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黑墨如斗,有宮娥忙碌撐燈,秋風拂過,涼了臉上的淚痕,她忍不住縮起了肩膀,彷徨,無助,她不知該去往何方…….
重重殿宇,高敞巍峨,帝闕籠罩在墨色之中,斗拱飛簷,猶顯陰深恐怖,空氣好像灌鉛那般沉重,她拖著酸痛的身子像只不死的烏龜那般走著,路過一道道紅牆,穿過一重重都門,卻發現,無論何處,陰霾的天空全是冷酷兇惡……
最後,她不知去了哪裡,她只知道要避開那鱗次櫛比的殿宇,避開宮廊的繁複,避開無窮無盡的宮闕樓閣……她要尋一塊淨土……
結果,她來到了這裡,坐在一塊冰涼而尖銳的石頭上,清淚再次滑落,她呆呆的坐著,甚是可以說是匿著,她要誰也尋不著她,像個被家人疼愛而胡鬧的孩子那般享受著一點點空間,但是,她知道,那是,奢望……
來到這裡,她已經失去太多太多了,家人遠在千里迢迢之外,失去了自己嚮往追求的愛情權利,失去了一顆快樂的心……
她冷冷的想著,只覺得心都累了,雙腿坐的麻木,喉嚨澀痛,想要嗚咽出聲,在啟唇之際卻是鑽心到撕裂的痛……
不知無聲的流淚了多久,秋風從遠方緩緩而來,夾雜了大自然不該有得污濁與雜質……
她擦了擦眼淚,才發現那是有人在距離她不遠處對話……
一個男聲,帶著憤怒與痛楚,揭斯底裡的質問:「歆兒,你為何要嫁給王兄?!」男子音你。
歆兒…王兄?夜瀾止扯開紅腫的唇兒,苦笑一番才綿綿的軟倒在身後鑽刺的大石上,閉上眼睛無力的聽著那裡的對話,算是拂去心底的幾分孤寂吧。
「呵,我為何要嫁給王上……」那女音聲音幽怨得像暗洞裡不見天日的陰風,頓了頓才道:「你不是最清楚麼?」
「你還是愛他?!你不是說這一輩子只做我的妃子麼?」那男聲的語氣中透露出不可置信,咬牙切齒的道:「你為何言而無信?!」
「我沒有!我說要嫁你只是小兒之言那時也還沒遇到王上!你是知道的,我這一輩子只愛王上,從見到他的第一眼開始便被他折服了…….」女子說著說著聲音有些嗚咽了,「璟王,算歆兒求你,你不要再來找本宮了,好不好……我求你了…….」
「呵!本宮……?」男子笑得無力,聲音是帶了針的扎人,「是啊,你現在已經是歆貴妃了,是掌管後宮之人了……不過,我始終不相信王兄會如此大度,你明明早已是我……」
「你閉嘴!」女子驀地厲聲打斷男子接下來的話兒,彷彿男子將要說出的話兒是永遠的禁忌那般,「你休得再提此事!」
「歆兒……」男子聲音突然平靜了下來,好半餉才道:「我甚為懷疑……你與王上真的有過肌膚之親麼……你知道,我瞭解王兄的,若他發現你並非……」
「風宇璟!」女子聲音尖銳的像把割人血脈的刀子,毫不留情的割斷男子的言辭,好久好久,久的夜瀾止以為他們已經離去女子才繼續開口:「我與王上豈止有過夫妻之實……」
轟!一聲,夜瀾止覺得腰肢更軟了,腦袋發沉手足發顫,幾乎無力支撐到能夠呼吸,直覺告訴她她要屏蔽聽覺,但是事實上那是不可能的……u6t8。
「你知道麼…….」女子說話的時候聲線甜膩,彷彿一個沐浴在愛河的女子,笑聲如夢幻如空花:「王上待我甚好,從本宮進宮以來,天天都是本宮侍寢的,而且!」說到這她頓了頓,像一條惡毒的毒蛇一般笑了,「他,比,你,溫,柔,百,倍!」
夜瀾止頓時覺得好笑,但不得不承認她說的確是實話,自從歆妃進宮以來她這個所謂的寵妃便失寵了,而且可笑到他將所有的苦難駕馭於她身上,給她歆妃的卻是甜蜜與溫柔…….
