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娘娘,秋月來了。」珠簾微晃,一個粉色的纖巧身影掀簾鑽進暖香閣內,輕若蚊蠅的聲音在朱紗帳前停下。
「嗯,讓她進來。」床上的人兒動也不動,只是懶懶地吩咐一聲,便繼續閉眸休神。
當秋月進到環繞著濃濃馨香的暖香閣時,一種漫不經心的嗜華讓她不由暗暗心驚。雖然自己如今已升為金鳳宮的掌事姑姑,可是卻不想這個朱華宮卻比金鳳宮要華貴幾倍。
當真是因人而異,便是皇后又怎麼樣,失寵終比不受寵人。
「奴婢秋月,見過華妃娘娘。」端敬地行一禮,秋月看著帳內那個雍榮華貴的女人,卻只羨她的天生好命。
可以生在好人家,從小有機會與皇上相識相知,進而一朝為妃,受盡寵愛。
如果她秋月不是從小家徒四壁,也不會落到自從被賣進宮中當婢女的命。不過,她相信憑自己的努力,總有一天她不會再屈居人下,也會有出頭的一天。
都說世事難料不是嗎?同樣好命的皇后,卻落得失寵的命運,如今待遇也不過如此。
而她從小吃盡苦楚的秋月,卻有機會憑著自己的雙手,一步一步走到如今掌事姑姑的地位。
雖然這是那個沒用皇后所賜予的,不過她相信,她秋月有這個實力做得起掌事姑姑一職。
見床上的人沒有反應,她心裡雖恨,面上卻不帶半分神色,再度雙膝一屈,音量提高兩分:「奴婢秋月,見過華妃娘娘。」。
「嗯。」裡面的人終於動了一下,而後見何若婉偶臂一伸,輕喚道:「寧兒。」。
「娘娘醒了。」喚作寧兒的丫環立時上前,輕輕撩開紗帳,扶起何若婉那纖弱的身子,熟練地替她披上輕紗衣,扶她下床。
「喔,你就是金鳳宮裡的掌事姑姑?」似乎才注意到半屈在床前的秋月,何若婉唇角微微一揚,笑道:「快起來吧,這裡又不是別處,犯不著如此多禮。」。
如是說著,秋月卻還是輯了輯,不敢失了禮數。
「哧。」輕聲一笑,何若婉也未曾開口,只是讓宮女替她梳理著頭髮,有一下沒一下地跟宮女說著今天戴什麼釵子好之類。
「你叫秋月是吧?」突然,她冒出這麼一句,讓秋月心下一緊,有些下意識地站直了身子。
「是,娘娘!」。
「喔,很不錯的名字,也算有點詩情畫意。呵呵,聽說你頂撞了皇后姐姐,而皇后卻提升了你,可有此事?」逕自笑笑,何若婉突然話鋒一轉,笑聲也讓人聽了生寒。
「是,娘娘!」秋月吃不準這個華妃今天突然讓人找她過來所謂何事,不過她想,定與那個女人脫不關係。
果然,見秋月只是謹言慎行,何若婉再度笑了:「嗯,她果然有幾分眼光,你確實是個人才!」。
「奴婢不才,謝謝娘娘誇讚。」秋月一愣,實著有些受寵若驚。
「呵呵,你別謙虛了,本宮今天請你來,就是想見識一下你這種有膽有識的宮女是何模樣。一見之下,竟然生得清眉秀目,很是讓人喜歡。」。
說著,她的目光盯在秋月手腕帶著的色澤粗糙仿玉鐲之上,自言自語道:「很是標誌的人兒,做個下人可惜了。」。
而後,在秋月拘謹地將手腕縮進衣袖中時,淡淡一笑,喚道:「寧兒,把皇上前兒才賞賜的翡翠玉環取來。」。
「是,娘娘!」寧兒麻利地從妝盒中找出流光溢彩的翡翠玉環,恭敬地遞到何若婉眼前,道:「在這兒,娘娘。」。
「嗯。」何若婉看看秋月,美麗的臉上散發著讓人不敢拒絕地笑容,懶懶道:「秋月可喜歡這個玉環?本宮看你手腕柔美,這玉環應該很配你。反正本宮這兒的手飾多得戴不完,放著也可惜了。」。
「娘娘,這可使不得。」秋月一驚,沒想到華妃竟然送她如此貴重之物,當即嚇得便跪了下去,不敢接受。
何若婉也沒有要她起來,卻是面色一沉,聲音亦冷淡許多:「秋月姑姑可是嫌棄本宮面子不及皇后姐姐高貴,是而看不上我送予的東西?」。
「秋月不敢。」微低著頭,秋月算是心知這華妃找自己來的目的了。只是她卻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收她的這份賞賜。
自古無功不受祿,而她秋月,卻深知自己如今有何優點竟然讓受盡寵愛的華妃娘娘賞賜自己。
「是不敢還是不想。本宮從來不會為難下人,若是不敢,本宮方才就說了,此物配你,放我這裡閒置實在可惜了。若是不想,那便是嫌本宮面子小,不願收本宮這尋常之物。」輕哼一聲,何若婉冷眼看著秋月,句句讓秋月如針剌心。
她明白,既然華妃找上了自己,那定不會輕易放過自己。
後宮之地從來不是乾淨地,她自從進到宮中,雖年紀不大,卻早已看透這宮中爭鬥。
無論妃嬪之間還是宮女太監之間,全是勾心鬥角,俱無一人單純。
而她自己,也全是靠著小小的心計才得以從許從的宮女中脫穎而出,進而這次可以脫離辛諸庫被選進金鳳宮。
所以,有時一念之差,便可改變一生際遇。
如今,或許又是自己的另外一個際遇,不防將這個華妃,作為自己日後再登榮華的另一條大道。
「奴婢不敢,只怕辜負娘娘美意。」思及此,她方低聲作答,卻顯然已經做好決定。
「無防,只要你喜歡就好,日後本宮或許會有需要你幫忙的地方,到時秋月姑姑還需費心才是。」何若婉一笑,微使個眼色讓寧兒拉起秋月,並幫她摘下舊手鐲,將這對玉鐲替她戴上。
「奴婢定當隨喚隨到,只要娘娘不棄。」秋月看著腕上那一雙幾乎要晃了眼的翡翠玉環,突然發現原來幻想也並非那樣觸不可及。
只要機會得當,一切便會順應而來。
月下,樹影婆娑,細風紗紗。
行走在御花園中的幾個纖影被月光拉得細長,倒映在地上,顯得清冷而朦朧。
「小姐,那個華妃太過份了,太后只是問她好些了沒,她竟然無端扯上小姐,暗示太后小姐三天來沒去探望過她。」碧桃提著燈,想起方才晏上華妃那陰險的嘴臉,心裡就很不舒服。
「呵呵,她只說她受驚未平,未能日日來給我與太后請安,這也沒什麼。」雲清微微一笑,根本不將這等小事放在心上。
「我看呀,說小姐氣量小的傳言八成是她傳出去的,什麼人嘛,自己也清高不到哪裡去。」雲清不介意,可碧桃就不同,她直覺那華妃是故意的,不然宮裡的傳言也不可能平地漫延。
「好了碧桃,事後說人必為人說之。事非都是人說的,多言不如少一言,清靜是福。」雲清搖了搖頭,輕聲制止了碧桃的口沒遮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