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口不對心()
珺婉這傷,反反覆覆養了大半個月,期間朱勝文又讓順德給她帶了不少的創傷藥,為的是早日痊癒,不留疤痕。
順德見他這些不尋平常的舉止,不免揶揄:「皇上,您可是可憐那丫頭了?」
勝文新登基,朝中諸事頗有寫棘手,無奈身旁沒個人,太后又是一個靠不住的譜兒,萬事唯有自己默默承受。
偶爾有順德與他說笑,已是異常難得。
這會子順德這般揶揄,他也不惱,只是淡淡說道:「小時候多吃點苦,是為她好。」
這句看似平常的話,順德卻聽懂了其中含義。
宮廷險惡,非一般人所能夠承受,莫說舒珺婉年紀尚小,就連份位極高的後宮妃嬪,也免不了死的玄乎的。
磨練舒珺婉,正是朱勝文的本意。
「可……」順德這會子全然沒有了方纔的說笑模樣,「可皇上不是一直恨惱她是太后那邊的人麼?怎麼這會子……」
話未說完,勝文手頭的筆便不經意地落下,在奏折上留下一塊渲染。
順德惶然:「皇上……」
朱勝文雙眼深沉地望著眼前的一盞青花瓷鎏邊茶杯,怔忪出神:「順德,朕這是怎麼了?」
順德心下一沉,臉上帶著疼惜的神色:「皇上,您和珺婉丫頭,都活得不如意。」
此言一出,勝文不由赫然抬頭望著順德。
順德迎視他的目光,略顯澄黃的眼睛在狹長間透露些許微光:「想必皇上在見到珺婉丫頭第一眼,就覺得……她和你像了吧?」
不愧是一直跟在朱勝文身邊伺候的,順德一言擊中了朱勝文心中原本不甚明瞭的心意。
初見舒珺婉,只有十歲的她竟如此冷漠,雖然瘦弱的身子因害怕而顯得有些微微惶然,但是她的冷漠,確是難以掩飾的。
這和自己,多像。
母妃是當年秦淮河畔的名妓,他和皇姐慧心從來就被其他皇親國戚而瞧不起,而也正是因為凝妃沒個好家世,在後宮地位可想而知。
勝文從小就從別人的眼中體會到人情冷暖。
想到這裡,縱然是天潢貴胄,也不免淚盈於睫。
順德悄然退下。
勝文伏在書桌上,思緒紛亂。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推了推勝文的手背,他登時睜眼:「誰?」
只見珺婉正站在她邊上,用手做了做手勢,示意他去床上歇著。
一連幾日不見,她愈發瘦了,原本就不長肉的臉現在更是蒼白,一頭烏黑的秀髮只用一個淡青色絲帶繫著。年紀雖小,模樣可現。
更何況她有著比常人更慘痛的經歷,那股穩重彷彿是與生俱來的。
勝文自然而然皺了皺眉:「沒好全的身子,這會子半夜起來做什麼?」
珺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默不做聲。
勝文不耐煩地指了指書案:「朕知道你識字,有什麼話,寫下來。」
珺婉也不猶豫,提筆蘸了蘸墨就在紙上寫下:「奴婢已好全,謝皇上隆恩。」
「好全了還這麼瘦?」朱勝文脫口而出,「你可得保重你自己,別到時候跟在朕身邊叫別人看見了還以為朕虐待你了。」
珺婉勾了勾唇角,那抹笑意,儘是冷漠的。
朱勝文看在心裡,這麼小的女孩就要跟在他身邊受盡苦難,心裡說不出的滋味,自己其實一早就該回絕了太后那老婆子才好。
只這一個念頭,他又對著珺婉冷哼一聲:「你可得小心點,如有差池,朕絕不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