沒錯,在突然被命令扮成太監的那一天她離開後李公公來找了她,好生的安慰了,說王上中來春藥,要她莫要讓其他人知曉此事……
那時她覺得李公公就是來諷刺她的,雖然他那是眼神真的很憐惜她…….但是當一個給了她名分的人竟然荒唐殘忍得將粗暴留給她,在用完後卻溫柔的待另外一個女子,如此無心冷酷的對待是女子也無法忍受吧……
在李公公說出那話兒之後夜瀾止一下子覺得很痛,活像是以前被撕裂過的傷口,漸漸萎靡的血脈,細碎的疼痛從每一寸骨骼裡如同籐蔓一樣蔓延,漸漸的包裹住她,讓她窒息,讓他脆弱的肺部被揉搓擠壓,剩不下來一點點空氣。
那時候李公公還甚是不解,擔憂的想以溫聲軟化她,「止兒,我從未見王上待一個妃子如你這般,王上他是真的待你好啊,巫山**他只願與你相共,雖然王上還沒意識到這等,但是咱家乃旁觀者,清醒得很…….」
她記得自己是這樣打斷他的長篇大論的,「李公公,你非我,焉知我之所嚮往?」
她記得李公公甚是錯愕,很是不解的看著她,最後是一聲歎息……
她是個容易心軟之人,她不想將自己的苦悶與壓抑發洩在他人身上,便道:「抱歉。李公公,但是你只知我嚮往的是什麼麼?」她那時笑了,笑得如春花般燦爛:「托買吳陵束,何需問短長。妾身君抱慣,尺寸細思量……」
果然,李公公皺眉,「止兒,那時尋常人家心之所往,王上是帝王啊,他擁有萬里江山,他也是咱家見過最有雄心壯志的帝王,他不可能做到如此的…….」
她那時甚是認同的點點頭,眼角卻滑落了淚水,那是她超厭惡自己的軟弱的,一天竟然哭了兩次,不可原諒!她淚中帶笑的道:「是啊,我知道的……你知不知道民間有一首小闕?」
李公公明顯跟不上她的思維,愣了一會,深吸一口氣才道:「娘娘說說看?」
一梳梳到老,二梳白髮齊眉。
三梳兒孫滿地,四梳相逢遇貴人。
五梳翁娌和順,
六梳夫妻相敬,
七梳七姐下凡,
八梳穿蓮道外游;
九梳九子樣樣有;
十梳夫妻到白頭。
李公公聽得愣住了,最後才有些苦悶的笑了,輕輕的道:「止兒,有些事情強求不來的…….」說到這,他卻意味深長的笑笑,深深的凝視她,「不過,說不定會有如此一天的。」
夜瀾止想著想著,有些失笑,竟然不知不覺的再度想到那些埋藏在心底的事兒,看來她真的得了宮怨了……
她搖搖頭,對自己說還是不要想了吧,畢竟這些日子發生的太多了,她受到的不公平待遇也頗多,在如此埋怨下去她就再也不是那個開朗的夜瀾止了。
於是,穩了穩心神,決定繼續『偷聽』方纔的事兒…….
只是這一聽便有些變了味兒了……
「唔,璟王,你這是作甚,放開本宮!」女子的聲音裡明顯的帶了些恐慌,彷彿想要阻止些什麼……
而後,是上好綢緞衣料簌簌扯落在地的聲音:「唔……嗯……不要…….璟,莫要如此…….啊!不…….唔…….」
夜瀾止聽得心驚肉跳,臉兒緋紅,不敢置信與荒唐在腦中快速掠過,歆妃與男子在此處…….偷情?!
夜瀾止撫了撫心臟,覺得有些承受不了這件事兒,她驀地想起了歆妃的樣兒,盈姿傲視,膚若雪脂,肩若削,腰若束,每一處肌膚都如娟稠細膩,如白玉皎潔,充滿了神聖而潔淨的光芒,而現在她竟然在這宮殿後院公然與男子有染…….?!
難道這便是所謂的然不可貌相麼?
風宇璟,風宇涅?同一姓氏,明顯是有血緣關係的,現在竟然……荒唐,荒唐,著實荒唐!
這都是什麼跟什麼啊?!
夜瀾止直覺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用手兒摀住快要尖叫的嘴巴,喉間澀痛更甚,她嘗試著站起來悄悄的離開這個地方…….
「唔…….」口舌糾纏的聲音依然清晰可聞,水漬的聲音澹澹而出,聽得夜瀾止臉紅心跳,不禁暗忖自己再與風宇涅纏綿時是否也是這般……
不行,不能再想了,耳邊男性粗重的喘息聲與女子嬌娥的呻吟聲越來越濃郁讓她再也受不了了,伸展著麻木的雙腿,難受的站了起來。
她站了一會,抬頭望著滿天星斗,見著高高的簷角,低低的宮牆,驚覺,如此陌生…….
她該去哪裡……?
回瀾昕殿麼?
不,起碼她暫時不想,她一想到要回到那個囚禁著她自由的地方便心都涼了起來。
她愣愣的,望著遠處一盞竹骨素紙宮燈,想起了一個偏落而低矮的宮殿,上官妍兒也在哪裡的
去找妍兒吧,與她聊聊,像以前相依相偎那般應該會好些的…….
但她怎麼也想不到,那是她與她唯一的朋友的最後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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