段日子下來有些價值的東西卻積累了不少了,一把寄回去能在家鄉那裡買一間屋子了,在連續寄了兩次之後她爹就捧著錢到縣裡給子孫交了三輩子的錢,由奴隸變為了平民。
但是好景不詳,那天剛好有人傳言說姐姐又寄回了東西要她爹到縣裡拿,但是縣裡和她家離得遠,當天他們一家便早早的睡下了,想不到待她醒來時卻是被她爹給扔進了一個只能藏一人的小地窖,然後她只聽到熊熊的烈火燃燒和爹娘的慘叫聲,嚇得暈了過去,待她醒來後便是家鄉裡的人將她爹娘的屍首用蓆子包了葬到山崗上去了。
那天她不敢出去,眼睛看不到,但是四周的路她走了很多遍卻很熟悉,在再次天黑的時候她暗爹娘死前的吩咐把自己的臉弄髒,藏住了頭髮然後給了人一些錢就向著西闕的方向走去。
但是,那時候厄運卻還是沒有放過她,在距離西闕還有幾天的時間她卻被車伕搶了盤纏,還差點被他給玷污了身子,因為那次她覺得身子髒想洗個澡,幸虧當時很黑她不怕累不怕黑溜得快……
身上的錢剩下不多,她小心的花著,卻不敢在盛馬車了,一路上自己慢吞吞的向著太陽的方向走,或遇到好心人會載她一程,那才糊里糊塗的到了西闕。
到了西闕她眼兒看不到幹不了活就只能餓肚子,然後遇到了好心人(佟井然)收留,才沒得餓死。
至於為何會跟著來東晉,那是因為她無時無刻都在留意著她的動態,每天都偷偷的上街聽別人說話,一點一滴聽回來的。
在得知自己姐姐要出使東晉的時候她剛自那個她很不喜歡的人的家逃出來,在聽到消息後又跑了回去,很壞心的在那裡偷了幾樣東西和金幣就再次上了一輛說是去東晉的馬車傻乎乎的跟著走了。
不過這一路上她過的還是挺安穩的,馬車上還有其他的人和她一道,竟然沒人打她的注意不說還處處照顧著她。
他們太好了,讓她覺得很不好意思,在到了東晉那天將自己身上的東西都偷偷的給了他們然後自己偷偷的走了,然後呆了兩天就遇到了他們,可謂是非常幸運了。
夜瀾止聽完莧兒的敘述,目瞪口呆,「莧兒,你,你……」好厲害的一個女孩兒,在眼睛瞎了的情況下竟然跑了兩個大國,還活得好好的,這事兒要是換了人,即便是正常人也做不到啊。
莧兒說得口乾舌燥,夜瀾止一個『你』字說了好幾遍都沒有下文,但是莧兒卻很懂得的羞羞澀澀的摸摸頭笑了,說了一句:「姐姐,說了那麼久,莧兒好渴。」
夜瀾止傻傻的頷首,決定親自倒水給自己妹妹倒水,只是途中擦了好幾次眼淚。
她雖然想過自己妹妹可能受過不少苦,但是想不到這苦讓她這個聽著訴說的人都掉下辛酸淚,她很難想像,一個女孩兒在差點遭到男子的侵犯,然後慌慌張張的在黑夜裡跑是何等的孤獨和迷惘,要是一不小心撞上樹上或是被野獸襲擊了該怎麼辦?
