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希的身影越來越遠,幾乎快要消失在冷亦寒的視線,轉彎的時候,她腳下一滑,突然不小心跌倒在冰冷的地上,泥水濺了她滿身滿臉都是,頭髮濕漉漉的粘在身上,她狼狽不堪的趴在地上,硬撐著想要站起來,腹部卻傳來劇烈的絞疼。【文字首發】
冷亦寒遠遠看見這一幕,心裡一陣揪疼,他本能的滑著輪椅想要衝過去,燕七卻搶在他前面衝過去扶起了以希,看到以希這個樣子,燕七心如刀割,傷感的說:「以希,我帶你離開吧。」
「不,不用……」以希搖頭,堅決的說,「你是他的人,我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瓜葛。」
「以希……」
「燕七。」以希打斷燕七的話,堅決的說,「請讓我走得有自尊一些。」
以希推開燕七,繼續向前走,燕七悲涼的看著她,不敢跟得太近,卻又不放心讓她一個人這樣離開,只得離得遠遠的跟隨,剛邁開步子,他就發現那張支票被以希遺落在泥土裡,立即撿起支票追上去:「以希,你的支票。」
以希停下腳步,回頭盯著那張支票,唇邊揚起嘲諷的冷笑,顫抖著手接過來,一點一點撕成碎片,灑在雨幕中,然後咬著牙,狠狠的對燕七說:「你再跟著我,我就去死!!!」
燕七打了個寒顫,錯愕的看著她,她的語氣如此堅決,目光如此狠厲,一點都不像開玩笑,他不敢再跟著她,茫然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他回頭看向冷亦寒,冷亦寒心急如焚的向他做手勢,示意他暗中保護,他點點頭,立即回去拿車。
以希捂著腹部,一步步離開,眼淚已經停止了,像神魂離體般,眼中是無盡的空洞和麻木,沒有一絲靈氣……
不記得走了多久,終於來到公路邊,以希見不遠處停著一輛計程車,想也沒想就上了車,司機瞥了一眼狼狽不堪的她,一身的淤泥,髒兮兮的,樣子也看不太清楚,於是冷漠的問:「去哪?」
「越遠越好。」以希麻木的說。
司機沒有多想,將車開了出去。
計程車開離這條路,燕七的車也開了出來,一眨眼就不見以希的蹤影,他急了,立即開車到處去找。
……
以希麻木的靠坐在計程車的座椅上,失魂落魄的看著窗外,眼中沒有任何內容。
車開了很久很久,司機終於忍不住問:「小姐,你到底要去哪裡?」
以希仍然在發呆,彷彿靈魂都已經失去了,只剩下行屍走肉,呆呆的靠在座椅上,沒有任何反應。
「小姐,小姐……」司機又喚了幾聲,以希才回過神來,愣愣的看著他,司機皺著眉,將車停在路邊,煩躁的問,「我開了二個多小時,都快到市區了,你到底要去哪裡?」
以希怔了怔,垂下眼眸,茫然的說:「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裡……」
她突然發現,她真的無家可歸,沒有一個親人,朋友,愛人,她已經失去了所有……
「神經病。」司機低罵一聲,將車停在路邊,不客氣的喝道,「交錢,七百八!」
以希麻木的在身上搜錢,這才發現,自己離開的時候什麼也沒帶,那張一千萬的支票也被撕碎了,只有一小片碎片沾上衣服上,證明它荒謬的存在。
司機見她找了許久都沒找到錢,臉色立即變得黯沉,氣惱的問:「你不會沒錢吧???我載了你整整二小時零二十分鐘,油費都花了不少,你要是沒錢給我,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以希抬起頭,膽怯的看著他,可憐兮兮的說:「對不起,我,我真的沒錢……」
「沒錢你還叫計程車???你有病啊???」司機惱羞成怒的罵道,突然下車繞到後面來拽她,「跟我去警察局。」
「不要,我,我把這個給你,這個很值錢的,足夠你開一輩子計程車了。」以希慌亂的摘下手上的手鏈,手忙腳亂的塞給司機,這是冷亦寒買給她的粉鑽手鏈,價值上千萬。
