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王錚很認真地點了點頭。
「為什麼？」
「這所希望小學，是我出資建設的。」
王錚的話無疑像是一顆重磅炸彈，讓宋子夜對自己已經托付的這個男人更刮目相看。
有能力，有故事，有理想，有愛心，這樣的四有好青年，沒人會不動心。已經動心的，則是會更加動心。
校園內，兩棟五層的教學樓顯得頗為有氣勢，此時的小學生們正在上課，校園中不時會傳來朗朗的讀書聲。
「這個希望小學可以解決一千名農民工子弟讀書難的問題。」王錚站在校門外，眼光中帶著晶亮的神采：「當然，這於整個華夏來說，無異於杯水車薪。但是我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好了。」
宋子夜的眼光同樣明亮：「像這樣的學校，你還建了幾所？」
「南江北部還有一所，現在正在建設中。」王錚微微揚起下巴，瞇著眼睛看著教學樓，說道：「從設計圖紙到審批到竣工，一共只花了小半年，在華夏，這算是很快的速度了。」
宋子夜握住王錚的手，眼神灼灼地看著他，這個心愛的男人此時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又高大了幾分：「你讓我看到另外一個你，另一個別人看不到的你。」
「能看到這樣的你，我覺得我很幸運。」
宋子夜的聲音很溫柔，眼神也很溫柔，溫柔到王錚很想沉淪其中，不再出來。
「其實，一個人的力量真的太單薄，我也只是盡我所能，我能在這些孩子身上看到我當年的影子，所以就想幫幫他們。」
宋子夜親暱一笑，然後道：「走吧，我們進去看看吧。」
「好，開學之後我還沒來看過呢。」王錚說道：「我只是出資建設，後期的教師招聘這一塊，我就全丟給當地教育局了，當然，他們也不知道我的姓名，只有本地分管教育的副市長知道我。」
「為什麼不把名字留下來？要是改成王錚希望小學，恐怕那些孩子長大了都會感激你的。(看小說就到——)」
「你知道我在乎的不是這個。」王錚笑了笑，跟保安打了聲招呼之後，便牽著宋子夜走進校門。
新的煤渣跑道，新的教學樓，朗朗的讀書聲，給人一種昂揚向上的氛圍。置身其中，王錚也感覺到自己年輕了好幾歲。
走在教室旁的走廊上，看著端坐在裡面的孩子們，宋子夜的心中漾起溫暖的情緒。
「宜城教育系統的辦事效率還真高，從教師招聘到全校開學，恐怕也沒多久吧。」宋子夜讚歎道。
「他們分管教育的副市長跟我是老熟人，自然得客氣一點。」王錚對這所希望小學的運轉狀況也很滿意。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傳來了不和諧的聲音。
「這道應用題那麼簡單，沒做對的都給我站起來！」一個中年女人站在講台上，用手裡的竹竿重重敲著講台。
嘩啦嘩啦，一個五十人的班級裡，一下子站起來二十多人。
來這所學校上學的都是農民工子弟，都是穿著哥哥姐姐的舊衣服，臉上的皮膚也不像大城市的孩子那樣白嫩，小小年紀就經了不少風霜。
沒辦法，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所謂的生活過早地接觸了他們，也讓這些孩子的身心更早熟。上學，這兩個字對於他們而言，是很奢侈也很快樂的事情。
既然是快樂，就不能讓它變成難過的事情。
「不教訓教訓你們，你們永遠也不長記性！」中年女老師體型微胖，雙手叉著腰，道：「這麼簡單的問題，老是做錯，拉低了班級的平均分，你們什麼時候能讓我省心！」
女老師走下講台，揪起一個男生的耳朵，狠狠一拉一擰，把這個男生的身子拽的歪了一歪，疼的齜牙咧嘴，耳朵全紅了。
宋子夜看的倒吸冷氣。
中年女教師挨個擰耳朵，把二十幾個小學生擰了一個遍，有的膽子小的女生直接被嚇哭了。耳朵通紅，有的男學生想要揉揉耳朵，卻被那女教師厲聲喝止。
「不許揉耳朵，我就要你們長長記性，平時講課講過的知識，你們都沒聽過，長耳朵是幹嘛的？用來喝稀飯的麼？」
學生們都大氣不敢出，可是王錚分明看到，有幾個男學生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憤怒的情緒。
「這樣的老師，也算為人師表麼？」宋子夜氣不過，道：「我要進去阻止她。」
