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在裡面。」而無痕卻沒有像他期待的那般。
手陡然的握成拳,他冷著一張臉,屏住呼吸,卻抑制不住猛烈的心跳,一步步朝內室走去。
一室的冰冷!真是大膽的東西,明知媚奴怕冷,都敢不燒火盆讓她取暖!軒轅卿塵冷眼一掃跪在帷帳前的哭的和淚人一般的小言,和同樣紅了雙眼的紫黛。
「該死的奴才,怎麼能讓王妃凍著!」說著他就要掀開帷帳。
「王爺!」紫黛喊住了他。
「滾出去,你們通通滾出去!」他低吼著。
「都出去吧。」無痕阻止紫黛再說什麼,只是示意她們退下。
軒轅卿塵掀起帷帳,柔聲的說道,「媚奴,我回來了。」
帷帳後,寬大的床榻間,纖細嬌小的人兒正安靜的躺在那裡,如墨蓮般的黑色長髮,水瀉似的包裹著全身,映襯著小巧的臉頰格外的蒼白。秀麗的眉頭微蹙,原本嬌美的雙唇抿起,毫無血色,上面是深深的齒痕。
軒轅卿塵半跪在她的床邊,手指撫過她的臉頰,眼角還帶著淚痕,順著她唇形劃過。
「媚奴,我回來了,別睡覺了。」他牽起她冰冷的小手,放在唇邊親吻著。一遍一遍的喊著她的名字。只是身邊的人,再也沒有如平時一般,慵懶的睜開眼睛,如貓兒一般的應著他的回答。
「再嚇我,我就不客氣了。」軒轅卿塵將她摟在懷裡,在她的耳邊低喃著。
而她只是柔順的伏在他的肩頭,貼緊著他的柔軟的身子只有冷意。
就這樣抱著,一刻也不肯鬆開她,輕撫著她的後背,他細細的低語,聲音含糊不清,卻極盡溫柔。
末了,臉頰貼著她,新生的鬍渣摩挲著她的細嫩的肌膚,一下一下……每一次他故意的逗著她,想起她一副羞澀、難忍卻又不肯討饒的模樣,軒轅卿塵摟的更緊。
你還沒有看見,我給你準備的禮物,我欠你的東西還沒有來得及彌補你。你真是狠心,就是不肯給我一個機會,媚奴……動作漸漸放緩,他將臉埋入她的脖頸間,寬厚的脊背不禁顫抖起來。無聲的梗咽從喉頭出發出,在寂靜的玉辰宮裡,格外的揪心。
夜色中,無痕站在雪地裡出神的看著遠方,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聽見雪地中傳來熟悉的腳步,不過卻是他從沒有聽過的蒼涼。
「發洩好了嗎?」無痕淡淡的問道。
「為什麼?」軒轅卿塵妖異的眼瞳驟然縮緊,嘶啞的嗓音帶著冰霜般的冷意問著他。
「她毒發的時候,解藥已經沒有了,而我新的藥還沒有……」
「你說過能救她的!」他提高聲音,質問著無痕,為什麼給了他希望,卻要再一次的奪走。
「卿塵,我是人不是神,況且她一心求死,我能救幾次!」無痕赫然回身,眼瞳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神情。
軒轅卿塵愕然,聲音微顫,他不明白無痕話的意思。「什麼叫她一心求死?她不該是那樣的人,不會的、不會的!」他不相信,三番五次的想要逃走,被他百般的羞辱折磨後,直到孩子失去,她中毒痛不欲生,她都活著。
他知道自己犯下的錯不是一天兩天可以彌補,可是她答應了,要重新開始。他不置可否的搖著頭。
媚奴,難道你又是騙我的!?
她害羞的樣子、她慵懶撒嬌的樣子、她哭的楚楚可憐的樣子,她揚起唇角笑的自信張揚的樣子一一在他眼前閃過,不該的,她不該是個求死的人!
無痕看著他一臉的茫然不相信,從袖中取出夜景瀾交給他的信。
當時的她,蒼白無血色的臉上,卻帶著一抹淡然的淺笑:「你把這個給他,他自然會明白。」
「卿塵,拿去看看吧,她給你的。」說著將信遞給他,不知道最終原因,軒轅卿塵不會放過絲毫,只有讓他徹底的私心才能斷了他的念頭。
也許卿塵以後你知道了真相,會怪我,但是我卻不後悔今天所做的一切,即使被你痛恨我也要守住我想要保護的人。
這是你我之間的約定,我此生將會牢牢的記住,直到最後一刻……信展開,攤在手掌中。入眼是她娟秀的字體,寥寥數語,卻讓軒轅卿塵的心終於再一嘗到被碾碎的疼。
你就這般的恨我嗎?無論我做什麼,你也不能原諒。你和我相處的歲月中,既然有你所依戀的,為什麼你要拒絕我?為什麼要如此的倔強,用這樣的辦法傷我到如斯的地步。
雪一片一片的落在信上,漸漸的化成小小的水漬,一點點的暈開,而他緩緩的將臉埋入手掌間,陡然的坐在雪地裡。
北安王妃驟然病故,北安王傷心過度,無法出征邊界,軒轅澈趁機將他手中的兵權削弱一半,交給自己的副將,表面上,為了安撫他的喪妻之痛,特賞封封地,卻是將他半軟禁在這裡。
一開始,軒轅澈還擔心他會在盛怒下斷然起兵,卻沒有料到軒轅卿塵沒有絲毫的動作,反而難得的叩謝了他,花媚奴的死也許真的給他造成了很大的打擊。
「卿塵,你這是?」他看著他身穿的孝服,是三年孝期。「媚奴如果知道,也該含笑你會如此的深情,也不枉費朕賜婚她嫁你了。」
「謝謝皇兄當時的美意,媚奴確實讓我度過一段美好的時光,如果她還在,我一定會……」軒轅卿塵止聲,探身看著棺木中的人。
一身鮮紅的嫁衣,盛裝打扮。就像她當初嫁來北安的時候一樣,不過她永遠也不知道,他在掀開蓋頭對她冷嘲熱諷前,她那雙靈動的眸子,無聲的凝視著他。而他有過一瞬間的恍惚,眼瞳裡盛滿的是她的面容!
「王爺,時辰到了該封棺了。」無痕在一旁提醒著他。
時辰到了!
無痕的提醒,讓軒轅卿塵身體一震。他的眼睛一刻無法離開棺木中的人,只是怔怔的看著她的容顏。
「卿塵!」無痕見他不斷,又一次提醒。
「好,我來。」他緩緩的說道,俯身在她的唇上輕吻一下,卻在起身時將夜景瀾抱起。「等一下會很黑,你千萬不要害怕。」他記得媚奴從小就很怕黑。
「卿塵,你這是做什麼?」軒轅澈愕然的看著他。
而他卻連頭都沒有抬起,只是淡淡的一句:「我要抱著她去,不然她會害怕的。」小心翼翼的抱緊了她,軒轅卿塵走在茫茫一片的白雪中。
「皇上,要不要跟著去……」內侍官的話被他的眼神打斷。抬眼看去,茫茫白雪上,軒轅卿塵黑色的身影失魂落魄的抱著懷中人。他嘴角卻勾起一絲笑意。