「這什麼玩意?」司機接過手鏈看了一下,臉色變得更加鐵青,將手鏈狠狠甩到她臉上,破口大罵,「媽的,你敢騙我?這種粉紅色的假水晶值個屁錢,快點給錢,否則就跟我去警局。」
粉色的鑽石本來就非常罕見,這個司機又不識貨,錯把粉鑽當成劣質水晶,還以為以希騙他。
「我沒有騙你,這條手鏈真的很值錢的。」以希哭喪著臉。
「神經病。」司機將以希拽下車,硬要拖著她去警局,以希驚慌的掙扎,拉扯之下,以希摔倒在地上,腹部撞到街道的台階上,痛得臉色煞白,渾身發抖,她捂著腹部,淒慘的哭喊,「求求你放開我,我肚子好疼,好疼啊,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別給我裝了,今天你不給錢,我是不會放過你的。」司機野蠻的拽住以希的手臂,將她往不遠處的警局拖,以希疼得幾乎快要暈過去,司機卻依然不依不饒。
燕七終於找到了以希,隔得遠遠的,他看到這一幕,氣得臉色鐵青,猛踩油門準備過來救以希,就在這時,一個身影從街道對面衝過去,厲喝道:「住手!」
「少管閒事……」司機的話還沒說完就頓住,因為他看清來人是一個警察,於是乖乖鬆開了手,理直氣壯的說,「警察先生,這個女人坐我的計程車不給錢,我正要帶她去警局。」
「就算是這樣,你也不應該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用蠻力,你沒看到她臉色很差嗎?要是有什麼事怎麼辦?」警官一邊嚴厲的指責,一邊扶起以希,不他看清以希的臉,不由得驚愕的喊道,「顏以希?怎麼會是你?」
以希的臉色蒼白如紙,滿身都是虛汗,透過模糊的視線看著眼前這個人,俊朗剛毅的五官,英武不凡的氣魄,他是……葉少堂,曾經負責顏以誠撞車案件的高級警官。
「你還好嗎?別怕,我馬上送你去醫院。」葉少堂心急如焚的抱著以希上了計程車,對司機吼道,「還愣著幹什麼?快送她去附近的醫院,車費我付給你。」
司機怔了一下才回過神來,立即上了車。
燕七遠遠看到這一幕,沒有再衝過來,只是暗中跟著他們。
……
因為這裡比較偏僻,要去正式醫院至少還得半個多小時,以希的臉色越來越不好,所以司機就近找了一家診所,葉少堂丟給他一千塊錢,就抱著以希衝進了診所,心急如焚的吼道:「醫生,快救人!」
幾個護士將以希推進急救室,醫生也很快趕到,經過一個小時的檢查治療,胎兒穩定下來,母子平安。
這家診所很正規,醫療設備也不錯,病人不多,服務很好,只是收費有些高,不過葉少堂並不吝嗇這些錢,他讓診所給以希安排了最好的病房和最好的治療。
……
晚上八點左右,以希終於醒過來,迷迷糊糊中,她還叫著冷亦寒的名字,彷彿今天所發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場惡夢,冷亦寒根本沒有跟她分手,他還是那樣深深愛著她,寵著她,她還住在他們共同擁有的溫馨家裡,睡在他們曾經抵死纏綿的床上,躺在他安全溫暖的臂彎中……
可惜,這一切只是一場奢侈的美夢。
以希睜開眼睛,看到的是一個陌生的病房,眼前這張英俊剛毅的臉龐不是冷亦寒,而是葉少堂,她怔了一下,才想起今天發生的所有事情,濃濃的悲傷從心底深處湧上來,如同翻江倒海般在心中反覆翻湧,灌溉著她的淚腺,眼淚如同決堤的河岸不停滑落,絕望而淒涼……
葉少堂站在旁邊,憐憫的看著她,安靜的陪著她,直到她的情緒稍微平穩一些,他才遞給她幾張紙巾,小心翼翼的勸道:「顏以希,我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麼事,我也沒有權力過問,我只是想告訴你,醫生說,你腹中的胎兒動了好幾次胎氣,胎盤很不穩定,這次差點就沒了,雖然他還很小,沒有成型,但他是你的責任,你既然讓他存在,就必須對他負責,相信我,這世上沒有什麼坎是過不去的,堅強一些,一切都會好起來!」