自兩人坐了下來,在莧兒開始訴說的那一刻開始夜瀾止覺得自己兩輩子的苦難都給了自己妹妹去承受了,自己兩輩子的勇敢都給妹妹去擔當了。
她從來不覺得一個人能夠有如此的執著和勇敢,這半年來她一個女孩兒在黑暗裡兜兜轉轉,磕磕碰碰,跌跌撞撞,只為了尋找她的姐姐……
她是個正常人,日子過得優渥不說還地位崇高,但是她卻遺忘了她正在受苦的妹妹……
想到這,她心裡堵得慌,在端著一杯水遞到眼前唇邊掛著淺笑的人兒時她都不知該如何反應了,像是被鈍痛給穿了腸,鑽了心,蝕了骨。
「姐姐,這茶好喝!」眼兒晶亮的人兒臉兒明麗若花,喝一口之後唇瓣上沾了一些,然後不捨得浪費似的以舌頭舔了舔,認真的說:「娘說不能浪費一滴水一顆糧食。」
伸手握住妹妹纖細的手兒,夜瀾止此刻真的好想在她面前跪下了乞求她的原諒,她從來不覺得對一個人是如此的愧疚,一天忍下來的淚意終於在這一刻決堤,「莧兒,你,你怪不怪姐姐?」
「姐姐,你怎麼哭了?」夜瀾止哽咽的聲音讓她頓時慌了神,手邊的茶也放下不要的,趕緊的伸出手兒摟住夜瀾止,拍啊拍的安慰道:「姐姐,莧兒怎麼會怪你呢,你那麼好,千里迢迢的在壞人的國家也給我們寄東西,隔壁的梨花姐姐嫁給我們南口的大王子也沒給過家裡一分錢,還沒回來看過家裡人呢,說是嫌家人讓她丟臉兒……」
「莧兒,你不懂……是姐姐疏忽了你們……姐姐……嗚……」夜瀾止總覺得自己沒法對上自己妹妹純淨的眼兒,悲切低哭,臉頰的眼淚一串串的流下。
夜瀾止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那般覺得自己是齷齪的,如果當時她多花些心思在上面就算結果不變但是過程也能讓妹妹受少一些苦,她當時怎麼就沒有在信寄出了好幾封卻沒一封回信時察覺些什麼呢,偏要察覺的那麼遲?13851114
夜瀾止心酸心疼的已經乏了理智,若是平時她就會想到西闕和南口相隔千里,她的人脈和權力也是有限的,即便在第一時間知曉了這事也沒能第一時間處理啊,況且千里迢迢的他國故鄉,浮沉亂世,有些事兒不是都能顧及,她當時也有了孩兒……
莧兒骨子裡有著一般人沒有的剛強,一路上什麼大風大浪都見過了,從來沒有怎麼哭過,現在也不禁淚眼汪汪:「姐姐……莫哭了,你一哭莧兒心裡也酸了…….」
「莧兒,是姐姐的錯……」
兩姐妹推嚷來推嚷去,嗚嗚咽咽的在哭啼著,看得一旁的人也跟著心酸不已,暗暗抹淚。
兩人哭了好久,李公公是個好心眼之人,眼睛紅了又紅,好半餉才下決心打斷她們,「娘娘,莫哭了,你身子才剛恢復,累壞身子那可不是要耽擱啟程時間?」
夜瀾止這才自悲痛中回過神來,但是烏黑的眼睫毛上還是沾上了點點淚珠,有股梨花帶雨的清雅和心酸。點點頭,給自己妹妹抹抹眼淚,道:「公公,抱歉。」
李公公以歎息掩藏尷尬,「娘娘哪裡話,咱家不是要駁娘娘面兒,此話讓王上聽了去咱家可是會沒命兒的啊。」
誰知,李公公的話卻引來莧兒渾身一震,垂著的頭顫顫的,以幾乎不可聞的聲音道:「姐姐,我們要回西闕麼?」
夜瀾止頷首,摸了摸她的臉兒,「是啊,這裡是東晉,姐姐是西闕宮妃,當然要回西闕了。」
莧兒卻抓住夜瀾止的手兒,眉兒緊蹙,急急的哀求道:「姐姐,能不能不要回去西闕?」
夜瀾止以為她怕自己會將她扔在東晉一個人回西闕,笑著安慰道:「莧兒莫怕,姐姐無論去哪裡也會帶著莧兒的,誰也不能傷害你。」
哪知莧兒卻更急了,補充道:「姐姐,我們就算回西闕也不要到王宮裡去好不好?」
夜瀾止這才覺得不對勁兒,扳正她瘦小的肩膀,柳眉輕顰,「莧兒,為何,為何要這樣說,只要你說出原因,姐姐覺得適合就答應你。」
「娘娘!」在場幾人很不贊同,特別是言子,她眼兒很不客氣的瞪著莧兒,「娘娘,辰王子和王上還在宮裡等著娘娘回去呢,娘娘怎能為了一個……而不回宮裡呢?!」
李清基也覺得不妥,覺得許諾得太輕易了,難得的厲聲道:「娘娘,你可知王上在您身上花了多少心血,怎能如此說話呢?!」
夜瀾止當然不會撇下自己的兒子和愛人,但是她知道莧兒不是一個愛耍脾氣之人,她這樣如此請求必然有她的道理的,而且她總覺得自己妹妹心裡像是有一個很嚴重的疙瘩哏在心裡似的,她想幫助她,讓她說出來心裡好受一些。
「莧兒,你莫怕,就算姐姐回了宮裡也不會扔下你不管的,姐姐不會像梨花姐姐那樣的,姐姐會陪著你的……」
緊緊抓住夜瀾止的衣袖,十指泛白,臉色蒼白的女孩兒臉上現在更是蒼白如紙,低低的哀求,聲音像是啼血的杜鵑,「姐姐,不要,不要回西闕,不要回宮裡……」
「莧兒?」夜瀾止慌張的嚥了咽口沫,莧兒從來不會這麼無理取鬧的,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還是她隱瞞了其中發生的最重要的事,而那事和王宮有關?
