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是不是覺得這個事情很難辦啊?」蕭子夜在馬車裡聽見了蕭寒月和莊鐵牛的對話,人小鬼大的探出頭來對蕭寒月說。
蕭寒月對於兒子的挑釁,視而不見,直接悄悄的曲起手指,砰的一聲彈到了蕭子夜的腦門上。
「哎呦。」小人兒痛呼著摔進了馬車。
「娘,你居然對兒子下毒手。」
走走停停,一群人緊趕慢趕,趕了兩天兩夜的路才到了那所謂的村子。
蕭寒月簡直都不忍心去看,眼前的房子比他們在半山腰壘的那歪七扭八的房子都不知道差上多少倍。
他們的房子不美觀,但至少房子屋頂是厚的,能擋雨,牆壁是實的,能遮風,起碼具備了最基本的兩點特性。
可眼前的屋頂是茅草的,絕對屬於外面大雨裡面小雨,外面雨停,裡面淹水也得個四五天。
至於那牆……
「娘,這個是涼亭吧!!」蕭子夜對蕭寒月疑問。
蕭寒月輕輕的對蕭子夜說:「有禮貌,少說話,聽見沒有,完了娘再跟你掰扯。」
蕭子夜點點頭,終於覺得他是幸運的了,他雖然穿的不是綢緞錦服,但是夏天有布褂,布鞋,短褲,冬天有棉襖,小帽手套,毛靴都是一應俱全的,住的不是華宅,但棉絮是新的,被罩床單是乾淨的,而吃是吃的最好的。
在吃的方面,娘是最講究的,也總做他愛吃的菜。
怪不得娘說,人生不能比較,一比較就會落差,會心裡不平衡,會忘記知足常樂的。
「娘,你真是太好了。」
「這才意識到你娘的好啊,走,我們去看看。」
蕭寒月拉了蕭子夜的手,往村子裡走去,一路的景象讓他們感動,原來是送糧食的人已經幫他們做了宣傳,所以當大家得知他們來了以後都紛紛走出家門來迎接。
每走過一戶都有千萬聲謝謝,搞的蕭寒月心中全是酸澀,低頭看蕭子夜:「兒子,娘想哭。」
不想蕭子夜抬頭:「娘,我已經哭了。」小臉上都是眼淚,把蕭寒月心疼的,一把將蕭子夜抱起來,可自己的兒子還沒在手上呆一秒,就被身邊的那人給接了過去。
只見他對他們母子和煦的笑,一手抱著蕭子夜讓他把小腦袋放在自己的肩上,讓他能哭的痛快,而另一隻手則圈過蕭寒月的肩膀。
「你現在不是皇后了,不要還習慣著硬撐。」
……
蕭寒月微微的一笑,居然因為朗斯烈的話把眼淚全都收了回去:「我是眼干,想哭也哭不了。」
朗斯烈依然笑著,只是手底下緊了緊蕭寒月的肩膀:「你總要學會依靠,就像你當初學會堅強一樣。」
朗斯烈的話一次一次的擊打著蕭寒月的心。
「堅強是我學了幾十年了,想改,估計得到壽終正寢的時候了。」
「你才多大?就學了幾十年!!」
蕭寒月搖搖頭:「夠風雲變色幾回了。」
朗斯烈的神色也因為蕭寒月的話稍微的變了變,最終還是平靜了下來,畢竟他也不再是當初的半大不小的孩子了。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從前方衝出來一個人,這個人,奔跑著,手舞足蹈著,一身的漆黑,只見牙是雪白的,此刻正咧著一口白牙,顯示著他的好心情。
雖然看不出長相,但是能看得出身材,他是個男人,而且是個熱情的有點瘋狂的男人。
蕭寒月慢慢的拖著朗斯烈放慢了腳步,只見來人越來越近,就在一個關鍵的時刻,蕭寒月和朗斯烈嗖的一聲往後退去。
蕭寒月更是直接抓著在身後糾纏芸兒的大個子邁姆,一腳踢在他屁股上,將毫無準備的邁姆踢了出去,正好擋住瘋子男人。
砰的一聲,驚天動地,煙塵四起,黑灰漫天,邁姆被撞的前半面身子全是黑色,也撞出了瘋子男人的本來面目。
「沙影?!!」
「蕭寒月,你瘋了啊,幹什麼拉我……他撞他……我?!」兩人異口同聲的咆哮,頂著滿臉灰的臉,場面變得十分滑稽。
村子裡出來迎接蕭寒月這群人的村民們本是懷著虔誠感動的心,但因為這一幕都被逗得露出了這段時間以來最開心的笑。
一時村子內又和諧的一塌糊塗,大家都其樂融融的笑,為他們的到來。
「你從煤堆裡跑出來,就該好好的離我們遠點,子夜還小,吸進髒東西不好,正好邁姆身強體壯,所以借來一用。」蕭寒月擋在蕭子夜身前,沒有一點抱歉的說著能氣死人的話,惹得邁姆只能瞪著蕭寒月卻又無可奈何。
還好她拉著朗斯烈跑得快,不然連她兒子都遭殃了。
沙影大叫:「這是我願意的嗎?我是助人為樂好不好,村子裡的煙囪堵了,這裡的人又不會武功,又餓的七葷八素,哪裡有力氣爬煙囪,為了他們我才捨生取義,用自己的絕世神功去通煙囪,我在煙囪上面一看到你們,就直接跑出來迎接了,居然這樣對我。」