以希默默流著淚,愧疚的捂著腹部,葉少堂說得對,就算她再痛苦再絕望,也不能如此自私任性,她應該對腹中的孩子負責任。
這個孩子的生命力真的很頑強,自從在她腹中發芽之後就一直飽受煎熬,前段時間才被艾森狠狠踹過一腳,這陣子一直吃不好睡不好,今天又受了這麼大的刺激,淋雨,撞擊,她真的以為孩子會流掉,沒想到他還是堅強的活了下來。
她不知道要怎麼面對這個幼小的生命,怎樣承擔起這份艱難的責任,某一個剎那,她甚至曾想過要放棄這孩子,但是現在,她才發現,她歷盡滄桑,不僅什麼也沒有得到,就連原來擁有的那份親情也失去了,現在,她只剩下這個孩子。
如果連孩子都沒了,她就真的是一無所有了……
想到孩子,她空洞的眼睛突然有了一絲靈氣,人性的本真母愛從心底深處湧上來,讓她重拾希望,是的她不能就這樣垮掉,她應該帶著孩子好好活下去,證明給冷亦寒看,沒有他,她一樣可以活得很好。
「別想太多了,先吃點粥吧。」葉少堂從保溫瓶裡倒出一碗熱氣騰騰的紅棗小米粥,端到以希面前,關切的說,「醫生說你營養不良,我看你氣色這麼差,一定沒好好吃飯,以後可不能這樣了。」
「謝謝你,葉警官。」以希感激的看著他,無力的抬起手,接過粥吃起來,其實她一點胃口都沒有,但是葉少堂那翻話喚醒了她身體裡的母愛,從這一刻開始,她必須好好養胎,對這個孩子負責任。
吃完粥之後,葉少堂便細心的遞給她紙巾,然後接過碗,認真的問:「顏以希,你現在有什麼打算嗎?要不要我幫你通知顏以誠?」
「千萬不要!」以希驚慌的拉著葉少堂的手,緊張的說,「這件事千萬不可以讓我哥知道。」
「那好吧。」葉少堂輕輕拍拍以希的手,溫和的說,「你別擔心,我還沒有告訴任何人,就算有什麼事,我也會先徵求你的意見再決定的。」
「謝謝你。」以希鬆了一口氣,心裡仍然心有餘悸,如果顏以誠知道她現在的狀況,一定會回來找她,以他的個性,絕對不會容得下她和冷亦寒的孩子,她不能讓這孩子有事。
「那麼,你還有什麼親人或者朋友嗎?你有沒有什麼打算?」葉少堂在床邊坐下。
「沒有……」以希悲涼的笑了,腦海裡一一閃過冷亦寒、顏以誠、左炎的身影,這三個男人曾經在她生命中都有著不可取代的地位,一個代表愛情,一個代表親情,一個代表友情,可是現在,她全部都失去了,她發過誓,永遠都不能再跟他們有任何交集,就算是死,她也不能回頭找他們。
「那你有什麼打算?」葉少堂的眉頭皺起來,忐忑不安的說,「你現在還這麼小,學業又沒完成,又已經有了孩子……」
他沒有說下去,因為以希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她雙手捂著臉,悲痛而沮喪,她的人生一片昏暗,沒有絲毫光明,如果不是有了孩子,她都不知道,還有什麼生存下去的意義。
「我有一個建議,也許你可以考慮一下。」葉少堂是個很理智很穩定的男人,也許是職業習慣,從來不喜歡說廢話,也不喜歡拐彎抹腳,為人比較耿直。
「什麼建議?」以希抬起臉,期待的看著他,她現在就像一個迷途的羔羊,腦海裡沒有任何方向,有個人能夠給她指一條路,真的對她幫助很大。
葉少堂認真的說:「我個人的意見,孩子既然已經存在,你就應該對他負責,先將學業放一放,養胎要緊,等以後孩子出生,生活穩定了,你可以通過成人高考等方式再繼續完成學業,現在這個社會機會很多,不會耽誤學業的,只要你有一個積極向上的心態,以後一樣能夠出人頭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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