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淋雨()
珺婉只覺得這場雨彷彿沒有盡頭,冰冷地打在她的身上,彷彿宮裡所有人對她的白眼,令她不安,惶恐,害怕……她有些累了,但是意識告訴她,她不能倒下,至少她不能在勝文面前倒下。
東宮大殿俱已關上門窗,勝文換了一件墨邊白底的長衫正在看書。
順德已經偷偷進來看了幾次,每一次都欲言又止。
勝文權當置若枉然,神態自若。
直到天色暗下來,外面的雨漸漸停了,淅淅瀝瀝之聲猶在耳畔。順德實在是忍不住了,開口道:「主子,珺婉那丫頭……」
「朕乏了。」勝文打斷順德的話,「伺候朕睡下吧。」
順德有些摸不著頭腦,難不成還真讓舒珺婉一直跪下去?他已經出去看了她幾回,整個人被大雨落得跟個落湯雞似的。
勝文瞪了他一眼:「你出什麼神呢?」
順德忙低頭:「皇上,舒珺婉怎麼處置呢?」
勝文撇了撇頭,眼眸一陣冷光:「你是東宮內監總管,這種小事還來問我?」
「這……」順德詫異地看了看勝文,突然會意過來,忙笑了笑,「奴才這就去。」
勝文收斂冷光,恢復平靜的神態。
他已經深想過,這一切根本就是皇后的陰謀詭計,舒珺婉的生母阿荷其實也是無辜的,不過是被人做了棋子而已,自己將罪責推到舒珺婉身上,著實有些不公。但是弒母之仇,怎能輕易忘記,所以得在舒珺婉身上發洩一下。
順德帶人將舒珺婉送回房間的時候,她整個人已經昏迷了,嘴唇輕喃卻發不出聲音。
待宮女利落地給珺婉換衣擦臉之際,順德先走了出來,輕輕地歎了一句:「唉。」
這場雷雨整整下了兩個時辰,這兩個時辰舒珺婉便一動不動地跪在那裡,她是個啞巴,沒有人知道她有沒有怨恨的話。
為人奴才,這便是命。
「你在歎息什麼?」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順德不禁嚇了一跳,但是他聽得出是勝文的聲音,立刻不禁愕然,「主子不是睡下了嗎?」
勝文輕咳了一聲:「那個……她……她沒事吧?」
順德更加疑惑地看著勝文:「噢……她昏迷了,奴才已經派人在裡面照看她了。」
勝文定睛看了看珺婉的屋子,隨即轉過身,冷哼一聲:「順德,你莫不是打算今後伺候這個丫頭了?」
順德連忙跪下:「主子恕罪,奴才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勝文早已經揚長而去,順德忙提著內監服跟了上去。
珺婉做了一個夢,她夢見勝文緊緊掐著她的脖子,滿臉暴怒地吼著:「你這個皇后的間諜,你這個啞巴!你這個罪婢之女!我一定不會輕易饒過你!我要你生不如死!」
他死命掐著,決意掐死珺婉。
珺婉緊握著自己的脖子,從睡夢中驚醒過來。
額頭冒汗,心驚膽戰。
順德特地調了一個宮女來照看她,見珺婉醒過來,這宮女以為她好了,便道:「都好了吧?」
珺婉一臉茫然,渾身發顫。
宮女見她不說話,邊伸手去撫摸她的額頭,立刻叫了起來:「呀!你身上好燙。」忙去稟報了順德。
順德正伺候著勝文試穿登基大典的龍袍,這是勝文第一次穿上龍袍。手指不禁撫摸這紋理清晰的刺繡。緞面的龍袍正前、背後及兩臂繡正龍各一條;腰帷繡行龍五條;襞積前後各繡團龍九條;裳繡正龍兩條、行龍四條;披肩繡行龍兩條;袖端繡正龍各一條。又有日、月、星辰、山、龍、華蟲、黼、黻八章在衣上算是十二章紋樣為;其餘四種藻、火、宗彝、米粉在裳上,並配用五色雲紋。
天潢貴胄,自是不凡。
「主子穿上這龍袍,反而更英俊了呢。」順德素來和勝文相處,私底下交情甚好,此時不禁道,「主子別皺眉呀,笑一笑,更英俊呢。」
勝文被他逗笑了。
「順德公公……」照看珺婉的宮女在外面喊了一聲,「不好了,珺婉渾身燙得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