蕭寒月心底發笑,可是表面卻假裝沒心情理沙影,只轉頭:「子夜,記下沙影叔叔說的成語了嗎?!」
「記……呼……住了。」蕭子夜吸溜著鼻子,從朗斯烈的脖頸間抬起自己的頭,對蕭寒月點頭。
沙影咬著一口白得滲人的牙:「……蕭寒月,如果不是王喜歡你,我真想把你千刀萬剮。」
「子夜,又是一個,等一下娘解釋給你聽是什麼意思?!!」
……沙影扼腕的捏拳,為什麼他沒有早遇見她幾年,要是在她還沒有當上風國皇后的時候認識她就好了,他一定會有先見之明的宰了她,免得她禍害人間。
朗斯烈在旁微笑的看著這一切,他喜歡看她有活力的樣子,從最開始的時候她和自己身邊的人無論是誰,都能打成一片,能說能笑,能惡整對方,能露出最真實的一面。
從這一點來看,他朗斯烈絕對比慕容殤更適合在蕭寒月身邊。
「你們來了,你們終於來了。」就在大家說笑的時候,一名白髮蒼蒼拄著一根曲盤樹根模樣光滑枴杖的老者靠近了他們。
這時村子裡一直站在遠處看的老百姓才跟著老人的後面靠近了他們。
沙影這時候可是自覺的趕緊撞了一下同樣黑成一團的邁姆,兩人都退到一邊,免得讓村子裡的百姓因為靠近他們弄髒了身。
順便踱到蕭寒月身後慎重的說:「這是村長,九十二歲了。」
蕭寒月往身後瞄了一眼沙影和邁姆兩人,心間全是感動,她還想怎麼沙影如此聒噪的人,突然噤若寒蟬,原來是有了尊老的心。
真是細心的大老粗,多年前他們這一群人在破廟的時候也是如此,雖然只是短短的時間,卻是她最珍貴的回憶。
而朗斯烈又將蕭寒月如此的表情收入了眼底,心中有了小小的計劃,或許他的愛不夠讓她留在自己身邊,那加上他這些兄弟呢?!或許機會會大很多了吧!
他決定如此一試。
「村長你好,我是蕭寒月。」伸出手,蕭寒月握住了村長那雙枯柴般的手,這麼大的年紀卻還要操心整個村落的大小事情,本事該頤養天年的年紀啊。
「我知道,我知道,磨子回來都說了。」磨子,那個帶著糧食和沙影先走的漢子。
說這些話的村長可以說是老淚縱橫:「托你們的福,村子的人都好好的,你不知道啊,我不同意他們出去的,我們都是莊稼人,祖輩雖然沒有什麼建樹,可一直都清清白白的,就算餓死也不能出去打劫啊,可他們,他們瞞著我半夜就跑了。」說著村長的枴杖就打在了莊鐵牛的腿上。
「你們啊是遇見好人了,要是傷了人,就全該送衙門去砍頭,至少還能當個飽死鬼。」氣憤的聲音卻能聽出村長對莊鐵牛一群人的關心。
「祖爺爺,孫子知道錯了。」莊鐵牛一下跪地。
呃……蕭寒月見著莊鐵牛說他都有孫子了,六世同堂,可以申請非物質文化遺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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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王府內,有君子俊俏,氣度不凡,隔欄憑眺,深邃的目光投向了面前的湖水中。
「王爺!!」一名身著黑衣的侍衛跪地稟告。
冰冷的聲音讓人只覺他像是來自地獄:「有她的消息嗎?」
「剛找到他們的住處,但還是去晚了一步,人外出了,這是他們留下的紙條。」
侍衛將放在懷中的紙條拿了出來,呈上放到了慕容言身邊的欄台上。
再跪地,繼續說著:「王爺,消息已經放出去了。」
慕容言勾唇露出一絲笑意:「下去吧。」
只獨自一人,慕容言才將手邊的紙拿起:「各位鄉親父老,男女老少,我們自駕旅遊去了,大家冷靜冷靜,關於大家的好意,我們都知道了,菜也吃了,肉也帶夠了,大家都是鄰居,有什麼就說什麼,如果蕭寒月能幫上忙的,今後一定幫,絕對不會置之不理,請相信我,如今家裡還剩下許多東西,我都把它們放在院子裡了,你們都拿回去,就快過冬了,大家把東西領回去也好過個舒心年,三四月我們就會回來,到時候我們再相聚。」
她的字,是她的字,他見過她的字只一次,就再沒有忘記過,手指一遍一遍的摩挲著那最後的笑臉,慕容言笑了。
這幾年來,他在暗中阻擋了慕容殤一次又一次,放出的消息讓慕容殤一次比一次絕望。
他要讓這個高高在上的皇上嘗嘗當年他發現自己愛上蕭寒月時感到的絕望。
他找不到的,慕容殤也別想找到,他得不到的,慕容殤也休想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