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都別坐著了,既然沒吃飯就先吃飯吧。」芸兒擦桌子已然快把桌子擦了個透,終於在靜默中找準了最合適的點,說出一句讓朗斯烈喜出望外的話。
卻又在下一句被人打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我們的口糧不太多,那個皇上要用餐得下山向西走一個時辰就到了,那裡有最上好的館子,吃完還可以住上一晚,然後回北國就方便多了。」
邁姆看出朗斯烈的為難,首當其衝的上前擋芸兒的招:「那個什麼芸兒,這有你說話的份嗎?」
「我都沒份,那你有份嗎?」芸兒看著大個子,只想一掃帚把這一群禍害打出去,以前在皇宮,他們迫害各種比自己身份低的人,現在出了皇宮,庶民一枚,也犯不著忌憚他們了。
況且,她還是神仙,神仙可比這凡人不知道高了多少級別,跟他說話都降低了自己的格調,他以為他有多厲害。
「我是將軍。」
「如果將軍這樣說的話,那連我也沒有跟你說話的資格了。」蕭寒月冷了臉,明顯的幫著芸兒讓邁姆又沒了話,怏怏的哀怨著看了蕭寒月一眼,老老實實的坐了回去。
打狗還得看主人,他欺負人還欺負她姐妹們兒頭上了:「芸兒說的不對嗎?各位想吃飯就自己尋地兒,我是不會跟任何人走的,麻煩你們現在就離開。」
她要連夜搬家,攜家帶口的逃跑。
朗斯烈好像看出了蕭寒月的心思,搖搖頭,說:「還是留在這吧!!」
蕭寒月聽後跟被人踩了尾巴一樣:「這是我家,這裡不歡迎你們,你們憑什麼留下來!!」
「寒月,我知道我傷了你,但是現在找到了你,無論如何我都不能再放開你,所以讓我追求你,重新,好嗎?」
蕭寒月無語,她說了那麼多,恨不能掏心掏肺的叫他滾遠點,可朗斯烈這位冥頑不靈的好同學,還是秉承著自私到底的信念。
一定要把她泡到手才善罷甘休?!!
北國流行找二婚的?!!
蕭寒月終於怒了,手指甲劃拉著桌子說:「老和尚,把人……都……給……我,趕出去!!」
老和尚立刻精神抖擻的抄起掃帚,斜握在胸前,喜笑顏開的走到朗斯烈面前。
「皇上,請吧。」
「老和尚,你沒聽見我剛才說什麼嗎?」蕭寒月見著老和尚和藹可親的態度更是一肚子氣。
掃帚終於有了氣魄,呼哧一聲,掃向面前的人,不過也掃得頗有技術含量,硬是一個人都沒有打中。
三個人就被老和尚如此的半推半攘,還算客氣的推出了門。
「你們先走,我不會讓她搬家的,這事得從長計議,好歹都躲了五年了,你們突然出現,難免她接受不了。」
朗斯烈驚訝,跟著蕭子夜尊稱:「和尚師傅,你這是……」
老和尚微微歎口氣:「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個人有天命,她命定就無法平凡一生,改變不了的,但是也不能操之過急,所以你們就先走吧。」
朗斯烈見老和尚十分真誠,不像是騙人,最終妥協的點點頭,帶著邁姆還有沙影兩人朝山下走了去。
「蕭子夜?」朗斯烈走至山腳就看見蕭子夜和另外一個跟他差不多大小的孩子正蹲在地上擺弄著一堆木頭做的形態各異的東西。
蕭子夜聽見有人叫他,回過頭去看是到家中造訪的金頭髮的一群人,懂禮貌的站起身來,面向朗斯烈回答著:「幹什麼?」
朗斯烈招招手:「過來。」
「我不過去,你有事,所以你過來。」蕭子夜和小豆子站在一起,一個穿的規規矩矩面色沉穩猶如小大人,一個掛著鼻涕,衣襟歪斜符合四歲小孩該有的樣子。
朗斯烈從第一眼就意識到蕭子夜的不同,卻不想和同齡的孩子站在一起,更對比出他的出眾。
挪著步伐到了蕭子夜跟前,朗斯烈笑著說:「你不喜歡我,是嗎?」
蕭子夜把手裡的小木飛機拿給小豆子,說著:「小豆子,你去台階上等我,我一會過來。」
吸溜著鼻涕,小豆子迷茫的點點頭,沒有什麼主張的就聽著蕭子夜的話抱著小木飛機坐到遠遠的台階上,自己去擺弄著。
蕭子夜見小豆子走開才抬頭對朗斯烈說:「你蹲下來,望著你說話脖子酸。」
朗斯烈蹲下身子,輕輕打著手勢讓邁姆還有沙影也一起蹲下了身子。
「現在可以說了嗎?」
蕭子夜睜大圓圓的眼睛:「烈叔叔過來就是問我這個事情的嗎?」