「等等看吧。」王錚的聲音有些低沉：「這些老師被徵調過來，估計對這些農民工子弟有著很深的歧視，不是自家孩子就不心疼。」
這個時候，中年女教師走到了後排，看到一個男生正右手托腮，眼睛卻已經閉上了，顯然在課堂上睡著了。
女老師氣得不打一處來，拿起手裡的竹竿，往男生身上猛抽！
「我讓你上課睡覺，我讓你上課睡覺！」
女老師毫不留手的抽著，小男生被打醒，也不敢躲，只有雙手抱頭，咬著牙硬挨著。
因為他知道，躲開的話，可能後果更嚴重。
「想睡覺是麼，我讓你睡個夠！」女老師抽了十幾下，估計是累了，才猛一拍桌子，說道：「吳小強，你給我站起來！」
「我們還不進去阻止嗎？那可是小學生啊，就任由她這樣打下去？不疼嗎？」宋子夜有點忍不住了。
「再等等，這個小孩子上課睡覺一定是有原因的。」王錚眼睛瞇著，攔下了宋子夜。
那個叫吳小強的小男生一言不發，站起身來，低著頭。
「脫了外套，給我出去！你不是想睡覺麼？現在給我出去凍一凍，我看你還能睡著！」
吳小強的眼中露出一絲哀求，可是看到自己老師那厭惡的表情之後，還是脫了棉襖，轉臉就走了出去。
外面，可是接近零度的溫度，吳小強就穿著單薄的毛衣，一出來，便打了個寒顫。
「給我靠牆角站好了！」女老師又抽了一教鞭，怒喝道。
外面寒風呼嘯，吳小強一下子就被吹透了，凍得渾身直哆嗦。
可是女老師卻沒有絲毫憐憫之意，又是一記教鞭抽在了吳小強的手上，留下一道血紅的印跡。
「給我凍一節課，我看你還睡不睡覺！農民工的兒子就是沒出息！」女老師轉身進入教室，把門重重摔上。
聽到這句話，王錚很清楚的看到，這個叫吳小強的男生眼中流露出冰冷的眼神，王錚的眼神，同樣也冷到了極點。
宋子夜連忙跑過去，就要把自己身上的新羽絨服脫下來遞給吳小強。
可是吳小強卻搖頭拒絕了宋子夜的好意。
「告訴我，你為什麼要在課堂上睡覺？」王錚走過來，微微彎下身子，聲音和煦，眼神溫醇。
吳小強已經被凍的鼻涕直流，倔強的看了王錚一眼，然後轉臉看了看老師，發現對方沒有注意這邊後，才低聲說道：「我太睏了。」
「晚上沒有好好睡覺麼？」王錚繼續問道。
宋子夜有些著急，想要給這個小男孩披上衣服，可是卻被王錚用眼神制止了。
吳小強道：「有好好睡覺。」
「那為什麼白天還犯困？」
「因為早晨起的太早了。」
「起那麼早做什麼？」
「天冷路上結冰，我媽摔傷了，我早晨去替她送牛奶。」
「幾點起床的？送了多少家牛奶？」
「三點多就起了，送了一百三十七家。」吳小強聲音平淡。
「你今年多大了？」王錚的眼神很溫暖。
「十一歲。」
「來，穿上，跟我回教室。」王錚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套在了吳小強那滿是補丁的毛衣上。
聽到這句話，吳小強的眼中掠過一絲遲疑。
「沒關係，跟我回去。」
王錚拍了拍吳小強的肩膀，說道：「回去好好上課。」
而一旁的宋子夜，此時已經眼圈通紅。她從來沒見到過，一個年僅十一歲的男孩，就開始挑起家庭的重擔。在首都，有許多年過三十的二世祖，依然什麼都不幹，心安理得地享受著二世祖的紈褲日子，沒心沒肺地在父輩的蔭蔽下過生活。
相比較而言，吳小強這樣的男孩似乎才更稱得上是男人。
「可是老師還沒讓我回去。」吳小強吸了吸鼻涕，短短幾分鐘，他就已經被凍得渾身冰涼，不過還好，王錚那厚實的外套給他帶來了不少暖意。
「真是好孩子。」王錚微笑著說道：「走，跟我進去。」
吳小強將信將疑，終於還是點了點頭，默然轉身。
教師門被打開，女老師看到吳小強出現在門前，不禁怒道：「誰讓你回來的？給我滾出去！」
吳小強看著老師，沒有答話，顯得很鎮靜，因為，在他的肩膀上，有著另一隻溫暖有力的大手。
王錚出現在吳小強的身後，微笑著說道：「我是小強的哥哥，老師你好。」
女老師有些懷疑，打量著王錚和宋子夜，似乎不相信這個男人和身旁那個漂亮的有些不像話的女人和吳小強這農民工的兒子能扯得上關係。
「你是他哥哥？」
王錚說道：「是的，老師，能不能先讓我弟弟回去上課？」
ps：關於體罰學生的問題，早在溫嶺幼兒園爆出虐童事件的時候我就想寫點東西，一直拖到了現在。當時看著確實義憤填膺。至於這個扭耳朵的事件，也是烈焰在初中時經常經歷的，當時太誠實，每次錯題都站起來，到現在還記得耳朵被擰的發出響聲的感覺，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