「公公,王上那邊發生什麼事兒了麼?」
「沒有啊。」李公公莫名其妙,搖首,但是垂下的頭顱的眸子卻閃過一絲心慌。
「真的?」夜瀾止斜眼。
「嗯。」李公公心肝兒都要掉出喉嚨了,好半餉才重重點頭。
「發生什麼事兒了?」就在二人對峙的時候,佟井然皺著眉走了進來。
聽到他的聲音,莧兒的神經這才鬆弛下來,但是還是道:「佟大人,你和姐姐說說,不要回西闕,不要回西闕王宮好不好?」
佟井然不著痕跡的皺眉,走近床沿不解的道:「莧兒姑娘,為何?為何你不想我們回西闕,回王宮裡,你在怕什麼?」
佟井然一下子問出了所有人的心聲,但是莧兒卻沒有回答,抓住夜瀾止一角的手兒泛白。
「莧兒姑娘?」佟井然聲音很輕柔,試圖循序引導,讓她放鬆神經。
「不要回去。」十五歲的小姑娘還是那一句話,那堅持的勁兒讓夜瀾止以為她是這個世上最強硬的金剛石。
「莧兒姑娘你放心,就算回了西闕,回了王宮也沒有人會傷害你的,你姐姐會保護你的。」
「不。」小姑娘搖搖頭,緊緊的摟著夜瀾止。
佟井然深吸一口氣,想起了什麼道:「莧兒姑娘,你還記得麼,你那時候不是在我的府裡住過一段時間麼,那時候有沒有人傷害你?」
莧兒明顯很感激佟井然,難得的抬起臉兒,很嚴肅的搖搖頭,道:「那裡的人對我很好,還給我吃,給我睡,每次都到街上帶我回去。」
佟井然覺得事兒可能有了轉圜的地兒了,繼續柔聲道:「如果你怕有人傷害你還有你姐姐,不如到時候你們都去那裡住好不好?」十五歲的丫頭,還真的挺難伺候的,他還真的有些佩服莫覺徵了,那些天他是怎麼過來的,最後竟然還炫耀似的對他說這姑娘很不錯?
夜瀾止聽著聽著就覺得有些不悅了,聲音也有些冷然:「佟大人,你是說……莧兒曾經在你府中呆過,而且你還見過她,那麼為何不和我說起?」
佟井然聞言臉上雖然淺笑,但是卻有些堵,「娘娘,當時莧兒姑娘連名字都不肯和臣說,更莫說是家人了。」而且他怎麼知道她家人會千里迢迢的來到西闕,而且還是以這般衣衫襤褸的模樣?
「對不起。」夜瀾止臉上浮起羞愧,覺得自己今兒真的是太緊張了,「因為這一路上莧兒受了很多苦,如果我發現早些…….」
「請娘娘注重身子。」其實不用夜瀾止解釋,他也能夠明白,畢竟那可是血緣的羈絆啊.
「謝謝佟大人。」夜瀾止微微拱了拱腰,行了一個大禮。
她現在可算是明白了,一開始她還以為佟井然可繁華東晉京都裡唯一一個衣衫襤褸的人才好心的拉人上來吃飯的,而那人恰好是莧兒。現在才發現他們早已見過面兒了。
佟井然淡淡的搖頭,繼而對莧兒道:「莧兒姑娘,你覺得方纔我的提議怎樣?」
莧兒想了甚久,好半餉才抬起頭小心翼翼的道:「佟大人,你說真的麼?」
佟井然第一次說謊,眉頭一抽,覺得有些疼,但是還是道:「嗯,我說真的,而且你姐姐也不喜歡東晉,不如回西闕讓她舒服些,你說是不?」
「姐姐在這裡覺得不舒服?」小姑娘那模樣讓人覺得天都塌下來了,在夜瀾止還來不及吱聲的時候便快快得頷首,「那好,我們快些回去……」
眾人這才鬆了一口氣,卻忽略了小姑娘唇兒緊咬,眼裡隱隱含著的淚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