朗斯烈有些許被蕭子夜看透的尷尬,事實而非的回答:「是也不是,先說說你對我的感覺吧。」不知道為何,他就是在意這個小孩的心思,可能是因為他是蕭寒月的兒子,想接近寒月就得喜歡她的孩子。
蕭子夜瀏覽了三人的表情,這才中肯的開口:「你是陌生人,我對你沒有感覺,看樣子你不是壞人,但娘也說過人不可貌相,所以我對你們的態度是,以娘的好惡為準則,她喜歡,我就多問聲好,她不喜歡,我就有禮貌就行。」
沙影對蕭子夜頗為感興趣:「你還挺有原則性的麼!!」
蕭子夜疑惑:「什麼叫原則性?」
朗斯烈溫柔的對蕭子夜解釋:「就是有你自己的想法和堅持。」
「哦!都是娘教我的,娘說,只要不是錯的想法,如何都可以。」點點頭表示懂得了,蕭子夜繼續說:「你們就這麼走了嗎?」
朗斯烈說:「嗯,寒月,你娘讓我們走,可能是來的不是時候吧。」
蕭子夜聽完朗斯烈的話,微微沉思一下,再抬頭看蹲在自己面前的朗斯烈:「如果一個人不想喜歡你,你什麼時候去見她,對她來說都不是時候。」
蕭子夜的一針見血,差點讓朗斯烈以為他是自己朝堂上的國師,有些晃神的看著那張稚嫩的臉,居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蕭子夜自己倒沒有什麼感受,又接著說:「其實我有話很想問你,但是想想還是覺得得讓娘親親口告訴我,我看得出你喜歡我娘,但是我也看得出來,娘不喜歡你,不是討厭,是不喜歡,是不是你們做了什麼事情讓她難過?我第一次見她發這麼大的脾氣,如果犯錯了,就要道歉,如果對方不接受,那就一直道歉,直到對方原諒你,因為你錯了,就一定要想辦法彌補。」
……
邁姆驚訝:「你真的只有四歲嗎?」
蕭子夜認真的回答邁姆:「這些都是娘告訴我的,聽一次就記下來了,其實我也不太明白,可是我也知道做錯事是要承認錯誤的,所以我不希望你們就這樣走了,因為娘沒有氣消,她沒有接受你們的道歉,你們走了她心裡還是有氣,我不願意看到最愛的娘,懷著氣和我,芸兒姨還有和尚師傅生活。」
「那你的意思?」朗斯烈終於知道這個小鬼的想法了。
「烈叔叔,你聽過事在人為嗎?」
「當然聽過。」
「嗯,那就好,娘跟我說過,喜歡一個人,就是想她所想,還有,我記得娘說她很喜歡花的。」
……
這個時候小豆子在遠處,揮著小手叫蕭子夜:「子夜,子夜,壞了。」
蕭子夜轉頭就見小豆子手裡拽著斷成兩截的小木飛機,小小聲的叫:「哎呀,又弄壞了。」就連招呼都忘了打,向小豆子跑過去,留下三個大人在原地無語。
許久,沙影對邁姆說:「他絕對不是四歲的小孩。」
邁姆對沙影說:「我也這麼覺得。」
朗斯烈有些疑惑:「你們知道寒月喜歡什麼花嗎?」
兩人皆是搖頭,他喜歡的人他都不知道,他們怎麼能知道。
而這件事不久以後就在蕭子夜小朋友完美的人生中又添上了醜陋的第二筆。
也不知道朗斯烈到底是怎麼想的,反正在他們造訪的第六天,經過老和尚的勸解,再加上沒有人來打攪,所以蕭寒月以為送走了瘟神,神清氣爽的打開門,差點懷疑自己的房子跟綠野仙蹤裡那會飛的房子一樣,隨風飄到了另外的世界去了。
衝出房門,低頭看下山的小路,抬頭看山頂那棵萬年不變造型的樹,這才確定了自己還是在原來住的地方。
那半山腰卻全是金燦燦的蟹爪菊,蕭寒月綠著臉同蟹爪菊的葉子一樣,和金黃的菊交相輝映,兩種顏色配合得花兒更是別樣的艷。
抓了還在賴床的蕭子夜就想對其施以暴行。
被一旁早起的芸兒擋住了毒手,只能拎著那成熟不足敗事有餘的兒子,一把把他丟進花叢中,讓他自作孽不可活。
「他為什麼會送蟹爪菊呢?」蕭子夜坐在地上百思不得其解,抓著頭思索不出個所以然來。
「果然是你,蕭子夜,你娘我將瘟神往外趕,你還給我往裡推?」
蕭子夜實在是想不通,世間那麼多花不送,偏偏要送菊,無意識的就順嘴回了蕭寒月一句:「和尚師傅說娘的脾氣越來越暴躁,是因為缺男人。」
只此一句就夠了,完全將老和尚出賣的徹底。
蕭寒月明白了,原來老和尚根本就是串通朗斯烈拖她的腳步,終於抓狂著衝進屋裡準備收拾東西。
老和尚恨鐵不成鋼的哀怨的看著蕭子夜,可蕭子夜也正恨鐵不成鋼的想咬朗斯烈一口,早知道就不跟他說娘喜歡什麼了。
居然找了這麼多蟹爪菊來,又不是上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